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反应过来,自己是做了人质了。
日子依然如前,赵王派了一次士兵过来,被清河王给轰走了。
可过了一段时日,她就听说清河王和赵王不睦,在朝堂上,两人针锋相对。而经过河间王之死,清河王的权势对比赵王,已有颓势。
清河王若是落败,下一个玲珑觉得就是元泓了。
沈氏坐在玲珑面前,手里捧着一碗鸡汤。鸡汤才呈送了上来,里头加了些许补身的药材,“喝了吧。”
玲珑靠在窗边,窗棂外都是琉璃璧,其实就是后世的毛玻璃。哪怕比不上品质好的,但冬日的时候,室内依然有关照,不至于要黑乎乎的一片,人在屋子里还需用烛火照明。
玲珑闻到那一股药味,就不满的蹙眉,整个人都往后仰,满脸的嫌弃,“阿娘我不喝!”
沈氏知道玲珑的毛病,别家的姑娘都是防备着不能贪嘴,玲珑却是多一口的膳食都不肯吃,尤其讨厌这种沾着油水的东西。
沈氏苦口婆心,“为了孩子你总要多吃点。尤其现在这个时候,你家夫婿不在你身边,若是孩子因为你的缘故,生下来就体弱,回头你有何面目对他?”
玲珑不情不愿的接过来,“阿娘说的太重了,就不过不喝汤水而已,这东西我不爱喝,我不爱喝,孩子跟着我,自然也不爱。”
说着喝了两三口,就一阵反胃。只得拿开。
沈氏叹口气,让人把鸡汤收拾下去,玲珑叫人拿了煮好的鸡蛋上来,“阿娘放心,我只是不喜欢喝汤水,不会真的甚么都不吃。”
她拿起鸡蛋,在矮几上敲了几下,干净利索的剥了,一口口咬着。
“现在外面兵荒马乱的,你若是还不保重自己,那可要如何是好?”沈氏见着玲珑吃得两腮鼓鼓的。勉强放下点心来。
“外面斗得厉害,你阿爷也差点被殃及池鱼。”沈氏说着,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赵王这些日子,是把她们一家给划到了清河王的阵营下。自然是得不着好。
玲珑掰下蛋黄,直接塞到嘴里。
“外面的事太多,你现在在王府里,好好养胎。一切自有人来操心。”沈氏劝说。
现在形势,已经不受控制。清河王和赵王相争,谁也不知道会成个什么,沈氏心里明白若是清河王落败,为着女婿,赵王恐怕也不会对自家客气到哪里去。
沈氏明白朝廷的争斗,不死不休,若是落败,能和高家那样,只死当家人,其余人得以保全,就已经很不错了。可赵王的孙子因元泓而死,恐怕是不会那么容易收手。
沈氏忧心忡忡,心下庆幸苏昙已经早早跟着元泓到了外面去,可是全家被困在这里,动弹不得,也是无法破局。
玲珑一口气吃了三个煮鸡蛋。她看着沈氏,“阿娘,不要担心了。正所谓船到桥头自然直。到时候说不定就变好了呢?”
这话说的也有几分道理,这朝廷上的争斗,其实也和战场一样,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结果,说不定就有转机呢。
原本沈氏是想要安慰她,好让她别在孕中思虑过重。谁知到头来反而是玲珑来安抚她。
玲珑吃完鸡蛋喝酪浆,而且还一口气喝了两杯,吃的肚腹滚圆。
这下沈氏算是眉开眼笑。平常贵妇有孕,不敢吃的太多,怕孩子养的太大,到时候难产一尸两命。但到了玲珑这儿,就是她根本不爱吃东西,连小姑娘喜欢的零嘴都一概不碰。
看着玲珑吃了这么多东西,沈氏放心下来,才要说话,就有人进来禀报,说是清河王叫人送来些许补身的药材的,说是给玲珑进补的。
“收下好了,待会我派人去谢谢阿叔。”
玲珑回头过来,看到沈氏满脸忧色,“阿娘,现在我们两家已经绑在一起了,赵王早就把我们视作一丘之貉,既然撇不干净,那就不撇了。”
“阿娘,我们受了清河王叔这么多年的照顾,危机关头,要是自顾自的跑了,恐怕会寒了人心的。”
沈氏嘴张了张,生死大事上,她实在是顾不上这份情谊。可是玲珑说的也没错。
“受了那么多年的照顾,也占了那么多年的便宜,这个时候,总不能一拍两散。”玲珑握住沈氏的手,“就算是阿爷,这个时候恐怕也不会和阿叔真的说彻底断了往来。”
“就是这个时候,才更要抱成一团,不然被人各个击破那就不好了。”
沈氏听着,怔怔的看玲珑好会。眼神古怪。玲珑觉得自己被看的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过了良久,只听沈氏叹息,“你果然是长大了。”
玲珑笑了几声,“阿娘说笑了,我都已经这么大了,总不能还和小孩一样。”
她说着,手覆在隆起来的肚腹上。现在已经隆冬,她肚子也鼓的越来越厉害,说是比同月数妇人的肚子小,但也是一天一个样了。
“阿娘这些日子,一定要日日都陪着我。”玲珑捧着肚子道。
元泓出兵在外,若是自己还不在身边,沈氏倒是真不放心了。
外面依旧闹着,清河王已经盯上了宫里的皇太后和小皇帝。诚如幕僚所说,如今能破局的,只有晋王。可这挥军南下,也不是随随便便的,不然到时候反而被扣上一顶反贼的帽子。
所以有帝后的密诏,那就再好不过。
小皇帝是不行的,满打满算四五岁的年纪,亲娘都认不全,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哪怕连着一个多月来月见不着亲生母亲,也没见着有任何焦急不安。清河王觉得,小皇帝怕是不能用了。
再加上小皇帝身边一日十二个时辰,都有人盯着,想要下手,真是难。
只有去看皇太后,皇太后虽然脑子不清楚,以至于平衡不了朝堂势力,导致自己被软禁。但好歹还有个名头在。能用则用。
清河王令人安排下去。
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在伺候皇太后用饭的宫人里插人进去。
赵王对李太后没有半点客气,直接将人幽禁在冷宫里,左右除去洁扫送饭之人之外,她一日到晚,几乎都见不到什么人。
当清河王的人道明来意的时候,李太后立刻如同将溺死之人抓住救命稻草一样,自然是来人说什么,她就做什么。
没有纸笔,就撕了裙裾,咬了手指,沾了血写勤王诏书。末了,把自己藏起来的一方太后玉玺给盖了上去。
太后玉玺只有人指甲盖大小,而且和皇帝玉玺一样,有六枚。混乱之中,她藏了一个贴身带上。竟然这个时候派上了用场。
等到清河王把衣带诏拿到手里,已经是好几日之后了。
清河王叫了心腹撬装出洛阳,把这东西送到五原郡去。
“大王,晋王他当真会来?晋王妃此刻还在洛阳。”有幕僚迟疑半会,开口问道。
晋王喜欢自己的王妃,众人皆知。现在晋王妃在洛阳,就如一个人质。虽然说妻子没了还可以再娶,和大业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但谁知晋王会怎么做?
拓跋家的情种也不是一个两个,晋王能做到什么地步,只有天知道。
“就因为九娘在,他才会一定来。”清河王眼神坚定,手指摸索拇指上的扳指。
“如果九娘不在洛阳,他恐怕就会在晋阳看看情况,但就是因为我已经无力再应对赵王,他们夫妻两个都和赵王有仇,我若是撑不住了,九娘恐怕到时候落不到好。更别说她肚子里还有一个。晋王会一定来。”
幕僚听了清河王这话,连连口里说着奉承的话。
清河王摆了摆手,“要是别人,只能说,看他有没有那份野心。但要是他,九娘在这里,哪怕是龙潭虎穴,他也会闯一闯了。”
这么说,几乎是一定的了。
那封衣带诏,被人快马加鞭,几乎日夜兼程的送到了元泓的手里,元泓看到了手里的东西。他暂时按捺不提,只是自己带上几万人马往回,而后让贺若敏带兵南下。
一直到晋阳,才把李太后的诏书宣出来。不等长吏和其他晋阳官员的反应如何,贺若敏带的人已经抵达洛阳。
等到消息传来,赵王已经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他令人守住洛阳城门,另外派人把晋王府围得水泄不通。里三层外三层,简直插翅难飞。
玲珑坐在王府里,芍药在一旁强颜欢笑,玲珑捧着肚子,只管吃吃喝喝。
唯一的好事,就是王府被围了,但是赵王还是没有拿出把她饿死的决心来,每日还是好吃好喝的送来。
或许是防着沈氏给她往外带消息,王府被围的第一日,沈氏就被带了出去。
“九娘子。”芍药捧着一碗蛋奶羹,送到玲珑面前。
玲珑的肚子已经快要足月了,这个节骨眼上,突然起了这样的祸事。芍药不得不提心吊胆。
玲珑从她手里接过瓷碗,捧着吃的开开心心。
“对了。”玲珑一边吃,一边说话,“外面有甚么好事?”
芍药抖着嘴唇,不知道要怎么回玲珑。如今外面还有什么好事?王府外面围着的士兵比以前还要多了一倍,算是好事么?
可是这个怎么说的出口?
“外面下雪了。”芍药过了好会开口道。
现在已经元月了,但是却没有多少春天到来的意思,雪倒是下了一场。
玲珑听了,动了动身子,就往外看去,果然隔着一层不甚清晰的琉璃璧,就能看到外面洋洋洒洒的雪花。
玲珑兴趣一来,动了动身体,就要下来。
芍药眼疾手快,一把搀扶住她,“九娘子这要干甚么?”
“赏雪啊。”玲珑说的理直气壮。
洛阳下雪要比南边多,但是玲珑还是喜欢出去看雪景。这么多年下来,都成了习惯,除了在晋阳的时候,实在扛不住天气的寒意,不敢出去之外。下雪的时候,她是要在外面站一会的。
“九娘子身子都已经这么重了,还是在屋子里呆着吧。”芍药出言相劝,她看着玲珑的肚子,“要是不小心摔上一跤,恐怕不好。”
现在王府被围成这样,要是出了什么事,能不能找到医官都是两说。
这话芍药到底还是不敢说出口。
“闷在屋子里难受死了,出去不了,那就让我在门口看会。”
芍药应是,但还是取来了斗篷,把玲珑给包的严严实实。才叫侍女开了门,让玲珑站在房门口往外看。
其实下雪,这个时候才刚刚从那些雪粒子,变成雪花。被风一吹,就洋洋洒洒的落下来。
玲珑抬头一看,对面屋脊上,都已经积了一片白色。
她袖手在那里不动,看了好会,“外面如何了?”
芍药迟疑好会,“现在什么都打听不到。”
这府里,如今除了送水粮的,谁也不准出去。如何能知道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个在玲珑意料之内,她不过就是随口一问,也没指望芍药能回答出什么来。
主仆两个就站在门边看雪。
过了好会,外面一阵喧闹。只见一群士兵直接冲了进来,一把把侍女拨开,弄得原本清净的院子里,一时间苦叫连连。
玲珑冷眼看着,“你们过来做什么?”
她言语冷静,没有半点惊慌失措。她看着领头的校尉,“说话!”
校尉心里佩服她到了此刻依然还能冷静以对,抱拳道,“上面令我将王妃带离。”
芍药一听顿时面色大变,“九娘子!”
她不管不顾的直接护在玲珑身前,大有要用自己来保护她的架势。
不过这姿态,看在面前这群如狼似虎的武夫面前完全不够看。为首的校尉伸手过去,就和老鹰抓小鸡似得,轻松把芍药提开。
“让她留在我身边。”玲珑开口,她手放在自己肚子上,“我已经快要临盆了,没有人在我身边不行。”
上面下令要把晋王妃带出来,但是没说只带她一人,校尉一挥手,士兵在后面推了一把,芍药踉跄几步,跟在玲珑身后。
她被直接带到外面,塞上了一辆车。直接被带到了城墙上,城门上的守城将领看到她,忍不住咳嗽了一声。
玲珑目不斜视,直接走了过来。
哪怕现在没有人和她说到底怎么回事,但她也明白了。从城门上远眺,就能见到那边已经排列成阵的骑兵。
她没有见过朝廷的正规军是什么样,嫁给元泓之后,元泓也用无尽的富贵,将她养着,不曾见过铁马金戈,就算他出征,给他穿戴铠甲,也是夫妻两个人之间不为人道的情趣。
现在见着,才知道什么叫做杀气震天。
“王妃知道对面是谁么?”城门校尉问。
玲珑不答,城门校尉,也不和她废话,直接叫人就把她五花大绑。而后吊上了城门上。
身体悬空的滋味不好受,尤其在这个冬天,双脚悬在那里,够不着地。高处风比下面还更猛烈些。人在风中,被风吹得晃晃荡荡。
玲珑被吊在那里,心里庆幸自己出来的时候,多穿了点,外面的皮裘很好的将风挡在外面。
但是时间一长,她就笑不出来了。
手脚开始发麻,冬风如同刀子一样刮在脸上。
不知道多久,有人把她吊了回去。毕竟是体质弱的贵女,万一死了,晋王一怒之下,难保不会做什么。
玲珑也不会被送回王府,直接往城门什么地方一送。
芍药已经在那里等着,见着玲珑被送回来,连忙扶住她,哭的不能自己。
玲珑嘴唇都苍白了,见着芍药,提起最后一口中气,“哭,哭又有什么用!留着力气!”
芍药吓得流出来的泪都一股脑的淌了回去,她扶着玲珑坐下。给她倒了水。
玲珑扶住肚子,她低头下来,在肚子上摸了两下。
“那些畜生!”芍药把水送到玲珑手边,低低骂道。
玲珑不说话,她只是把芍药送上的水一股脑的全喝下去。手脚冻僵了,芍药连忙过去给她搓弄手脚。
男人多的地方,委实不是什么好地方。
男人似乎是天生不会收拾的自己的多,城门这个地方,又是士兵众多,能整出个稍微洁净一些的地方已经是不容易,加上下雪,所有的门窗紧闭,屋子里头原本的那股味道散不出去,一股脑的全积堆在屋子里头。
芍药原本憋住的眼泪又要掉下来,“九娘子长到这么大,哪里受过这种苦!”
玲珑却坐在那里,她手脚被芍药搓过之后,回了点暖。但是没有手炉之类的东西给稳着,搓出来的那点暖意,很快就消散在空气里。
“你见过哪个办大事的,能轻轻松松享福的?”她嘶哑着嗓子问。
芍药被问得一愣。玲珑摇摇头,“别哭了,这个时候哭没什么用,反而还让自己受累。”
芍药见玲珑没有半分感伤的样子,跟着胡乱的擦了脸。一心一意的守在玲珑身边。
外面送了饭食过来,和王府里的比起来,简直有天壤之别。只不过一碗煮熟了的麦饭,还有几块熏肉。简单粗糙的可以,玲珑捧了过来,没有了以往的娇气,低头一口口吃到肚子里。
元泓手持血诏,等到他在晋阳发布消息的时候,贺若敏手下的大军已经离近。
赵王气愤难当,将李太后关起来,令人一日供给她一餐饭食,每日的水也只有一壶。
另外借着幼帝的嘴,训斥元泓为不忠不孝之人。要褫夺他所有的爵位官位。
奈何就算发出去,门外的大军也依然在那里。
元洵得知消息,愁眉苦脸。
穆氏坐着看元洵那张脸,冷笑几声,“端着一张脸干什么!”
“元泓做的这事,真的是要逼死我。”元洵恨不得捶胸顿足。
他和元泓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元泓若是输了,别人只管把自己划成和他一党的,若是赢了,那也没有他的好处。
元洵今日在宫门那里跪了老半天,结果没人搭理他,还是晕过去了,叫人抬回来。
“不管他得势还是不得势,我都倒霉。”元洵说到这里就气的呕血,“果然他命中带煞,和他沾边的,就没有好结果。”
穆氏看不下去,“你就别说了。现在已经容不得旁人插手了。”
到底是虎门之女,知道一旦动了刀兵,想要和以前一样,轻轻松松翻过去,那根本不可能。
元洵长吁短叹,两夫妻对着的时候,侍女进来禀告,说是太妃请人过去。
徐妃要请的只有元洵一个。穆氏很是不满,“你刚刚醒过来没多久,路都走不利索,阿家自己过来看看不是更好?”
穆氏抱怨着,但还是起身给他披上厚衣服。元洵跪了一整日,膝盖冰冷发青,走路有千万根针在刺在皮肉里。
穆氏叫人把他抬了过去。如今这样,走路是不成了,但母亲长辈要他过去,也不能不过去。
送走丈夫,穆氏回头过来就和自己的乳母抱怨,“太妃这辈子,就顾着自己,其他人谁也不放在眼里。”
元洵是被人扶到徐妃面前的。
徐妃看着元洵苍白的脸色,问了几句话,就直接说起了正事,“听说苏九娘已经被提上城门了?”
元洵道了一声是。
她道,“那么正好,你用点法子,给那女人下点药,让她死了。”
元洵抬头,满脸愕然,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徐妃见元洵这样,以为是他没有听清楚,又耐着性子说了一遍。元洵和长嫂关系也不好,但也没到要下药害命的地步。
“阿娘,这……这是不是过分了点?”元洵吞吞吐吐的,“要是他赢了,到时候恐怕不好收场。”
元洵知道元泓极其爱这个妻子,万一被元泓知道,恐怕他到时候绝对是连个好死都没有。
“你难道不会做的干净点,直接推到赵王的头上?”徐妃说着,嗓子里又挤出几声笑声,“这么多年,我等了这么多年。我父兄都是死在贺若仪的手上,如今我问元泓要这个人命债,可不冤枉他。”
这个元洵自己也知道,但是当年的事,这么多年了,也早分不清楚对错。他还想说什么,结果徐妃直接变了脸色把他轰了出去。
“看来我自己的儿子是靠不上了。”徐妃道,她叫来张氏,“阿张,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张氏迟疑下,但见着徐妃眼里的癫狂,还是点了点头。
元泓赶了过来,贺若敏见着他过来,“你来的正好,这赵王狡诈的厉害,竟然把你家妇人挂到城墙上,看的我都要吓死了。”
元泓心下知道玲珑的处境不妙,但是没有想到赵王竟然还真的敢。
他怒意涌上脸,手无意的直接扶上刀。
“楼璨他们到底吃什么的!”
“恐怕怪不得楼将军,如今洛阳城戒严,就算是楼将军,恐怕也有心无力。”苏昙压下心头的担忧和不安道。
“强攻,是不行了。但是我们既然都到了这里,就没有无功而返的道理,要不然不战而败,到时候赵王老儿拿着小皇帝的手,还不知道要写些什么。”
现在已经出兵,就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元泓整张脸都结上了一层冰霜。
玲珑的日子不好过,她白日里被拎到城墙,到了夜晚才放回来。元泓不是汉高祖,对着她,还能嬉皮笑脸的问人要肉汤喝。果然只要她出现的日子,都是按兵不动,一切风平浪静。
这日也是一样,玲珑被人送回来,她脸色惨白,毫无血色,勉强喝了点水,就一直倒在床上。
芍药在她身边,吓得六神无主。
去叫人,门口的士兵也不搭理她。
回身过来扑到玲珑床前,玲珑眉头紧蹙,她突然睁开眼,抓住芍药的手,“我好像要生了。”
玲珑没生育过,为着不上场两眼一抹黑,她还特意寻了好些有经验的妇人,听了不少生产的征兆。
这个月原本就开始时不时的腹痛,刚才肚子痛的时候,她以为只是和平常一样的腹痛,但这痛时有时无,她就知道可能要生了。
芍药握住她的手,看了一眼外面,就要去叫人。
玲珑拉住她,摇摇头,“没用的!”
“他若是赢了,我自然安然无恙。要是他输了,赵王不会留我们母子的性命。”她说着捂住肚子,“你镇定下来,现在我只有靠你,你要冷静。”
芍药咬住下唇,忍住要掉落下来的眼泪,重重的点头。
玲珑不知道自己要生多久,这个东西每个人都不一样,只是这里什么都没有,除了芍药之外,没有人管她。
她让芍药把被子盖在身上,开始躺在那里不动。
“奴婢不会接生怎么办?”芍药六神无主。
“不会就学,反正到时候,你就会了。”
早春和冬日里没有任何区别,天早早的就暗了,城门处的兵卒们袖手缩脖子,在寒风里勉强站着,只有几个颇有身份的,才到避风口去躲一会。
天色完全暗下来之后,突然有一队人冲过来,拿出手令,“打开城门!”
众人不知出了什么事,但是手令上写的明明白白,不容人错辨。那些兵卒不明所以,但还是照着命令打开城门。
城门被推动的时候,发出沉重的吱呀声,那声音如同一道命令,城外的火把,顿时迅速的就往城门内袭来。
玲珑痛的已经不分昼夜。
开始的时候,痛楚还能忍,但是越到后面,阵痛越有规律,也越来越剧烈,她疼的冷汗直冒。
正在这时,变数顿生,外面响起了叫喊和厮杀声。
这声响让芍药一愣,眼珠转了两下,就露出喜意来。
她扑到玲珑面前,“九娘子再坚持一下,大王就要来了!”
说话间,门突然从外面被人一脚踹开,一个穿着明光铠的高大男人径直走进来。
屋内昏暗的灯火,将他的脸照亮。
玲珑看清楚他的脸,挣扎着伸手过去,元泓一把抱住她。
“大王,九娘子要生了!”芍药急急道。
元泓立即抬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