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如此众多的汉军将士、幽州降人的面前,枣嵩的腰间盘却是丝毫不犹豫的软了下来。
这倒是让刘预稍稍有些意外。
不应该啊,再怎么说,枣嵩也是敢勾结段部鲜卑人入塞,把岳父老丈人给废囚,并且送到宿敌刘琨手中的狠人啊。
而且,枣嵩在幽州掌权之后,对于幽州上下各方势力的打压也丝毫没有手软。
刘预怎么想,都没有想到枣嵩会如此下作。
只听枣嵩口中毫不停歇的继续说着。
“陛下,之前王浚包藏祸心,要联合鲜卑诸部入寇,我也是迫不得已,才与段部虚与委蛇,利用他们阻止了王浚的。。。”
听到枣嵩连这种毫无逻辑的胡言乱语都说出来之,旁边刚刚赶到的降将王赞却是啐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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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呸,狗贼!博陵郡公乃是大汉忠臣,岂能容你如此污蔑!”
王赞虽然是降将,但却是前任幽州都督王浚的侄子,正牌的太原王氏族人,等到刘预夺取幽州之后,自然是少不得要任用他们了,哪能让枣嵩在刘预面前胡乱陷害。
“陛下,饶命啊,我心系大汉,才驱逐王浚的啊!”
枣嵩却是丝毫不理会王赞的唾骂,继续一个劲的向刘预哀求,以至于涕泪横流。
刘预心中也知道,正是因为有枣嵩在幽州夺权,不仅导致幽州力量削弱,还扫清了刘预夺取幽州的情分障碍。
他又看到枣嵩如此无能懦弱的样子,心中鄙夷的同时,却也是觉得没有什么诛杀的必要。
刘预正冷冷的看着枣嵩的时候,右边的衣袖却是被轻轻扯动了一下。
他转头看去,是侍中郗鉴。
原来,郗鉴已经察觉到了刘预的心态变化,这才凑上前来,悄声的说道。
“陛下兴兵讨逆,若纵恕首恶,如何正出师之名?!”
刘预听罢,暗暗点头。
只听郗鉴继续说道。
“况且,幽州降人中,孙纬、王赞、王昌等人皆与枣嵩为寇仇,游氏兄弟又背主而来,要是留存枣嵩,陛下又让这些人如何自处呢?”
枣嵩掌权之后,为了逼迫孙纬、王赞等人投降,把他们来不及逃跑的家眷宗亲都给当成罪犯抓了起来。
如今太原王氏在幽州的子弟,基本都是恨透了枣嵩,甚至有些追随孙纬、王赞的部将家眷,已经被枣嵩给杀掉了。
刘预瞬间想明白了,把心中那点可怜的对弱者的同情给收了起来。
“枣嵩逆贼,安敢如此狡辩,难道以为朕是聋聩老叟吗!?”
刘预向前一步,用手一指跪在地上的枣嵩,怒目耸眉地呵斥道。
“来人!将此贼斩首,传示郡县,敢抗拒者,皆如此例!”
枣嵩闻言惊骇的无以复加,他抬起头来,刚想要继续大喊求饶,只感觉头顶的发根剧痛。
一只死死攥住了他的脑袋,令他不由自主的伸长了脖子。
“噗”
长刀出鞘,血溅当场。
枣嵩所有求饶、喝骂的话语再也没有机会喊出来了。
早就与枣嵩交恶,后又互相的攻伐的孙纬、王赞等人都是欢呼万岁起来。
另一边的降将游纶等人,则是脸上的表情一松,似乎了却了一桩心事。
至于枣嵩的族兄枣诠,则是脸色灰白,已经两股战战,呆呆的望着地上那滩鲜红的血迹,要是他不投降的话,只怕昨日就已经是如此下场了,不由的为自己劫后余生庆幸了起来。
枣嵩的人头很快被汉军士兵收了起来,至于地上的尸体,则被刘预命人按照士人之礼收敛了。
毕竟,枣嵩的妻子王韶是自己妻子的阿姊,收敛残躯也算是另外一种情义。
等到汉军骑兵快马加鞭把枣嵩的首级带到游统军中的时候。
这个被枣嵩倚重为干将的游统,已经率领一万多大军在涿城外围绕圈两天了。
得知枣嵩被杀,大局已定后,游统立刻是燃起了斗志,率领手下的军卒立刻兵临涿县城下。
涿城的守军见到枣嵩的首级后,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就开城投降了。
在兵不血刃占据了涿城之后,驻守幽州各郡县的将领官吏的家眷,就已经大半落到了刘预的手中。
短短数日之内,大半个幽州尽数降服。
幽州治所,涿县城内。
“陛下,如今段部的兵马,都已经退到了平虏渠以东百里,幽州大半已经尽属汉土!”
郗鉴非常高兴的向刘预回报道。
平虏渠一带,就是后世的海河一带,如今那里有许多的滩涂沼泽,只要控制了其中几处渡口,则幽州东部辽西一带的段部鲜卑就不能轻易的侵入到幽州腹地。
“这些段部贼人,还算是跑得快,否则,我肯定把他们都杀的片甲不留。”
幽州将领孙纬恨恨的说道,对于段部鲜卑这些曾经的义从兵马,因为联合枣嵩寇乱幽州,他心中已经彻底恼恨上了。
刘预听后,却是轻轻一笑。
“这些段部兵马不走也不行啊,刚传来的消息说,宇莫珪引领数万鲜卑诸部突袭辽西,在整个辽西令支以北的濡水、卢水一带如入无人之境,恐怕段部鲜卑不倾尽全力,是没有办法把宇各部给赶跑的。”
如今已经渐渐快要马上入秋了,只怕段部鲜卑接下来的数月,都要忙着抵御驱赶宇鲜卑,最后,还要准备兵力向宇鲜卑实施报复。
否则的话,段部鲜卑被抢掠之后,一旦露出衰颓胆怯的样子,那些依附宇鲜卑的各部族,将会更加的肆无忌惮和放肆起来。
“陛下,如今段部鲜卑自顾不暇,幽州已定,如此一来,则河北无虞矣!”
刚刚被任命为行幽州刺史的王赞高兴的说道。
幽州被占据后,刘预将会调集冀州、豫州、青州的部分军府兵移镇幽州,用以制衡幽州本土派的势力。
如此一来,处于中央地带的冀州,则将彻底解除来自北方的威胁,很快会有大批的人力、物力被从军事上解脱出来,转而用于生产积蓄。
“陛下定幽州,则幽州之民免于戍守南境,冀州之民免于戍守北境,等同增户口十万户!”
刚刚迁任大汉员外散骑常侍的游统非常正色说道。
对于游统这种二叛其主的惯犯,刘预是绝对不敢再以方镇大权相授,用一个增补的侍从清贵官优待他一下,等到以后再慢慢酌情而定吧。
不过,游统的这番话却是说的很有道理。
只要段部鲜卑和宇鲜卑一直互相攻伐,就不可能有机会来进犯幽州。
只要给刘预一年的时间,他就能在幽州安置两三万的军府兵,稍加整顿积蓄之后,凭借这两三万军府兵就足以守住幽州的东大门。
不仅可以防止段部鲜卑进犯,还能彻底斩断中原士民经由辽西走廊,向辽东逃难的方向。
因为有汉末三国的中原混战,许多的中原豪强百姓,都害怕重蹈覆辙,纷纷往辽东避难。
刘预想到这里之后,又立刻向新鲜上任的行幽州刺史王赞嘱咐道。
“段部鲜卑总归家底雄厚,段疾陆眷、段匹磾等人又骁勇善战,只怕宇鲜卑不能久持。”
“立刻派人去告诉王昌,朕将再给宇莫珪一批兵器甲胄,不过,宇莫珪必须继续与段部交战,不可这么快就撤退回草原。”
如今幽州毕竟初定,要是段部鲜卑很快腾出手来,万一拼命进攻幽州,只怕难有宁日了。
“宇莫珪最少要等到草原上初雪之后,才可以撤退回军。”
听到刘预的命令后,行幽州刺史王赞却是有些不太放心。
“陛下,这些鲜卑奴素来没有信义,各部之间,到底是战是和,全都凭一时之利,就算宇莫珪得了陛下厚赐,一旦战事不利,只怕该遁逃的时候,绝对不会有丝毫迟疑的。”
久处幽州边境的王赞,对于这些鲜卑诸夷的行事作风,早已经是了熟于心。
“朕也不要求宇鲜卑与段部鲜卑搏命,只要能保持在濡水一带游弋,令段部不得安宁就好了。”
刘预非常淡定的说道,他本来也没有指望宇鲜卑会为了幽州的安全去和段部鲜卑拼命。
不过,刘预知道别看如今的宇鲜卑人多势众,又占据地域广大的东部草原,联合了一票浩浩荡荡的各部小弟。
但是,宇鲜卑的这一切,在融合了大量中原实力的段部鲜卑面前,根本就是一群手拿烧火棍的乞丐兵,也就是驱逐起来费劲罢了。
更何况,段部鲜卑与慕容鲜卑虽然也有摩擦,但是在仇视宇鲜卑这件事情上,段部、慕容部却是一致的。
所以,要想让宇鲜卑多给段部鲜卑和慕容鲜卑增加一些麻烦,就必须给这些草原上的穷鲜卑好好补一补,否则又如何给富鲜卑们造成大的威胁呢。
听到刘预的吩咐后,行幽州刺史王赞也立刻领命。
刘预又想了一下,觉得段部、慕容部作为五胡乱华中前期的两位决赛级实力选手,可能还要给予更多的重视,才能比较有把握一些。
“另外,再派人去告诉宇莫珪,只要他能把段部鲜卑的兵马拖在辽西,等到入冬之后,朕就召其来朝见。”
“朝见?”
行幽州刺史王赞一听刘预的话,立刻就是一愣。
他有些不明白,不是要好好安抚宇鲜卑为鹰犬吗?为何却要宇莫珪来朝拜呢?
要知道,对于这些草原上的所谓单于们来说,这朝见天子可是有很大风险的,一旦入朝之后,被汉家天下扣押下来,那可就彻底沦为砧板上的鱼肉了。
不过,如今宇莫珪只是鲜卑诸部之一的单于,来朝见的话,也没有什么被扣押的必要,反而会让汉家天子的威信失于其他部族。
哪怕如此,朝见这两个字眼还是挺吓人的。
至少王赞觉得,没有很大的利益诱惑的话,宇莫珪觉得不敢来朝见的。
所以,行幽州刺史王赞忍不住的问道。
“陛下,令宇莫珪前来朝见,要晓之何事呢?”
王赞想着,要宇莫珪来朝见的话,至少也得告诉他为了何事吧。
不然的话,宇莫珪可能粗蛮,但绝对不是傻子啊。
刘预轻轻一咧嘴,神秘的笑道。
“朕要赐宇鲜卑和亲与互市!”
幽州,代郡,塞北。
拓跋部占据的塞外草原上,成千上万的牛羊马匹,正在牧民骑兵的驱赶下,沿着广阔的草场向前移动着。
拓跋鲜卑大单于的长子拓跋六修,就是这些索头鲜卑的首领。
前几天的时候,因为暗中协助代郡豪强冯氏攻占了代郡数城。
拓跋六修如约得到了后续的青州汉国允诺的报酬,数以千计的兵器和许多的甲胄,被运送到了拓跋六修的部落中。
彼时的拓跋六修很是得意,觉得这些青州汉国人实在是愚蠢的可以。
自己不过是率领部众劫掠了一番代郡,反而获得了如此多的兵甲利器。
拓跋六修暗暗的想到,要不是自己的父亲拓跋猗卢召自己率军支援晋阳战事,自己肯定用这些青州汉国给予的武器,去已经是青州汉国地盘的幽州地界上再掳掠一番。
不过,拓跋六修的这一些心思,如今却是已经没有时间去畅想了,因为他遇到了及其危险的突发情况。
“。。大汉鲜卑单于、云中郡公、护匈奴中郎将拓跋六修。。。。”
听到卫雄嘴里蹦出来的这一个个官职,拓跋六修只觉得自己的后背已经满是冷汗。
拓跋六修粗疏好武,根本不认识多少字,更何况是读写书信了。
所以,他的父亲拓跋猗卢命人送来的这封书信,自然是由副将卫雄来念给他听了。
等到一切念完后,一向自诩胆大的拓跋六修也已经是害怕的双手微微发抖了。
这时候,旁边的一名中年索头鲜卑人,用非常冰冷的目光看着拓跋六修,缓缓的说道。
“大单于说,让贵人马上去晋阳见他,不得有任何借口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