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向阳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
但有时候人不就是该有点疯劲儿吗?
他双臂紧揽着陈洲,舔了舔嘴唇,眼睛自下而上地看陈洲,他的眼神里带了点暗示,他想陈洲应该懂。
陈洲捏了捏他的后颈。
还是那个位置。
张向阳脚上发软。
“家里什么都没有。”
陈洲低声道。
张向阳也不知道自己是发了什么疯,竟然说:“没关系。”
陈洲按住他的后颈,低头用力吻了他一下,“别开玩笑。”
“试试……”
“出去买。”
“来不及。”
嘴唇黏在一块儿,湿润地碰着。
连绵的接吻,头碰在一块儿,人靠得越来越紧,陈洲向后退,他抓住张向阳的肩膀将人扯开,道:“真想要,就出去买。”
张向阳眨了下眼,眼睛湿漉漉的。
“别一时冲动。”陈洲道。
到这个时候,他还能神色严肃、仍存理智,张向阳乱跳的心也随着安定下来。
“那出去买。”张向阳清楚道。
小区对面有便利店,张向阳和陈洲走进便利店,光天化日,两个大男人绕着货架找计生用品。
羞耻感后知后觉地涌来,张向阳心想陈洲果然是对的,一时冲动真要不得。
张向阳挨着他,悄悄问他买哪个。
陈洲也挨着他,说:“没试过,一样买一盒?”
张向阳面红耳赤,“买太多不会过期吧?”
陈洲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张向阳不说话了。
最终,真的听陈洲的,一样一盒,结账的时候张向阳还害羞,结账的小哥面无表情,连好奇都没有,语调平平,懒洋洋的,“微信还是支付宝?”
陈洲用的,陈洲付。
拎着塑料袋回去,张向阳一路都害臊。
那点突然冒出来的勇气消失得无影无踪。
陈洲看出来了,回去把袋子往卧室一扔,问张向阳要不要出去看电影。
“看电影?”
“嗯,”陈洲道,“票我买了,游戏改编的电影,《魔兽》。”
张向阳不玩魔兽,不过对这游戏的大名还是听说过。
“陈工,你还玩游戏?”
“玩,要不然青春期那么多精力哪消耗?”
张向阳道:“可我没见你玩过啊。”
“工作以后慢慢就不玩了。”
张向阳心想原来人都差不多,他大学时也玩游戏,工作以后慢慢就玩得少了,没时间也没精力。
两人换了衣服出去看电影。
电影还挺火,上映几个月了,看的人还是挺多,张向阳没玩过游戏,看个特效还觉得挺带劲,出来以后他发现演职员表上有吴彦祖,惊讶道:“我没看见啊。”
“他演古尔丹。”
“啊——”
张向阳一脸遗憾,“完全没认出来。”
“你喜欢吴彦祖?”
“还行……陈工,你看过美少年之恋吗?就是他演的。”
“没有,讲什么的?”
“……爱情故事。”
张向阳支支吾吾的样子,陈洲懂了,他走两步,道:“我看过断背山。”
张向阳的脚步忽然停了。
陈洲察觉,也停了脚步。
他回头,张向阳看着他回身的侧影,心中说不出的感觉。
缘分这种事是玄学,当你遇见一个人,觉得与他有缘分,那你生命中的小事就处处都想往这个人身上靠。
这就是命中注定。
老天爷给的暗示。
看了电影,吃饭,吃了饭,陈洲带张向阳买衣服、球拍,说秋天马上到了,出去打球会很舒服。
张向阳说陈洲家里那么多球拍干嘛还要买。
陈洲说球拍要定制的才舒服。
“我就是个菜鸟,没必要用那么高端的吧?”
“不想成为大师的菜鸟不是好学徒。”
张向阳被陈洲绕进去,下车,定制球拍。
陈洲像是跟店主很熟,两人熟稔地打了招呼,陈洲又介绍张向阳给他认识,“我男朋友,张向阳。”
张向阳和对方对视一眼,都有点呆。
还是店主反应快,“你好你好,张先生是吧?果然一表人才,跟陈先生真般配。”
“你好。”张向阳也尽量大方道。
“出来约会啊。”
店主随口一句,张向阳才发现,对啊,吃饭看电影逛街,他跟陈洲这不就是在约会吗?
张向阳看向陈洲,陈洲正站在一堆挂在墙上的球拍前,拿下其中一个暗红的,在手上试劲。
玩游戏,打球。
这都是张向阳所不了解的陈洲,陈洲在带着他进入他的生活。
因为他要的不止是一时冲动。
张向阳感到一股莫名的感动。
要多少暗示,才能肯定未来就是这个人?
既然就是他,那还犹豫什么?
定制完球拍,陈洲带他去吃晚餐,烛光晚餐,桌上洒着玫瑰花瓣,靠窗的江景如梦似幻。
没跑了,真是约会。
张向阳为自己的迟钝感到羞愧,更羞耻于陈洲在规划一个浪漫的周末时,自己却一大早对着陈洲一顿剖白,拉着人去买套,最后还没用上。
“江景餐厅十个有八个是法餐,不知道你吃不吃得习惯。”
“我不挑食。”张向阳连忙道。
侍应生先上了餐前酒,一顿介绍,张向阳一个字没听进去,心想空腹喝酒不太好吧。
等侍应生走了,他问陈洲,“陈工,你喝吗?”
“开车,不喝。”
“那我也不喝了。”
陈洲坐在他对面,背后就是整座城市最昂贵的风景,英俊得不像真人。
张向阳看入迷了。
陈洲道:“我是不是很老土?”
张向阳怔了怔。
陈洲晃了下酒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排,就做了这些事。”
“很好啊,”张向阳连忙道,“很好,我很喜欢,很开心。”
“真的?”
“真的。”
从来没有人对他这么用心过。
张向阳低下头笑了笑,“我觉得我好像灰小子。”
“灰小子?”
“就是男版灰姑娘。”
平凡的他遇上不平凡的他,从此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张向阳说了他的解释。
“我不觉得,”陈洲道,“没有我,你也会过得很好。”
但是没有张向阳,他真的不确定自己会不会过得很好,陈洲按下没说,叫服务生来把酒全换成果饮。
一天的约会,张向阳一点都不觉得累,他觉得时光好短,也好值得珍惜,他在车上,忍不住去拉陈洲的手。
“陈工,回去再看一场电影吧。”
投影开了,音响也起了作用,张向阳和陈洲坐在沙发上看,两人靠在一起,画面出现苍茫的远山,镜头拉远,成群的马匹,草原风景。
张向阳两手垂在双膝前,电影的前奏开始,他已热泪盈眶。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座断背山。
他曾被这句话深深击倒。
他扭过脸看向陈洲,“陈工,我也想知道你。”
“知道我什么?”
“你呢,为什么一直一个人?”
“……”
陈洲开始给张向阳讲沈轩的故事。
张向阳听着,他听到陈洲说沈轩回国治病,然后就不说了。
张向阳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到,他问:“后来呢?”
“病治好了。”
张向阳吸了下鼻子。
屏幕上,两个离群的男人正互相试探着靠近,冒着被绞死的危险。
张向阳说:“陈洲,我们过一辈子吧。”
陈洲久久不言,他搂了张向阳,道:“行。”
电影里的声音经过音响散开,盖住了沙发上如鼓的心跳声。
拥抱,接吻,抚摸。
男人和男人。
不正常的正常,既然违背自然,为什么又天生互相吸引?
呼吸错拍,齿沫相黏。
张向阳躺下,手搭在陈洲肩上,他低声道:“回卧室?”
陈洲吻他,嘴唇压在他的嘴唇上,单臂搂住他的腰,蛮力一样把人扶起。
两人拥着,一路吻到卧室,边走边散落了一地的衣服。
陈洲的肌肉漂亮极了,胸膛上冒着热汗,肌肉线条跟着他的动作流动,活的,有生命力的性感,带着一点狠劲。
张向阳着迷地看着,手向后撑住,他往后退着,一直到退无可退。
陈洲跪上来吻他,从他的鼻尖吻到嘴唇,一路向下,密密点点。
张向阳受不了了,他抓住陈洲后脑的短发,“陈工、陈工……”
这个时候,他还这样叫他,像刻在骨子里的臣服。
他侧趴着,眼睛里一点一点湿润,嘴唇咬着不出声也不阻止,温顺到了极点。
陈洲要被他搞疯了。
怎么那么乖,那么招人疼。
“难受吗?”
张向阳咬着嘴唇摇头,从眼角到眼尾全红了个彻底。
感觉很陌生。
过电一样,战栗难当。
肌肉波浪起伏,打着摆子的发颤。
声音闷在鼻腔里,高高低低的乱成了一团。
陈洲听到张向阳哭,俯在他耳边,嘴唇贴着他的耳朵亲,“小阳……”
张向阳像被施了咒,双目死死地闭紧了,窒息般地仰头,浑不知天外。
他知道,他活过来了。
他不再害怕了。
累瘫了。
张向阳一动不动,以后再也不相信那句民间流传的话,谁说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坏的田?
他怎么觉得自己浑身都快散架了?
他看陈洲怎么跟个没事人一样地说出去倒水?
张向阳感觉自己精神涣散得厉害,像从不运动的人过分运动后的那种虚脱感。
觉得整个世界都不太真实。
哪都不想动了,手指头都不想动一下。
他很不要脸地想一会儿陈洲要是端水进来,他只能躺着让人喂了。
陈洲进来了,手上果真端着一杯水,他问都没问,单臂把人搂起,打定主意的张向阳此时又要脸了,他抬起手接了杯子喝水。
手还行,手还能用。
张向阳喝完水,眼睛瞄在陈洲的肩膀,看到上面的抓痕,顿时又面红耳赤起来。
奇怪,做都做了,怎么这时候害羞了?
“还要?”
“咳咳——”
张向阳喷了。
温水喷在身上,陈洲一脸淡然地给张向阳拍背,“我问你还要不要喝水。”
张向阳咳完,“不用。”
嗓子哑了。
他明明都忍住没怎么叫,张向阳痛苦地想。
陈洲拿纸巾擦了擦胸前的水,给张向阳也擦了擦。
张向阳忽然道:“投影仪关了吗?”
“关了,”陈洲道,“电影已经放完了,还要看吗?”
电影已经放完了……
张向阳忍不住扶了扶自己的腰。
锻炼得跟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