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嚷道:“阿翁,我要当大侠,当剑客,我这就下来。”
屋旁支着一架梯子,男孩身形灵活准备沿梯而下。
谁知小男孩心中激动,立足未稳,脚下一滑,人已是摔将下来。
老人见此情形,心中惊慌,他一面急切高呼“宝儿”,一面倾尽全力,快速奔跑想接住孩子,只是腿脚不便,那还来得及呀。
眼看孩子就要摔在地上,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阵清风拂过,无声无痕.......
老人心下悲切,眼中含泪,他带着哭腔大声喊道:“宝儿啊!”
“咦?”老人定睛一看,只见一个高大少年正双手抱着自家小孙子,站在了院中。
此刻小孙子盯着少年,少年也正看着小孙子,两人一动不动,无声无语,就仿佛一副画儿。
老人不敢相信,他擦了擦眼泪,又细瞧了几眼,这才转悲为喜连声道:“多谢少侠救命之恩!多谢少侠救命之恩呐,请受小老儿一拜!”说着,人已是身形一矮,双膝欲跪。
左水东闻言,转过视线,引清风托起老人,不让老人下跪,同时他对着老人道:“举手之劳,老人家不必客气。”
说完,左水东又转过脸对着男孩温言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男孩,并未意识到自己刚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此刻,他眨巴着眼睛,看着左水东脆声脆气道:“大哥哥,我小名叫宝儿,大名叫丁丁。大哥哥,你是剑客吗?”
左水东笑道:“我不是剑客。”
丁丁又道:“那你是大侠吗?”
左水东认认真真想了想,摇摇头道:“我也不是大侠。”
丁丁再问道:“那你为何背着一把剑?”
这时老人走近,插话道:“快下来,宝儿。”
左水东将丁丁放回地面,老人牵着孩子的手,道:“还不谢谢这位哥哥,刚刚没有他,你小命就不保了。”
虎头虎脑的丁丁像模像样地对着左水东鞠了一躬,“谢谢大哥哥!”
左水东笑对小童,坦然受之。
老人作礼道:“小老儿丁成,感谢少侠救命之恩,快请进屋说话。”
左水东笑着摆摆手道:“不了,我还得赶路。”
左水东并不是不想休息,只是怕追兵一到,连累了老人一家。
左水东矮下身子,摸了摸丁丁的头道:“当大侠很好啊!惩凶除恶,匡扶正义。不过你现在还小,力量还很弱,要做大侠咱们一步步来。首先呢,要听阿翁的话,别再爬那么高,让家人担心了。”
丁丁重重地点了点头道:“知道了,大哥哥。”
左水东立起身,对着丁成拱手道:“丁老,就此别过。”说完转身即走。
丁成看着这个气质不凡的少年,他忽然想起了一些事,匆忙叫道:“少侠且慢。”
左水东立住身形,回身问道:“丁老还有事?”
丁成道:“此地名为丁家庄,一个多月前,村中来了很多道士,道士凶神恶煞的,命令各家各户但凡遇见陌生人都要上报,他们在村中留下两人之后,就全部离开了。”
“据一些时常出入村子的青年回来说,这村头村后,左近四里都有道士把守,像是在抓捕什么人。”
左水东想了想,坦然笑道:“不瞒丁老,这些道士都是为我而来,小子在此不便久留,以免连累您老一家。”
丁老似乎早有预料,脸上并没有显出惊讶之色,他道:“我观少侠气宇轩昂,眼神正直,说话坦荡,绝不会是十恶不赦之人,你现在出去,必被他们所擒。”
左水东道:“您刚才说,村中留守两人,人现在何处?”
丁成道:“那两名道士,现住在丁大户家中,方便村民上报消息。”
左水东闻言,默默思量,“看来他们在这一带早已布下埋伏,等着自己自投罗网。想逃出南域,往后少不了拼杀,我法力不济,出去就是一个'死',不如在此歇息一番,然后再整装出发。”
丁成见左水东默不作声,又意味深长道:“实则虚之,虚则实之,少侠即使要走,也等天黑之后。”
左水东听罢,当机立断道:“丁老,借贵地一用。家中有无空屋,柴房也可。”
丁成道:“有的,有的。”
说着丁成就引左水东来到了一处偏房,作礼道:“少侠今日救了我孙儿,就是我丁家的恩人。少侠只管宽住,绝不会有人来打扰,更不会走漏消息。”
左水东郑重一礼道:“多谢丁老!”
说完,左水东就走进屋中,顺手将门关上。
他赶忙取出两块中品灵石,盘坐在榻上,一手握一块,闭目凝神,运功炼灵......
午夜时分,左水东法力充盈,身心俱爽,他推开房门,走出屋外。
此时天地一色,一片漆黑,就连天上的月亮也躲了起来,偶尔能听见远方传来几声狗吠。
左水东伫立院中,望着天空某处,静静思量着一些事情。
半柱香之后,左水东点了点头,似乎是找到了答案一般。
左水东正欲夜行之时,他发现了一些东西。
修士目力惊人,在这漆黑的深夜里,左水东看到小院的墙角之处,堆放了许多圆柱体的木头,像木桩也不似木桩,像木棍又比木棍粗许多。
左水东嘴角一翘,摄来一根较粗较长的木头,拨出身后的长剑,只听“唰...…唰…...唰…...”的几声,一把小木剑已然削切完成。
剑锋、剑刃、剑脊、剑格,剑柄,剑茎,剑首一样不差,做得是精妙绝伦。
左水东将铁剑插回剑鞘,并指如刀,在木剑上又稍稍修饰了一番。
左水东看着手中的小木剑,笑了笑。
接着他又在剑身上刻下几个小字,做完这一切,左水东回到屋中,将小木剑放在桌上,退出来,合上门,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小院。
黑夜之中,一个身影孤独、坚定地朝东北方向而去。
左水东一夜狂奔,清晨时分,来到了一片面积很大的杨树林中。
杨树的树冠昂扬,树干高大挺拔,清晨漫步此间,静谧清新,使人心旷神怡。
左水东对此视而不见,只顾默默奔行。
突然,从林中一侧,冲出来六七个身着绿袍的道士。
左水东愣了一下,他定睛一看,居然碰到了一个熟人——迈皋。
迈皋一见到左水东也是愣了一下。
自幕府山法会一战之后,左水东一拳不仅打碎了迈皋数十年的心血,也打掉了他的骄傲。
此时迈皋看到左水东,心中有种莫名的胆怯,他看了看身边的师兄弟,这份害怕顿时少了几分。
迈皋强打起精神道:“左水东我们又见面了。”
左水东看看众人,也不和他废话,上去就是一拳,打完就跑。
迈皋本来还想再说几句场面话,谁知左水东上来就是一拳,迈皋赶紧聚风成刃,打散拳头。
迈皋破口大骂道:“卑鄙!”
众人见左水东打完就跑,赶紧急速追赶。
迈皋风遁极快,远远地将同伴甩开,一个人追着左水东而去。
左水东遁术全开,速度也不慢,迈皋在后急追却始终追不上左水东。
迈皋一边追,一边狂甩风刃,风刃在杨树林中,威力大打折扣,大部分都被粗壮的树干挡了去,还有一小部分风刃在左水东飘忽不定的身形下,也是处处落空。
左水东虽是逃跑一方,但跑得并不狼狈。
他依仗遁速及地形,在林中穿梭的同时,还会侧绕过去给迈皋几拳。
迈皋是领教过左水东的铁拳的,每次“拳头”袭来,迈皋都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严肃对待。
迈皋认为自己是“追”,左水东是“逃”,而左水东却认为自己在“引”,迈皋在“跟”。
就在两人一追一逃,一引一跟之间。
左水东绕了一个大圈,带着迈皋绕到了三茅宫众弟子身后。
迈皋不明情况,只顾一味急追,并在左水东身后聚风刃不停。
左水东躲避风刃的同时,他左右开弓,两只手臂挥拳不停,法力所化的“拳头”,不断离体而出,朝着前方众人而去。
对于身后突然出现的漫天拳影,还有不计其数的风刃,六名弟子中有三个人受了拳、挨了刃。
杨树林中,众人登时乱作一团,他们各祭术法、器物来阻挡着死神的狂嚎。
拳、刃、术、法不断相交湮灭,又不断生成往复,气机波动剧烈,一时间也分不清是谁打谁了。
迈皋眼见此景,急忙收功,他再次大骂道:“左水东你真卑鄙!”
左水东计划成功,哈哈笑道:“道兄所言差……”
左水东的话还未说完,只见高空之中,忽然有一道金光急急朝他袭来,其速甚快,其威无匹。
左水东急速闪身,躲避金光。
金光落地,在地上砸出了一个大坑。
左水东眼神一凝,心道:“遭了,金丹境!”
左水东也不再理会林中众人,他遁术全开,不管不顾地朝北急奔。
新尧自昨日午时开始,就独自一人追寻左水东的下落。
他生怕自己遁速过快错过了贼人。于是,他飞飞停停,仔细搜索,为此,他还多绕了一些地方。
期间,新尧收到了一名弟子的传信,他毫不犹豫,立即追索而来。
今早,新尧来到此处,他见杨树林中有术法波动的气息。
于是他不动声色,飞在高空,密切注意下方动静,待左水东放松之时,冷不丁地突施冷箭,以期一击致命。
此刻,新尧飘在杨树林的上空,他神识笼罩整片树林,虽然一击不中,但是心中已然大定。
他心道:“此人被我遇见,不枉我辛苦追寻,贼子绝计是跑不掉了,这头功当属我新尧莫属了,哈哈哈哈……”
新尧神识传音一众本派弟子,“你们在此休整,贼人交给我了。”
众弟子见自家师叔来了,遂领命称诺,不再追赶。
金丹一来,左水东压力徒增。
金色光束当空而落,急急直坠,左水东躲得惊险,有好几次都是擦着身体而过。
左水东自知不是金丹境的对手,是一门心思地狂奔。
他一会儿向北急遁,一会儿又折道向东,刚出了杨树林又返身回往。
进进、出出、东东、北北,始终不在一个方向上多作停留。
杨树林虽大,但也总有尽头。
后面已无追兵,可头顶上空的金丹,却给左水东带来的压力极大。
此处是一片旷野,无崇山峻岭可依,出了树林就再无遮挡。
新尧悬在高空,不无得意地朗声道:“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新尧的话,丝毫没有影响到左水东。
左水东神情冷静,他飞遁的同时,极力散开神识,寻求地利之助。
忽听远方隐隐有汩汩的流水之声。
左水东心中一动,认准方向,循声而往。
左水东遁速已至最大,出得树林之后,从空中落下的金光更加密集起来。
左水东咬着牙,拼尽全力,遁速再快半分,他身形飘忽,似蛇儿曲折游移,又似繁星闪烁不定。
他与死神赛跑,个人的潜能被激发,求生的本能在燃烧,速度快得超乎想象。
天空中急急下坠的金光成了他前行路上一闪而过的风景。
“美”,左水东视而不见;“景”,左水东无暇顾及,此时此刻,他的眼中只有小河。
新尧的神识笼罩住左水东,他降低高度,增加出手频率,一道道金光就在左水东身周落下,在地上砸出一个个深坑。
一个在低空曲折急飞,一个在半空闲庭信步,这幅画面宛如苍鹰捕兔。
左水东飞行数十里,一条小河映入眼帘。
左水东心中微喜,他目标明确直奔小河。
新尧似乎看出了左水东的意图,他再次降低高度,斜着向地面直插而去。
左水东离着小河越来越近,身前的金色光束密集的犹如光墙,转向、急冲、后退、急闪、再冲、折道、躲避……
这几丈距离,左水东感觉自己飞了有数十里之远。
金丹的遁速远超筑基,两人之间的距离已是越来越近。
左水东沉着冷静,终于在一次术法间隙,他觑了个空,瞅准时机,在两道光束中间,一穿而过。
左水东正欲飞身入河,一个不慎,后背被一道金光打中。
一口鲜血登时喷出,人也借着这股冲击之力,纵身跃入河中。
左水东刚刚入水,新尧即刻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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