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四章 郎心有人,妾怎好强留;纵使无心,老狐狸亦有算计
贤之所以能够在酒醉之后不到半个时辰就先清醒过来度上是因为那套盛家剑的关系。然而,此时此刻他完全不知道。他知道的只有一点,倘若他刚刚真的对人家做过什么什么……那事情就完全没办法收场了。
这年头男女情投意合双宿双栖未必要负责任,但是,他是沛王,许嫣是许敬宗的孙女,这就大大不同了。他几乎把酒宴上的所有事情都拿出来回忆了一番,但到了最后却万般无奈地发现,除了舞剑还有那么一点印象,之后的事他就完完全全不记得了。
“许大小姐……”
许嫣倏然转过身子,见李贤虽然面色不大好看,但确实已经醒得炯炯的,面色不禁微微一红。而她这一红脸不打紧,李贤却是心中着慌,毕竟,酒醉误事对于他来说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正准备拐弯抹角盘问一下,许嫣却抢在他前头说了话。
“刚刚殿下在席间舞剑的时候醉了,是我把你安顿在了这儿,但只是一会儿你就自己醒了。既然无事,我去禀告爷爷,殿下便在这里休息一会好了。”.是二话不说就往外头走。
这下子,李贤顿时怔住了。三番两次在许家偶遇许嫣,他当然知道这大多是老狐狸的设计,虽说每次犹如躲避瘟神一般躲得快,但他不是瞎子,人家眼睛里的那点情意他当然看得出来。
倘若刚刚许嫣含羞带涩地让他负责,或是哭哭啼啼地夺门而去,或干脆是用一种仇恨的目光盯着他,他都不会觉得奇怪。而偏偏是这种古怪的态度,让他完完全全弄不清楚自己究竟做了什么。
李贤心急之下,不管不顾地跳下了床,套上一只鞋时,他终于发觉到了一点破绽。他身上穿的就是原本那套衣服,虽说有些脏污,但似乎没有脱下地痕迹,如此说来,他确实是没动人家一根毫发……当然,也可以说是人家没玩什么美人计。
“许……嫣姑娘!”
一只脚已经迈出了门的许嫣乍听得这一声。脚下一个不稳,差点踉跄摔倒在地。一手扶住了门框,她强忍心中悸动回过了头,却见李贤已经穿好了鞋走上前来,最初的茫然神色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则是那种招牌式的懒散笑容。
“刚刚真的是多谢了!”
区区多谢两个字中包含多少意思,许嫣心里却是清清楚楚。她的怀中便有当初小心翼翼搜罗来的极品催情香。腰中的香囊里还有祖父派人给她的几颗功效不明地香丸,这样难得的好机会,倘若让祖父知道她错过了,只怕以后她和妹妹便会和她们那个可怜的姑姑一样。
“殿下不必谢,情之一物无法强求,便是我今日……”她终究无法把话说得那么直白,那半截便隐了过去,“我只有一件事想求殿下,阿瑶向来性子乖僻。若是将来祖父许了一桩她不认的姻缘,不知她会做出什么偏激的事情来。殿下在京城贵胄中间认识的人多,若有性子好的世家子弟,还请帮她留心些。祖父大约还会听你地。”
事到临头还在想着那个许瑶,这姊妹两人,怎么性格便如此天差地别呢?李贤在心里叹息了一声,见许嫣苍白了脸便往外走,心思一动便追了上去:“横竖我也是要走了,便和许大小姐一起去和许相公告辞吧。”
李贤既然这么说,许嫣自是不会拒绝。一路上,她强忍着目不斜视,可一出现在前院,她便觉得四周仆役侍女的目光有异。原本的那种隐隐约约的轻视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则是艳羡和惊叹。她心知肚明这些眼神并非完全冲她而来,心中不觉更加苦涩了。而到了堂上。她还没来得及对许敬宗说什么,就只见那肥硕的身躯敏捷无比地冲了上来。
“哈,六郎你的酒醒得倒快,不愧是人称千杯不倒李六郎!”话虽如此,但许敬宗的眼神中还是流露出一丝遗憾,心中更抱怨这酒劲太差,醉酒的时间着实太短。他瞧了瞧自个地孙女一眼,见其面色一阵红一阵白,衣衫稍有凌乱,但那发髻却只是稍稍有些松散,不禁狐疑了起来,但此时此刻却不好留着她多问,“嫣儿,今日你也累了,先去休息吧!”
此时,李贤也从旁适时帮腔道:“嫣姑娘是今天的寿星翁,陪着我这个醉鬼闹了那么久,便听许相公的话,先去休息吧!”
许嫣没料到这时候祖父还要留着李贤说话,到了口边的认承只得吞了下去,
礼之后出了门。而她这一走,李贤心下松了一口大似笑非笑地望着他,他干脆板下了一张脸,然后冷哼了两声。
“好你个许相公,这美人计居然用到我身上来了!”
许敬宗虽说善于察言观色,无奈这两人之间地举止太过诡异,他竟是分不清究竟有没有成就好事,此刻听李贤貌似发怒地撂下一句话,他反倒嘿嘿笑了起来:“英雄爱美人,郎有情妾有意,我怎么用美人计了?”
对于许敬宗的厚脸皮,李贤惟有翻了个白眼,懒得再和他理论。许瑶那个暴炭性子他是敬谢不敏,也没打算撮合了什么姻缘,到头来让别人埋怨自个,但许嫣的个性却让他很有些好感,便在那些认识的人当中盘算着为她介绍一桩姻缘。谁知他这边还没想出个子丑寅卯来,那边许敬宗却仿佛唯恐天下不乱似的,把他醉倒时许嫣的反常举动当作笑话一般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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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殿下你是没看到嫣儿那时候的样子,就是我这个祖父也没看出来,平素柔弱惯了的她竟会发这么大的火。啧啧,那脾气……绝对不像他爹!”虽说提到的是自己英年早逝地儿子,但许敬宗却没有任何愧色,反而啧啧称赞了起来,“我只道是嫣儿性格太过懦弱,如今看来,倒是白担心了,这贤内助当可做得!”
情知再呆下去也只是听许敬宗自吹自擂,李贤赶紧瞅了个空档告辞。临走前,他忽然想起这是许嫣的生日,自己原本就不是存心拜寿,要是没一件礼物更是说不过去。
左思右想,他终于想起自己身上还有一个贺兰周刚刚送的香球,虽说是用纯银所制,但妙在精巧,其中所盛香料更是密方所制别无分号。无论如何翻转,内中盛香之碗决不会倾覆,端地是巧夺天工妙不可言。
而许敬宗接到这么一桩礼物,小眼睛顿时更加眯缝了起来,笑呵呵地把李贤送到了门口,便把香球交给了一个仆人,令其拿去送给许嫣,自己则是一路捋着胡子笑嘻嘻地回书斋。李敬玄还在那里等着他面授机宜,儿女大事解决了,这朝廷大事也绝不可耽搁。
出了许宅的大门,李贤第一时间长长伸了个懒腰。这不是贵人应该做的动作,但是,谁又会去计较这个?张坚韦韬仍在那里窃窃私语,说着李贤和那位许家大小姐不清不楚的勾当,而盛允文则是在自个讶异着,李贤短时间之内竟是得了盛家剑的五分精髓。另外,许敬宗一个文臣,怎么会似乎认得盛家剑的模样?
李贤没在意三个亲卫在想些什么,忽然一夹马腹便有如离弦之箭地冲了出去,这时,后头三人方才慌忙跟上。从建春门大街拐入定鼎门大街,到了自个家门口,他还没来得及下马,上前牵马的仆人后头便多出了一个人影,不是别人,恰是好些天没见的老贼头。
“六公子安好?”
燕三照旧是没个正经,行礼也完全不像人家那样规规矩矩,只是拱拱手就完事了。还不等李贤开口相问,他便笑嘻嘻地道:“荣国夫人派我来传话,说是贺兰公子就交给您了,只要不缺胳膊少腿,怎么折腾都行。这些天荣国夫人会去拜访各家女眷,不会呆在家里头,若是没事情,您就不用去找她了!”
与其说李贤是高兴能找到折腾贺兰敏之的机会,不如说他是瞠目结舌于老外婆的撂挑子。难不成,老外婆和贺兰敏之不是那个什么什么的关系?还有,似乎享清福享惯了的老外婆,怎么就忽然出动了起来,还说是每天都不会在家?
联想到如今赫然是老妈执政,李贤顿时用扇子敲了敲脑袋——恰原来,如今他的帮手正是老外婆了!他笑吟吟地冲燕三点了点头,见老贼头似乎准备脚底抹油开溜,他立刻开口叫住了人。利落地跳下马,他把人招上来,在那耳边低声嘀咕了几句,随即一个鼓鼓囊囊的钱囊很是顺溜地滑入了燕三的手中。
“放心,我可不会那么小气!”
掂着那分量,燕三顿时笑容满面地接下了任务。虽说荣国夫人不是小气人,该给的毫不手软,但他总是不愿意面对那位目光犀利的老太太。虽说李贤同样不是好对付的,但总比老太太好相处些。拐进某条小巷的时候,他冷不丁想起上次躲在老太太被窝里过关的那回,立马硬生生打了个寒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