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季泠点点头, 和王梓燚见了礼。

“夫人的气色比上次见客好了许多,看来韩大夫的医术不错。”王梓燚笑道, “楚少卿对夫人也很好呢。”

季泠的脸色确实好了太多, 上次王梓燚见她时, 她才刚醒过来, 苍白又瘦弱, 再好的容颜也减了三分。

而听了王梓燚的话, 季泠忽然有种错觉, 好似见到傅三似的。傅三说话也爱这种,总是喜欢用“楚寔对你很好呢”来引出话题。

想到这儿就忍不住笑, “多谢县主夸赞。”

“哦对了,夫人的腿既然没事,不如来参加下月的赛马宴。”

“赛马宴?”季泠重复了一遍。

“对,这里不像京城, 如今遍地缭乱, 也没兴致弄什么赏花赏月的宴,咱们一群女子就组了个赛马宴, 更畅快些。”王梓燚道。

季泠看向楚寔,她只能庆幸楚寔带她去大草原跑了一趟,逼着她学会了骑马。不过有得选的话,季泠还是不想去, 所以她抬眼看向楚寔。

“夫人瞧楚少卿做什么?难不成你出门还得他同意呀?”王梓燚打趣道, “那样也太憋屈了吧?”

季泠赶紧摇头,“不是, 不是。”

王梓燚的攻击性太强,在她面前季泠完全没有招架之力了。

“拙荆不擅骑马,县主就别难为她了。”楚寔开口道。

“不是说骑马在京城的女眷里也十分时兴么?”王梓燚有些意外地问。

“也不是人人都喜欢。”楚寔淡淡地道。

王梓燚察觉出楚寔的不悦,也不再问下去。不过她并没因为楚寔的态度而生气,反倒是越发来了兴趣,毕竟还少有男子会给她脸色看。不看她的份上,也得掂量掂量她爹的面子。

赛马宴是在西安东南面的乐游原上定西侯的别庄举行的。那庄子占地甚广,比季泠现在住的那温泉庄子大了十倍有余,也可见定西侯在西边儿的势力了。这还是在西安呢,若是去了他的老营西宁和兰州那边儿,估计也就跟土皇帝差不离了。

因是成康县主组织的宴席,就不仅仅局限在女子里了,这日但凡西安城里有头脸的官宦都来了,甚至还有远地儿的特意赶来。这当初季泠在西安住的那一年可不同了。那时候的西安还没有成康县主,她当时年纪也还小,应是跟着她父亲在兰州。

季泠在王梓燚的园子里一出现,就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如果说王梓燚是火一样的美人,那季泠就是雾一般的美人。

常言道,雾里看花花更美。

水灵、迷蒙,带着柔弱的神秘,体不胜衣,穿着那薄薄的纱裙就好似要临空飞去一般。

因为她的到来,空气里好似刚下过一场雨似的,闻起来清新冷冽,叫人心旷神怡。不是那种灼目的美,却是让人想看了又看,不停寻觅的美。

王梓燚往季泠迎过去,她身边那群女子见成康都去迎,自然也要跟上。何况心里本就好奇也不知是哪家的女眷,从未见过,却艳冠群芳。

“楚夫人。”王梓燚和季泠打过招呼,又转身给大家介绍道,“喏,这就是你们心心念念想见的楚少卿夫人。”

王梓燚的好友郑仪笑着上前道:“原来是楚夫人,难怪呢。”

也不知是难怪什么。

郑仪向季泠行了礼,由衷地赞叹道:“夫人生得可真美。”然后她转头打趣王梓燚,“以前只道县主就是这天下无双的人儿了,没想到今日可好,总算遇到个可以压你一头的了吧?”

王梓燚虽然从没自负美貌,也不觉得自己是因为貌美才引得众人关注的,然则听到郑仪如此说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因此只淡淡笑了笑。

大抵因为季泠是个稀罕人,都是第一次见,所以王梓燚周围那群姑娘都开始围着季泠打转,到这会儿过了最初的惊艳才开始留意季泠的衣饰。

也难怪了,似季泠这样的美人,所有人看她的第一眼留意到的都不是她的衣饰,所以也算是捡了便宜,她无论穿什么估计大家都容易忽略。

季泠没想着要骑马,今日便没穿骑装,不过因要出门做客还是好生打扮了一番。只是头上并没插戴太多发饰,她见成康两次,她头上都清清爽爽的,只有一个玉冠束发,因而想着只怕现在西安的妇人应也是喜欢如此简洁的。

因此季泠就只簪了一枚金累丝桥梁宝相花头簪,既不会太简洁而显得不正式,也不会太繁琐。

周家姑娘瞧着季泠头上的花簪道:“楚夫人头上这桥梁簪就是最近京城才时兴的吧,上回我姐姐从京城回来,给我带来一支,却不是累丝的,这累丝的听说京城的王银匠做得做好,可等他打,得排上两年的队呢。”

季泠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头上的簪子,这个她还真不了解。说起来也是惭愧,她一年里大半年都在睡,醒了也有各种事儿,衣服首饰根本就顾不上置办,都是楚府每季做新衣她就做,做了之后她自己也不怎么留心,反正都有芊眠管着。

这回头上这支簪子,她以前也没见过,但今日在首饰匣子里见着,觉得适合就戴了。仿佛是看见簪脚上有个“王记”的印子。如果说金累丝是王银匠做得最好,那季泠觉得自己这支应该是没差了,不精致的东西是不会出现在她匣子里的。

到这儿,季泠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成亲后她的匣子里好似真的多了许多首饰。

周家姑娘看的是季泠的簪子,而向家姑娘看的就是季泠的衣裳呢。

季泠这衣裳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八成新旧,花色也很淡雅,她选它只是因为在上臂上有个金缠臂刚好束缚住衣袖,在手肘下方展开来,多了几丝飘逸。

然则她用的束腰就有些不同寻常了,这也是季泠今日认真打扮的点所在。她的束腰不是玉带,也不是丝带,而是鎏金镂空海棠式的璎珞,似是比着她的腰肢打造的,让她的腰显得更加纤细柔曼。也将这身裙子点缀得雅致而不失华贵了。

“楚夫人这束腰真是别致,不知是哪家打制的?”向姑娘问。

这也问着季泠了,她是着实不知。

芊眠在旁边开口道:“是在城里八宝巷的卞记打的。”

芊眠口中的城里,应该是西安城,季泠诧异地回头看向她,自己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制的呢?

芊眠笑了笑道:“少夫人病着的时候,大公子让桂欢去打的,图样也是大公子亲手画的。”芊眠这话说得虽然刻意,但却也是实话。

郑仪拿眼去瞥王梓燚,将她脸上虽然还带着笑,却已经有些勉强了。对于自己这位好友,郑仪最是了解不过。眼高于顶,又喜欢拿她那些倾慕者玩笑,其实打心眼儿里是瞧不上那些个男人的,所以到十六岁都还没定亲。

如今好不容易遇到个能看得上眼的,别人却已经成了家。不过对成康县主而言,即便那人已经成家,想要成事也不是不可能,因为在男人心里前途总是比个糟糠妻要强的。

然则谁也想不到,楚寔的夫人居然如此美貌,竟胜过了国色无双的成康。而看样子,这位楚少卿对他夫人也是恩爱得很,寻常男子哪里晓得还要给自己妻子打首饰啊?真真是叫人羡慕不来。

郑仪看完王梓燚,又再次去打量季泠,也不得不感叹,老天真是厚爱她。楚寔如今已是而立之年,年纪微微大了些,可男子么只要出色,年岁大些也没什么关系。但既然楚寔已经而立,他的夫人再年轻怎么也得二十有多了。

可郑仪看季泠,只觉得她研嫩得就是十五、六岁的年纪,在自己这群人里,显得一点儿也不突兀。甚至可以说,她比她们还更像十五、六岁,身上满是少女的羞涩和清弱。

又有新客到,郑仪赶紧拥了王梓燚过去,寒暄过后,两人站在花树下远远望着溪边的季泠说话。

“心里不是滋味吧?”郑仪低声道。

“我有什么不是滋味儿的?”王梓燚白了郑仪一眼。

“你在我面前装什么硬气啊?”郑仪叹了口气道。

王梓燚笑道:“阿仪,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

“敢说你难道对楚少卿没有那种心意?”郑仪道,她是真心希望王梓燚能幸福,她们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她陪着王梓燚经历丧母、丧兄,知道这个表面上瞧着什么都完美的成康县主,内心有多不安,又有多少愁苦。若是定西侯再有个万一,哎……

“我就是再没品,也断然不会看上有妇之夫的。”王梓燚冷下脸道。

郑仪看了看王梓燚,叹息一声,没再开口。这个道理人人都知道,可人的心呀哪里是自己管得了的。若果成康对楚寔没有那份心思,又何苦逮着机会就往人府里去?让人说私底下说闲话。

王梓燚自己也有些迷茫,她觉得自己没有喜欢楚寔,只是因为各种杂事所以才会常去他府上。然而看到他对他夫人那般好,心里又会十分不是滋味,这是她以前从没尝过的滋味儿。以前那些男人哪个见了她不是跟蝴蝶见了花似的。即使有那成了亲的,也恨不能暗示加明示自己随时可以糟糠下堂。

王梓燚觉得那些人真是恶心,可如今见着楚寔时,他对自己没有半分表示,她却又不甘心了。但若楚寔真的休弃季泠的话,她又会觉得自己看错了,真是好生矛盾。

“只是也不知他夫人是什么病症,听说到了西安,半年都没起得了床,我也打听过了,以前她夫人也来过西安,也是好几个月下不得床的,所以楚少卿至今都没有子嗣。我小姨不是在京城么,她给我写信说,楚府的苏夫人早就想休掉这个儿媳妇了。”郑仪道。

“怎么可能?”王梓燚道,“不是还可以纳妾么?”

郑仪道:“说起纳妾,楚少卿就是真的难得的。他虽然也有个妾室,可那是从小就伺候他的丫头,听说也已经好些年没去过那小妾屋里了。”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王梓燚奇道。

郑仪笑了笑,“我小姨说,京城不管是哪家哪府,都是米筛子,什么事儿传不出来啊?”

王梓燚讽刺地笑了笑。

郑仪道:“不过不管楚少卿对他夫人有多少情意,总不可能一直没有孩子。所以火儿,即便你不掺和进去,苏夫人也会另有打算的。”

王梓燚叹息了一声。

“往好了想,其实楚少卿真的很好呐。没有孩子,火儿你嫁过去就不用当继母,也不用受前头孩子的气。”郑仪道。

王梓燚看向郑仪,“你怎么总把我往他那儿推啊?我就那么差么,非得去做人续弦?”

郑仪吓得不敢说话了。

王梓燚眯了眯眼睛,“阿仪,你是不是有事儿瞒着我?”

郑仪不开口。

王梓燚道:“你现在如果跟我说实话,咱们以后还是朋友,阿仪,若是被我查出来,咱们就什么都不是了。”

这威胁力度太大,郑仪不得不交代道:“都是我爹娘啦。”郑仪的爹是定西侯的幕僚,相当于军师吧,已经在他身边待了近二十年了。两家关系极好。

“你爹娘?”王梓燚不解。

郑仪悄悄地道:“是我爹说,县主你若是能嫁给楚少卿,那就对谁都好。可侯爷不愿意委屈你,他说只有你这一个女儿,嫁人是一辈子的事儿,要由你自己选,所以不肯点头。我爹无可奈何,就让我在你耳边敲敲边鼓。”

说到这儿,郑仪又道:“其实我也不明白我爹,你也知道的,他肚子里弯弯绕绕太多。真是想不通,为什么你嫁给楚少卿就那么重要。”

郑仪不知道,王梓燚却想起了别的事儿。如今边患频发,朝廷连年增兵,她爹手里的兵权已经大得惊人了,所以朝廷这次才派了楚寔过来,其实就是和他爹打擂台的。楚寔没来之前,她爹还很顾虑,可楚寔来了之后,她爹的眉头却渐渐舒展开了。

虽然没有明说,可王梓燚知道他爹和楚寔之间一定是达成了什么共识。而这种共识需要一个联系的纽带,一个坚固的纽带,那再没有比自己更适合的了。

如果她嫁给了楚寔,那他爹在朝堂上就不是孤立无援的了,但也可能因此让皇帝更忌惮她爹。然则她并不是一定要现在嫁给楚寔啊,完全可以再缓两年,让她爹准备得更充分,只要他们两家有协定就好。

至于准备什么,王梓燚也摸不准,却曾经大胆的想过,可惜她的哥哥们都不在了,如今……

想到这儿,王梓燚突然捂住了自己的嘴。她爹那么疼爱她,是不是想扶持她的夫婿?这样的念头一出现,王梓燚就知道那不是没可能的。

她爹和楚寔一样,都觉得这天下烂透了,不破不立。

“火儿,发什么呆呢?”郑仪推了推王梓燚,“外头赛马快要开始了,咱们快过去吧。”

王梓燚这才回过神来,赶去了外头的赛马场。

定西侯家的院子再大,也不那么够赛马用,所以赛马就挪到了乐游原上。用木栏围成了一个大圈,一组二十匹马已经并列在一条长长的拉直了的红绸带前了,只等待一声号令就会像箭一样冲出去,

木栏旁边挤满了人,当然有身份的官宦和女眷还是有专门的看台的。

季泠就坐在楚寔身边,很有兴致地伸着脖子望着赛场。“表哥,你猜谁会赢?”

楚寔低头不知在季泠耳边说了什么,王梓燚就见季泠抬手轻轻打了楚寔一下,然后被楚寔捉住了手。两人在大庭广众下也不能干什么,可就那么互相对视着,也看得王梓燚心里发酸。

楚寔其实说错了,王梓燚是真的羡慕的,谁不想要这样恩爱的夫婿?

季泠红着脸低声道:“放手啊,表哥。”

楚寔没放手,有些耍赖地道:“怎么样,彩头我已经说了,你赌不赌?”

当然是不赌,季泠坚定地摇着头。

“那我就不松手了。”楚寔笑道。

季泠无可奈何,恨恨地道:“那好吧,赌就赌,不过我可不相信你能猜中。”那些个姑娘的骑术,楚寔也不可能完全清楚。

“那就说定了。”楚寔这才松开手,“我赌从咱们这边数起的第九位姑娘赢。”

“表哥认识她?”季泠问。

“不认识。”楚寔答得很快。

季泠偏头朝他笑了笑。

楚寔道:“不认识就不能猜么?我只是看她那匹马不错。”

季泠点点头,“那我也猜第九位姑娘赢。”

楚寔笑了,“阿泠,你这就是耍赖皮了。”楚寔搓了搓自己的手指,“我对付耍赖皮的人可是有绝招的,得绑在马背上……

季泠被楚寔的暗示给吓着了,赶紧道:“那我猜第十个好了。”她这是真怂,惹得楚寔轻笑不已。

号令声吹响时,季泠紧张得拳头都握紧了,嘴里一直低呼,“十,十,十……”结果她选出的第十位却是这一组里跑得最慢的。

楚寔脸上带着胜利者的笑容道:“别懊恼了,阿泠,你还是不错的,我选出了第一名,你选出的倒数第一,都是第一嘛。”

季泠气得鼓起了腮帮子,“表哥,你还来气我。”

“好了好了,不气你了,这不是还有第二组么,要不要再赌?如果你赢了,咱们就能拉平。”楚寔道。

赌,当然得赌,反正都输了。季泠陷入了典型的赌徒心理。

当然第二场她又输了。楚寔又再次赢了。

季泠觉得不对了,楚寔未免猜得也太准了,该不会是有什么内幕吧?季泠狐疑地上下打量楚寔,“表哥,我总觉得你是作弊了,虽然我不知道你怎么作的弊。”

楚寔捏了捏季泠的手,“愿赌服输,阿泠,不要输了就怪别人作弊,你这赌品和棋品看来都有待提高啊。”

季泠再次鼓起了腮帮子,“不是,表哥,我总觉得你这是在欺负小孩子似的。”

楚寔扫了季泠的胸脯一眼,没说话,但意思很明显了,羞得季泠又轻轻拍了他一下。

第三组下场的就是王梓燚、郑仪等人了。前两组的那些姑娘,只有得胜的前三人才有资格跟她们并驾齐驱。

王梓燚坐在马背上,环顾了一下四周,正巧楚寔也朝她望了过来,她缓缓举起手中的马鞭向他挥了挥。

楚寔朝她点头笑了笑。

号令响起后,王梓燚的马就像一团火焰般射了出去,红衣如火,赤兔马也如火,整个乐游原都被这团奔腾的火给征服了。

王梓燚一马当先,远远地将其他人都甩在了身后。

“好厉害。”季泠看着王梓燚的背影惊叹道。

“嗯,的确不错,就算是草原牧民,能赶得上成康骑术的姑娘也不多。”楚寔赞道,“比寻常男子也胜出不少。”

听得出,楚寔对王梓燚还是很欣赏的。

有时候,季泠真想楚寔也能用这种欣赏的口吻赞赞自己,但她也知道这是白日做梦,她并没什么值得人欣赏的技艺。厨艺么,在世家大族里似乎也难登大雅之堂。

季泠环顾了一下四周,周围的男子,无论老幼,似乎也都被这位成康县主的风采给迷住了。女人,能做成她这样,当真也算是人生无憾了。

不用说这赛马会自然是王梓燚大出风头,策马回来时,王梓燚将马鞭抛给身后伺候她的侍女,特地选了楚寔这边的看台走,不过路过时并没跟楚寔说话,只是点头笑了笑,便挺直了背脊,像只骄傲的孔雀一般走开了。

王梓燚是骄傲的,她追着楚寔走已经有段时日了,以至于许多人都开始说三到四了,连郑仪都开始来撮合她俩。可王梓燚觉得,若将来她真的会和楚寔有什么,那也得是楚寔来追求她。

王梓燚有这样的自信和资本去等楚寔的主动,因为她觉得既然郑仪的父亲都觉得她嫁给楚寔是最好的,那么想必楚寔也该明白他娶她也才会是最好的。

男人么,不可能永远儿女情长,最牢固的只有利益纽带。

女子赛马后,接下来则是男子赛马,热闹程度就有些比不上女子了,毕竟没那么好看。在场的官员里,骑术好的也没多少,可看性不高。

不过赛马之后,还有射箭比赛,这个却是有些意思的,因为楚寔也会下场。他当然得给王梓燚这位成康县主捧捧场。

“表哥,说起来我还从没见过你射箭呢。”季泠有些兴奋地道。

楚寔站起身携了季泠往射箭场走去,“担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