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人问道:“不进去看看吗?”
年长者摇头,“不去了,一个从没见过面的舅舅,于她来说也不过是个陌生人,就不打扰她了,知道她过得不错就行了。”
“她看到我们了。”
“走吧。”
陆悦容随意抬起头时,看见街道对面站着两个人在看自己。
她放下小瑾淮,走下软榻穿上鞋子,走到医馆门口时,那两人却已经离开了。
陆悦容疑惑地向他们的背影看去,明明看起来他们站在那儿已经有一段时间,却见自己发现他们的行迹便离开了。
或许就只是路过的行人吧,她这样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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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瑾淮两岁半的时候,陆悦容便开始给他上一些简单的启蒙课。到三周岁时,她便领着小瑾淮去了瀚漳启蒙私塾正式开始上课。
随着陆瑾淮逐渐长大,他的模样中像邱戎的那部分越来越突出。幸好的是,陆瑾淮的性格并不像他的父亲。
许是在他记事起,就知道身边只有自己的母亲,所以总是格外的懂事。当陆悦容送给他什么礼物或者为他做了什么事情时,他总会用小孩子还带着甜意的嗓音,说一句“谢谢娘亲,瑾淮最爱娘亲了”。
陆悦容不知道别人家的孩子是怎么样长大的,她只知道她的瑾淮很少会让他担心。
因为她每天都要在医馆中坐堂问诊,所以选了一家距离他们住所不算非常远的私塾。
每天清晨,陆悦容把陆瑾淮送到私塾,酉时左右医馆闭门时便去接他回来。
有几次,因为医馆中突然有病患前来,拖延了一段时间,陆悦容没有来得及去私塾接陆瑾淮回来时,他就会一个人沿着街道走回来。
三岁大的小孩子第一次自己回来时,着实吓了她一跳。于是她便开始稍稍向前提前了医馆闭门的时间。
不过即使如此,仍旧有几次没赶得上私塾放学的时间,陆瑾淮又是一个人挎着小书袋自己回来了。
好在母子二人在这条街道上来往的次数多了,街道两边的店铺都对他们眼熟了,若是碰见小瑾淮一个人放学回家,好心的店家就会帮忙送着他回到医馆。
这天,母子二人从私塾出来,向着住所回去。
在经过集市时,突然从他们身后的街道窜出一名冒冒失失骑着马的行人,那名行人不知是在赶路还是在逃跑。骑着马在街道上飞速地前行,惊得路人连忙向着两边躲闪。
路过母子二人时,陆悦容急忙将陆瑾淮抱在怀里走到街道边缘躲开了。
不一会儿,后面远远地出现了纪峘领着州衙差役追赶。
还有差役高声叫着:“衙门抓捕犯人,众人赶紧避开以免误伤!”
眼见着,州衙众人快要追赶不上前面那名亡命之徒。
陆悦容向四周看去,恰巧一旁有一位牵着马的男子。
她先是对陆瑾淮说道:“站在这里等纪叔叔好不好?”
陆瑾淮乖乖地点头:“好。”
接着,她对那位男子说道:“这位大哥,借您的马匹一用。”
说完她便牵着缰绳一跃上马,然后随手在一旁的小摊上捞了对弓箭便策马追了上去。
陆悦容矮着身子,加快了骑行速度向前追去。
到两人间距离越来越近,陆悦容缓缓直起身,箭矢搭在弦上,臂拉满弓,瞄准着犯人的小腿便射了过去。
箭羽稳稳插上犯人的小腿,那人吃痛跌落马下。
没了骑行的人挥鞭催促,马儿也就慢慢放缓了速度,被路边的人控制住了。
身后纪峘领着州衙众人还有陆瑾淮也赶了过来,他看着眼前的陆悦容,沉默不语。
虽然陆悦容从未提及过邱戎,但是邱戎对她的影响比他想象中的要大。
就像这一手好骑术,没有邱戎,她又怎么会如此纯熟。
陆悦容牵着马走过来,说道:“抱歉,我是不是太鲁莽了。”
纪峘笑笑,“无妨,还要多谢悦容帮我们早一步抓住了犯人。”
回去住所之后,陆瑾淮一直看着自己的娘亲。
陆悦容好奇地笑问:“瑾淮在看什么?有什么要问娘亲的吗?”
“骑马、射箭,娘亲从来没让我看过,我也想学。”
陆悦容愣了愣,然后回绝道:“瑾淮还太小,不适合学这个。”
“我不小了,”陆瑾淮委屈道:“我已经三岁了!”
她噗嗤一笑,“好好,我的瑾淮三岁了,是小男子汉了。但是三岁也不适合学这么危险的东西。”
“娘亲……”
“瑾淮很想学吗?”
“想。”
“那娘亲和你做约定,等我的瑾淮五岁的时候,娘亲就教他好不好?”
“好!娘亲我们拉钩钩!”
陆悦容伸出小拇指:“和瑾淮拉钩钩。”
虽然陆瑾淮已经三岁了,但是陆悦容仍旧不放心他一个人睡,所以晚间的时候母子二人还是住在一处。
两人已经熄灯躺下之后,陆瑾淮蠕动着钻进娘亲怀里,小声问道:“娘亲说话算数吧?”
陆悦容抱住他,亲了亲他的额头,“娘亲什么时候骗过你。”
“那我们就说好了……”
陆瑾淮放了心,很快就睡了过去。
看着自己的孩子乖巧的缩在自己怀中沉睡,陆悦容却没有什么睡意。
她一直知道陆瑾淮对武学的兴趣,就像住在他们隔壁的那户人家,是一位以杂耍为生的大哥。每天清晨都会在院子里练练斧钺钩叉刀枪剑戟,虽然都是些花把势,陆悦容却好几次发现陆瑾淮趴在墙头上看着那位大哥耍兵器。
有几次那位大哥看到了墙头上的陆瑾淮,还打趣说要收他为徒,教他耍杂耍卖艺为生,都被陆悦容笑着以“小孩子好奇心重”回绝了。
然而今天,她开始认真思考起来,不应该因为自己与邱戎的事情就剥夺了陆瑾淮对习武行军的权利。
如果他真的想向这个方向发展,那么她作为母亲,也是时候帮他物色一名优秀的武学老师了。
从母子俩定下约定的那一天开始,陆瑾淮每天都盼望自己立即就到了五岁,只是时间显然不会一蹴而就。
不过,随着陆瑾淮上私塾的时间越来越长,他在文学方面的学习倒是体现出了天赋。虽然年纪尚小,但是每天的课业都能以很快的速度背了下来。在写字方面,也能很快地就学会了很多文字,并且写得非常工整。
纪峘甚至打趣说,照此培养下去,说不定能成为将来的状元郎。然后下一刻陆悦容便说出了陆瑾淮的梦想。
他只好沮丧地说道:“好吧,武状元也是状元。”
时间飞逝,一眨眼的时间,陆瑾淮就五岁了。
这一年的瀚漳,开了年之后没多久便不太太平。
瀚漳东面临海,辖境内河流密布。往年里纵是有小小的水匪作祟,也会是在四五六月的春夏之际,作乱的范围也会十分小。
断不会像今年,刚一开年两个月,瀚漳内多处水域开始闹起了匪患。为了治理这些毫无征兆突然窜出的水匪,纪峘忙得是焦头烂额。根本无暇来到陆悦容的医馆了。
这一天,陆悦容的医馆里来了一位奇怪的病人。
那是一位装扮华丽的公子,看着面相,约莫二十七八的样子。
进入医馆时,身后跟着两名侍从。
刚一进入医馆,那公子的侍从便吆喝道:“哎,你是这间医馆的大夫吗?”
彼时陆悦容正背对着他们整理着药柜中的药材,听见身后传来有人要问诊的声音。
便一边回头一边回答道:“我正是这家医馆的大夫,请问您是过来看病的吗?”
那侍从十分轻蔑地说道:“你一个女子看什么病?赶紧叫你家……”
那人话未说完,便被主人抬手示意打断了,“给我闭嘴。”
“是,主人。”
像这样的病患,陆悦容这几年也见过许多,她好脾气地笑道:“我这医馆已经开了五年,在瀚漳也算小有口碑,客人如果信得过,大可一试。”
那衣着华丽的公子走到问诊位子上坐下,说道:“我是病人,我相信姑娘。”
陆悦容走到对面,“既然先生信我,那我便为先生诊脉。”
“请。”
“先生是去了河流沼泽一带的地方?”
“是。听姑娘刚刚所说,已经住在瀚漳五年了?”
“嗯。先生去了水域地带待了多久?”
“十天?十五天?不太记得了。姑娘孤身一人来到外乡,家里人不会很担心吗?”
“没有家人。先生离开水域也算安全,最近瀚漳水匪为患严重,希望先生尽量不要再去那些地方。”
“好,我非常听话的。姑娘是打算一直住在瀚漳吗?这里有牵挂了吗?”
陆悦容食指中指搭上那人脉搏,无奈地问道:“这位先生,到底是我在帮您看病,还是您在帮我看病?”
对方露出有些懊恼的表情,“惹佳人不悦了……”
陆悦容诊脉片刻,收回自己的手,“好了,稍等我会开一副药方,按照药方抓药吃药,五天会痊愈。”
在她收手的时候,她察觉到对方的手指状似无意地勾了一下自己的掌心。
她猛地抬头看向那人,只见他对方目不转睛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此时陆悦容再没有察觉到不对的地方,那她也太过迟顿了。
她感觉到被冒犯的恼意,不仅仅是因为对方的举动,还因为对方让她感到不舒服的眼神。
就像是自己被毒蛇盯住了。
陆悦容走到桌案后,将药方写好后便递给了那衣着华丽的公子。好在对方不再有其他过分的动作言语,接了药方之后便离开了。
那公子带着自己的两名侍从走到医馆的斜对面,默默看着陆悦容医馆的位置。
其中一名侍从问道:“殿下,刚才那名女大夫是谁?您认识她吗?”
为首的主人将药方轻轻拂过自己的鼻下,轻嗅着上面微微的药草味。
“那是一颗,被蒙尘的明珠啊。”
作者有话要说:搞事的二皇子开始上线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