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七章 李贤的好主意?武后的妙计?
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
先贤这话说得虽然好,奈何这尘世之间都是俗人,富贵固然还能有人可以抗拒一二,可谁能敌得了权势?率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皇帝老子一声吼,天下都要抖三抖。而借着皇家威势,皇亲国戚们只要不是谋逆,只要不是犯了众怒,就是那些名声赫赫的强项令也无暇前去理会。
所以,李贤跑到怀化大将军宅邸对迦摩罗放话威胁,这事情外人都不知道,可当事者本人却不敢玩笑置之。既然是卢迦逸多座下弟子中唯一一个出身大唐的,占着语言优势,迦摩罗便拿着师尊怀化大将军的名义四处拜访——那些一等一的宰相门头进不去,但是,长安城中毕竟还有信方术迷炼丹的权贵,于是,他轻轻松松打探到了自己需要的消息。
问题是,那些从各种渠道汇总到一起的消息实在没法让他安心。豪爽、仗义、慷慨、多才、善武……然而,这众多的褒义词之后,还有几个消息灵通人士透露的贬义词——睚眦必报、护短、狠辣——总而言之一句话,躲那位雍王远些,那就肯定没事了。
甭管这年头亲王究竟是实权人物,还只是徒有尊荣手无实权,可不管怎么说,李贤都是皇帝皇后的儿子,万一这要是人家再发怒上门寻衅,那砍断的就不止是区区一张楠木桌。而是他地脑袋了吧?于是,迦摩罗不禁认认真真地考虑起了自己的前途问题。
这世上六根不净的和尚,横竖也不止他一个。
这帝后在芙蓉园度假转眼就已经近二十天了,虽说最初的日子很是逍遥愉悦,但被李弘这么一病,上上下下一阵忙活。悠闲的气氛一扫而空,甚至变得有些沉重。直到李弘逐渐康复,这情形才稍稍好转,更多的人才把心思放在了荣国夫人杨氏地寿诞上。
毕竟,这已经是老太太九十一岁的生日,这样难得的高寿老人,于大唐也是一件很难得的事。同时,对李大帝来说。老太太能活九十一,岂不是意味着他的人生还没过完一半?再说了,这大好的日子冲一冲,指不定李弘的病就全都好了。
大病初愈的李弘并不如外人想象地那样孱弱,每日已经能沿着芙蓉池慢慢散步。当然,一多半的时间,陪着这位的是李贤,少部分的时间,偶尔也会出现未来太子妃的身影。芙蓉园从上到下的仆役都得到过武后的警告,对这样逾越礼制的行为都装做没看见。
然而这一天。李贤却没有如往常那样扶着兄长去芙蓉池,而是笑嘻嘻地让人用肩舆把李弘带到了马场。就在两日前,西域再次贡来良马百匹,武后命人从中精选出二十匹养在芙蓉园中的马厩,而李贤当初那匹坐骑虽然还跑得动,无奈多年过去年纪已经大了。他索性就让其退了休,问老妈要了一匹。
以武后的手腕,这样地好事怎么会只便宜了儿子?眼看此次随驾的亲贵子弟大多和英王李显混在一起,斗鸡斗得实在不像样,于是,她便下令办一场马术比赛,前五名俱赏西域骏马一匹,结果成功吸引了时下爱马如命的青年们。
“母后此举。和你先前的相扑大会有异曲同工之妙!”李弘望着场中正在各自憋着劲练马术的众人,不觉冲李贤微微一笑,“六弟,你这马术是当年和英国公学来的。后来又上过阵杀过敌,怎么不上去试试?”
“咳,横竖母后已经把马赏给了我,我何苦上去再和人家争抢名额?”
李贤一面笑一面把李弘扶到了当中撑着巨大遮阳伞地位子上坐下,又取来巨大的冰盆命两个宫人在旁边拉起了手动风扇,此时,那原本四下里逼过来的暑热之气逐渐被一股凉爽的风所取代,看得李弘为之侧目,那眼神中只透露出一个意思。
这年头皇家给大臣赐冰都是有定数的,外头的冰价钱也相当不菲,这被大臣看到了肯定又是一顿好说,李贤就这么浪费?
李贤瞅了一眼场中大呼小叫的程伯虎和屈突仲翔,再看看闷声不响埋头训练的薛丁山,顿时微笑了起来,一回头看见李弘地眼神,他便双手一摊道:“五哥别瞪我,现如今长安城藏冰户比以前多了几倍不止,就是我自个也有不少冰窖。再说,我就是再穷,这点钱总还出得起吧?”
面对这种言论,纵使李弘也没法再提醒下去,索性便把目光放到了场中。他虽然秉性脆弱,但大唐的太子从来就不是一味学文,想当
年的时候,那课程可是排得满满当当,似乎就是因为骑马射箭,过分辛苦反而坏了底子。所以,这时候瞧着一群人在场中纵马飞奔欢跳,他只看得神采飞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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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贤站在旁边笑吟吟看着,心里也很是得意。话说武后原本是决定举行马球比赛的,奈何这长安城中地马球水平他是清清楚楚,这种没有悬念的比赛着实没有意思,因此他献上妙策,马球就变成了马术,分极速赛马和障碍赛马两轮,总分高者胜。于是,如今这各家都把压箱底的好马都拿了出来,个中有些甚至看上去比此次进贡的西域骏马素质更高。
与其说这比赛是奔那个彩头去的,还不如说是争面子,或者换一个更确切的词来说,那就是……争媳妇!
那是因为,不知是谁透露出风声来,武皇后有意让赛马的前五名,和此次随驾芙蓉园的众多名门闺秀挑选匹配良缘,任由他们开口,只要女的肯嫁就立刻赐婚。
长安城中顶尖的名门好几十,就算是家里的千金出身好,长相也是各有千秋,然而,这回能在芙蓉园中露脸的佳丽不但家世良好,而且天仙绝色。而那些身上有婚约不能参加比赛的,自然只能捶胸顿足。毕竟,这种难得出现的自由恋爱机会,怎么能错过?
而李弘在听了李贤滔滔不绝的解释说明后,最后露出了极其古怪的表情:“这是母后的主意?我怎么瞅着像是你的歪主意?”
“这横竖是好事,五哥你就甭管是谁的主意了!”
兄弟俩在这边你一言我一语互相嘲讽招架,却没注意武后正搀扶着李治站在老远的地方观看。李治生性就是爱热闹的人,看到这种热火朝天的场面,心中颇觉得热血沸腾,然而,最最让他欣喜的却是太子复原了!于是,“老”怀大慰的他情不自禁地拍了拍妻子的手。
“弘儿无恙朕就放心了,再看看那些年轻俊杰,我大唐何愁将来无人?”
“陛下尚春秋鼎盛,弘儿又怎么会有事?至于这些年轻人,陛下将来自然看得到他们将来建功立业的那一天!”
武后顺口就加上了这么一句,看了看底下那些各自卖力的年轻人,顿时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唐因隋制,起家的时候就利用了各地的世家大族,所以如今虽然开了科举,却还是以世家子弟居多。武家虽然是功臣之家,却算不得大族,直到现在还有人拿她的出身做文章。她命人改写氏族志是第一步,现如今第二步,自然就要干涉一下世家之间的通婚。
如果李贤知道他灵机一动随便想想的主意,居然能让武后上升到这样的政治高度,只怕连下巴都会掉了。只不过他不知道,所以这时候依旧和李弘兴奋地指点着场中的人,一副看好戏的架势。等到三天之后天子大宴公卿宾客和新科进士之后,这场赛马会就会开始了,到时候很有一番热闹可看。
另外,他还盘算着,卢国公程处默正好也在宾客之中,不如让这一位领衔,撺掇那些国公们好好开一个赌盘,赚钱倒是其次,最主要的是难得一乐。等等,那些贵妇们都是在家里掌管钱袋子的,不如让临川长公主设法把她们也拉下水?
正当李贤的思维发散到了无边无际的远处时,他忽然感到手臂一阵剧痛,抬头一看,却见自己的七弟李显正没好气地瞪着他。
话说这小胖子虽说只被操练了三天,时间也只有区区三个时辰,可对于李显来说却是苦不堪言。奈何胳膊拧不过大腿,他也只能苦捱,顺便在能报复的时候冷不丁报复一下子,比如说刚刚那一下死掐。
“芙蓉园外的卫士让我带信给你,说是你的王府官送来的。”
王府官?他李贤的王府官多了,这说的是哪一个?再说了,最近应该没什么需要他操心的大事吧?
李贤莫名其妙地接过信,证明那印鉴确实是雍王府的,不禁对这封没有署名的信愈发感到奇怪。然而,等他三两下展开卷轴一看,却被那满纸惨不忍睹的笔迹吓了一跳。不消说,这能写出这样毛笔字的,也就只有一个人了。
然而,字虽然差劲,虽然是大白话,但意思却明明白白。一目十行看完之后,李贤顿时露出了极其微妙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