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华安以后，张望回到研究室。
繁忙的时候，这里最多有过将近10名工作人员，现在只剩下他一人。
不久以后，这里的设备会被运到法雅，由其他人继续接手。
张望在实验室里坐下，确定屋里所有的电子设备处于关闭状态，且没有任何可以信号波动的情况下，他
打开「行动分析图谱」的文档。
这是很旧的版本了，显然里面的很多预测是不准确的，张望把旧版删掉，更新了最新的版本。
在新的版本里，姜慈宇的死亡已经得到验证，唯一和预测有出入的是他没想到死亡来的这么快。
还好他把华安安插到姜慈宇身边，对方怎么也没想到，居然有人幸存下来。
张望的这步棋成功打乱了对方的节奏，但也因此把华安置于非常危险的境地。
张望没有把华安的现状告诉他，华安已经成为对方的重点目标了。
接下来等着华安的，将是万劫不复的深渊，他将面临最终极的考验，而导致他陷入这种境遇的，正是张望—华安在城环区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
空人的存在现在已是毋庸置疑的事实，虽然社会公众还不了解这个情况，但法雅监管廷内部已经达成共识，六合联邦也一样，他们成立的空人应对指挥部就是最好的证明。
华安从空人的暗杀中幸存，对方会有两个选择，其一，继续找机会消灭他；其二，调查他是否有利用价值，如果有就尝试接触，如果没有就杀掉他。
华安的人生，在张望决定把他和姜慈宇关到一起的时候就已经结束了。
如果华安此时销声匿迹，从东临市远走高飞，他还有可能活命，找个小地方隐姓埋名的生活。
无论怎样，他都不太可能继续从前的生活了。
张望在做出决定的时候非常犹豫，他预料到自己会无比内疚，但与人类文明的延续相比，这些牺牲不算什么。
张望对华安没有恨意，更谈不上报复，哪怕对方曾经活生生戳瞎他的眼睛，他都不在意。
他这么做的目的，真的只是想获得姜慈宇口中的情报。
但他低估了姜慈宇的实力，这人嘴巴很严，任何方法他们都试过了，姜慈宇总是避重就轻，说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所以他才想出让华安以闲聊的形式去套情报这样一个曲折迂回的办法。
可以说姜慈宇是目前他们能找到的和空人最接近的人类了，也是唯一有价值的线索，因此在张望得知华安前往蓝石镇后，他反复思考，想出这样一个办法。
华安被抓以后，李汐、司凌娜都联系过他，每当张望看到他们的通讯请求或消息，他都很恐惧，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们，张望只能以太忙为借口回避他们。
过了一段时间，罪恶感才稍微消退，张望才主动和她们联系。而且如果一直不联系，她们也会起疑心。
他为了人类文明的延续，已经快把身体都掏空了。
从成为初级监管员以来，他每天的睡眠时间从没多于6小时，工作到3、4点是常有的事。
他醒着的时候除了吃饭基本都在工作，张望的身体已经快到极限了，都靠营养补给品和药剂硬撑。
张望准备给自己放个假，今天任何关于工作的事都不做，只管好好休息。
他离开实验室，随便找个地方吃完午饭，这时他收到卢诗诗发来的消息，问他为什么来了也不告诉她。
张望回复说今天有没有时间，他给自己放了天假，要不要紧见面聊。
他们约定好时间，到了晚上，张望在社安局总部门口接到卢诗诗。
高挑的身影和标志性的手杖，张望很远就认出卢诗诗，对方也看到张望，她加快脚步走过来，“嘿，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你最近怎么样，晨曦没有给你添麻烦吧？”
卢诗诗说：“他挺好的，给他安排的任务都很好地完成，帮了我不少忙呢。”
张望说：“我们去哪里转转？”
“走，你有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
“没有，”张望说完打了个哈欠，“不好意思。”
“哎呀呀，是不是没有好好休息？”卢诗诗凑近张望盯着他看，“头发长这么长了也不剪，你打算留长头发吗？”
“不是，只是忘了剪而已，”张望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他立刻转移话题，“现在是副局长了，跟以前比有什么变化吗？”
“有啊，上次事件之后，局里开始严格审查，有不少人被处分，情节不严重的被关禁闭和限制出行，之后会恢复原职。情节严重的都被带到中央监狱了，所以现在人手不足。你呢，监管廷的新人？”
张望说：“我现在有些后悔进入监管廷了，事情多到根本做不完。”
“是你太认真啦，不要给自己那么大压力，”卢诗诗和张望并排走着。
“这里容不得半点松懈，我有为期一年的考察期，这一年怎么都得坚持下来。”
“所以你在那边的具体任务是什么？方便说吗？”
“调查普通人和异能者之间的对立形势，配合六合联邦调查空人的行迹，偶尔处理一下总局下达的临时性事务。”
“这么说，传言是真的咯。”
“什么传言？”
“关于空人的传言呀，社安局里现在流行一种论调，说空人是高层想出来蒙蔽大家视线的，他们用这个借口打压异己。”
张望说：“我们那边有时候也会听到这种说法，但好在监管廷内部达成一致，也许只是表面上的，现在正在全力调查中。”
“嗯，还有一种说法，有人相信空人的存在，但并没有负面情绪，反而很憧憬这样一群人。”
“民间普遍有这种情节，这不是什么好现象。你呢，你怎么看？”
卢诗诗笑了笑，“我没空思考这些，眼前的事已经够操心的了，哪还有精力管远在天边的事呢？”
张望说：“不是远在天边，他们已经在这里行动了，姜慈宇的死亡就是很好的证据。”
“哦，今天好不容易给自己放假，想复盘一下他的死因吗？”卢诗诗笑着说道。
张望也笑了，“习惯了，说什么都往工作上引。今天不聊工作。”
“想聊也可以哦，只是觉得你应该转换一下，这样再投入到工作的时候，也许能有新的启发呢。”
“哈哈，算了，咱们找个地方坐下说吧。”
“好啊，正好我也饿了，去吃晚饭？”
“走，你想去哪家？”
“去你朋友酒馆附近找一家吧，吃完了再去喝一杯，怎么样？”
张望面露难色，“不去他那边了吧，他最近应该不想见到我。”
“吵架了？”
“情况有些复杂，总之咱们去远一点的地方吧。”
“哦，那咱们去城郊吧，那边有一家很复古的小店，去不？”
张望有些好奇，“在城郊？那种地方居然还有你看得上的餐厅？”
“当然有，现在的城郊可不像从前那样，乱糟糟的很危险，负层区干净了以后，城郊地区开始出现之前在负层区的那些活动，我们顺便把城郊也肃清了。”
“高邻这是铁了心要建立一个百分之百合法合规的城市啊。”
“嗯，他的决心很强，我也没办法，毕竟他是我领导，我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好吧，那我们就去你说的这个地方，远不远？”
“不算很远，说是城郊其实就在高塔布置的，很有意思的，”卢诗诗兴奋地说，显然她期待这里很久了。
他们搭乘转运电梯来到一层，然后步行了大约10多分钟抵达了卢诗诗说的商业区。
这里出乎意料地条理有序，地上很干净，没有碎石瓦砾和垃圾，废弃物已经都被清走了。
马路两旁立着刷好新油漆的路灯，暖色的橙光照亮着崭新的商业区。
“不错啊这地方，挺像那么回事的，”张望发自内心地感叹，“这也是高邻想出来的？”
“嗯，他提议说建立这样一个地方，旨在恢复人类的传统。”
张望佩服地说：“他挺有想法的，这里足够安全吗？路上的人不少呢，他们都是慕名来这里的吧。”
卢诗诗说：“当然安全了，这里的防护级别和监狱是一样的，有24小时监控和不定时巡逻，很多商家直接住在店里，这里最近很受欢迎的。”
“确实，大家都想体验下不一样的生活。你说的饭馆在哪？”
“那边，前面那个小屋子就是，”张望顺着卢诗诗指的方向看去，那是一个与城环区里的建筑截然不同的小房子，一共有两层。有一整面都是透明玻璃，可以看到在里面用餐的人。
卢诗诗说：“我听说经营这家餐厅的人已经很大年纪了，是辉煌时期的人呢？”
张望来了兴趣，“他是异能者吗？”
“不知道，咱们赶紧进去吧。”
张望被卢诗诗拉着走进餐厅，二层的好位置已经被坐满了，他们在一层的角落里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