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引蛇出洞

他眼下这模样,无论如何也不能算是个人了,倒仿若妖兽。李伯辰着实被他吓了一跳,但下一刻只喝了一声:“小蛮,关好门!”

手中魔刀一挥,全力斩向这怪物蛇一样的脊椎骨。他出这一刀时颇为自信。房中空间逼仄,魔刀又锋利无匹,想来斩杀他并不难。

但没料到刀锋上迫出的气芒从脊骨上掠过,竟只是发出了“锵”的一声响,并未将其斩断!他心中一凛,忙又挥刀去斩他的脑袋。但朱毅吃了那一击,身子已经一躬,一下子往后蹿去。只听后墙一阵劈啪作响,当即被他撞破。

这东西的力气这样大!

房中烟尘弥漫,李伯辰持刀退出好几步,心道这怪物该是想要逃。正欲绕过耳房奔到后面去,却见房内的烟尘又一阵舞动,两支利爪一下子探了出来,直抓他的前胸。

见着朱毅刚才的模样,只觉得已失了人性,并未将他当成个人“看”,心中便少了些警惕。此时才意识到这怪物竟神智未失,头脑还极为聪明。刚才撞破后墙原来是虚招,压根就没想过要逃的!

他还未来得及举刀格挡,那两只利爪便在他胸口挠了一记。只听胸前一阵叫人牙酸的吱呀声——这宝甲竟被抓出了好几道划痕!

李伯辰心中一凛,暗道,好一双利爪!此时他的刀才到身前,但还未等挨着它,双爪便猛地缩了回去,饶是以他的眼力,都未看清这动作。

他担心这怪物又像刚才一样突袭,忙又退后几步,心中觉得略有些疑惑——他必是用了妖兽血肉来复生无疑。之前隋子昂也用了那法子,看着却像是人,如今这朱毅竟连人形都没有了。但仅从战力来看,相比在璋城的时候这种手段算是大有进步了。

此时那房中还是烟尘一片,又听朱毅在烟尘之中阴恻恻说道:“你这人有点本事……是个什么来路?嘿嘿,如今我这模样全是拜你所赐,今天,非再分个生死不可!”

李伯辰听他说了这话,只觉得心中一阵古怪。看他的模样如鬼怪一般,可说话却与人无异。这样的神智、头脑,放在北原的妖兽军中至少已算是个二阶头领了吧。

他说要“再分个生死”,李伯辰心中也没有轻视之意。平心而论,这怪物是他如今遇到的最强敌手——竟险些破了自己的甲。要他自己,“分个生死”也并不怕,可那边还有林巧。或许该暂避锋芒……想个法子通知城中官府来剿。盗匪之类的事情官府或者不上心,但牵扯到魔族,他们总不会掉以轻心的吧?

他想到这个念头,正打算跳开带林巧速速离去,却忽然意识到眼下的事情似乎有些不对劲儿。

这怪物两次说话,语气都颇为强硬,但真想取自己的性命的话,为何只放狠话却不再出手?此时屋中烟尘弥漫,若是因为刚才后墙倒塌的缘故,该也渐渐散去了。可如今看不但未散反倒愈浓,难不成是他故意搅起的烟尘么?

他心中一跳——这怪物在虚张声势!如今这朱毅虽看着吓人,但他那脊骨极长,两头沉重。如此体形必然重心不稳,闪转腾挪该是极费劲的。他虽有爪牙之利,可毕竟新变化成这种模样,该尚未适应……他是想把自己给惊走的,不然之前何必躲藏在稻草堆中而不暴起发难?

他定了这个念头,立即将刀插回鞘中,往后退了四五步,冷笑道:“分生死?还真难说死的是谁!”

又退开几步,压低声音道:“小蛮,我们先退!”

他此时离林巧藏身的那屋子不算近,声音虽压低了,料林巧隔着门也未必听得到,但那屋中的怪物还是能听着的。他一边说,一边往四下里看,瞧见堆放在不远处的一堆木料。那木料都有大腿粗细,看着是上好的木材,该极为结实。正打算慢慢退到那里去,却听着身后的屋门吱呀一响,林巧探出半张脸来往外张望。

她真听着了!?李伯辰皱起眉,忙对她做了个口型,道:“回去!”

他不知林巧能不能明白自己的意思,但只见林巧略略一愣,立即将脑袋缩了回去,又开口道:“好……可是李大哥,我们不管这怪物了么?”

说了这话,又将门关上了,咣当一声响。她可真聪明!李伯辰心中生出几分欢喜,一边往那堆木料旁走,一边又压低声音道:“这东西难缠,咱们走了自然有别人料理他的。”

说了这话,已到那堆木料旁,立即一闪身翻了过去。木料堆得高,将他的身形都掩住了。他藏身另一边,透过木头缝往那屋中看——约莫过了三四息的功夫,屋中烟尘里忽然探了一个头出来,正是朱毅。

只是他如今这模样比之前更骇人,前面是一个脑袋,脖子却抻得足有手臂长短。脖颈上的皮都撕裂了,血淋淋地挂在颈骨上。那颈骨也不知有多少节,顶端皆生着骨刺,越来越没了人形。

这东西……难道刚才瞧见的时候还未变化完全么?真叫他长成了,不知是个什么模样!

只见这脑袋瞪着一双浊眼往四下里看了看,上半身便也探出,是要走出来的模样。李伯辰心中一紧,刚要动手,朱毅却又忽然缩了回去。李伯辰不知他是觉察自己仍在埋伏,还只是为了试探,但也只能暂且按兵不动。

这一等,便足足等了十几息的功夫。那屋中的烟尘渐渐散去,可怪物却再没动静。李伯辰心道,难不成戏做的太真,怪物真以为自己走了,也从破了后墙溜了不成?真是那样,可就坏事了!

他按捺不住,正打算冒险起身走出去看个究竟,忽见一道身影从小屋之后跳上了屋顶,正是朱毅。

短短的功夫,他模样又变了。脖子、手脚都变得极长,因那同样长的脊椎骨,看着既像蜈蚣又像蜘蛛,偏偏顶了张死人脸,叫人一瞅着便觉心中恶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