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水东将班鹰的一番话认真地想了想,他道:“儒门不以战力见长,都是功法所致。班鹰,你们儒门历史上就没有出现过战力卓绝的大能?”
班鹰一边思索,一边摇头道:“没有。”
两人一边聊天,左水东一边炒着菜。
不多时,四锅菜再次翻炒成熟,出锅装盘。
看着左水东熟练的动作,班鹰称赞道:“没想到无隅兄还有这一手,真乃全才也!”
左水东笑道:“班鹰你过奖了,我也是到了懒慢斋现学的。”
班鹰问道:“今晚年夜饭是无隅兄自己要求的?还是四达师兄……”
左水东回道:“今晚这顿饭,是斋主让我掌勺的。”
班鹰闻言,凑近道:“我常来此山,对懒慢斋还是比较了解的。”
“一直以来,四达师兄可是专管厨房烧菜的,无隅兄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在厨艺上能得到斋主的认可,这份悟性真是极高,你不是‘全才’,你是‘神人’也。”
左水东笑了笑,没有说话,他思忖道:“还真是的哦。”
“自打我觉醒了血脉之力,好像学什么都快。”
“正如定淮前辈所说,不仅功法修练比之前快了,就连这厨艺也突飞猛进,做什么事都事半功倍。”
“这股神秘的力量,确实玄妙。”
…………
菜肴一盘一盘被送到了广场大桌之上,很快地就摆满了一大桌。
夜幕降临,此刻广场之上,灯笼高挂,火烛通明,亮如白昼。
周燊么带着九名弟子来到文星楼中祭拜祖师。
左水东与班鹰等人则站在楼外,默默注礼。
一番祭拜之后,周燊么又领着一众弟子走出楼外,来到大桌之旁。
此时,大红桌上摆满了佳肴、美酒,十五张椅子,围着大桌,摆放的整整齐齐,间距合宜。
看了看众人,周燊么笑容满面,当先在背靠文星楼的主位之上,坐了下来。
虽然斋主已落座,但是九名懒慢斋弟子们却是站着不动,等待着师父的指示。
这边九名弟子不动,那边左水东五个外人,就更不会动了。
十四个人立在一旁,默默注视着周燊么。
左水东看着广场众人、众景,怔怔出神……
他已经记不起来,最近一次吃年夜饭是哪一年了。
是四岁?还是五岁?好像自从入了沧波门修道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过过年了。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让左水东心中暖流澎湃,特别温馨,有一种回家的感觉。
周燊么坐定之后,伸手指向他右手边第一张椅子道:“一目,你坐这里。”
在场众人之中,除了斋主之外,一目是境界最高的一个人,而且他也是斋主的大弟子,坐此位置,相当合适。
一目恭恭敬敬地作揖道:“是,师父。”
说完他就在“右一”位坐了下来。
周燊么又看向左水东,伸手指向自己左手边的座位,道:“水东,今天你辛苦了。来,你坐这里。”
左水东正神游之际,冷不丁地听到斋主喊他,一时间愣住了,“啊?”
周燊么以为他想要推辞,遂收敛面容,故意沉下脸道:“你就坐这里,哪都别想跑。”
这时,左水东已经回过神来,他见斋主盛情相邀,如此场合不好拂了斋主的面子,遂迈步上前,拱手作礼道:“小子遵命。”
于是左水东就大大方方地坐在了“左一”位上。
周燊么安排完两个人的座位之后,他笑看众人道:“今晚是大年三十,此刻不分辈分、主客,大家不要拘束,随便坐吧。”
虽然斋主已经发了话,让大家随意,但是场中众人,仍是不敢轻易落座。
懒慢斋弟子这边,二虎带头,率先坐在了一目右手边的“右二”之位上。
然后其他弟子也就按着进门先后、门中排名一一坐了下来。
左水东那一边,班鹰想挨着左水东坐,他今日来懒慢斋就是为左水东而来的。
斋主周燊么的话音刚落,班鹰的身体似动非动、欲动不动之时,只见一道灰影一个箭步上前,已是抢下了“左二”之位。
班鹰被汇文抢了先,他不敢惋惜、懊恼,生怕自己稍一迟疑,连“左三”之位都坐不到。
到那时只会离着左水东更远,于是他紧随汇文之后,抢下了“左三”的位置。
班鹰刚坐下,六通就在他左手边坐了下来。
六通道:“来者是客,班鹰我来陪你。”
班鹰作揖致谢道:“多谢六通兄。”
眼见大家都已落座,这时成七发和蔡十九才在最后两张椅子上坐了下来。
一个是一向低调,不抢不争;另一个则是自认身份卑微,不敢不敬。
十五个人全部落座,以周燊么左手方向为序,众人的座位依次是:左水东,汇文,班鹰,六通,成七发,蔡十九,九牛,八门,七孔,五花,四达,三毛,二虎,一目。
待众人坐定,周燊么伸手示意大家安坐。
他一个人站起身来,道:“今年的年夜饭是有史以来,参与人数最多的一年。也是咱们懒慢斋最齐整的一次。之前我闭关冲境多年,斋中其他弟子也因冲境之故未能到席。”
周燊么看向九名弟子,又道:“今天咱们懒慢斋总算是团圆了,可喜可贺,值得好好庆祝一番。我宣布,跨年晚宴,正式开始!”
说完话周燊么手一翻,在他身前的桌面之上,出现了一个托盘。
托盘之上,有书、有红布袋,还有文房用具。
显然,这是周燊么在本次晚宴上,为众人精心准备的礼物,而且每个人都会有所不同。
周燊么坐下来之后,一目率先站起离座。
他迈步来到周燊么的身侧,恭恭敬敬地执弟子礼,屈膝跪地,叩拜恩师。
礼毕,周燊么对一目说道:“我不在的这段日子里,你将门中打理得井井有条,我心甚慰,你辛苦了。来……”
说着,周燊么从托盘上拿起一个红布袋递予一目。
一目双手接过,垂首道:“谢师父。一目谨遵恩师教诲,勤勉修行,团结同门,光耀我懒慢仙斋。”
周燊么笑着点头道:“好!”
等一目叩拜完毕,其他八名弟子就按着辈分大小,一个一个地走上前去,向师父行礼拜年。
周燊么也是一一递予小红布袋,作为压岁红包。
虽说懒慢斋是修真门派,但是这年夜饭,也如世俗大户人家一般,小辈给长辈拜年,长辈恩赐压岁红包。
在这里,论境界、论年岁,就没有一个人能比得过周燊么的。
自然,周燊么就是绝对的长辈了。
周燊么准备的红布袋,不是很大。
如果将其放在桌上,铺展开来的话,也就比手掌大一些,它不是空间储物袋,就只是普普通通的红布袋子而已。
至于这红色小布袋之中,到底装了些什么,是不是每一个袋子里的东西都是一样的,大家不得而知。
也没人敢在这里散出神识偷窥,只有等到散场结束之后,师兄弟们之间再作“交流”了。
等九牛拿着红布袋回到自己座位之后,其余几个外人,交换了一下眼神,成七发、班鹰同时起身,迈步走到周燊么的身前。
师徒二人执礼甚恭,深深一揖。
成七发恭敬道:“受院长之托,七发携小徒,特来拜谒斋主大人,愿斋主登楼不止,再攀新高。”
周燊么笑道:“什么‘大人’、‘小人’的,在我这里不兴这一套。七发,你以后要注意用词。”
“是,大人教训得是。”
“嗯?”
“唉!错了、错了,七发不会说话,请周斋主原谅则个。”
周燊么笑着摇了摇头,状似无奈。
他从托盘中拿起一方砚台、一支毛笔,对着成七发道:“七发,你老成持重,理当‘托底’。”
说着,就将砚台递到了成七发的手中。
周燊么又转向班鹰,递上毛笔道:“年轻人应当锐意进取,一往无前……”
成七发、班鹰二人接过一砚一笔,立即躬身致谢。
这两件文房用具,并非凡俗之物,乃是周燊么所制的灵器。
虽然算不上什么重器仙宝,但是也十分珍贵了。
两人郑重地收好了礼物,于是便退了下去。
见众人都向斋主拜完了年。
左水东看了看汇文、蔡十九一眼,于是他站了起来。
高大俊朗的黑袍少年忽然站起,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这昂扬之姿,沉静之气令人神往。
左水东这边一动,汇文、蔡十九也跟着站了起来。
左水东带着汇文师徒,来到了周燊么的身前。
左水东眼神安详,真情深蕴地看着周燊么的双眼,他心中感激,敬慕之情溢于言表,沉吟几息,左水东拱手道:
“懒卧山水迈无涯,
慢修浩气字中仙。
斋空山寂闻天语,
是非沧桑起因缘。
我心安处是吾乡,
家家美满共团圆。”
说完,左水东领着汇文师徒,对着周燊么一礼到地。
周燊么深深地注视着这个昂藏少年,与这个少年相处越久,他越觉得此子不凡,心中喜爱之情犹增。
少顷,周燊么拿起一本封面为蓝色的书,递给左水东,道:“水东你文采斐然,一身才气,不应该就此埋没。”
“这是一本最基础的炼字之法。之所以说它是‘基础’,是因为这里面只记载了,如何炼化笔画的方法。”
“但是你不可小看了它,后续的炼字都是基于它来完成的。”
“你多多研习,或许对你有所帮助。”
说到这里,周燊么站起身,面对着左水东。
他神情平和,语重心长道:“我希望你能集百家之长,名冠寰宇,震古烁今!”
周燊么送出的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功法,但是礼轻情意重,而且,左水东能感受到斋主对他极其重视。
虽然左水东不能拜于其门下,但是这并不妨碍左水东将其视为自己的老师。
对于周燊么的一切善意,左水东都欣然接下,坦然受之——因果已结,来日厚报。
左水东双手接过蓝皮书,低头一看,书名:四十八章字源诀。
左水东将书收入怀中,恭恭敬敬地拱手作礼道:“斋主曾言‘三人行必有我师’,今日有幸能听到斋主的敦敦教诲,小子谨记‘师训’,必定努力。”
“哈哈哈哈,好,好,好!”周燊么听到“师训”二字,心中登时激动起来。
他笑着连说了三个“好”字,重重地拍了拍左水东的胳膊,喜道:“有徒如此,夫复何求呀!”
结束了与左水东的谈话,周燊么又拿起一本薄薄的册子,递予蔡十九。
周燊么道:“蔡十九,这里面记录了你师父在我斋中,与人对弈的一盘棋局。”
“棋局十分精彩,当时我就在一旁观看。”
“如果你能悟出其中的玄妙,以及当时两人的心态,那你的棋力必定可以再上一层。”
这本小册子对于蔡十九来说,就是天下间最最贵重的礼物了。
他双手接过,郑重一礼道:“感谢斋主恩赐,十九感激不尽。”
还没有拿到礼物的汇文,有些着急,他闪着灵动的大眼,问道:“斋主,我的呢?”
周燊么闻言,呵呵笑道:“有的有的,别急别急。”
说着,他就将托盘上最后一个红布袋拿起,送到了汇文手上。
汇文刚想打开,周燊么却是阻拦道:“回去再看、回去再看。”
礼物分完,左水东三人也回到了座位之上。
此时,年夜饭才算正式开始,气氛顿时热闹欢快了起来……
有人谈论修行,心火不息;
有人埋头吃喝,填腹充饥;
有人展望未来,豪情振臂;
有人夹菜入嘴,夸赞着左水东的厨艺;
有人默默饮酒,笑眼眯眯;
有人注视着某子,暗暗称奇;
有人打趣玩笑,展颜嬉戏;
有人低声密语,交流着各自秘密;
有人相互举杯,喝得是不剩一滴;
有人谈天说地,开心不已;
还有的人谦虚摆手,说自己酒量已是不济;
鸟儿被吵得不能入眠,立在枝头“抱怨”叽叽;
整座山头,祥云覆盖,“悄悄”送吉。
山中幽静,但此处却是喧闹闲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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