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东平州的两大军政首领之一,冉隆心中虽然把那些东夷野人从来没有真的放在眼里,但是对于他来说,要想稳住东平州的局势,特别是能对北面的鲜卑、高句丽形成威慑力的话,就必须要依靠这些野人的力量。
没有这些野人,东平州东北方向的千里大山密林,就是高句丽人随意来去的通道。
虽然冉隆手下的三千河北义从与高句丽想比算是非常的骁勇善战,但是要想防御这么大的区域却的绝对不够的。
所以,冉隆比较看重这些濊貊、南扶余等野人的归附。
要是把这些野人压榨的太狠的话,哪怕是利用猛熊、公鹿这些亲近的濊貊人去做,也有极大的可能让那些野人部落集体反抗。
“唉,要是那样的,在深山密林里战斗,这些河北乌桓义从骑兵恐怕就要没有什么优势了。”
冉隆的担心当然是有道理。
自从来到东平州后,这些乌桓义从骑兵的威慑力大大传播开来,几乎所有的濊貊、沃沮等野人部落都不敢再到乐浪、带方两郡劫掠了。
但是,一旦进入深山密林之后,这些乌桓义从骑兵的战斗力却要大大折扣的。
“如果那些野人都反抗的话,区区三千骑兵是绝对不够的,再多有五千兵马的话,倒是还有可能一一讨平。”
冉隆想到这里的时候,却又是摇了摇头,很快就自己否定了这个想法。
“东平州这里穷山僻壤,我这三千义从就已经是供养的非常吃力,还要去搜刮那些野人部落,才能维持的了。”
“这要是再来五千兵马,除非用海船运粮食,否则根本补给都成问题。”
他很快又想到,要是用海船运粮食的话,那其中的成本,恐怕都要抵得上从那些野人部落里的缴获了。
冉隆可是知道,那些濊貊、沃沮野人们可都是穷得很,部落中的酋长贵人才有一件像样的铁兵器,至于其他有价值的东西,也就是那些兽皮一类的了。
“不对啊,不管怎么算,来讨伐这些野人都是些赔本的买卖啊。”
“也可能是陛下的深思熟虑,是我这等人想不到的?就是不知道陛下说的那些援兵,会有个多少?”
当冉隆大费心思的在思索征服那些东平州野人划不划算的时候,远在兖州的刘预其实早就也想到过这些问题了。
对于刘预来说,他当然知道东平州半岛是什么地方。
那可是几千年以来,都是被中原王朝几乎没有征服欲望的地方。
哪怕是汉唐这种军事扩张性帝国,当真的进入朝鲜群山之后,也很快就被其中浓浓的穷困给逼的自我放弃了。
所以,刘预当然知道,要是去征服那些野人的话将要耗费几乎相等的成本。
但是,如今刘预考虑的却不是成本问题,而是更加看重那里能掠夺来的人口。
如今的汉国境内,虽然有三十万的府兵,但是这些半脱产的士兵并不是人人都有充足的劳动力可以压榨的。
要知道,如今汉国的军府兵们可不是魏晋那些努力一般的兵户,他们都是地位高于一般平民的。
按照社会地位来说,他们都是统治阶级用来镇压人民的工具,也可以算是统治阶级的一员。
作为统治阶级的一员,要是手下没有几个奴隶驱使,那是成何体统。
只有这些军府兵有了充足的劳力储备之后,才能有更加充足的精力去操练备战。
刘预现在的所有举动,几乎都是为了备战。
如今的汉国虽然内部已经让绝大多数世家顺从了,但是并没有把这些世家子弟吸收为基本盘。
刘预的根基就是那些分得田土的军府兵,但是这些人的实力还是有些薄弱,另外的那些寒门士人也还不足以完全对抗世家大族。
所以,刘预的首要问题就是去壮大军府兵的实力,至于那些倒霉的野人之类的,能为光复大汉贡献自己的血肉,也算是十分值得了。
当冬雪消融的时候,公元三一三年就再也没有了。
新年刚过,刘预却是已经大半个月没有出大门一步了。
因为在此之前,华琇、公孙盛等人都是屡次或明或暗的向刘预表示,你没有儿子啊。
对于这些人的话,刘预开始的时候还没有什么感觉,毕竟他作为一个经历过正确教育的人,自然知道生男生女都是随机的问题。
如今他已经有了两个女儿,都已经是一岁多,也就是表明,他的一切都是正常的。
所以,能不能生儿子,也就是一个概率问题。
可惜刘预的这些想法,并不能得到华琇、公孙盛等人的赞同。
他们都告诉刘预,自古以来,多少的邦国家族都因为没有继承人,或者是在继承人的问题上出现了差错,而导致出现了巨大的问题。
远的不说,就是最近的晋武帝所立的继承人司马衷,可以说就是晋室衰败的最直接原因。
正因如此,他们对于刘预的各种劝谏的力度,几乎是越来越大。
到了最后,不管是说什么问题,几乎都会要与生儿子这件事情的联系到一起。
当刘预听说拓跋鲜卑似乎想要联合段部、慕容部一起对抗自己的时候,他不过是表示不放心,想要再一次亲征的时候,立刻就招到了华琇的反对。
“索虏和段部等联合,不过是想要对付宇鲜卑,肯定都是要在草原深处作战,危险太大,陛下不宜亲自率军前往。”
“最好的办法,还是让幽州王赞、孙纬等人自行应付吧。”
“否则的话,一旦陛下有所危险,恐怕国中要大乱啊。”
刘预一听立刻表示,“朕小心一些便是,再说有卿等在,就算是军情危机,又怎么会国中大乱呢?”
华琇听到这话之后,却是翻了翻眼皮,然后说道。
“陛下没有儿子,万一有所危情,国中众人都不知道该以何人为主,岂能有不乱的道理?”
刘预心中立刻就是一阵无语。
与这般情况一样,另外一个公孙盛也是对刘预有没有儿子这件事情非常的在意。
当时新年之前,适逢天降大雪。
刘预就命人在宫中置办了果品酒宴,招待公孙盛等当值的近臣一起饮酒赏雪。
众人在一起一边饮酒,一边谈天说地。
很快,刘预就与众人说起来江东晋王司马睿的事情。
因为刘预听说,司马睿如今正在准备登基称帝,但是却在这之前,对于荆州的王敦等人大加封赏。
不仅是王敦本人,就连琅琊王氏小儿辈的子侄等人,都是人人得授二千石的高官。
整个江东的朝臣几乎被琅琊王氏占据了近半。
众人都知道司马睿的处境,所以都是一阵嘲笑,无非就是一些王与马共天下这一类的段子。
刘预听到这些人的话后,却是忽然替司马睿感到可怜。
做君王做到这个地步,可以说是非常的窝囊了。
“唉,这个司马睿实在是可怜啊。”刘预当时就说道。
众人听后,也都是一阵略带揶揄。
但是,旁边的公孙盛却是摇了摇头,大声的说道。
“非也,陛下,江东司马睿却是没有那么可怜,我觉得陛下比他还要可怜呢。”
在场的众人听到公孙盛的这话,全都是惊讶又害怕。
他们都不知道这位亲近重臣,为何说出如此的话。
不过,刘预知道公孙盛有故作惊人之语的恶癖,也没有很是在意。
“卿何处此言,吾怎么就比司马睿还可怜了?”刘预十分好奇。
公孙盛听后,却是不紧不慢的轻轻叹了一口气。
“司马睿不管再怎么样,臣可是听说他还有三个儿子,陛下却是至今都没有一个啊。”
当时的刘预听到这话之后,却是恨不得上去破口大骂。
他已经严重怀疑,华琇、公孙盛这些人是不是都觉得自己的某些开车技能有问题?
魏晋时代的神力鬼怪极为流行,另外还有各种门类的玄学大肆传播。
在这其中,就有一门道家的阴阳调和的道法。
刘预知道,世人许多都是对此深信不疑,至于那些生男生女的高深学问更是极为相信。
与之相对应的,此时已经发展出来了一门新兴的道法,就是替人相面择偶,也即是替人挑选那些宜男女子,省的那些急于要儿子的贵人们天天放空炮。
刘预就曾经听说,自己的一个徐姓郎官因为许多年生不出来儿子,就去拜请了一位非常有名高人,让他给自己挑选宜男之女。
这位重金聘请来的高人来到徐府之后,对着府内的一众仆妇侍女那是一通认真审视,最后从里挑出了一位最最宜男的女子。
一位三十多岁的黑瘦的仆妇就是那个最最宜男之人。
最后,这位徐姓郎官每天晚上吹灯奋,连续了整整一个多月。
也不知道是真的运气好,还是因为其他的原因。
这个面貌最丑的仆妇却是真的给他生了一个儿子。
所以,刘预知道华琇、公孙盛等人执念那是一点都不作假的。
为了以后免于遭受他们的口头侮辱,刘预就趁着新年的时机,把自己关在宫苑里整个大半个月。
而且,为了保证后宫的稳定,这一段时间里,刘预哪里都没有去,全都是在皇后王则的宫中。
不过,今天刘预却是不得亲自出去了,因为江东的司马睿已经要正式称帝了。
在此之前,司马睿已经派人把向刘预知会过此事。
但却都是一些不正式的场合。
如今司马睿已经决定要正式称帝,作为一致对抗胡虏的盟友,自然就需要派人来邀请刘预派使者去观礼。
“陛下,如今江东也是称帝,却要与陛下如何相处?”
皇后王则一边亲自动手替刘预正式冠服,一边有些好奇的问。
自从秦始皇一统天下以来,这世上凡是在同一时间段内称帝的家伙们,相互之间都是敌仇。
所以,这皇帝与皇帝之间如何相处,却是一门令人非常好奇的东西。
“这也没什么难的。”
刘预听到王则的疑问后,却是觉得没有什么为难的。
“当初蜀汉与孙吴不就是同时称帝,而且也都是合盟,不就是相处甚欢嘛。”
王则闻言,却又想到一个问题。
“陛下,我听说秦州的司马保早已经是自称晋王,如此看来,他称帝也是早晚的事情,只是不知道到时候,却是要如何相处?”
“嘿,那可就是大不相同了!”
刘预立刻说道。
“司马睿虽然靠着北人世家自立,但是三吴豪强的势力强劲,要想同时让两派人同心合力,绝非易事。”
“只要南北两派相互顾忌、彼此掣肘,那就不可能向北威胁我们。”
对于拥立司马睿称帝这件事情,江东南北两派人都是一致的。
因为这样的话,他们就可以站在了最高的角斗场上。
至于剩下的南北两派的角斗,那当然还得继续。
哪怕是王敦这种有琅琊王氏为根底的强人,也根本是没有心思再想北伐的事情。
刘预可是隐隐的听说,三吴的周氏等江东豪强已经是暗中积蓄力量,似乎就是针对那些把控江东政权的南渡北人。
“至于秦州的司马保,对于朕来说,其实力不仅不如司马睿,而且对于我们也是没有什么善意。”
自从拓跋鲜卑背叛之后,虽然拓跋普根打着的晋室旗号不过是幌子,但是其背后却出现了凉州、秦州的影子。
也可能凉州张轨、秦州司马保是想笼络拓跋鲜卑南下对抗匈奴,并不是故意针对刘预的汉国。
但是,对于刘预来说,拥有了凉州、秦州的支持之后,拓跋鲜卑的威胁却是比之前的估计要大了许多。
“所以,等到以后司马保再自称皇帝之后,就干脆只承认江东的司马睿就好了。”
听到刘预的这话之后,王则的眉头却是微微一皱。
那要是这样的话,司马睿不知道要怎么好好谢陛下呢?
谢我?刘预立刻觉得这话里面透着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