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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我亟待学习的一门功课是《如何快速哄男朋友开心》。
陆河虽然嘴上说着他真的很开心,但开心的人会是这样一副委屈的表情吗?
他拉着我的手说:“真的,如果今天不是我们两个而是我自己和他们遇见,你想,我得有多难堪。”
我实在猜不透这究竟是什么样的家庭环境,陆河竟然会觉得自己面对父母时是难堪的,我很想知道他爸妈会不会也像陆河这样觉得煎熬,还是对于他们来说,面子真的比亲儿子还重要。
“陆河,这几天咱们约一下你那倒霉表弟呗。”
我突发奇想,想到了一个能让陆河开心一点儿的计谋。
“我表弟?”
“嗯,我觉得凭我的实力,解决你爸妈这边的问题暂时还有点儿困难,但揍你表弟出出气还是可以的。”
陆河终于好好地笑了出来,我抬手擦掉他睫毛上挂着的水珠:“那家伙必须得遭点什么报应才行。”
“他已经遭报应了。”陆河说,“因为婚礼上的事情,他妻子婚礼结束第二天就跟他离婚了,我爸妈也和他断了往来。”
陆河告诉我:“他离婚后,来找过我一次,看着状态挺落魄的,衬衫都皱了。”
我这一听,陆河对“落魄”的标准果然跟我不一样,我懒起来别说衬衫了,灵魂都是皱皱巴巴的。
“他在办公室骂我,当时我已经做好了职场出柜的准备,但好在,他没多嘴,”陆河说,“其实说了也没什么,咱们公司还有公司的同事们不是那种会因为性取向就对某个人另眼看待的。”
“他骂你?”我觉得出不出柜倒不是重点了,重点是那个瘪犊子是怎么有脸来骂陆河的,“不行,他骂你我就得揍他。”
我跟陆河从楼道走回了商场,继续一边采购一边聊他那个不叫个人的表弟。
“这件怎么样?”我们走进一家店,陆河拿起一件白色的毛衣在我身前比划了一下,“你穿白的,我穿黑的。”
“有没有红的?”我问,“给我弄件红的,去去晦气。”
陆河又被我逗笑,把毛衣递给我说:“别闹,去试试。”
那就试试吧。
我跟陆河各自进了相邻的两个试衣间,大概情侣之间真的会有默契,我们换好衣服同时拉开了试衣间的门。
陆河是真的帅,个儿高身材好,穿毛衣整个人看起来也特精神。
我们俩一黑一白往那儿站着,然后我从镜子里看到后面有两个人走了过去,他们还看了我们一眼。
我不知道陆河有没有看到他爸妈,我突然觉得,他们既然知道我们在这儿逛街却还没走,甚至有偷看我们的嫌疑,那就意味着对于他们来说,陆河并不是真的可有可无的路人,一切或许还可以有转机。
“就买这两件吧。”我对陆河说,“你付钱,我去厕所。”
我穿着毛衣就往外跑,陆河“哎”了一声之后就被我丢在了那家店里。
我打算自作主张一回,陆河应该不会生我的气。
我跑出去,很快就看见了陆河的爸妈,他们走得很慢,彼此都没有说话。
在快追上他们的时候,我放缓了脚步,深呼吸,心里是有些打怵的。
从陆河的话里听得出来,他爸妈真的不好惹,我这人怂了三十年,难得勇敢。
“叔叔阿姨好。”我快步跟上去,挡住了他们的路。
他们俩看到我,明显怔了一下,有些意外,然后陆河的爸爸皱起了眉。
他们只是看着我,眼神我说不好,可能有些冷漠还有些不耐烦。
我不知道这是他们的真情流露还是装出来给我看的,但那眼神确实让我心凉了半截。
“叔叔阿姨好,”我紧张地又重复了一遍,然后说,“我是陆河的朋友,我叫舒望。”
我简短的自我介绍之后是几秒钟的沉默,明明平时几秒钟不过眨个眼挥个手的工夫,可在这时候却变得似乎格外漫长。
沉默结束,回应我的是:“你叫什么跟我们没关系,他跟我们也没有关系。”
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这样狠心的父母,要不是因为他们是我男朋友的爸妈,我真的会口吐芬芳的。
“叔叔阿姨,我们可以坐下来好好聊聊吗?”我尽可能让自己看起来懂事又有礼貌,语气近乎恳求,只是希望能帮陆河解开他的这个心结,“父母跟孩子,哪有隔夜仇啊。”
再说了,因为这种事闹成这样,有必要吗?
这要是我爸妈,顶多打我一顿,消气后还是会给我做红烧肉。
“没什么可聊的。”陆河的爸爸说,“他自己选的路,自己去走吧,早就跟我们没任何关系了。”
我还想说什么,结果他们直接绕开我走掉了。
我试图阻拦,但抬头时竟然发现陆河就站在不远处,他手里提着袋子,里面装着我来时穿在身上的衣服。
突然之间,我他妈想哭了。
前所未有的挫败感让我蹲了下来,没忍住,用手背使劲儿擦眼泪。
为什么会这样?
怎么就不能好好的呢?
陆河走过来,蹲在我面前,轻轻地摸了摸我的头发。
他说:“你怎么对我那么好?”
这不是废话么!
我心里难受,觉得委屈大发了。
我一把拉住陆河的手说:“咱们跨年不出国了行不行?”
他疑惑地看我。
“我带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