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节结束后, 各朝臣回职上朝,年前事务较多,龙案上堆积了不少奏折, 辛劳许多。
好在身边有卫玠帮衬,萧扶玉不至于过分劳累, 时而摄政王也会入殿来递折子,总觉得他在暗自置备什么。
除此之外, 监察司的顾风眠亦回岗了, 只不过听闻那日没能将花师姐带回去, 于是时常走往玉满楼,却见不到人。
萧扶玉曾问过卫玠,花师姐这是在和顾风眠生什么气, 卫玠只回道:“她气长着呢,便让顾风眠哄哄也无妨。”
随着时日渐去,转眼萧扶玉便已五月身孕,腹部越发凸显,再往过去宽大的龙袍也遮不住了, 不少臣子亦会疑心。
是该打算她最后两个月的休养, 宫里人多闲杂,最好是去往个清静些的地方。
处理诸事的同时, 北疆边境的折子不断, 大周国的纷扰又起, 亦不知是否有意想开战。
随之礼部的一封奏折呈入了宣室殿,周国传来信使, 其长公主不久后将携使节赶至嘉朝京都。
萧扶玉端看着盖有周国徽记的信封,底下的礼部尚书恭恭敬敬地候着,片刻后她将信封放下, 吩咐礼部负责接待外宾。
这长公主为大周皇帝亲妹妹,名唤程流霜,极受周皇帝宠爱,在周国有着举足轻重的份量。
既然是长公主前来,嘉朝自不能失了大国风范。
此消息在朝中传开后,卫相本意传卫顼迎周国长公主入朝,偏偏卫顼在此时落水染了风寒,此事便交与他人来做。
待到二月中旬,正是春日暖阳,枝桠繁茂之时。
周国的使节车队入了京都城,这是时隔五年,周国再度来使节,还是长公主前来。
本就繁闹的市井,百姓探首观望,不愧是周国的皇族,车队华贵气派,来者还不少。
人人道这长公主此行定与北疆脱不了干系,但仅是为北疆之事,劳驾其皇家嫡女前来,是否有些小事大作了。
这嘉朝和周国,一个居南,一个坐北,早年先帝曾率军征伐周国,这北疆的几座城池便原是周国国土。
而今嘉朝内政相争,周国养精蓄锐多年,两国国力已势均力敌,北疆自然会动乱不定。
周国使节安置于典客署,上间馆舍,由礼部与之交涉,皇帝陛下下了旨意北疆之事,嘉朝意不退让。
一入京都来,周国长公主都不曾露面,仅由使节出面同礼部详谈,待至第三日,皇城设夜宴,客请周国使节。
这长公主露了话,周国可暂停北疆之争,但这夜宴上,各高门望族子弟需皆在场。
京都几大家族的子弟可不少,到时恐是会坐满金殿。
听了这个话,萧扶玉不禁一笑,说道:“这长公主可是来咱嘉朝挑夫婿了?”
听闻这长公主还是待嫁闺中,平日里娇纵无度,在周国无法无天,来了嘉朝也异于寻常女子。
萧扶玉近来有些烦闷,便觉得有趣,挥了挥手,随了这长公主的心意,瞧瞧她到底意图为何。
周国长公主此举,很快京都城里谁人都议论上几句,皆道这不是个安分的女子,若那家公子被她相中去了周国,想必是饱受折磨。
但皇帝陛下都给了口,皇命难违,当日各士族公子只能皆纷纷入宫赴宴,是各有各的风采,也各有各的心思。
一来是怕在宴上过于出风头,被周国长公主相中,二又怕过于无才,丢了嘉朝的颜面。
***
尚德殿设宴摆席,梁柱上的金钩挂着檀色帷帐,左右两边的设有韶乐,编钟乐舞,不过尚未奏响。
礼部官员,世家子弟皆已入场,萧扶玉身着玄金色的龙袍行至殿上,席地坐于锦垫上,妆容发饰特意使自己俊朗了些。
而殿下左侧第一个位置便是丞相卫玠,与之相对应的便是摄政王,皆是想见见这所为的周国长公主。
萧扶玉一扫殿中的诸位,南伯侯的嫡子,摄政王的二子,就连顾风眠都在场。
她目光转向卫玠,这家伙生得俊美,容易招女子欢喜,这周国长公主可别看上他,那可门都没有。
正在此时,殿外的太监扬声高呼,“周国流霜公主携使节觐见。”
众人皆被此声吸引注意,纷纷侧首看向殿门,只见几名使节入殿来,在其身后一女子缓缓走来。
她容色昳丽秀美,一袭淡红罗裙典雅,玉饰挂于腰间,高挑明艳,发髻上别的金钗步摇刚刚好,不艳也不俗。
生得是颇有风情,想来除了周国长公主,别无二人。
程流霜走到殿中,举止优雅地行礼,“周国流霜公主见过嘉兴帝,望两国和睦,特献小小赠物,以表心意。”
言罢,她身旁的使节呈上宝匣,里头盛着绛红悬珠,世间夜明珠难得,这便是其中一种。
殿上的萧扶玉瞧着匣中的悬珠,毕竟也是见多奇珍异宝的人,一枚绛红的夜明珠还不至于叫她惊奇。
这长公主的容貌倒是难得的娇美,在场不少的世家弟子怕是动了心吧。
萧扶玉道:“流霜公主有心了,明儿朕让苏公公去库房挑几件好的饰物回赠,也不没了望两国和睦的心。”
程流霜低首淡笑,萧扶玉则轻挥手示意其入座,而后道一句,“奏乐。”
殿内响起袅袅音律,悠然自得,宴桌上的菜肴丰富,酒水充足。
不过萧扶玉是用不得酒的,腹中的潇潇不闹腾就已经很好了,她轻瞥那坐下的程流霜,正镇定自如地扫视着在场来者,像是在寻什么人。
程流霜的目光似乎在卫玠身上停留片刻,巡视一圈无果后,低眸下来,端起酒轻饮。
萧扶玉见此,淡淡开口道:“流霜公主这是没有合意之人?”
今日宴席,谁不猜测这公主是来挑人的,萧扶玉是个直白人,便也不拐弯抹角了。
程流霜神色平和地看向殿台上的萧扶玉,回道:“皇帝陛下,这在场之人,是不是少了几个士族子弟。”
萧扶玉微微挑眉,目光轻扫殿内,无人交谈,只有乐调声,这宴无虚坐的,众人也不知少了何人。
在众人疑惑中,一直不曾言语的卫丞相开了口,“臣家门中的确有一人未至,便是堂弟卫顼,不过他近来重病卧床,不便赴宴。”
萧扶玉松展眉宇,说起来卫顼病着,但是把他给忘了,道:“这卫二公子病着,独他一人没来,流霜公主应不会如此不近人情吧。”
程流霜娇丽的眉目低沉着,随之淡淡一笑,“可流霜从来都不近人情,越是少一个人便越要见这一个人。”
萧扶玉微微沉了脸,这可是不给她面子,还是来找茬的?
程流霜见萧扶玉眉目间有几分不悦,毕竟是在别人的地盘里,自不得张狂,便站起身解释道:“众人猜得没错,我是挑人的,也是来找人的,我有一故人正是京都名门之子,但却不识是何许人家,也不在殿中。”
程流霜看向上座的卫玠,慢条斯理的道:“不过见当朝卫丞相同我那故人有两分相似,亦不知是否与之相联,我千里迢迢来此,便是与他一见,望皇帝陛下成全。
“若那人不是,我便亲自同他赔礼致歉,不再过问了,就此回大周。”
此言说得落落大方,有理有据,好一个千里迢迢来此,真教人难以拒绝。
萧扶玉瞥望一眼卫玠,他似乎对此无意见,全凭她做主的意思,在此之前卫顼的确是流落至周国,不久前才回来。
之前上元节时,卫顼倒是还身子硬朗着,周国长公主一来,他便病重上了,古怪。
殿中的程流霜明艳高贵,婷婷玉立,眉目轻蹙,看样子也是一片诚心。
萧扶玉松口道:“那便传见卫二公子赴宴,望他病得还有力气赶至尚德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