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桑说得认真,姬长夜听得心下微软,点了下头。
叶桑便弯了弯眸子,往床里面挪了一点儿,给他空出一半多的位置。
姬长夜和衣躺下来,果真规矩,没动手动脚,只偏头,低声地,温柔地对叶桑道:“好了,睡吧。”
叶桑乖顺地闭上了眸子,也是有几分疲倦了,很快便沉入梦乡,因此并不知道自己刚沉入梦乡,下一刻便被旁边的人揽入怀中。
姬长夜目光清醒,漆黑的瞳孔注视着她,手中揽紧了几分。
此行本就是为了接叶桑过来一同过年,却不料,年没有过好,但年关一过,叶桑便要打道回容城了。
毕竟大年三十一过,他们的婚期也就快到了。
婚期。姬长夜将这两个字放在心中细细碾磨,倏尔一笑,狭长的墨眸中透出些愉悦。
手下忍不住将叶桑揽得更近,略一垂头,克制地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随后才闭上眼。
一夜好眠。
翌日,叶桑起身时姬长夜已经起来了,坐在桌边喝茶,沉眸像是凝思着什么事情。
叶桑昨夜和衣而眠,衣裳都已变得皱巴巴的了,昨夜又喝了酒,虽清醒了一阵,但仍有些宿醉后的头疼,身上更是泛出一阵酒气。
叶桑有些受不了,去烧水沐浴,换了身衣裳,这才好得多了。
角梅也醒过来,虽为一杯倒的体质,但好在醒来后没有宿醉后的头疼,身上有股淡淡的花酿味儿,并不难闻。
她看见姬长夜的时候还有些惊讶,不过很快,反应过来后她就笑眯眯地,连忙主动退了出去。
叶桑也收拾完毕,这才斟酌着和姬长夜说了回去一事:“年也过完了,婚期将近,我是想着,离开之前还是得去见爷爷一面。”
姬长夜不置可否,略一颔首,主仆四人便回了将军府。
今日是大年初一,上京城尚且热闹着,叶桑是打算,今日回去见姬老爷子一面后,明日打早动身。
很快到了将军府,叶桑见到了姬老爷子,昨日大年,叶桑因为冷若岚,自己出去在景云客栈过了年。
姬老爷子心中情绪复杂,更是有几分歉疚,见她来了,拉着她的手话长话短,更是往她手中塞了一个大大的红包。
叶桑淡笑着收了,眸中泛出一阵暖意,把自己的决定给姬老爷子说了,姬老爷子听了她的决定后,捋了捋自己的胡子,有些不舍。
不过转念一想,叶桑要离开,再回来,就真正成为他的孙媳了!
念及此,姬老爷子更是高兴得不行,与叶桑闲话半晌,一起用了午膳,还有说下去的欲—望。
姬长夜实在看不下去了,拉了叶桑便回了淮南苑,却也与她叮嘱这一路的事儿。
叶桑来时是陈克勤将军护送来的,走时自然也要他护送走。
姬长夜还会让柏琴和她一块儿走,成亲时的事,还要靠柏琴一手操办。
还有冬九,冬九是要和叶桑一块儿回小桔园的,不然派去的全是大男人,有许多地方都有不便之处。
但冬九就不一样了,冬九不动手的时候是个很讨人喜欢的女孩子,但动起手来,也是毫不留情,前一秒笑眯眯地和你说话,后一秒便能笑眯眯地要了你的命。
姬长夜为她考虑得格外周全,甚至考虑到了嫁妆问题。
盼着叶家不克扣叶桑的嫁妆就是好的了,怎么可能还会给叶桑出嫁妆?
姬长夜自然不可能让叶桑在这些方面受委屈,打算到时候自己给叶桑置办些嫁妆。
叶桑想了想,娘倒是给自己留了嫁妆,不过被叶家的人克扣得死死地,叶桑是不可能让自己的嫁妆留在叶家那群人的手里的,此次回去,定然是要讨回来的。
周兮月那边听说叶桑明日便要回容城,百忙之中抽身出来,过来见她。
姬长夜下去安排叶桑明日回容城的事了,周兮月与叶桑面对面坐着对弈。
周兮月执棋落下一子,神色略微怔愣,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你明日就回去了?”
叶桑“嗯”了声,看着棋盘倒是认真,也落下一子后抬眸看周兮月的神色。
周兮月明艳得不可方物的脸仿佛突然失了几分亮光,眼底略微带了些青黑之色,显然是最近几天没能休息好,她叹了口气。
“我刚到没几日,桑儿便要回去了。”
叶桑露出柔柔的笑,索性放下了棋子,只专心看周兮月。
“没过多久又回来了,兮月不必急。”
周兮月笑:“再见之时,你可就是将军府的孙媳妇了。”顿了顿,忍不住又是抿唇一笑,眼底的阴郁稍微散去,“小将军是真心为你的。”
叶桑点头,提到姬长夜眸中便不由得又柔和下来,她道:“兮月也会遇到这么个人的,”说着,笑了声,没待周兮月说话,她询问,“此次在尚书府的年过得可还好?”
提起这年,周兮月眸中便略有不愉之色,这年也不仅仅是将军府没能过好,尚书府甚至更甚,闹得是鸡飞狗跳的。
周兮月与李氏来到府上做客,尚书府自然是礼遇有加,再加上李氏与户部尚书夫人刘氏还很合得来,二人竟是像姐妹一样相处。
但再怎么与李氏关系不错,也改变不了刘氏的决心。
刘氏想趁这个大喜的日子把一个姑娘送到儿子刘旭的床上,苏婧有意无意透露给了周兮月姐妹二人听,周兮月大怒,却一时不敢轻举妄动,怕自己一不小心便给长姐招惹了麻烦。
周兮月长姐许是因为周兮月和李氏过来了,精神倒是回来了,含笑给苏婧一个软钉子碰,苏婧咬牙离开。
姐妹二人心有灵犀,都没将此事透露给李氏听,周兮月私下问长姐该怎么办,长姐只含笑不语,让她去做了几件事。
果然,大年当日,刘氏便将那位姑娘送到了儿子刘旭的床上,刘旭沉默着接受了。
长姐当日却忽然病倒,刘旭大惊之下,什么也没做,立即赶了回来,那姑娘也就搁置在那里,刘氏一边心疼儿媳,一边心中又有些气不顺。
李氏知道那件事—后,沉默半晌,她自己深受其害,不想女儿也遇到这种事,一时之间心里有些隔应,对刘氏也略敷衍起来,好好的一个年,弄得却是乌烟瘴气的。
叶桑看到她的神情便知不妙,周兮月简单给她讲了此次过年的风波,心中暗叹一口气,果真是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
叶桑去景云客栈过年的事儿也就只有将军府、还有景云客栈的掌柜知道,但他们自然是不会往外传的,叶桑也无意让周兮月担心,便也没提。
这个年虽然弄得乌烟瘴气的,不过周兮月倒也有高兴之处。
昨日的事一来,刘旭碰也没碰那丫头,便赶去找自家长姐了,今晨更是对刘氏表示自己不会纳妾。
刘旭是真心喜爱自己长姐,不然长姐一个县令之女,怎么可能嫁得了尚书府嫡子?
周兮月心里为长姐高兴,刘氏虽有些气不顺,但一时也奈何不了他,心里也是真有些心疼儿媳,苏婧不好说什么,此事也就如此罢了。
虽然刘氏依旧没有打消这个想法,不过此事一出,苏婧一时之间也会暂避风头,想来会太平一阵子。
念及此,周兮月终于露出了一丝笑,眼底的阴郁一扫而光:“来吧,桑儿,你离开前最后对弈一局。”
叶桑抿唇浅笑,执棋与她对弈起来。
不过一局,周兮月便要回去了,现在她长姐尚在病中,若非知道叶桑明日便要回容城了,她也不会急着赶来。
走之前,她对叶桑道:“桑儿,你可还记得,我娘之前讲过,温伯母生前留了些东西给她。”
叶桑闻言轻怔,点了点头,之前李氏是给自己提过的。
周兮月微微一笑:“娘说,待你成亲当日,她会亲手将温伯母的东西交给你。”
周兮月说完便离开了,叶桑神色间有几分恍惚,去翻了翻温锦绣留下的那本手札。
在手中细细摸了一阵,叶桑愣神片刻,娘,留给自己的东西吗?
角梅和冬九都忙着收拾东西,冬九知道自己也要跟去时,笑得灿烂极了。
叶桑见她们收拾,只浅笑道:“不必收拾太多,回去连一月都待不了,就又要过来了。”
是了,昊国廿三年乙丑月丁卯日,宜嫁娶,出行,会亲友,叶桑与姬长夜的婚期便定在那日。
回去要数天,再嫁过来的路上又要数天,回去可不是连一月都待不了吗?
冬九笑眯眯地,你起的眼中却有狡黠之色:“小姐,您这就不知道了吧,奴婢就是要多带些好东西,才能让叶府之人开开眼呐。”
叶桑微愣,旋即有些哭笑不得,想来大家也都知道自己在叶府的境遇,冬九这是在为自己抱不平。
想想之前将军府来叶家提亲之时,叶有容便已嫉妒不已,如今她嫁进了容家,此次回去……
丫头们都是好心,叶桑便也没多做阻拦,只坐在一旁,静静地看了看手中已有些年代感的手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