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宫中,群臣林立。
牧国皇城中,三品以上大员,尽皆在此。
武帝有些头疼!
八王之乱,刚刚平复,内部不稳。
这北荆,却趁着这档口,陈兵三十万于嘉峪峰外。
广开城门,自然是不可能的。
对方的主要目的,就是挑起战争,用战争威胁大牧。
让大牧用银钱、粮食求和,才是北荆的目的!
北荆,还真是挑了个好时机。
大牧国内八王之乱,导致元气大伤。
更主要的是,大牧三大战神之一的镇北王,也随着太子失踪!
北关嘉峪峰现有的将领,没有了镇北王,对上北荆大将伊利良,属实勉强。
就算依据城池之利,与北荆开战,胜算顶多五五开!
哪怕是胜了,那也是惨胜。
更为头疼的是夏都。
夏都民风彪悍,但随着瘟疫的蔓延,已经有了哗变的苗头!
届时夏都以南,民变,甚至兵变都有可能!
如果和北荆两败俱伤,到时候拿什么来镇压!
北荆也是看准了这一点。
否则就算八王之乱元气大伤,北荆,也断然不敢,南下。
妖星现世!
必有妖孽!
此刻妖孽已除去,太子失踪,八王除镇北王外,尽皆伏诛。
大殿上的议论声,声声入耳。
吵的武帝是头昏脑涨,犹豫不决。
正待呵斥。
一位衣服华美,容颜绝色的妃子,不顾大殿外护士的阻拦,梨花带雨地哭着,便欲闯入议事大厅!
“拦下!”不待武帝开口,太师李默眼中寒光闪烁!
妇道人家,成何体统!
欲要冲入殿内的妃子被殿内守卫给拦在了大殿入口。
“陛下,您可得为哀家和重儿做主啊!”华妃见不得进入,随即高声啼哭起来。
凄凉委屈之声,让整个朝堂都安静了下来。
来人正是大牧武帝最爱的妃子,华妃!
华妃这一闹,让武帝的耳根子清净了。
瞬间武帝舒服多了,头不晕脑不胀了。
“咳……”
武帝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
“爱妃,先退下,等结束朝会再说。”
华妃又是作势欲进入朝堂,不过也不敢过分。
刚刚让开口阻拦的可是太师!
能留在殿前即可。
随即,
华妃跪伏在宫殿门口,脸色凄然地哭诉道:“陛下,牧夏,牧夏一脚踢伤了牧重。这,牧重,可,可能没法给陛下传宗接代了。”
说罢,哗的一声,梨花带雨的声音在朝堂上流转。
本想呵斥华妃擅闯议事之地的户部尚书程洪生,听到他的侄儿可能成为废人时。
将已经轻跨出半步的右脚收了回来,眼底掠过一抹戾气。
“什么!”
武帝脸色一变,正待下旨差人,将牧夏立刻拿到朝堂上时。
太师李默瞥了一眼华妃后,再次开口。
“华妃,此话当真!”
也罢,昔日也算与夏妃有着一丝友谊。
这一次,就当做偿还了,再无瓜葛。
头发银白的李默,心中暗道。
李默缓缓地吸了一口气后,继续道:“华妃这消息是从何而来,七殿下平时什么性格,大家可都清楚得紧,他哪有伤人的魄力。”
原本要开口的武帝牧彻,此刻也是不再有所动作。
眼神微动,看着朝堂之上众人。
还得是太师。
一想到牧夏平日里的木楞,再加上牧夏平日里除了皇宫中住着,便是回他母亲的别院呆着。
和老三牧重也没什么交集。
如果是真的,那定然有蹊跷。
刚刚经历了太子谋反和八王之乱,此刻可是谨小慎微。
一旁的太师此刻见到武帝的表情变化。
太师李默从群臣中站了出来,拱手道:“华妃娘娘,圣上此刻正在为北荆之事头疼,朝会议事,莫笑打趣!七殿下生性老实,为人坦诚,怎么会如此行此霸道之事!”
七皇子生性老实,坦诚?
纯粹就是傻和智障,哪里来的老实!
华妃被呛了一句后,顿时以泪洗面,哭声更大了。
陛下难道不信?
这可是牧重的护卫长传回的信儿!
目光偷偷地瞥了眼户部尚书程洪生。
对方此刻却是眼观鼻,鼻观口,主打一个默不作声。
就在此时,未央宫外,侍卫跨过宫门。
“启禀圣上,七皇子求见!”
老七?
武帝微微一愣,今天怎么回事儿!
“他来何事?”
侍卫低下了头,眼中有着震惊,也有着憋笑。
深呼吸了一口气后,有些心虚地朗声答道:“七、七皇子说,他因为一时的神志暴乱,踢伤了五殿下的……命脉,特意前来请罪!”
斯~
七皇子,真的踢伤了五皇子了?
一片抽冷气的声音在朝堂内响起。
太师李默,默默的,小步的退回了原来的位置。
这傻子真把五皇子给踢废了?
一旁的户部尚书此刻眼中却是怒火大炽,闪过一抹戾气!
没想到,设计了夏妃,留下的傻子七皇子,竟敢对牧重下如此狠手!
此刻朝会上,群臣是莫不敢言,全都眼观鼻,鼻观心。
有平日里受了五皇子气憋着的,
也有五皇子一派义愤填膺的,
也有面无表情的中立派。
都是老油条,这点眼力劲儿还是有的。
而现在作为五皇子娘家人的户部尚书程洪生,也没有任何动作。
武帝面色相当不好看,毕竟这是家事儿!
这还闹到朝堂上来了!
这罪魁祸首,居然还敢来!
“让他上来。”
很快,牧夏被带了上来。
牧夏走路轻盈,完全看不出丝毫的呆滞。
这是牧夏第一次进入到朝堂之上!
群臣此刻眼中也是露出了好奇之色。
这牧夏,不是说平日里木讷如傻子么。
哪里来的木讷,哪里来的傻子,这都谁说的?
来自夏都的夏妃,在牧夏很小就死了,在朝中无任何势力。
牧夏两点一线,除了皇宫便是夏妃的别院。
和群臣没有任何交集。
关于牧夏是傻子的坊间传闻,多是群臣道听途说,作为饭后谈资。
牧夏站在朝堂之中,打量着他这便宜老子牧彻!
看着还行,自称武帝。
回忆着牧夏身前乱七八糟的记忆,这武帝牧彻,于同龄之中,战力无双。
现在看来,龙盘虎踞一般的坐在龙椅之上,不怒自威,牧彻确实担得起武帝这称号。
“逆子!”
武帝牧彻此刻眼中怒火中烧,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还敢闹到朝堂之上!
“你,真将你五哥的命脉伤了?”
虽然夏妃早早就死了,而且留下了牧夏一个傻儿子。
但是武帝还是念及夏妃的好,对待这傻儿子,同其他皇子,并无任何区别!
“是!”
牧夏微微颔首,拱手道。
“混账!”
听得肯定的答复,武帝眼角抽了抽,有些无奈!
对于这傻儿子,武帝还是有一点怜悯的。
“你怎能如此行事!”
“来人!”
武帝牧彻提高声音喊道。
“陛下,臣有事启奏!”
户部尚书程洪生站了出来。
武帝停下了接下来要说的话。
目光灼灼地看着户部尚书程洪生。
又看了一眼伏在殿门处梨花带雨,声音哭得嘶哑的华妃。
“准奏!”
户部尚书程洪生低着头,眼中戾气隐没,拱手躬身道:“圣上,臣以为,这七皇子和太子一案牵连甚重,甚至有通敌之嫌疑!请陛下将七皇子下入天牢,待查清之后,再一并定夺。”
太师李默,转头望了一眼户部尚书,没想到,这家伙如此狠辣!
武帝牧彻沉吟片刻。
本想着先杖责牧夏,之后待御医诊治老五牧重之后,根据伤情再来判罚,没想到这程洪生却是不肯就此放过牧夏。
“爱卿,可有其违逆之证!”
“回禀陛下,大家都知道,太子最后的出现点,是在华妃的别院附近出现!”
“今日见到的七殿下,可和大家平日里的记忆完全不同!”
说着目光灼灼的看着此刻施施然站在大厅中的,眼神清澈的牧夏。
“陛下,此子定有异心,否则今日一见,为何没有半点儿的木,淳厚!!”
一时恨意涌动,户部尚书程洪生差点嘴瓢说成“木讷”!
不过在场之人,谁不知道这意思。
五皇子牧重这一次吃了大亏。
作为牧重的舅舅,自然是要为牧重出头。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这一次,一定要将这家伙给钉死在天牢之中。
说罢,程洪生的眼神冷厉地看向了五皇子一派,示意添一把柴火,火上浇油。
众人蠢蠢欲动。
不过,就在这时,一道更为老辣的目光,也看向了众人。
刚要动作,准备继续参七皇子一本的刑部侍郎石关,收回了迈出了三分之一的左脚。
见到竟然没人帮助自己的儿子牧重说话,华妃此刻眼神怨毒的看了盯着众人的李默一眼。
然后在未央宫殿门处嚎啕大哭起来,闻者落泪,听者伤心。
感受到了华妃怨怼的目光,李默丝毫不在意,心道:“这一次,与夏妃昔日的恩情,总归还完了。”
……
武帝牧彻看着牧夏。
牧夏此刻眼神清澈,虽然衣服有点不整,但整个人,完全和以前的木讷不沾边!
哪里有半分傻气,甚至还有几分大皇子的睿智范儿!
罢了!
思忖片刻后,当前八王之乱刚结束,内忧外患!
这老七,罢了。
武帝正要开口。
“陛下,儿臣自知罪孽深重,愿戴罪立功!”
牧夏上前一步,拱手躬身道。
“戴罪立功!”
“是,陛下,儿臣自知罪孽深重,要不是五哥,儿臣此时依旧是浑浑噩噩之身!”
“恩?”武帝牧彻有些意外。
太师原本听得朝堂吵闹,闭上的双目此刻睁开了,看向了牧夏。
户部尚书和五皇子一党众人皆是疑惑!
牧夏见武帝牧彻,这便宜老子没有开口,继续说道:
“儿臣要感谢五哥,五哥千辛万苦,喂服儿臣珍奇宝药,让儿豁然开朗!”
“怎料儿臣之病积蓄已久,恢复之时,也是爆发之时。方时脑中一片混乱,遂伤了五哥。”
“儿臣请求,去夏都,安抚夏民!”
“安抚夏民!”
武帝牧彻念叨了一遍。
太师李默此时眼中也是精光一闪,有些意外,但又默默点了头。
户部尚书程洪生此刻也是意外之极,要是其他的说辞。
就算是这家伙巧舌如簧,自是有的是办法收拾这家伙!
可是,这家伙这一手却如同神来之笔一般!
此时整个朝堂之上,安静得针掉落的声音都能听得到!
之前群臣讨论的,激烈争吵不休的问题,似乎,迎刃而解了。
夏都的难民和瘟疫,无人可安抚,无人敢安抚。
因为夏都都护的女儿,也就是夏妃,七皇子的母亲,在皇都死得是莫名其妙!
但之前七皇子可是太过憨厚,要是派七皇子去安抚,对方见到如此憨厚(木讷)的七皇子,怕不是得立刻就反了!
而现在七皇子神志清醒,若真去了夏都。
只要内部稳定,短时间内,大牧便有和北荆正面交锋的底气。
至少在谈判桌上,平起平坐!
见群臣屏息。
牧夏再上前半步!
微微颔首,屈身半跪道:
“儿臣,愿以戴罪之身,赴夏都,安众民!”
“纵死无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