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正说着,那边的哭声越发惨烈了,姬长夜挑了挑眉,倒也没有强求,顺着管家指的方向朝着门口走去。
两人刚走了没两步,西苑里面便走出来了一个满脸倨傲的孩子,紧接着陈夫人哭哭啼啼地从里面跑了出来,一边跑,一边抱住了那孩子,“你怎么又跑出来了?不是说了让你陪着母亲多看你姐姐一会儿吗?”
那孩子满脸厌烦,反手就将陈夫人推在了地上,很是嚣张跋扈,“姐姐?一个不知廉耻的贱人罢了,哪里配得上我在这里守着!”
陈夫人虽然满脸泪水,可是面对这孩子说的话,竟也没有反驳,只是上前抱着那孩子的腿,不停的哭诉着,“他好歹是你姐姐……”
话还没说完,便被那孩子一脚踹开,“说了那贱人不配,你别在这儿纠缠我,小心我告诉爹,让他禁足你。”
说着,又狠狠踹了陈夫人一脚,扭头便跑了。
一旁的丫头仆妇们瞧着孩子跑了之后,忙上前将泪流满面的陈夫人扶了起来,有两人小声嘀咕着,“小少爷真是被老爷娇惯坏了,这才多大,就对自己的母亲动手!”
“你小声点吧,被人听到就糟了!”
这么一说,两人匆匆离开。
姬长夜若有所思地朝着两人看了一眼,站在他身边的管家,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姬大人,咱们走吧!”
姬长夜回头,很是友善地笑道:“有劳。”
出了尚书府,姬长夜面上的苦涩和卑微顿时不复存在。
……
及至将军府,折袍迎了上来,“主子,老将军在书房里面等着,您要过去吗?”
姬长夜脚步一顿,转身朝着老将军的书房走去,边走边吩咐道:“派人去查查陈珏的夫人和儿子,另外,这几天让盯着尚书府色太子府的人撤走几个。”
现在不让他们放松警惕,怎么让他们露出马脚?
折袍也深知这件事的重要性,当即吩咐人下去办了。
戌时,姬长夜从书房里面回来,打开房门,望着一室冷清,眼中有些黯然。
看到自家主子这样,外头站着的折袍等人心里面也不好受,“禀主子,尚书府那边的消息属下已经查到了。今儿在尚书府中看到的那个孩子,正是陈尚书的嫡子,深受宠爱,哪怕是对自己的生母,也是动辄拳打脚踢。陈尚书对外表现得十分宠爱陈姝羽,可真正宠爱的却是这个嫡子。”
“不过陈夫人对自己这个已故的女儿倒是不错,自打陈淑姝羽死了之后,隔三差五的便带着儿子去庙上为她祈福。”
姬长夜漫不经心地敲击着桌面,一双垂下的眸子若有所思,“你说,陈夫人隔三差五的就去庙里给陈姝羽祈福?”
折袍应道:“是。”
姬长夜心下了然,复又问道:“可查出来是哪家寺庙?多长时间去一次?”
“回主子,在护国寺。七天去一次,再过两天就是陈夫人去护国寺为女儿上香的日子。”
折袍回答完之后,这才有些反应过来,一双眸子熠熠生辉地看着姬长夜。
而姬长夜也没有让他失望,几乎是在他看过来的时候就开了口,“既如此,你带些人伪装埋伏在去护国寺的路上,陪着陈夫人好好演一出戏。到时候你便说是拦路的劫匪,和她女儿身边的侍卫有仇……”
两日时间转眼过去,京郊,护国寺的后山。
折袍带着将军府中的一群侍卫,乔装打扮成山贼的样子,埋伏在山里,静等着陈夫人出现。
眼瞅着日头西斜,午时都已经过了半个时辰的人还未到,有人耐不住性子问道:“老大,这陈珏的夫人怎么还没过来?总不会是今天不来了吧!”
折袍在问话的人头上狠狠敲了一下,“早上不是你们在尚书府门口盯着,说是亲眼看着人出了府。”
那人顿时有些脸红,嗫诺着说不出话来,就在这时身边的另一人惊呼道:“老大,过来了。”
众人齐齐打起精神,朝前看去,果不其然,山路上缓缓驶来了一辆马车,跟前丫鬟婆子成群,浩浩荡荡的走了上来。
总算是把人等来了,折袍抬手示意手下的人都躲好,一行人静静埋伏在枯草堆里。
等到马车临近之时,二十几个人拉起面罩抽出长刀,飞奔而出将马车围了个严实。
一瞬间,空地上便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救命啊,有山贼!保护夫人,快保护夫人!”
“少爷,小少爷在哪?救命啊!快来人!”
一群人尖叫着逃跑,又哪里是这些侍卫的对手。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便逮回来了四五逃跑的,打得半死扔在了地上。
那些围在马车跟前的丫头仆妇们具是瑟瑟发抖,满脸惊惧。
车帘被一只颤抖的手掀开,陈夫人满面惊恐,确是强撑着骂道:“你们这群,这群无耻小贼!前面就是护国寺,可、可是有着皇家近卫军看守的,识相的赶紧给本夫人滚。”
倒是有点脑子,只是胆子太小。
折袍冷笑了一声,朝着身后的人挥了挥手,一群拿着刀的人上前,顿时又是一阵混乱。
半个时辰之后,折袍看着躺了一地的丫鬟小厮,还有自己手中昏迷不醒的一大一小,冷哼了一声,将人带到了别院里。
京郊别院,王弼身上戴着镣铐,却也不影响他在屋内走动。忽然听到外头一阵马蹄声传来,他抬头看去边看到折袍,带着一队人马,还背着两个黑袋子回来了。
那袋子一大一小,王弼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激动的上前趴在了窗边。
折袍挥手,将两人分别关押起来,只等着自家主子晚上过来审问。
夜色渐深,子时已至。
姬长夜裹着一袭寒风,匆匆踏进了别院。
门口的侍卫看见了,忙将人引到了关押陈夫人的房间隔壁。
昏暗无比的柴房,陈夫人被人绑着手脚扔在地上,她已经醒了半个时辰了,可惜嘴被人用破布塞着,说不出话,只能用愤恨的眼神瞪着屋子里头的几个侍卫。
忽然,大门被人从外头打开,陈夫人挣扎着坐起来,一双眼睛死死的看着从外面走进来的人。
来人正是乔装打扮过折袍。他朝着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那人将陈夫人嘴里的破布拿了出来。
得了自由,陈夫人立马咒骂,“无耻小贼,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绑架朝廷命官夫人,你知不知道你这是要杀头的罪?”
折袍懒洋洋地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丝毫不怕,“尚书夫人,你儿子在我手里。”
陈夫人瞳孔一缩,几乎是抬头惊慌地看着折袍。
半晌,逼着自己冷静下来,才发了问,“你想怎么样?”
折袍嗤笑道:“我和你女儿身边的侍卫有仇,只要你能将他交到我的手里,我保证不会伤害贵府公子一根汗毛。”
一个侍卫的命和自己儿子的命孰轻孰重,陈夫人当然分得出来,可是……
“大、大人,并非我不愿意将那侍卫交给你,那侍卫当初在府中犯了错,早已被杖毙。”
眼看着折袍的脸色冷了下来,陈夫人连忙道:“不过我知道他的家人在哪里,当初那人死的时候,老爷派人安置了他的家人,这位大人,你去找他的家人也是一样的。”
说着,满脸期待的看着折袍,折袍微微坐直了身子,似乎是很感兴趣地问道:“可是陈夫人不是说那侍卫是犯了错被杖毙的吗?既如此,尚书大人为何又要安顿他的家人?”
看着陈夫人满脸惊慌的模样,折袍不屑地笑了,“夫人可别随便找一户人家来糊弄我,从现在开始,你再对我撒一句谎,我就将你儿子的手指剁下来一根,送回尚书府!”
这话把陈夫人吓坏了,她几乎是哀求道:“没有,我保证说的是真话,老爷心善,所以才对他家的人多有照顾。就连安置的银子都有票据,就记在账本上,放在府中的书房,只要你能放过我儿,我可以为你将账本偷出来。”
折袍心里一动,当即笑着道:“夫人果然是个识趣的人,我这就放夫人回府。”
语罢,朝着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那人会意,上前一把将陈夫人打晕了。
折袍来到隔壁,朝着姬长夜点了点头,一众人骑马迅速回京,伪装成刺客,夜潜进了尚书府。
尚书府的书房,陈珏不愧是个老狐狸,这书房周围看守慎严,两人费了好大力气才潜了进来,折袍在外头守着。
姬长夜在书房里面,将书房仔细搜了一遍,并没有陈夫人所说的那本账册,心知这是被陈珏藏起来了。
又低头找了一炷香, 外头折袍学着猫叫了两声,姬长夜一顿,知道这是有人来了,扒着柜子躲在了后面。
紧贴着墙的柜子,忽然移动了一下,姬长夜眼眸微微一深,伸手在柜子上摸索了两下,果然找到了一处暗格。
有机关?!
抬手在那柜子上用内力轻轻震了一下,暗格被打开,里面放着的果然是一卷账册,除此之外,还有几封来往的书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