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狠神色在许碧清面上一闪而过,很快消退下去。
她咬牙暗想,费了这么大心力,算计许久,又是如此肥肉,让她罢手还是难了些,大不了把东西摆到暗地里实施,也绝不可能放弃。
更何况现在云世坤那状况,许碧清自信能把他拿捏的死死的,并没收手,只是去皇宫频繁了些,也方便时时刻刻盯着云世坤观察动向,不给叶桑可趁之机。
“父皇最近实在是太过操劳,您看您这后背肌肉僵直,想必是忙于公务久坐,还是得多松快松快。”
许碧清手上动作不停,按摩着云世坤后脖颈温言软语,“儿臣这是跟着一个老大夫学的手法,给您好好按摩按摩,也能好好放松一下。”
她所言非虚,不过轻轻推拿挪转,手法却娴熟的很,只把云世坤按的昏昏欲睡,眼睛眯起,看起来十分享受。
“这么多儿女里头,还是你最体己,最合朕的心意,他们或顽劣或疏淡或憨傻,终究还是差了几分。”
云世坤眼睛眯着,声音悠悠传来,“而你不一样,你总是最能让朕舒坦,就和……”
他说到这里忽然住嘴,只含糊一笔带过不提,却不知许碧清早已心知肚明。
许碧清略略加重了几分力道,更尽心的按摩起来,面上只笑道:“父皇谬赞了,儿臣能为父皇尽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已是满意至极,哪里敢奢求更多。”
话这么说着,许碧清的眼神却好似毒蛇吐信,肆无忌惮的在云世坤背后流淌。
许碧清心知肚明,云世坤是越来越不行了。从他渐渐混沌的双眼,日渐含糊的话语,和越来越容易被说服的性子,都在揭露一个事实——这位年轻时曾经叱咤风云的帝王,如今也正渐渐走向他的没落。
有意无意,云世坤或许也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明白自己可能快不行了。
是以在许碧清的按摩下,云世坤在椅子里昏昏欲睡。就在许碧清也险些以为他快睡着时,云世坤却抛下了石破天惊的一句话。
“碧清,若是可以的话,朕想要重立太子。”
此言一出,许碧清一惊,还按在云世坤背后的手情不自禁抖动了一下,她忙按捺下去,控制住自己避免失态。
“父皇,您怎会突然有这等想法?”
许碧清心中惊骇不已,面上却尽量保持着不动声色,只强作镇定的问了云世坤一句。
“倒也不为什么,只是一时之间想明白了一些事情罢了。”
就像是回光返照一般,此时的云世坤竟是表现出来难得的清明。
“凌儿的脾性朕清楚的很,温顺有余,谋略不足,他甚至还不如你能干。做个闲散王爷还好,做皇上……他真不是那块料。”
云世坤闭着眼睛,丝毫没察觉到许碧清的反常,“朕会给凌儿最富庶的封地,你们在那自可无忧无虑,不必烦心旁事。”
“多谢父皇。”
许碧清匆匆敷衍一句,心中却已如一团乱麻。她是真没有想到,事情来的这么突然,也不知云世坤为何心血来潮,竟是准备重新立太子。
若真付诸行动,那她攀附到云凌天身上的这步棋,走的就毫无用处。
许碧清心乱如麻,冷静了好一会儿,等这个话题过去许久,才状似不经意的同云世坤闲聊。
“父皇,说起来儿臣曾从野史上看过前朝的一些趣事,不如说给您听听。”
得了云世坤允许,许碧清才娓娓道来,“说这前朝有个厉害女子叫做花木兰的,为国为家,竟是褪去罗裳穿上战甲,替父从军。”
“阿爷无大儿,木兰无长兄,愿为市鞍马,从此替爷征……木兰多年之后功成归来,在镜子里梳妆打扮,同行伙伴这才知道威风凛凛的花将军竟然是女儿身,各个吓得惊慌失措呢!”
含笑说完这个故事,许碧清道:“谁说女子不如男,这花木兰可当真称得上是巾帼英雄。”
她说这故事,本意是突出女子能力出众之人不输男子,从而暗示女子也可以继承皇位,好满足自己的野心,怎料云世坤是一点都不吃这一套。
“女子从军,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云世坤本来闲散闭着的眼睛猛的睁开,露出不赞同之色,“碧清定然是看了那民间话本来逗朕玩,行军打仗如此重要的事情,怎能让女子来插手?”
没想到这皇帝如此保守封建,根本不考虑女子从军的可能性,让他同意女子登上皇位更是难上加难,许碧清心中一时暗恨不已。
她忍不住反驳一句,“可儿臣瞧的那野史上写的清楚明白,指不定真有这么个人?”
“就算是有,充其量也不过只是男子生的精致貌美面若桃花,神似女子,才以讹传讹。女子从军绝不可能,朕无法想象。”
“妇人平日里在家相夫教子已属勉力而为,行军打仗这等重要事情,又怎是一介女流之辈能做到的。”
云世坤淡淡说着,言语之中无形却都是对女子的鄙夷。
知道此人油盐不进,劝服他把自己直接推上皇位的计划怕是只能泡汤,许碧清心里愤恨,面上偏还得做出温婉模样来。
“父皇说的是,兴许是儿臣看的太多,把野史和话本子搞混了,这才说了个似是而非的故事,让父皇笑话了。”
“父皇权且一笑,儿臣再给父皇讲几个更有意思的话本子……”
心知这个计划已无可能,只能从其他地方下手,许碧清也只能是绝了走这条捷径的心思,另想其他法子。
这思来想去的,还真是让她设计出来个不是法子的法子。
却说云凌天这些日子是愈发肆无忌惮,整日在外面眠花宿柳荒唐的很,是连太子府都不愿意回了,整日在“潇湘馆”中,乐不思蜀。
许碧清本就嫌弃云凌天,他整日不回太子府也乐得清净,只把他当做利用工具,这下,许碧清又找到云凌天其他的价值。
云凌天这日又醉醺醺的喝了一整日,才回到太子府里。
说来也怪,明明就是自己平日里头最喜欢喝的桂花酒桃花酿,云凌天总觉得今天喝的比先前喝过的劲儿都大一些,直喝的他云里雾里,不知今夕是何夕。
“真奇怪,本宫这喝完花酒不是已经回府了么?怎么兜兜转转又回到了潇湘馆里头。”
云凌天睁着一双朦胧醉眼,走路都走的摇摇晃晃,往前转了半天,总觉得眼前的路很熟,好似在潇湘馆一般。
——毕竟他对潇湘馆轻车熟路,可比太子府熟悉多了。
“不管了,潇湘馆也好,就让本宫在潇湘馆再快活一回!”
云凌天跌跌撞撞往前走着,信手推开一间屋子的门,只见屋子里头一张锦绣软床,上面有一女子横卧。
这女子身着薄纱,一双眼睛微微闭着,面上两朵红晕,显得娇俏动人。
薄纱遮不住什么东西,反而让女子玲珑有致的曲线更加明显,在昏暗灯光下,更是惹人想入非非。
像云凌天这般的色中饿鬼,如何能忍得住面前这等诱-惑?当即一个饿虎扑食,扑到了女子身上。
不仅如此,他嘴上还胡言乱语着什么“美人”,“爷来了”,胡言乱语,丑态毕露。那女子看着云凌天这般倒也不反抗,只伸出两节藕臂,亦是主动搂住了云凌天。
这下云凌天更是兽-性大发,索性一个翻身倒在床上,肆意翻滚起来……
春宵帐暖。
次日清晨,云凌天悠悠转醒,待看到眼前装饰后,却是骇的登时清醒。
他昨日不是在潇湘馆吗,怎的现在睁眼,这屋子里面华贵非凡,雕栏画栋,俨然是他已经许久没怎么细细住下的太子府。
更让云凌天惊悚的是,就在此时,他听到背后传来一个慵懒嗓音,“殿下怎的醒这么早,劳累了一晚上,不如再多睡上一会儿。”
他茫然转身,映入眼帘的,却是许碧清那张艳丽的面容。
怎么回事?
昨晚他不是在潇湘馆里随意宠幸了个妓子吗,昨日温香软玉在怀,今日就变成了许碧清。
记忆中完全不相同的两张脸实在是无法重合成一张,哪怕是许碧清在旁,此时的云凌天也是惊大于喜,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
震惊迷茫之下,云凌天忍不住喃喃问出个问题来,“碧清,昨日当真是你吗?我怎的一点印象都没有。”
“自然是妾身了,殿下如何这般说话。”
许碧清撇撇嘴,有些委屈地说道:“殿下昨日多饮了酒,迷迷糊糊回府,是妾身一路将殿下搀扶回来,您都不知您酒后多勇猛,险些弄疼妾身。”
语罢,许碧清适时面色一红,惹人浮想联翩,也让云凌天意动不已。
看着面前娇艳脸庞,云凌天忽就有些怀疑自己,左右昨日也已经喝醉,分不清东西南北,莫非真如许碧清所说,昨日就是她,只是自己酒醉后一时糊涂搞错了。
想到这里,云凌天一时有些语塞,微微垂眸,油然升起几分复杂情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