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第 4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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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是说如果。

如果不是我知道陆河不是gay,我都怀疑他是在对我告白。

但问题是,我真的知道吗?

他什么时候说过他不是gay?

在我沉默地看着他的几秒钟里,我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那就是陆河从来没有跟我讨论过他的性取向。

当然了,一般来说,人们总是会默认彼此是异性恋,除非当你的身边出现了同性恋。

我之前默认陆河在追姑娘,可问题是,他并没有承认过。

妄自揣测别人是可耻的,妄自揣测别人的性取向更可耻。

但我跟他对视的几秒,让我很是怀疑人生。

我故作轻松地笑:“这话说的……”

我站起来,拿起桌子上的一瓶矿泉水,用力拧开瓶盖,喝之前说:“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跟我告白。”

我尽可能让自己的话听起来像是玩笑,我说:“陆河,你可不能这样,你知道我是同性恋。”

“我知道。”

他说话的时候,我开始喝水,试图用水浇熄我心里疯狂往上蹿的小火苗。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我可不能随随便便就把自己烧着了,这不合适。

我一边喝水一边告诉自己放轻松,少东想西想,陆河没可能。

然而我这火苗还没熄灭,就听见陆河说:“如果你愿意理解成告白,我没有意见。”

塑料水瓶在我手中爆开,两块钱一瓶的水,我只喝了几口,洒了一地喷了一身。

我转过去看陆河的时候,他满脸水,衣服也湿了。

我根本反应不过来,连想着给他拿纸巾擦擦脸的念头都没了,只是像个白痴一样看着他,愣了大概有……我不知道有多久。

总之应该是很久,久到陆河皱着眉问我:“是你被我吓到了?”

我这么大人了,除了鬼,其他的吓不到我,我只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就像裸考的学生被告知自己考了年级第一,这可能吗?

我说:“陆河,你别闹,我这种常年感情世界干渴的人经不起这样的玩笑,会当真的,那你可就麻烦了。”

陆河说:“为什么觉得我在跟你开玩笑?”

他自己抽出纸巾擦脸,然后又抽出一张干净的,摘下眼镜,仔细地擦着。

他一边低头擦眼镜,一边说:“我看起来像是在开玩笑?”

陆河严肃起来的时候,真的有种压迫感,让我大气儿都不敢喘。

“那……该不会真的是来报恩的吧?”我说,“虽然救了你一命,但我不是许仙,你也不是白素贞,真用不着以身相许,我虽然单身三十年,但没必要这样。”

陆河擦完了眼镜,重新戴上,坐在那里看着我。

他说:“问你个问题。”

“哎,你问。”气氛有些诡异,我有些慌。

“你喜欢我吗?”像是怕我误会,他特意解释,“想要恋爱的那种喜欢。想跟我牵手,跟我接吻,跟我做其他的事情,会有这种感觉吗?”

这太直接了。

我除了吞咽口水,不知道能怎么应对。

“那我换个方式问,”陆河说,“你愿意把你的性幻想对象从贝克汉姆换成我吗?”

换了跟没换,区别不大啊,还是很直接。

我抬手,用湿漉漉的手臂蹭了一下湿漉漉的脸,估摸着整个人现在看起来十分狼狈。

现在究竟是在干嘛?

我在被告白?

还是在被愚弄?

还是……在演八点档的偶像剧?

不对,肯定不是八点档,同志题材是不会过审的。

我又开始走神了。

“舒望。”

陆河的声音把我的注意力重新拉了回来。

我说:“陆河,我喜不喜欢你不是重点,重点是,我不需要你用这种方式来报答我。”

“我没有。”陆河站起来,从床边拿起被我随手丢在那儿的毛巾,使劲儿蹭我的脸。

他好像有点儿生气了,给我擦脸的时候手劲儿还挺大,像极了小时候我妈给我擦脸的架势,恨不得给我擦得褪去一层皮。

他说:“你想太多了。”

什么就我想太多了?

“如果我要因为那件事报答你,有很多方式可以达到目的,生活不是偶像剧,没人会真的因为这个献身。”陆河说,“我是因为喜欢你。”

喜欢我?

他喜欢我什么?

“你喜欢我什么?”

“不知道。”陆河说,“就是一种感觉。”

他手里拿着毛巾,站在距离我半臂都不到的地方,我们离得很近,我甚至能看清他长在眼角的那颗痣。

我们确实靠得太近,以前我从来不知道他眼角那里有颗痣。

我盯着他的痣看,听见他对我说:“一开始我的确是因为感谢你所以想多照顾照顾你,甚至在因为你学做饭的时候,都没有觉得那时候我喜欢上了你。”

我后退半步,实在受不了他离我这么近,我心跳的声音太大了,会吵到他。

“从小到大我都是个聪明人,唯独在这件事上看不清了。”陆河说,“我不知道自己被你身上的哪一点吸引,但又觉得你哪里都很吸引我。当然,我要再重申一遍,我不是因为你当初无意间对我说好死不如赖活着就爱上了你。这种感情来得太奇怪了,我不清楚,但就这么发生了。”

他说:“你是我生活圈子里唯一一个和我一样喜欢男人的,我以前觉得很孤独,但现在又特别庆幸,唯一的一个竟然是你,这很值得庆幸。”

他在说什么?

我脑筋根本就不转。

“那你是因为这个才选择我吗?”

“你太笨了。”陆河说,“不对,你是太谨慎。”

他见我后退,也后退了半步。

我们保持着距离,他对我说:“我是先喜欢上你才知道这件事的,所以我才想温水煮青蛙。”

“你说我是青蛙?”

“对,你是青蛙,”他说,“本来想小火慢炖,但是今天话赶话说到这里了,我就不想再拖了。”

他叹气:“一把大火,大不了同归于尽吧。”

他的话让我也跟着想叹气,这么久了,为什么就这么迟钝呢?

是他的火开得太小?还是我真的太笨?

因为那瓶矿泉水,我房间的地板都湿了。

当我低头,看见地板上的水,发现自己有点晕。

“陆河啊,”我说,“有件事我得问清楚。”

“你说。”他很认真,认真到像是等待开标的项目经理。

我抬起头,看向他,学着他的样子皱起眉,然后问他说:“咱们公司……允许办公室恋情吗?”

这工作挺好的,我暂时还不太想辞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