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拥抱

玲珑拍了两下苏惠的脸,苏惠呆呆的望着她,原本之前她的眼里还有因为报复而起的快意,当玲珑把一切都表明在她眼前的时候,眼里的那点快意很快湮灭下去,两眼只是和死羊一样,呆呆的看着她。

玲珑见苏惠这样,难得有了那么点良心,觉得之前那话是不是说的太过分了。

不过很快这点良心也灰飞烟灭。

玲珑感觉到手上有些滑腻,突然想起,苏惠被关在这里已经好几天了,这几天公主府的人除了供应最基本的饮食之外,几乎没有给过其他东西。自然也不可能还有另外的水来给她洗漱。

玲珑心底冒出一股恶心劲头来,她刚想把手往苏惠身上擦,但是想起苏惠身上的衣裳也是几日都没有换过了。

好好的心情,竟然因为这个变得有些恶劣。

玲珑也懒得客气了,直接让两个健壮仆妇进来,一左一右架起苏惠就走。苏惠被架起来,和条死狗一样的被拖出去。

玲珑甩了甩手,只觉得一手的晦气。

从公主府出来,她没有回家,叫人把苏惠送回去之后,自己去了元泓那里一趟。

元泓不和平原王住在一起,或许是因为早年发妻的事。平原王对这个长子格外愧疚,几乎是不管是什么,但凡是他所求,无所不应。

哪怕阿爷还在,他就要另求一处作为修行道场,平原王也一口答应了下来。

徐妃原本想要利用这点,抹黑元泓的名声。汉人之中,父母在,无私产。更没有这种离经叛道一样的,搬出去另过。可惜洛阳里无人把这个当回事,更何况还是平原王自己点头,阿爷都不管,还能如何?

说是修行道场,其实占了有半个坊大小,好些皇亲贵族的府邸都没有元泓居所宽敞豪奢。

这所宅邸到元泓手里的时候,豪奢得令人惊叹。元泓性情清冷,不喜欢这种过分热闹。过了一段时日,府邸里变的简约清雅起来。

玲珑只觉得手上恶心吧啦的,在公主府的时候,她洗了好几次手。一颗澡豆都被她给用没了,澡豆里加了香料,洗手的时候,可让肌肤莹润芬芳,可玲珑总觉得指间还带着那股油腻感。

今日是休沐日,元泓不用入宫上朝,也不用入宫陪驾。听到玲珑过来的消息,他亲自过去把她从门口接进来。

原本可以让人去接的,但他想见她,连那么一小会也等不了。

玲珑才从车上下来,就见到元泓从门内出来了。

两人遥遥相望,玲珑没有想到他竟然亲自出来,下车的时候没有注意,脚崴了下。

元泓大步流星走过来,挥开芍药,直接扶住她的臂膀,把她从车上抱下来。

“怎么回事,冒冒失失的。”说着,他稍稍使力,她双足平稳的落到了地上。

玲珑双脚落地,可是手臂还是紧紧的勾住他的,恰好他没有半点挣开的迹象,任由她这样,甚至还有几分骄纵和宠溺。仍由她胡闹。

“我脚崴了,疼。”玲珑仰首撒娇道。

元泓闻言,立刻看了眼她的脚。这个天已经有些秋后的冷,玲珑的腿曾经受伤,就更要防备秋日里的冷意。裙裳厚重,足掩在厚厚的裙摆下看不到半分。

玲珑把手一伸,意思再明显不过。此刻府邸门前也没有人经过,他伸手过来,修长结实的手臂勾住她的后腰和腿弯,直接将人抱了起来。

她抱住他的脖子,满意的喟叹。

那边仆役早早的把门开了。方便他们行走,元泓抱住她,直接进了门。

他把她抱到内室,放在床上,直接查看她的脚踝。

道士里,十个有九个会医术。元泓也不例外,他在山林里行走,对于外伤,经验丰富。

玲珑的鞋袜被他脱了,直接露出光光的一只脚。

她脚生的小巧可爱,他一只手掌,就能尽数掌控。原本应该心如止水的,当时柔软的足底触碰到掌心的时候,心底就掀起了一阵海浪。

不是没见过。当初救她的时候,她伤在腿上,那时候他也没讲过什么男女大防。

一样的场景,却在此刻起了变化。

雪白细嫩的足,就在他的手上,手掌稍稍握紧,就完全落入他的掌控中。

玲珑察觉到异样,她身后被塞了个隐囊,就坐在那里,看到他手掌托着自己的足底,他掌心滚烫,冒腾着无尽的热意,哪怕是在这个天里,脱去鞋袜,也没有感觉到半点冷意。

就像是踩着一只暖炉,不,比暖炉都还要舒服。至少不会和他似得,这么温暖宜人。

“道长?”她开了口,嗓音甜甜腻腻,丝丝缕缕的缠住他。

她叫他道长叫习惯了,她天生人懒,也懒得再换称呼,干脆就这么一直叫。反正只有她一人才敢这么叫他。

这么一声唤出口,像是含了蜜糖。他脸颊微垂,鼻梁笔挺,侧颜出奇的俊秀夺目。看得玲珑心痒难耐。

这个时候扑上去亲,应该多半能得手,不过自己的脚还在他手上,扑上去实在是太费体力。

玲珑故意的,她在勾引他。她知道,他也知道。

就看他肯不肯上这个勾了。男女之间你来我往,不管胜负,都是你情我愿。

握在她脚上的那只手缓缓的握紧,修长有力的手指握住纤细的秀足,攥住了往上用力,“疼不疼?”

玲珑立刻点点头,“疼!”

她嘴上叫痛,可是足踝处并没有任何的肿,可是看她眼角带泪的模样,以防万一,还是沿着她整只脚掌,把骨头仔细摸了一遍。

她的人生的纤细,骨头也是一样。明明那样纤细,握住掌心里却如柔云。

元泓抬头起来看她,玲珑满脸无辜,“道长,我的脚没事吧?”

她样子无辜可怜的厉害,但是在她的眼底飞快的闪过一丝狡黠。

她还是故意的。

元泓心里长长的叹了口气,不知玲珑为何就这么喜欢往危险里钻。他应了一声,“看起来的确是挺严重的。”

玲珑那一下是真的崴了下,但到现在脚踝那儿,已经没有任何不适了。说的那些话,也不过是为了逗弄他,可真的看到他满脸凝重,玲珑的心一下提起来。

她动了动他掌中的脚,才动了一下,就被他握住。手掌里带着汹涌的热意,在她的肌肤上涌动。

玲珑很聪明的噤声。

“不装了?”元泓问。

玲珑摇摇头,她就动了动,要把脚从他手里抽出来,可惜他的手劲太大,她连连试了好几下,也都没有成功。

“放开啦。”她尾音娇媚。

元泓侧首看她,“是你说不好,要我看的,现在要我放开?”他说着,嘴角越发往上勾了少许。

“……”玲珑无话可说。

不过让他全数占尽优势,玲珑还是不甘心,她垂死挣扎,“我会冷。”

元泓点点头,他手掌一握,将她的脚整个都握住,整个密不透风。他的体温染上她的肌肤,暖着她。

这下玲珑可是半点理由都找不到了,她自暴自弃的整个往隐囊上一躺。

“道长欺负我。”

她这简直就是恶人先告状,元泓抬眼起来,“哦?我欺负你?”

玲珑悲愤的点点头,明明以前只要她说点暧昧的话,他就要板起来教训她,结果现在,以前的那些正经,好像都是假的一样,连一根头发丝都不见了。若不是他作风一如既往,玲珑都怀疑是不是换了个人。

他哭笑不得,不过和她辩是辩不出什么个结果。他手指在她的圆润可爱的脚趾上轻轻捏了下。脚底敏感异常,尤其还是被别人触碰的时候,那触感就像是被人放大了数十倍。

她看着他的动作,眼前的男人简直气人,明明手上坐着不正经的事,可是脸上却是十足的正经。玲珑觉得似乎又见到了那个没有半点人间烟火味道的年轻道士。

可他越是如此,玲珑心下的悸动也就越大,躁动不已。总想要对他做点什么。

不过看他现在的举止,也不是完全对她半点的想法都没有。玲珑屏住呼吸,想要看看他接下来会做什么。

指尖在脚趾上轻轻揉捏,他放轻了力道,触碰上去,指尖在脚趾上轻捻慢挑,似乎她的足是一方上好的琴,让他这琴师奏出最美的乐章。

玲珑哪里受得了这个,尤其他还一脸清冷,心头的触动不说,脚上就受不了。等了好会,玲珑不管不顾的把脚往回抽。

元泓扣住她的脚踝,卸掉她脚上所有的力道,他回过头来,笑容莫名,“怎么了?”

玲珑难得的脸上通红,“不玩了。”

她两眼泪光盈盈,看起来像是被欺负的狠了。他不由得手里一松,玲珑抓住这个机会,脚往后一缩,脱离他的掌控。

“这下可好了?”他瞧着她整个人都差点要缩到里头去开口。

见到她这样子,他心里很是愉悦。往常在这种事上,都是她占主动的多,而且很喜欢逗弄他,他于此事并无经验,由得她挑弄,可是时日一长,他也能练出几分本事了。

“好了。”玲珑生怕他又过来抓住她,要是再被她抓住,恐怕就没完没了了。

心下正想着,却见元泓伸手出来,广袖层叠落在床面上,玲珑盯着那只白皙修长的手,吞了口唾沫。

“我给你穿足袜。”

他声音低沉,若是仔细听,还能听出些许嘶哑,清越的嗓音里,染上的嘶哑里满满全是危险。

玲珑本能的惧怕,可是他见她瑟缩,却没有半点相让的意思。

他的手就这么摊开,等着她将自己奉上。他双眼盯着她,凝视她。两人就这么无声的对峙,过了许久,她终于动了动,把那只玉足放在他的掌心上。

当再次接触到她的肌肤的时候,他笑起来,如同春水吹拂湖面。

他这么多年的教养告诉他应当做一个正人君子,只要他愿意,的确能做到。可是心底却不愿意。

将心爱的女子推开,他做不到。

更何况,还是她自己先起的头。

他把她的脚放在膝上,拿过放在一旁的足袜,好好的给她穿上,甚至足袜上的系带给系好。元泓仔细查验过,没有半点问题了,才放开她。

玲珑看他翻来覆去的察看她的脚,不由得扬起袖子,咳嗽了声。

“今日来有事?”他问。

他这么一问,玲珑就不乐意了,“才不是呢,我是因为想道长了,所以才来的。”

元泓眼睛转动了两下,直接望着她,“当真?”

玲珑点头,又有些气他把自己想成那样,“要是道长不想见我,那我现在就走了。”

说着,她故意起身,果然整个人才起来,就被搂住了腰。她惊呼一声,后背直接撞上他的胸膛。

“既然来了,不多呆一会,就这么走了,未免不好。”

玲珑后背就贴在他胸口上,听着他这话,鼻子里哼哼了好几声,“舍不得了?”

元泓倒也坦白,想要矫情装模作样都不行,她就是有本事把他的伪装一一剥下,“嗯。”

“那你刚才那么对我?”

明明每次都是她占据上风,现在被他那么对待,她倒是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怎么对待?”元泓笑问。

玲珑仰头怒视他,这明知故问的,简直有几分可恶了。

她这么副恼怒模样,惹得他一阵好笑。

他越是笑,玲珑就越是恼怒,“你笑,你还笑!”

玲珑简直是要恼羞成怒了,她见他没有停止的意思,在他怀里转过身来,直接勾住脖颈,不管不顾的吻在他的唇上,将那些恼人的声音都给堵住。

元泓很满意这样的反击,唇瓣微开,她就不管不顾的钻了进来。

馨香满怀,他不禁抱紧了她。

舌尖缱绻,他故意让着她,诱她深入腹地,而后猛然反击,彻底转换形势。她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挣扎着就要退出来。

既然都已经来了,哪里还有让她临阵脱身的道理。

他一手捂住了她的后脑勺,指尖探入她的发丝间,他能嗅到她身上的馨香,指尖能探索到她柔软的发丝。

柔软和馨香组在一块,在她的喘息里,无声抚慰他这些时日的相思。

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你不会知道,我有多想要你。

心底那些压抑的思念,在亲密无间中,汹涌而出。几乎将他整个人淹没,巨大的窒息感压在心头,他忍不住将怀里的人压得更紧,肆无忌惮的掠夺她的一切。

让她除去自己以外,再无枝桠可依。

过了好会,她伸手在他胸口上推了下,元泓才放开,玲珑趴在他怀里,深深浅浅的喘气。

简直不得了,原本还带些羞涩的人,到了现在,几乎能把自己这个人给吃了。

元泓轻轻拍着她的背,帮着她顺气。

她乖顺的趴在他的肩头上。

过了好会,元泓见她恢复的差不多了,“外面的事都了了?”

玲珑点点头,而后在他怀里寻了个位置坐好。之前他的吮吻,已经将她的力气耗得差不多了。

她点了点头。

玲珑又想起自己在苏惠脸上拍的那两下,只觉得那种油腻的感觉又上来了。

元泓感觉到她的不对劲,低头一看,就见着她满脸的恶心,“怎么了?”

他握住她的手,她的手洁白而柔软,不过握在手里的时候,察觉到掌心干燥的有几分过分,翻过来看,发现掌心上几乎都有干皮了。

“手怎么干成这样?”说着,他令人把擦手的香膏拿来,给她双手都抹上。

玲珑把苏惠的事说了,“我那时候怎么傻了呢!竟然去拿手拍她。”

她应该背着双手,居高临下。反正和苏惠已经那样了,再凌辱点也没什么。

元泓听着,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她看着挺精明的,怎么做出这么孩子气的事,“你不管她就是了,怎么还去耀武扬威?”

说起这个,玲珑就来了兴致,“你不知道,她自小和我不对付。而且她阿娘险些把我害了。她是我仇人,尤其她还觉得占了我的便宜。就算到时候她会反应过来,但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要等多久呢。”

玲珑耐性没有用在苏惠身上半分,所以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苏惠崩溃的样子。

元泓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发鬓。他已经给她手上擦好了香膏。

“孩子气。”元泓说着忍不住摇摇头,“你和她计较只是失却了身份,到时候让她自己反应过来不是更好?到时候她之前有多得意,到那个时候就有多痛苦。”

玲珑享受他的亲昵,听他这么一说,似乎有那么道理,和苏惠计较,的确是拉低了自己的身份。

“不过到时候,我又不一定会亲眼看着,自己亲眼看着,那才叫爽快。”

说着玲珑凑近了些,“道长是不是觉得我很坏。”

“……”元泓把她拉下来,正好让她坐在自己腿上。柔软的躯体一触碰在腿上,他心头就像是有什么重重的敲了一下。

“坏甚么,多的是人比你坏的。你这种恐怕还不够他们看得。”

玲珑笑了,她早就知道他并不在乎她的本性是真善良还是假慈悲。仔细想来,她一开始就没有遮掩过自己的本性。

“你的意思是,我还不够坏?”玲珑问。

她现在在那些人眼里可坏了,不知道她真面目的男人也罢了,可是元泓知道她本性,还这样,还真让她感动之余,心生不解。

“你们男子不是最喜欢哪种善良女子么?最好心里干干净净,甚么都没有,我这种,不是最不喜欢的么?”

元泓听这话都想要笑,这个时候再来问他,是不是太晚了些?

“我自幼修道,算不上尘世里的男子,既然算不上,那么自然和他们不同,”他叹口气,“你从一开始就和个妖精似得,我想不知道你的本性都难。”

“其实,女子有些心机也好。至少能防身,不至于……被人算计了,甚至害了性命。”说到后面,元泓似乎想起了往事,声音也低了下来。

事到如今,元泓也不觉得玲珑有半分错处。他已经在她身边好一段时日,她性情纯真,若不是被逼急了,也不会出手对付人。

若是真有错,也是那些人的错,是那些人将她逼成这样的。

玲珑见状,知道他在想念自己的母亲了。

他年幼丧母,虽然有外祖父家的照顾,但到底不是父母。玲珑抱住他,“别伤心了。”

“你在想阿娘了?”

元泓点头,自从知道母亲一去不复返之后,不管是父亲还是在其他人面前,他从来没有露出过半分对母亲的思念。因为就算他为此嚎啕大哭,仪态全无,生母也回不来了。那些法事,与其说是给逝者祈福,不如说是做给活人看的,逝者已逝,这些做再多,又有什么用处。

他以为他的心已经冷硬如铁,不会再露出半点内心所想。也不会再透出半分柔软。也是这一切心防,却都在她面前化为虚无。

元泓放任自己投入她的怀抱之中,柔软的怀抱,将他整个抱住。似乎那些苦难都变得缥缈了。

“阿娘对我很好,我幼年时候,阿爷其实很忙,顾不上教导我。鲜卑人孩子三岁开始,就要放在马背上,这样到了孩子大了,骑马就无师自通,不必再学。”

“但是阿爷太忙了,朝堂要忙,战事也要忙。哪里还有精力管我,是阿娘带着我骑马,我的骑术是她一手所教,她脾气不好,但对我却是极其耐性,哪怕我再不耐烦,嚎啕大哭,她也是会哄我,直到我愿意学下去为止。”

“夭夭,我以为我会拥有一切……可是那时候的我,到头来,却甚么都没有了。”

嫡长子的身份,甚至生母,都没有了。

“我那时候哪怕年幼,也知道自己甚么都有了。阿爷对我愧疚,可是阿娘到底没了……”他说着,往她的怀里更埋深了一些。

玲珑收紧双臂,将他抱得更紧,手在他的发丝上抚摸,带着极其温柔的力道。

“你没有阿娘,可是你还有我,我以后会爱你,会疼你。”

玲珑说着,在他的额头上吻了一下,“因为以前你过得太苦了,所以我来了。你还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