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越城战役打响, 仅仅两日便拿下城池,军报很快便送到京都萧扶玉的手中。
见初战顺利,萧扶玉安心几分, 前世卫玠亲手拿下摄政王,如今她也理应相信他。
随着时日推进, 朝廷军队于祈越城驻扎,向梧州边缘扩张, 压制叛军, 局面虽是有利的, 但时而会有大小意外。
萧扶玉于朝中处理政务,科举殿试到任用贤才,充实朝堂, 除此之外着重于农业用地。
平乱梧州,卫玠这一去便是匆匆几个月,熬过秋季萧瑟,便是严寒深冬。
趁着空暇,卫玠会写信寄来京都, 虽然战役严峻, 他却月月都不忘来信关切。
又是一年初雪,殿外大雪纷飞, 朔风寒凉。
萧扶玉席地坐在炭火旁, 依旧是梅阁暖间, 身边却少了一人,身旁的潇潇刚学会爬, 好奇地看着外面的飞雪。
萧扶玉手持书信细看,赵衍于梧州战败,撤离赶至北疆, 朝廷军乘胜追击中,断不可让他回到北疆。
一切进展得很顺利,相信不久便迎来平定。
除战况之外,还有一份卫玠写的家书,这个家伙军报和家书不写在一封信上,着实是公私分明。
萧扶玉勾唇笑了笑,卫玠的字苍劲有力,却句句透露着关怀思念之情,仿佛都能看到他亲耳同她说的模样。
待到来年花开,便是归期。
正于此时,殿外礼部、兵部尚书求见,萧扶玉微顿,让宫女将小皇子领下去,道了一声:“宣。”
二人躬身走进来,呈上一封奏折,便跪在不远处。
萧扶玉伸手拿起奏折细看,只听兵部尚书低首道,“陛下,北疆边境再受侵扰,与周国冲突不断。”
听言,萧扶玉眉头紧蹙,之前与周国长公主所定的和谐,仅维持了一年。
内乱未平,外患又起,这大周还真是乘人之危,而这北疆由赵衍麾下幕僚驻守,所痛击的亦是赵衍的军队。
萧扶玉神色微松,倒是可以变相的里合外应将赵衍擒拿,之后再处理北疆与大周之争。
想至此,萧扶玉端起桌上暖茶轻饮,不远处的两位尚书正候着,礼部尚书低语询问道:“陛下,我朝可要与大周交涉?”
萧扶玉正要回答,只觉指尖一阵刺痛,她不禁松开了茶杯,茶水洒落一地。
二位大臣连忙紧张询问,萧扶玉看向掉落在地上的茶杯,杯口有一细小的缺口,不慎刺伤她的指腹,泛出殷红的血珠。
候在殿内的宫女们连忙递上巾帕,收拾地上的狼藉,
萧扶玉看着指腹上的血珠,用巾帕拭去,又再次渗出血,不知怎的,她心绪不宁起来,好像出了什么事......
***
朝廷军于梧州与叛军鏖战三月,深冬十一月,梧州叛军落败,见大势将去,为首的逆臣赵衍携三万精兵北遁,赶往北疆。
其镇国将军卫玠率军追击,势必擒拿逆贼赵衍,平息战乱。
在撤离往北疆途中的冀凉山上,叛军被困,飞雪漫天,愈显寒凉,雪林之中横尸遍地。
这场战役战火未燃,却尤为严峻,为了甩开朝廷军,精疲力尽的叛军于此设伏,一时间死伤无数。
雪木之见,被重伤手臂的赵衍提.枪往丛林深处躲避,落雪靡靡,即将掩盖去向。
卫玠身着甲装,长.枪将刺伤一名叛军,热血洒在白雪中。得见被重重拥护的赵衍逃向深处,便将此处交于卫顼指挥,自行率几名将士追击赵衍。
沿着雪中血迹,紧紧追寻,林木上的鸟雀冻得瑟瑟发抖,被战役惊得四处飞走。
众人呼吸间冒着白气,很快便得见赵衍撤离的身影,两方将士随即打斗起来。
赵衍的手臂用冷雪捂住止血,遥见衣甲带血的卫玠手提长.枪逼来。
二人已在梧州相争数月,不得不说卫玠的军事才能不俗,又有谍网司相助。
使得他军中布满卫玠的内线,因此,赵衍打压得寸步难行,原本近二十万的大军,到如今只敢带三万精兵撤离北疆,卫玠步步紧逼,追至冀凉山。
赵衍神色淡漠,想他一世枭雄,如此败落自是不甘心,当初儿子檀儿死于卫玠之手,既然他紧紧追击,那便定要他付出代价。
卫玠直逼赵衍间,丛林之中数名死士跃出,手持大刀,他停下步伐。
远处的赵衍已站在悬峭上,细雪飞飞,落在众人发上,峭崖之下是深不见底的冰江。
卫玠微挑眉稍,原来赵衍要有设伏,这死士是为了他准备的吧。
赵衍冷道一声,“卫氏小儿,还我儿命来。”
言罢,他手中几枚梅花镖齐发,卫玠当即用枪刃挡下,长.枪一挥,击退数名死士。
立即便向赵衍击来,死士纷纷拥护着他,雪间众人打斗不下,随行卫玠的将士拖住死士。
赵衍抓一把雪猛地按在手臂伤口上,然后提枪与卫玠打斗起来,赵衍虽已年过半百,但多年征战沙场,实力仍不容小觑。
出手迅猛狠辣,一枪划破卫玠胸膛上的甲衣,渗出血丝,赵衍冷冷一笑,“老夫行战多年,你是第一个让老夫如此落魄的人,不愧为卫衡之子。”
卫玠低眸一瞥胸口处的伤,攥紧枪柄,作势出招,“当年先帝之死,是出于你的手吧。”
言语落下,一枪扫向赵衍,二人打斗间,赵衍回道:“先帝死于罂粟,沉迷毒性丧失理智,自己逼死自己。”
卫玠冷笑,“可毒是你下的。”
长期给先帝服用,即便是毒至骨髓,也难以戒掉,百受痛苦,赵衍本想借先帝失智,逼他交出帝位。
没想到先帝选择自缢,将传位诏书暗自交给卫熹,让身为太子的萧扶玉登基,不然赵衍早就得到自封为帝了。
打斗间,赵衍再怎么老当益壮,也抵不过眼前人的年轻气盛,被长.枪打翻于地,再抬首只见枪刃直指他额头。
身后是峭崖边缘,寒风凛冽,吹动衣摆。
卫玠神情冷漠,举着长.枪道:“去死吧。”
话刚刚落,眼前浮现一闪而过的画面,再次使他怔住,是一把匕首向他左眼刺来,毫不留情地刺入他的眼睛。
不远处的她冷视着他,依旧娇艳动人,却对于他所有解释无动于衷,心间寒凉,一腔热忱成恨意。
一瞬间似有疼痛感,卫玠忙低首合眼,心口疼痛不已,手中握的长.枪微松。
摔在地面上的赵衍见卫玠失神,连忙抽出梅花镖,意图刺伤卫玠,却被回神过来的他险险避开,仅划伤臂膀,但长.枪被赵衍打落。
卫玠还未反应过来,几名死士向他围堵而来,左右不得间,赵衍已跃至他的身后,意图推下峭崖。
卫玠心中一紧,一把擒住赵衍受伤的手臂。缠斗间,脚底落空。仅仅转眼间,二人一同坠下峭崖,身影消失在众人视线里。
和赵家死士打斗的将士见此,惊恐大喊,“卫将军!”
漫天白雪,视线一片白茫,似乎来不及思考,卫玠便带着赵衍坠入寒冰刺骨的深江,溅起高丈水花。
降落的冲击力将二人近乎摔至江底,摔得头脑晕眩,卫玠胸腔被挤压得难受,随之是冰凉刺骨的江水。
待神志恢复过来,幽深的江水之中,视线昏暗。
赵衍手持匕首向卫玠刺来,匕刃泛着寒光,卫玠一把擒住赵衍的手,期间仍是被匕首划伤。
寒冷刺骨的江水,使得二人的动作迟缓,手脚僵硬,只怕没坠崖摔死,也要被江水冻死。
手急眼快间,卫玠夺了赵衍的匕首,猛地一下刺入他的胸口,顿时血液弥漫而来,幽深的视线里染了红色,渐渐浮到水面。
赵衍瞪着双眼,自是将亡之时,当即奋力一推,猛地力道卫玠推远,头首撞到水中岩石,渗出血迹。
一时间,脑海深处的记忆袭来,卫玠意识浅薄,身躯被江水冲袭。最后阖眼时,浮现的是那身着凤冠霞帔的辞雪,明艳灼人,一眼万年。
他们彼此折磨,互相伤害,恨得比谁都沉,爱得比谁都深。
......
峭崖之上,寒风凛冽。
满身白雪的卫顼喘着粗气,赶至崖边缘,望着崖下寒江,不见一人身影。
他撑在地面的手颤抖不已,大声怒斥,“给我翻遍整个寒江,是要将卫相找回来!”
身后将士连忙散开,疾步赶往山下,雪路难走,冰霜沾染鞋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