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二更

以往,她觉得婧姑娘是个好的,可如今……

还是算了吧。

……

半夜,暗卫快马加鞭,送来了一封信件,和包裹。

这是前几日叶桑托暗卫送来的,容城到京城快马加鞭,需要五日,因为中途大雪堵住了山路,才误了时辰。

一将包裹递交到折袍手中,暗卫才送了一口气,虽未在冬至前送到,但还好并没有拖延多长时间。

“叶小姐送来的?”见那个包裹一大个,折袍问。

“是。”暗卫回答,见没有什么问题,便再一次隐藏在暗处。

见状,折袍连忙将包裹松了进去。

外面的风雪大,外面的裹布多多少少经了一些风霜,也不知叶小姐给爷的东西有木有浸湿。

自从从宜春苑回来之后,姬长夜的脸色便发沉。

心知是因为夫人的态度还有婧姑娘的举止,折袍心里也跟着发堵。

早知如此,他就该劝自家爷不去宜春苑。

如今,叶小姐的东西送至,爷的心情多多少少会好一些吧?

念及于此,折袍敲了敲门,等里面的人回应,便推门走了进去,将包裹小心翼翼地放置在桌面上:“爷,叶小姐送东西过来了……”

爷送了东西去容城,他是知道的,但看到叶小姐也不忘托东西来,折袍心里难免高兴。

好歹,叶小姐也是将自家爷放在心里的。

闻言,姬长夜脸上的冰冷瞬间消融。

虽然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却已然感觉不到冷意。

那脸上的情绪变化之快,令折袍障目结舌。

叶小姐的影响力有那么大吗?

原本在案前书写的姬长夜放下笔,走了过来。

虽然姬长夜的动作有条不紊,但折袍还是感觉到了爷的速度并往日急切了几分。

不知道为何,折袍忽然觉得自家爷刚才那么冷眼冷脸,不是因为宜春苑的事情,而是因为没有收到叶小姐的东西……

不知不觉中,折袍竟真相了。

“出去。”拿起包裹,感觉到其中的分量,姬长夜眼底划过柔光,见折袍还傻呆呆地站在一侧杵着,不免冷声赶他。

“爷……”折袍眨了眨眼睛,竟莫名地感觉到了委屈。

什么时候,爷竟然也有自己的隐私了?不对,爷有了心上人,他自然不能看。

念及于此,折袍耸拉着肩膀,却是极为好奇那包裹里的东西。

“出去。”无视折袍眼底的祈求,姬长夜冷冰冰道。

闻言,折袍只好乖乖地出去。

离开的时候,他忽然在想,或许,这就是叶小姐和婧姑娘的差别……

一个真心实意,一个只是空有心……

……

折袍一离开,屋内只剩下姬长夜一人。

那包裹很沉,因为怕被染上风雪浸湿里面的东西,叶桑在里面裹上了好几层。

直到他将外面所谓的裹布拆开,入目,便是一双雪靴,和一套长衫。

想起她曾应过要帮他做件衣裳,他眼底划过一丝笑意,只怕她应下的第二日,便开始做了。

并没有直接将长衫套在身上,他将其敞开,果然,看到里面夹着一封信。

他将信拆开,许是内容比较平常,她的字迹并不如平日里的凌厉,更多了几分秀丽。

她并没有诉述衷肠,写的只是一些寻常小事,内容有些琐碎,不过告诉他离开之后,她平日里看的书,以及上街的时候,所见所闻。

可能是写的欢了,那后面的内容,字迹飘逸,隐约感觉到她的一丝欢愉和愉快,连带着姬长夜的眼底还是划过一丝暖意。

却不知,叶桑为了这封信煞费了苦心。

她并不是那种擅长表露情感的人,根本不会花过多的笔墨去写这些,而其他的,她却又不知自己该写什么。

她想了许久,才写下那么繁长的信,更多的像是前世幼时写下的日记,颇有几分真情实感。

一是告诉他,这几日发生的事情,二是,告诉他,她在这里一切安好。

她写的认真,许是写完之后,发现自己罗里吧嗦了一堆,就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羞愧。

在信的末端,她词句恳切,认真地写下了两句话。

“莫嫌我烦。”

“念我。”

看着那两句话,姬长夜甚至能够想象她写信时的纠结,不由有些忍俊不禁,连带着心口的闷沉也跟着烟消云散。

对于他而言,她这样繁琐的信反而比那些虚伪造作的信更珍惜一些。

接连看了两遍,他将这信收起。

连带着以往的那封信一同放进了盒子里。

此夜深沉,却异常美好。

……

直至五日过后,又是一封信送至。

见容城又送来了信,正要出府的姬长夜拆开了信纸。

这几日,京城风平浪静,除了因为祺贵妃的事情,三皇子被打入之外,并无半点波澜。

太子做事,就算再百无一疏,却还是被他抓到了一些线索。

直至看完那封信,他微微勾唇。

叶桑俨然知晓京城发生的事,但她却未说其他,只写了她收到了他的信。

末了,犹豫了半分,才写了四个字。

攘外安内。

她的字透着股谨慎和担忧。

京城之事,她了解不多,但多少能猜出和太子一党的斗争有关。

他们才刚离开容城不久,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显然是有内奸。

她并不是那种只会躲在男人背后的女人,却极有分寸,知道她不宜过问,单单只写了这四个字。

许是感觉到她的仓皇,姬长夜一笑,随即将信收了起来。

一侧的折袍见他神色不明,绕了绕头,问:“爷,是不是叶小姐已经知道这里的事情了?”

他说的事情,不是祺贵妃的事情。

祺贵妃的事情不是秘密,叶小姐与周县令的女儿是蜜交,而周小姐的长姐又嫁入到了京城,想不知道这件事情也难。

只不过这几日,素来不问府中之事的夫人却忽然提出要掌管中馈,颇有要将整个姬府上下全部整顿一番的趋势……

而婧姑娘一直跟在夫人身后。

城中的闲言碎语,多了不少。

语落,却是听见姬长夜淡淡道:“既然她们不怕,我们又怕甚?”

苏婧不顾名声地一直留在姬府,尚书府那里已然气得不清。

既然她们都不怕那些疯言疯语,他又怕甚?

更何况……

脑海里拂过叶桑沉静的面容,姬长夜的心更定了几分。

她是通透之人,只怕这样的事情,根本难不倒她。

他脸上尽是毫不在意,折袍顿时就傻了:“爷?”

看现在夫人的样子,显然是有备而来。

难道爷不怕往后夫人刁难叶小姐吗?

“走。”

还未等他说完,却见姬长夜没有丝毫地停顿,率先上了马,飞速地离开了姬府……

爷对叶小姐,真是……自信啊。

不知为何,脑海里拂过第一次见到叶桑的画面,想到那女人企图将叶贾君扔进井里的模样,不知为何,折袍浑身抖了抖,忽然在想,他真是白担心了……

叶小姐那样的,只怕会和夫人相爱相杀吧……

……

而与此同时。

远在江南的柳城。

受到陈子居那封信之后,在陈家引起了一番渲染大、波。

陈家作为整个昊国数一数二的名门,却找不出“书临汉墨翰林书”这幅下敛的错误。

“画上荷花和尚画。”这幅上联是收录于陈氏瀚书里的千古绝对。

陈家上下几代人都不曾对上过此上联的下联。

更重要的是,那叶桑那副上联,更是难倒了陈家上下所有的才子。

“寂寞寒窗空守寡。”

比之“画上荷花和尚画”的度,有过之而无不及。

所有人都未想到,叶家无才无德的四小姐,竟然能够对的对联竟如此巧妙。

大堂里,陈家数人坐在位置上,脸色凝重。

作为陈家现任的家主,陈瀚书冷冷地扫过座下众人,问:“你们有何看法?”

原本和叶家退亲的事情,本就是毋庸置疑的事情,除了陈夫人的反对,得到了全族一致的同意。

陈子居是陈家未来的家主,没有人会愿意,让他娶了一个无才无德的女子。

本以为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哪会想到,那位四小姐给了他们当头棒喝,狠狠地打了他们的脸。

如果她真如传闻中那般,他们退亲毋庸置疑,但如果不是,只怕此事真会让陈家成为整个昊国的笑话。

陈家嫌弃叶桑没有学识,却被她出了下联难倒,这算什么事情?

“看法?能有什么看法?子居信中有几分真几分假,我们都不知道,这对联和下联到底是不是出自叶桑之手,也没人知道……大哥,你也知道,子居素来不喜我们管束他……”

座下,陈家二爷抿了一口茶,不轻不重地道。

在他眼里,这对联只怕是子居偶遇的高人对上的,说是出自叶桑之手,只不过是想要找他们的不痛快。

他说的,是大部分人心中所想的。

陈瀚书睨了他一眼,不等他开口,一侧的陈夫人却忽的轻声笑了笑,脸上的笑意似讥似讽。

她的笑声在寂静的大堂里,极为突兀。

陈家二爷拧眉,不悦地看向她:“嫂子,你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