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四章 大被同眠,却是玄机不同

    管晚上的时候还对钦陵和金明嘉的打扰而恼怒万分,来,在武后的婉转解说下,李治很快就同意了继续搜索这一提议——很大程度上,武后夸大了飞贼的猖獗,当她婉转表示,自己心爱的卧龙点凤金簪也不见了,盛怒下的李治自然不会再作阻挠。

    盛唐重豪侠,与此随之而来的则是大批学武的子弟,于是,窃盗之流高来高去的本领则广为流传。每每出巡的时候,丢东西几乎成了家常便饭,武后也不是第一次丢失首饰了。然而,那卧龙点凤金簪乃是某次生日的时候李治送给她的礼物,意义自是非同小可。

    说服了丈夫,武后便成功地将主动权操之在手。毕竟,左右羽林军大将军并非她的亲信,而是出身世家大族的老将,她不得不借助皇帝的权威方才足以震慑他们。果然,当听说李治也同意继续搜查,原本还有些抵触心理的两个老将立刻抛却了一切顾虑,雷厉风行地继续彻查。最后,血迹的问题倒没有查出一个所以然来,武后却注意到了另一个问题。

    李贤的冷泉殿和李显的摇光殿全都搜查过,但是,左右羽林军却没有进到她母亲荣国夫人的飞香殿。换作别的时候,她必然会满意于这种尊敬的举动,可这一次她已经对太子李弘动起了疑心,虽说那是她的母亲,她却仍免不了有所疑窦。

    飞香殿前,两队羽林军驻守了前后左右所有出入口之后,武后便在大批侍女和亲卫的簇拥下抵达。在门口伫立了片刻,听说这里并没有人下过山,她略一踌躇便点了点头。把其他人都留在了外头,只带着阿芊进了门。

    “贤儿昨晚居然留在了这里?”

    武后闻言不禁眉头一挑,旋即没好气地摇了摇头。她如今已经生下了四个儿子,李弘是别人眼中最完美的太子。李显则是贪玩好动,李旦还小看不出来,唯有这个李贤……可以即兴赋诗。可以千杯不醉,鬼点子多得满大街都是以六郎命名的新鲜玩意,胡闹的时候可以在光天化日之下和别人为了一个舞姬而打架。

    她自个也闹不明白。怎么会生出这么一个精力充沛令人头痛地小子!话虽如此,但她却不得不承认,除了那一丁点大的李旦之外,诸子之中她最喜爱的就是李贤。

    “贤儿在贺兰的闺房里?”

    见平娘诚惶诚恐地点头,武后不禁气结。只不过她还记着今次地来意,先是在除了两间寝室之外的所有地方转了一圈,这才先去了杨氏的房间。见那帘帐低垂,床榻上除了杨氏似乎还有一个人影。她不禁为之默然,最后轻轻叹了一口气。

    旁边地阿芊却还是第一次看到这般场景,此时那颗心几乎跳到了嗓子眼,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可是武后的亲生母亲,已经年过八旬地荣国夫人。居然还有这种勾当!

    “阿芊,你什么都没瞧见。明白么?”

    听到这冷冷的吩咐,阿芊慌忙定了定神,然后屈膝恭恭敬敬地应了一声是。见武后头也不回转身就走。她赶紧跟了上去,但那惊惶却久久不去。直到跟着武后来到了贺兰烟的闺房,她这种忐忑心情方才烟消云散。

    看到床上睡眼惺忪的李贤,武后不觉又好气又好笑地摇了摇头:“这都已经日上三竿了,你倒是在温柔乡里睡得好啊!”

    被那种犀利通透的目光从头到脚看一个遍,李贤着实有些大惊失色,尽管他事先有所准备。他原本以为至少也应当有人进来通报一声,谁知道竟是这样让老妈径直闯了进来。幸好他那位老外婆神机妙算,否则若是还让人藏在这里,非得露馅不可!

    “母……母后,您怎么亲自来了?”

    他原本想掀开被子,但一想到贺兰烟赫然是一丝不挂,立刻硬生生止住了这个动作。不得不说,小丫头如今越来越难以喂饱了,刚刚他明明是让她装装样子,谁知道宽衣解带之后,愣是在被子底下再癫狂了一回,他到现在还感觉腰杆酸痛。

    贺兰烟也没想到这次来的真是武后,连忙用被子往脖子上拉了拉,然而,那几处欢爱之后留下的痕迹自然没那么容易遮掩住。她又羞又怕地瞥了一眼武后,好容易才憋出了一声姨娘,半晌才替李贤辩解道:“姨娘您别生气,是我硬留下他的!”

    “母后,这都是我……”

    “好了好了,还没成婚就知道彼此维护,还真是羡煞

    对!”武后不禁莞尔一笑,瞥了瞥贺兰烟,最后狠狠眼,“不管怎么说也得有个节制,烟儿毕竟是还在孝中的人,若是传扬出去,你岂不是要毁了她的名声?还折腾到早上这么晚,赶紧起来!”

    李贤嘴上答应,却赖在床上不动。直到武后恼火地再催,他方才尴尬地解释道:“母后,我这样子不好见人,您能不能先把平娘和柔娘叫来?”

    见武后一愕之后立刻没好气地转身出了屋子,他终于出了一口大气,赶紧溜出了被窝。见贺兰烟想要起身却无论如何爬不起来,他不禁弯腰在小丫头鼻子上轻轻刮了一记:“刚刚倒知道一个劲地折腾,如今没力气了吧?你再歇一会,母后那里有我应付就成!”

    此时,平娘和柔娘双双捧了衣服和水盆进来。李贤在她们服侍下,匆匆穿上袍服洗漱完毕,便赶紧出门。见武后站在正殿的一幅画下头出神,他便在她身后不远处站定,待看清了那画上人物风景,顿时惊到飞起。

    那赫然是一幅簪花美人图——美人自然是贺兰烟自个,至于簪花的人当然是他李贤,旁边赫然是一丛开得芬芳鲜艳地牡丹,其中有一枝上赫然少了一朵。那题词则更是露骨——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画是小丫头画的,笔力虽然不足,神韵却得了六七分,至于题词则是他某次被小丫头灌醉之后写地,谁知道居然挂在了那样显眼的地方。

    他这些天飞香殿没少来,怎么就没注意到这里挂着这样一幅画?

    “也只有你和贺兰这种年纪,方才会这样招摇!”

    见老妈一面说,一面用炯炯的目光盯着他不放,他愈发感到后背发热,听到这句不轻不重地嗔语,他终于为之安心,老老实实站在旁边,等待这尊大佛自个离开。然而,他愈是想人走,武后却偏偏脚下不动半步,反而还问出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你前两天回过长安城,可知道常常出没东宫的都有谁?”

    出入东宫的都有谁?如今是太子监国,出入其中的人可多了,这要他怎么一一细数过来?虽说头痛万分,但李贤还是绞尽脑汁地道:“常常出入东宫的都是些老面孔,除了上官太傅之外,还有其他大臣……哦,因为许相公和师傅都在骊山泡温汤来着,常常去东宫的还有右相刘祥道刘相公。”

    刘祥道三个字一出,他立刻看到武后面色倏然一变,心中登时一凛。李义府虽说不争气,但毕竟是武后一直重用栽培的人,所以,他这老妈对刘祥道万分反感自然是可以理解的。可若是如此,武后干吗非得问是谁常常出入太子东宫,直接问刘祥道的情形不就完了?

    莫非……他老妈怀疑李义府被扳倒和太子李弘有关?

    忽然冒上来的那个念头让他魂飞魄散。眼见武后的目光越来越阴沉,他不得不冥思苦想如何岔开话题,思来想去,他终于有了主意,慌忙开口道:“母后,我这次回去,倒是听五哥提起过一桩奇事,他说蓬莱宫这些天有好些宫人内侍看到过憧憧鬼影,怪可怕的。我还笑话了他一通,说子不语怪力乱神……”

    “别说了!”

    突如其来的一声喝让他莫名其妙,见武后脸色苍白得可怕,他连忙把剩下的话头全部掐断,但心中着实疑惑。李弘是开玩笑说过蓬莱宫没人住,冷清得鬼影子都出来到处乱晃,但也不至于几句话把武后吓成这样子吧?

    “这种以讹传讹的鬼话不足为信,以后少胡说八道。”

    武后终于平静了下来,淡淡地丢下一句话便拂袖而去。她这一走,外头的羽林军当然不会留在这里吹凉风,很快就都走人了。而李贤一屁股坐在正殿的椅子上,满脑门子的油汗立刻冒了出来。

    他娘的,平时在老妈面前装装乖儿子还没什么问题,可这种节骨眼上还真是遭罪!话说回来,看武后的样子,似乎确实不像是单单为了钦陵和金明嘉两个外邦人而大张旗鼓,而是另有原因。

    飞贼……莫不是她想到了上次他和韩全王汉超合谋整治李义府的那一次?

    他霍地站了起来,着实难掩心中惊骇。别的他倒不怕,毕竟没有证据,但是,王汉超韩全两个人,却是知道此中细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