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山庄不久后, 马车顺着官道走,寻到一处溪流便停下来休息,今日众人皆有劳累, 不适合连夜赶路回京。
黑夜里,溪水潺潺, 远处石块处燃着火堆,火旁烤着处理好的草鱼, 入夜了, 水里的鱼打着瞌睡, 行动缓慢,分外好抓。
云峥一连逮了好几条,白天没得吃, 以为还得饿上一宿了,怎知丞相大人忽然开口说寻点吃的。
溪流边缘,视线昏暗,卫玠洗净指尖黑迹,将干净的帕子浸入水中打湿, 拧净水后, 他端着萧扶玉的小脸轻轻擦拭。
夜里水温较凉,用沾过清水的帕子, 冰凉冰凉的, 她脸上抹了不少黑灰, 看样子像是墨,也不知卫玠上哪去弄到一手的黑。
擦拭干净后, 一张白嫩的脸蛋露了出来,看起来至少没有之前那般狼狈了。
在马车上时,萧扶玉就把用作伪装的衣服给脱了, 是那些凌雀山庄护卫的,她并不是很喜欢。
萧扶玉里头穿的还是之前那件女子装束,是件碧白色的襦裙,不过经一天的折腾,身上汗意颇重,有些不舒服。
她两手伸入溪水里,凉得方才的困倦一扫而空,直打了个颤栗。
卫玠轻睨着她的侧颜,柔顺的青丝仅用支玉簪挽起,不太听话的发缕垂在耳旁,落在胸口雪白的肌肤上。
他微顿,抬手将她的发缕挽至耳后,随后抓起萧扶玉水里的手,用湿帕轻轻擦拭。
萧扶玉轻声道:“水好凉。”
卫玠淡淡应了声嗯,清过手掌后,便将湿帕交给她,道:“自己擦一下身子吧。”
萧扶玉怔怔地看了下帕子,随即有些不高兴,然后凑近卫玠,低声道:“你帮我。”
远处的火堆燃得正旺,较为明亮,而溪流边便显得昏暗不少,只能借着月光识物。
萧扶玉如水般的眼眸看着卫玠,小手拉住他的衣袖,“这里黑,你不准走。”
卫玠与她对视片刻,不知怎的,轻叹了一下,他只好接过湿帕,将萧扶玉揽近些,解开单薄的衣衫。
萧扶玉也老老实实地让他来,之前那些伪装的衣服上别人的汗味,她不喜欢,定要擦身子才行,所以才把卫玠拉到溪边来帮她,结果他最后让她自己来,这怎么行。
溪水太凉不敢下水,自己擦也擦不干净,她就是娇气,受不了身上有半点奇怪的味道。
那解开的衣衫放在一旁的溪石上,卫玠将萧扶玉环进臂弯里,用湿帕擦拭她的背后。
二人靠得很近,她身上仅剩件秀气的亵衣,清风吹来,还忍不住趴在他臂膀上发抖。
湿帕缓缓擦拭到她平坦的小腹上,温柔轻缓,是怕她着凉闹肚子疼,他没在原地多做停留。
萧扶玉忽然轻声道:“之前给你的亵衣,可有好生放着?”
卫玠手下微顿,回道:“嗯。”
他低下首,薄唇温热,轻触了下她的肩,湿帕拭入亵衣里轻轻擦抹。
萧扶玉心间泛起热来,湿帕从衣里掉落出来里,只听他轻柔抚过,清风吹来,不知是冷的还是怎么,她不禁有些颤栗。
她轻轻喊他,“卫玠。”
隔着衣面,纤手覆上他的手掌,卫玠低眸看着她的面容,有些泛红,手掌便从里头退了出来。
卫玠拾起溪石上衣衫给萧扶玉穿好,神色如同什么都没有发生,认真地将衿带系上。
萧扶玉便看着他,面颊还是有些红,卫玠则将外衣脱下给她披上,淡淡道一句:“夜里凉。”
随后他便缓缓向明亮的篝火方向走去。
萧扶玉拢了拢肩上衣物,有他身上的清雅香,平复了心情后,提步连忙跟上卫玠。
......
云峥烤的鱼已然熟了,渐渐走近便闻到香味,萧扶玉闻到味,就更饿了。
火旁坐着云峥和孟临川,见二人从溪边回来,萧扶玉的小灰脸也擦了个干净,清爽自然不少。
待二人坐下,云峥便将烤鱼递过来,殷勤地道:“虽然没有调料,但属下烤鱼的技术极好,一点都没糊。”
他这是还惦记着萧扶玉说给他找媳妇的事呢。
萧扶玉微微勾唇,接过烤鱼,细嚼慢咽地吃着,还夸赞了云峥,使得他分外高兴。
篝火旁尤为温暖,方才在溪边的冷气也消散许多,几人吃着鱼填饱肚子,恢复体力。
萧扶玉的目光落在孟临川身上,生得是文质彬彬的,是个内敛的人,但他较为粗糙的手便知是经常炼制物件的。
赵千檀原本是将孟临川转移出凌雀山庄,但在途中被卫玠所发现,这才将他截了出来。
孟临川正与卫玠交谈着,看向萧扶玉,便问道:“这姑娘是卫丞相的妾侍?”
卫玠眼眸轻睨过来,有片刻顿默,回道:“是为当今皇帝萧扶玉。”
听此,萧扶玉讶异地挑了眉稍,以为卫玠会说是,却无丝毫掩饰的说明她的身份,所有人都没想到他会如此说。
孟临川眸中震惊,似乎没能接受过来,当卫玠是在说笑,但他素来不是个会说笑的人。
卫玠神色平静,继续道:“不是想见皇帝陛下一面吗,这便是。”
孟临川惊道:“当真?”
二人一同看了眼捧着烤鱼的萧扶玉,卫玠回道:“既然孟兄答应为我等制令,迟早会见到陛下,今日之事也不好再隐瞒,在下就直说了。”
云峥在一旁补话道:“大人从不戏人玩乐,自然不会骗你的。”
孟临川看着萧扶玉呆了许久,竟不想嘉朝皇帝是女子,实属不可思议。
萧扶玉被他看得有些不悦,实在是无礼,她蹙起眉头,“怎么,女子不能当国执政?”
“非...非也。”孟临川忙收回目光,起身朝萧扶玉跪下行礼,“草民孟临川见过皇帝陛下。”
萧扶玉这才宽了眉头,道:“平身。”
孟临川站身坐回去,试着接受下来,只听卫玠淡漠道:“还请孟兄为此保密,尚不可泄露。”
孟临川忙道:“这是自然。”
卫玠轻轻颌首,接着道:“回京后,孟兄便在相府住下吧,较为安全。”
“多谢卫相了。”孟临川拱手道。
卫玠微微停顿,转而问道:“敢问孟兄,金羽令的制成需要多久。”
孟临川思索片刻,缓缓回道:“上一代金羽令,乃为亡父所制,自羽令毁后,无人再炼制过此令,孟某自然也未曾碰过,徒有父亲留下的图纸记录,并非如世人说的那般,所以炼制羽令是有风险。”
卫玠缓和语气道:“如今制令传人仅你一人,即便有风险,我等也没有别的选择,孟兄出自匠制世家,天赋极佳,在下相信你。”
这些问题在前世都经历过,孟临川对制器有极高的天赋,这难不了他。
“谢卫相看重。”孟临川低首,“若不出意外的话,金羽令的炼制时长需要七七四十九天。”
一旁的萧扶玉看着二人你一句我一句的交谈,缓缓将烤鱼吃完,她补充一句,“待金羽令制成,朕重重有赏。”
卫玠停顿下来,侧眸看向萧扶玉,嘴唇有些肉渍,他将手帕递给她擦嘴。孟临川则躬身道谢。
萧扶玉擦着唇,虽然鱼没啥调味,但烤得香,她还是吃得不错。
......
待到众人休整以后,篝火做了简单的处理,从这里到京都还需要几个时辰,已然是深夜,还是早些入马车上休息。
郊外月色倒是很美,伴着虫鸣声,尤为惬意,马车内昏暗,萧扶玉都有些昏昏欲睡了,卫玠才入车内来。
车厢虽较为宽敞,但对于躺下的卫玠来说,有些许不敢伸展,于是便不怎么动。
二人盖着一张薄毯,卫玠侧卧她身后,萧扶玉半阖着眼入睡,迷糊间忽觉他贴近她的后背,身躯温暖,近到她能感觉到他鼻息落在她颈上。
仿若在溪边擦身子时的触碰还在,虽然有些凉,但被抚过的地方是会泛烫的,他像是故意戏谑她似的,明明只让他擦拭后背就好了。
萧扶玉睁了眼,轻微侧首,身后的卫玠没有别的动静,似乎在入睡,可她有些不好睡了。
他的手放在她小腹上,安静且自然,也能感觉到手心的温度。萧扶玉抿着唇,一点点去牵他的手,轻缓拨.弄他的指尖。
忽然卫玠的手掌贴进衣底,他的声音微低,在耳边响起,“为何不睡。”
萧扶玉喉间微哽,“我......”
衣底里紧裹的面料被他掀上胸口,她呼吸有些不稳。
车窗漏了一缕月光进来,温热的气氛,将月光都变得暧昧。
萧扶玉的裙摆凌乱,卫玠的手却没有整理它的意思,去意明显,停在出水芙蓉处,他薄唇轻启,“在想什么?”
萧扶玉面颊红扑,眼底藏着水气,微微垂眸,有些难为情便不答腔。
卫玠便吻上她的唇,不客气的攻占而来,缠得她差点没缓过气来,柔润且不失专横,待松开时唇瓣水润。
萧扶玉听得到他变乱的呼吸,这个人身躯高大,覆上来便满是压迫感,她只好顺着他来。
夜晚的虫鸣声清脆,还有萤火虫飞过,如同繁星点点,方才在溪边时,萤火更甚。
马车的细微动静无人察觉,窗口微敞,萤火便飞了进来,在昏暗的视线如同星辰。
萧扶玉面容绯红且迷离,水气缭绕的眼眸望着星点,试着借此分散注意,却还是忍不住从口中露出声。
卫玠将她抱起来,他背靠于车壁上,萧扶玉身子娇小,便如此趴在他怀里,这般...也嵌得深沉,如何不让她想哭。
见萧扶玉咬得唇红,他拾起淡粉的亵衣给她咬着,宽大的手掌轻扶她的后背,他靠近她的耳侧,声线低哑,“你自己来。”
萧扶玉眼眶湿润地看着眼前人,容颜俊朗,额上带着细汗,眉目深邃且动人,她的纤手按在坐榻上,起伏轻缓。
在这样的夜里,似乎这样动静会小一点。
半刻之后,萧扶玉额头抵着卫玠肩膀,轻轻休息,显然是没了力气,可他仍旧神采奕奕。
他的手掌扣紧细腰,萧扶玉未能反应过来,一下子让她措手不及,未能停下,她扑簌簌落泪,尽显楚楚可怜。
深夜里万物看似寂静无声,却听得见溪水潺潺,呼吸凌乱,直到一道微凉的温度袭来,烫得她的指尖发抖。
萧扶玉最终趴在他颈窝里,脑海里一片混沌,只听那人在耳边低语:“还饿吗。”
她迷糊地摇头,半阖着眼眸,也不知他究竟说了什么。
许久之后车窗被打开,清风吹拂而来,散去那不知名的气息,这夜也不显得那么冷了。
萧扶玉困乏无力,白皙的身子上盖着薄毯,露出的脚丫粉粉的。
只听身边男人俯身过来,干净的柔帕擦净汗意,还有润露,待清爽之后,才将她拥入怀中。
***
溪流淙淙流淌,清晨时还有鱼儿在水中跳跃,青草的芳香使得人神清气爽。
彻夜的篝火到此刻只剩烟尘,云峥将火子灭去,众人稍作调整,便匆匆启程前往京都。
一早皇帝陛下都没能起来,不见露面,听丞相大人说陛下夜里掀被褥,山里气温凉,她身子弱便着了凉,莫去扰她休息。
坐在马车前,云峥怔怔地问:“大人昨儿在哪睡的。”
丞相大人淡漠地回了一句篝火旁,云峥轻轻颌首,看了眼他的神色,便不再询问。
那大人是怎么知道陛下掀被褥的......
马车沿着官道走了半个时辰,萧扶玉才醒过来,询问要喝水,坐在车前的卫玠随手将水壶递进去。
两辆马车,卫玠牵引着这一辆,云峥和孟临川在后面的马车。
萧扶玉捧着水壶,从车帘里探出半个身子,底衣单薄,难裹她身前丰盈,肤色雪白,她惺忪地问道:“还需多久才到京都。”
卫玠侧首轻睨她,略微责备,“去把衣裳穿好。”
萧扶玉微顿,放下水壶,坐在车帘间,瘪嘴嘟囔道:“昨儿的衣衫都被你撕破了。”
卫玠握着马缰的手微顿,心绪颇乱,不好再与她争辩,片刻后,他将月白的外衣脱下给了她。
萧扶玉轻轻扬唇,乖巧地穿上他的衣物,只听卫玠在前头淡淡道:“离京都还有两个时辰,先送你回宫,之后的琐事,我去处理。”
言罢,他半回过身来,萧扶玉拢着衣口,二人相视一眼,他口中的琐事应该是凌雀山庄的事。
是该处理下,掩盖她出现过在那里的痕迹,这次暴露太多她女儿身的痕迹了。
萧扶玉撑着身子靠过来,柔软地亲了下他的侧脸,回道:“好。”
说完,便拿着水壶转入车厢里去。
卫玠怔了片刻才回过首来,眉头舒展,他淡淡一笑,轻掸马缰,马车不快不慢地行驶在官道上。
沿途的景色秀丽,青山绿水之间,同行过大好河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