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晚上,张向阳没留下来加班做方案,下班的时候俞清就说要带他出去玩,笑容很邪恶,张向阳对他切换自如的状态感到很诧异又很害羞,忙摆手拒绝,俞清一脸了然,“哦,你有伴了。”

“不是的。”

“保守派,”俞清给了他个飞吻,“人生苦短,及时行乐吧弟弟——”

俞清开着他的骚红色宝马潇洒离开,张向阳则是坐地铁去了商场。

后天就是陈洲的生日了。

张向阳心里已经有了打算,前期已在网上做好了功课,直奔三楼专卖按摩器具的门店,上了年纪的导购马上迎了上来。

张向阳心仪的按摩椅有三款,每一款他都坐上去试了试,都很舒服,就是功能、价格、外形上有细微的差别,他反复试了几次,导购也很有耐心地等候,最终他选定了一款,价格是7888,对他来说这已经是一项在他能力范围内所能支付的上限了,在他心里也就只是勉强能配得上陈洲。

以后再说吧,以后他有能力可以给陈洲更好的。

张向阳要付款时才又想起来,“不好意思,我想再试试。”

导购不解道:“刚刚不是说这款很舒服吗?”

“是,我按的是挺舒服,只是我这位朋友体型要比我大两号,我怕他会觉得局促。”

“这样子,”导购微笑了笑,“您对朋友可真细心。”

张向阳脸红了红,很不好意思地返回去尝试,他躺下去,想象如果是陈洲躺在上面……面前仿佛浮现了陈洲的身影,长手长脚,肌肉匀称而结实,看着瘦,实际却是极有力量,能将人压迫得喘不过气。

张向阳站起来,脸色比之前更红。

选择了更合适的一款,他付了款,把地址填了,为保留惊喜,他叮嘱一定要当天送到货以后再打电话。

导购说如果是礼物的话可以写卡片,张向阳想好了给陈洲买蛋糕时会写卡片,按摩椅就不写了,搞得太兴师动众,他怕难为情。

陈洲最近又忙起来了,张向阳知道空华与极光星也有联系后,一时很担心,之后查阅才发现早在他约贺乘风见面前,空华就与极光星有了初步合作的意向,事情的先后顺序捋清楚,他也就打消了贺乘风是故意针对他的疑虑。

怪不得贺乘风能如此轻易地知晓他们公司的公邮信息,应对他时也那样游刃有余,说不定贺乘风当时还觉得他挺可笑呢。

算了,反正他也不在乎。

晚上,张向阳自己随便给自己弄了点吃的,然后又炖了点汤,盛一碗放在桌上,这样陈洲晚上回来,下点面条就可以当夜宵吃。

张向阳在客房的卧室工作,百分之九十的精神集中在方案上,分了一点留意门外的动静。

约莫十点多的时候,门口传来开门的声音。

张向阳连忙放下笔记本出去。

陈洲一推开门就看到了脸上带着笑容的张向阳。

“陈工,你回来了,要吃点夜宵吗?”

陈洲解了领口的扣子,“可以,吃一点。”

张向阳挽了袖子去下面条。

陈洲道:“我先洗个澡。”

“嗯,好,洗完就能吃。”张向阳明快道。

陈洲进去洗澡,张向阳在厨房看着条,等陈洲洗完澡出来,他正煎好蛋,全熟的,卧在乳白的面汤上,金灿灿的一个,看着就让人很有食欲。

陈洲过来吃夜宵,张向阳说那他就先去睡了,陈洲又跟他闲聊几句白天工作上的事,两人说话的时候轻松而愉快,仿佛睡前的几分钟就消解了一天的疲劳,张向阳脸上露出一点睡意疲态,陈洲就催他进去睡觉。

“那陈工你也早点睡。”

“好,晚安。”

张向阳转身回到房间,脸上那种看似毫无心事的笑容慢慢就消失了。

虽然两个人的相处还是跟先前一样和谐,彼此也都很默契地对那晚的对话闭口不言,可已经发生的事就是发生了,已经说出口的话也不可能真正忘记,他们只是刻意去忽略,假装一切都没发生。

误会。

都是误会。

在特定的时间、特定的情境下,产生的误会。

张向阳背靠在门上,脸微微侧着,让冰冰凉凉的木头给自己发烫的脸降温。

“你没有误会。”

脑海里又想起这一句话,张向阳心脏猛跳一下,忙用手去压住胸膛。

他的生活好像总有需要他去纠结烦恼的部分。

以往,对那些解决不了的烦恼,张向阳总采取置之不理的方法,反正也解决不了,就不去想它,这样日久天长,许多烦恼就真的不攻自破了。

只是现在张向阳决心改变自己那种过分逃避的人生态度,他尝试逼着自己去面对,可这问题既是有关感情、又是有关陈洲的,让他又不敢去触碰。

先做好眼前的事吧,张向阳站直了,重新又投入到工作中。

客厅里,陈洲吃完了宵夜洗碗,心头也是沉甸甸的。

对做出来的事、说出来的话,他从不后悔。

那晚,他的确情难自已,即使有再多的理智克制也无法阻挡他将那句话说出口。

其实从一开始把张向阳带回家,潜意识里,陈洲就隐约预料到了这一天。

对于张向阳,陈洲没有自信。

他没有自信能完全控制住自己的感情,也没有自信能给张向阳一段理想的关系。

前后进退维谷,逼得他没办法像处理其他事情一样那么干脆利落地去处理他与张向阳的关系。

张向阳这个人虽然在这方面很迟钝,但他是属于那种要么完全无感觉,一旦稍有察觉又会变得特别敏感的人。

陈洲想张向阳应该是知道他的心思了。

可张向阳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连尴尬的部分都省略了,等他加班回来,给他煮夜宵,同他聊天,态度还是那么大方自然。

这不正是另一种回应吗?

陈洲把碗里的水滤干放进柜子里。

他独自站在空荡荡的客厅里,现在才肯承认他的内心其实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样有风度。

从那天贺乘风耀武扬威地在他面前开了免提,他听到张向阳的声音从贺乘风的电话里传出来,心里就感到极不舒服。

他真想当场把那张笑脸砸在面前的办公桌上。

然而他只能独自将这种心情消化完毕,在张向阳面前装作毫不在意万分理解的模样,心里却怄得难受。

在公司里一看到贺乘风,他就有把拳头往那张脸上砸的冲动。

他这样厌恶贺乘风,到底是为民除害的成分居多,还是更多地仍然是出于一种嫉妒?

陈洲觉得自己很难分清。

白天上班,张向阳照例跟着陈洲下楼坐车,他按下安全带,状似无意道:“陈工你这两天这么忙,明天是不是还要加班?”

“大概吧,”陈洲随口道,他微一停顿,扭脸道,“你有什么事?”

张向阳一下嘴张开了,忙道:“没什么,我就随便问问。”

陈洲“嗯”了一声,车开出小区,张向阳下车前,陈洲道:“我尽量早点回来。”

张向阳低下头,稍有点尴尬,“没事没事,我就随便说说。”他跑下车往地铁站走,心想陈工一定是忘了后天是他自己的生日了。

陈洲的确忘了,他没多想,以为张向阳是觉得他故意加班躲着他才说起这件事,心里略有些烦躁,因为他的确有那么一点点那方面的意图,而这种双向的逃避令他心中感到淡淡的惆怅。

这股惆怅在见到贺乘风时又立刻收敛了。

前几天贺乘风上班,脸上天天擦粉,据说是挨了老何董一巴掌,陈洲怀疑不是何盛康,而是张向阳,贺乘风向他暗示过,很可笑的是,贺乘风以一种暗暗炫耀的语气向他暗示,而更可笑的是,陈洲也的确为此感到了不快。

无论张向阳对贺乘风是抱有哪一种情感,哪怕是厌恶憎恨,陈洲都觉得不舒服。

他希望这个人消失。

“怎么样,还顺利吗?”

钱思明进了会议室,在陈洲肩上拍了拍。

陈洲不置可否。

贺乘风答了,“差不多了。”

“好好,”钱思明笑得脸皱成一团,“那就好,这样,明天是咱们这位陈工的生日,贺生,中午咱们一起热闹热闹,双喜临门嘛。”

陈洲正低着头,闻言先是一愣,随即想到什么,勾唇微微笑了。

“这样啊,”贺乘风笑盈盈道,“那是要好好庆祝一番。”

陈洲听出了他语气中的不怀好意,怀疑他要搅弄风雨,当然他是不怕的,他只是怕贺乘风会拖张向阳下水,也想清清静静地好好过一个生日。

张向阳特地问他时间,其实就是想陪他过生日吧?

陈洲心情很好,出了会议室,直接对钱思明道:“钱总,我明天想请个假。”

“啊?”钱思明只是拿他生日做个由头,没想到陈洲连桌都掀了。

陈洲默默看着人,钱思明对这位心腹爱将一向有求必应,主要是陈洲也没向他提出过什么额外要求,像这样忽然请假的次数屈指可数,钱思明又想起上回陈洲出差回来,他狐疑道:“陈洲,你是不是真的有情况?”

“是。”

陈洲这次没有否认,倒是让钱思明说不出话来。

“那行,”钱思明答应了,笑道,“我总不能棒打鸳鸯啊。”

请完假,陈洲回到办公室,给张向阳发了微信。

【陈洲:明天不加班。】

张向阳正忙着,收到陈洲的微信时,他一下就从工作的状态被拉了出来,他盯着手机,心想陈工终于想起来自己的生日了?

【陈洲:一整天都有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