李逸尘排到号的是家网红火锅店,自开业以来便在各大软件平台宣传,客流量日日突破新高。
一分为二的锅底在高温的蒸煮下翻滚沸腾,热气袅袅上升,在玻璃上蒙上一层薄薄的雾。
辣椒的香味被激发,勾的人胃口大开。
许书迩一手托腮一手拿着筷子在盘子上画圈,眼睛落在红油锅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发什么呆呢?”付樾州伸手在她眼前晃一下:“怎么不吃?”
“啊?”许书迩回神:“哦,在吃。”
手一动,筷子横在虎口,往嘴里送去。
“?”付樾州眼瞅着她把空筷子含进嘴里,满脸的莫名其妙:“东西都没夹请问你吃什么呢?”
许书迩低头看了眼。
不光筷子上什么东西都没有,连她面前的盘子也干净的像刚拆开一样。
付樾州正准备在清汤锅里给她捞点东西,许书迩摇头拒绝:“不用,我不饿。”
付樾州放下漏勺,问她:“你怎么回事?心不在焉的。”
“没怎么。”
简单的三个字回答,心里却倏然腾起一股烦躁。
她觉得自己跟岑欲迟置这种气特别没必要,她知道岑欲迟是为她好,但是只要想到他那冷淡的眼神和嘲讽的语气,许书迩还是一阵气闷。
嘴巴那么讨人厌,真是白瞎那一张好脸蛋。
瞥到手边的保温杯,拿筷子重重敲上去。
清脆的声响吸引的另一边埋头狂吃的两人看过来。
也让许书迩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刚才干了什么幼稚的举动。
她舒出一口气,放下筷子拿着保温杯起身:“账我结了,你们慢慢吃我先走了。”
四人行顿时空出一个位置,李逸尘看着许书迩推门而出的身影,把剩余的那半截粉条吸溜进去,含糊不清地问林听若:“她咋了?”
“把你嘴巴里东西咽干净再说话。”林听若嫌弃的往后仰,注意到付樾州也在等答案的眼神后,解释道:“应该是因为跟她同桌吵架吧。”
付樾州想起许书迩身上穿的那件外套,问:“岑欲迟?”
“昂。”林听若点头,一边夹菜一边说:“我们在礼堂门口等你们过来的时候,迩迩不到重样的骂了他半天,我还真第一次见有人能把她气成这样,是个人物。”
“我知道他。”李逸尘说:“上次导致我们兄弟俩分一瓶可乐的罪魁祸首,长得倒挺帅,但比不上我跟州州。”
“你就记得吃喝。”林听若翻个白眼,抽出张纸巾糊到他沾上酱料的嘴角:“对自己倒是挺自信,肥墩。”
李逸尘初中有段时间激素分泌不正常,又疏于锻炼,导致身材肥胖起来,肥墩是班上同学给他起的绰号,后来他减肥成功,这个绰号也被遗忘,只有林听若和他拌嘴的时候会拿出来。
“注意你的言辞啊小矮子。”李逸尘按住她夹菜的筷子:“吃着我的还敢这么嚣张,给你最后一次赎罪的机会,快夸我。”
林听若才不会顺他的意,一巴掌拍到他手背上:“账是迩迩结的,肉菜是店家准备的,我去哪吃你的。”
两人时不时就能干起架来,付樾州对此见怪不怪,没有丝毫要劝架的意思,往旁边挪去点,以免小学鸡打架的战火波及到自己。
拿过手机点开微信,给许书迩发去条消息──
【付樾州:到家说一声。】
文德苑最近在改造老旧管道,小区正门口被挖的坑坑洼洼,出租车开不过去,许书迩便把目的地设置在侧门。
付完钱道了声谢,她推门下车。
侧门是小区内部公园的入口,夜深风凉,公园内不再有人光顾,只余不算明亮的路灯蜿蜒出一条昏暗的道路。
小径两侧恣意生长的树枝在夜色的笼罩下像是张牙舞抓的怪物,风一吹,树叶窸窣作响。
身后传来微弱的脚步声,许书迩原本还没怎么在意,以为是小区里的回家的住户。
但是等她鞋带开了蹲下去系的时候,身侧也一直没有人经过。
直到她起身往前走,脚步声才再次响起。
许书迩不动声色的往地面瞥一眼,有道影子不远不近的跟在她后面。
她想起居委会阿姨在群里发过的近期周边小区有住户遭遇尾随被入室抢劫的消息,心下不由一紧,加快步子往前走。
跟在后面的影子也随之加快。
经过拐角,许书迩正准备转身把保温杯砸过去,却不期然撞进一个温热的怀抱。
还没来得及挣扎,熟悉的柑橘味道已经涌入鼻腔。
狂跳的心瞬间变得安稳。
她抬头,鼻尖擦过柔软的面料,视线从横在眼前的肩膀往上移。
线条锋利的下颚,紧抿的薄唇,和一双凌厉的眼。
她举着杯子的手被人按下,岑欲迟低头看她,紧张地问道:“有事儿没?”
许书迩摇头:“没。”
感官慢一拍回笼,她意识到两人现在过于亲密的距离,往后退去,不自在的摸摸鼻尖:“你怎么在这?”
岑欲迟松开圈在她腰间的手,语气恢复到两人吵架时的淡漠:“遛狗。”
许书迩这才发现他脚边蹲着一只胖乎乎的柯基。
黑溜溜的大眼睛格外有神的望着她。
看到柯基脖子上挂着的小铃铛,她好奇地问道:“你遛大福干嘛?”
大福是小区门卫大爷养的狗,老爷子也是小区住户,在家里闲不住,便寻了个差事,带着柯基天天坐在小区门口的亭子里看着人来人往。
老爷子很和善,宠物随主,养的这只柯基也个讨喜的,小区里的住户它都记得清楚,之前有个负责他们这片的快递员因为身体原因让同事代班一天,柯基见人面生直接追在车后面跑了整个小区。
“因为我家住太平洋。”丢下这么一句,岑欲迟拽了下绑着大福的牵引绳:“走了,送你回家。”
大福应声起身,掉头。
走出两步见人没跟上来,岑欲迟回头看去:“站那儿等人回来找你呢。”
“……”
就说这人嘴讨嫌吧。
许书迩无语的瞪他一眼,上前两步和他并肩。
夜色浓重,周遭环境的安静被无限扩大。
两人步伐一致,中间空出一人位空隙,大福迈着小短腿悠悠夹在他俩中间,脖子上的铃铛随着走动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谁都没有提在大礼堂发生的事情,好似已经翻篇,没有什么要特意拎出来道歉的必要,气氛也不显僵硬。
岑欲迟边走边拿着手机打字,突然开口:“看清那人长什么样儿了吗?”
“啊?”许书迩正踩在细窄的路缘石上走着,冷不丁听见他的声音,脚下一歪,从路缘石上掉下来。
岑欲迟及时伸手扶了她一下,重复问一遍刚才的问题。
“没有,我就看见他跟在后面的影子了。”许书迩问:“你问这干嘛?”
“跟居委会阿姨说一声。”
岑欲迟要把大福送到门卫处,他没明确说,许书迩也没离开,而是跟着他一起把大福送回去。
男女争吵的声音从电视机里传出,门卫大爷坐在躺椅上,带着老花镜,一本正经的看着里面争吵的热闹的主角。
听见铃铛的响声,他偏过头,将老花镜往下拉到鼻梁处:“舍得把狗给我还回来了啊,溜了快俩半钟头了。”
岑欲迟扯扯唇,朝大福抬抬下巴,漫不经心地笑:“它不愿意回来,我就得等着呗。”
许书迩在旁边听着,想起刚才岑欲迟吹一声口哨大福就乖乖掉头的模样,怎么看都不像是不愿意回来的。
怎么她一回来狗也愿意回来了。
知道的是凑巧,不知道的还以为等她呢。
许书迩被自己蹦出来的想法吓到,倚着门框的身子慢慢站直。
摇摇脑袋。
岑欲迟一转身便看见许书迩一脸严肃的晃着脑袋,他挑眉:“晃你脑子里进的水呢?”
“……”许书迩动作猛地顿住,表情一言难尽:“人话不会说可以不说,没人把你当哑巴。”
一路无言回到家门口,许书迩掏出钥匙插进门锁里,拉开门准备进去的时候,手腕被人从后面攥住。
“有东西给你。”岑欲迟抿抿唇,硬邦邦的说道:“等我会儿。”
还不等她说什么,“滴”的一声响,对面门指纹解锁成功,楼道里只剩下她自己,但是岑欲迟家的门却是朝她大敞四开。
黑白简约风的装修设计,从她站的角度,可以看见卧室一角。
床头矮柜上,摆放着一张照片。
她不自觉过去两步,想看得更清晰些。
岑欲迟拿着保温桶从厨房出来,便看见许书迩站在自家门口,趴在门框上小脑袋瓜往里面探。
他笑起来:“想看就进来。”
许书迩没客气,迈进门框,指了下客厅东南角摆放的那架红黑配色的斯坦威钢琴:“你的?”
“我妈的,她喜欢弹。”岑欲迟见她感兴趣,把保温桶放在柜子上,走过去揭开琴盖,随手按两下琴键:“想听么,给你弹首。”
“随便。”
岑欲迟在钢琴前坐下,修长的手指在琴键上跳跃,悠扬的琴声传出。
对于学过钢琴的人来说,是一首耳熟能详的曲子。
许书迩歪头打量他几秒,突然走上前坐到他旁边,指尖按上琴键,配合着他的弹奏。
岑欲迟偏头看她一眼,眼里闪过丝诧异,动作没停。
一曲结束,岑欲迟很捧场的鼓掌:“许姐真是深藏不露啊。”
许书迩得意的翘起小尾巴:“我除了学习不行,其他方面可以全面开花。”
岑欲迟失笑。
自我认知倒还挺清晰。
想起什么,许书迩一时间没多在意,兴奋的拍拍岑欲迟的大腿:“如果我没记错,礼堂台上是不是放着架钢琴?”
岑欲迟垂眸,白嫩柔软的手隔着一层布料若有似无的按在他腿上,肌肉稍稍绷紧,他不动声色应道:“想连弹?”
“真聪明,反正那钢琴放着也是放着,正好给咱们班锦上添花了。”许书迩打了个响指,觉得有点热,想把拉到顶端的拉链拽下来点,“其实我一直都觉得第一首歌你单独领唱更好,我到时候给你伴奏,那首英文咱俩再一起合。”
也不知道是她手法有问题还是衣服拉链故意跟她作对,拉上去的时候卡住,拉下来的时候又卡了第二次。
岑欲迟自然的伸手过去给她解开,拉到胸口位置,立起来的领口也整理平整:“随你怎么安排。”
许书迩脑子里想着事情,也没怎么在意两人之间突然涌起的亲昵,她上网搜出琴谱看两眼,把手机戳在钢琴上,对照着琴谱开始弹奏。
陈清枚一直都想把许书迩培养成各方面都优秀的人才,小时候送她上过很多兴趣班,钢琴和跆拳道是坚持最久的两个人。
许书迩是个好动的,小时候上幼儿园,老师一度认为她有多动症,为此陈清枚和许承远还特意带她去医院检查过。
像钢琴这种极其需要耐心的乐器,陈清枚压根就没报希望她会坚持下来。
结果却远远超乎陈清枚的预料。
许书迩弹琴的时候,平常那股吊儿郎当的劲儿会自动消失,她坐姿端正,脊背挺直,专注的看着琴键,侧脸轮廓坚毅却也柔和。
两股矛盾的气质在她身上恰到好处的中和。
认真的人总是格外引人注目。
岑欲迟定定的看着她,只觉得她跳跃在琴键上的手,也一下下敲击在他的心上。
耳边的琴声消失,他对上一双明亮的眼眸。
“怎么样?”许书迩问他。
耳根突然发热,岑欲迟挪开视线,嗓音发紧,“嗯”了一声算作回应。
许书迩拿过手机开始找下一首歌的琴谱,“那首英文歌我们只需要唱一分半,谱子应该也不难,你到时候领唱完第一首就过来跟我连弹?”
“嗯,行。”
“你要搜一下琴谱吗?还是看我的。”
“嗯,行。”
好似复读机一般的回答让许书迩疑惑的看过去。
岑欲迟眼睛落在某个琴键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许书迩伸出一根食指戳他肩膀:“你发什么呆呢?”
“嗯?”感受到触碰,岑欲迟回过神来:“没,听你的。”
“什么听我的,我是问你要不要搜个琴谱出来,手机屏幕小两个人可能看不好。”
岑欲迟看向她拿着的手机,抽出来放到两人中间,往许书迩那边靠近些:“不用,看得好。”
布料摩擦间发出窸窣声响,许书迩感觉还是有些热,把拉链又往下拽了点。
两人对照着琴谱尝试第一次连弹。
琴谱的确不难,两人配合的也很默契。
几遍弹下来便已经彻底熟练。
最后一个尾音收停,许书迩举起手晃晃:“击个掌吧山今同学,当是提前庆祝明天合唱比赛咱们班勇夺冠军了。”
“许同学这么自信?”
话是这么问着,手却已经诚实的合上去。
许书迩五指没有并拢,岑欲迟拍上去的时候角度一偏,手指插进她的指缝。
两人掌心相贴,十指松散的扣在一起。
没有琴声作背景音乐的屋内突然变得格外安静,落针可闻。
少年眼眸漆黑如墨,稍稍下垂的眼尾拖拽出慵懒感,嘴角挂着清浅的笑。
看向她的目光不算认真却难以忽视。
都说灯下出美人,事实的确如此。
嗓子痒起来,许书迩忍不住咳两声,打破一室静谧。
她站起来:“我回去了。”
岑欲迟跟着起来去送她,把放在门口柜子上的保温桶递给她。
“这什么?”
“梨汤。”他简单两句:“对嗓子好,一会儿回去记得吃点感冒药。”
顿了顿,他问:“你那有感冒药么?”
“有。”许书迩垂眸看了眼怀里抱着的一大一小两个瓶罐,突然解释一句:“我刚才什么都没吃。”
翌日一早,许书迩起床便感觉头昏脑胀的,她贴了贴额头,翻出一片退烧药吃下去。
出门的时候对面的门也被打开。
这段是时间以来,两人出门的时间差不多同频,没有明确约定,就是很默契的顺路一起上下学。
“嗓子好点没?”
这是清早起来见面,岑欲迟的第一句话。
嗓子是好了,结果转到脑袋上了。
但是许书迩依旧轻描淡写:“好多了。”
照旧去状元早餐店吃饭,然后进校。
合唱比赛安排在早自习后,各班朗朗读书声渐次传出,每个人桌面上都戳着一本书,心思却不知道飞去了哪。
药效上来,许书迩有些犯困。
双眼皮撑不住的合上,下巴从掌心滑下去,眼看着要磕到桌子上,旁边伸过来一只手掌,稳稳地托住她下压的脑袋。
大概是迷糊的不行,许书迩睁开条缝随便扫了眼,估计都没看清是什么,紧接着又闭上,脸一侧,枕着岑欲迟的手掌彻底睡了过去。
掌心触感柔软细腻,还泛着股不正常的热。
岑欲迟皱眉看向旁边的人。
许书迩背对着他,面朝窗户那边,头发松垮的绑成低马尾垂在身后,露出的耳尖红彤彤的。
他手指微动,轻轻刮蹭着她的脸颊,无奈的叹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大福:俩半小时,我腿都要被遛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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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我比昨天更长!大概周四入V,到时候万字更新,也不知道能不能更到山今同学表白,那几章在我草稿箱里躺好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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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收文文案:
程从欢第一次正式见到周闻骁是在声色犬马的酒桌上。
夜场灯光迷离,他散漫的窝在沙发里,指尖夹着根烟,正侧头和身边的女生调情。
女生娇俏锤他,他无所谓的笑笑,掩盖不住的浪荡气质。
程从欢走上前,轻声询问:“你好,可以加个微信吗?”
男人隔着缭绕烟雾打量她几秒,在身旁女生不满的注视下,把手机推过去:“可以。”
再见面,是在乌云密布的阴天。
一所中学门口发生持刀伤人案件,满地血色缓缓蔓延。
男人一身制服,身姿被勾勒出挺拔轮廓,动作利落的制服歹徒。
她举着相机拍摄,镜头扫过他。
下一秒,视野变得漆黑。
磁沉嗓音在耳边响起:“小同志,人不能拍。”
不知道第多少次被人“跟踪”回家,程从欢忍无可忍,转身看向距离她不远不近的周闻骁:“你到底想干吗?”
男人站在路灯下,冷痞眉眼被模糊出几分温柔:“想追你。”
【乖乖女X浪荡子】
【记者X消防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