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起身揭开了香炉的盖子,原本是想一盏茶将香炉熄灭,可不知想到了什么,手上的动作稍微顿了顿。
祁骁放下了手里的茶盏,隔空打了个响指。
本不应该出现在此的夜林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房梁上。
祁骁露出了个恶趣味的冷笑,说:“鲁王此刻在何处?”
鲁王,名讳祁镇,乃是皇上同父异母的亲哥哥。
以性情暴躁好女色闻名,与皇上祁琮一直都是死对头。
此人之前一直在自己的封地未出,这次正好入京述职,恰好今日也来了宫中。
夜林一听就知道祁骁在想什么,低声说:“鲁王一刻钟前与叶相起了些许口角,独自带着几个人去御花园散心了。”
祁骁眼里的冷色更浓,轻飘飘地说:“听闻鲁王有与叶家结亲的想法?”
夜林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幽幽地说:“据说,今日鲁王与叶相争执,为的正是此事。”
鲁王不得圣宠,为人又颇为不堪。
叶相心比天高,又是天子近臣,怎会看得上鲁王这样的姻亲?
鲁王妄想借叶相的手重入朝堂,可皇上素来忌惮鲁王,叶相不是傻子,自然不可能同意这种平白招惹皇上厌烦之事。
祁骁听了,啧了一声,说:“难得鲁王起了心思,本王就算是看在亲戚的情面上,也应当成全几分。”
“你去安排个人,将鲁王引过来,他若是问起,就问他是否想得叶家女,想要的话,就过来自取。”
夜林应声而去,祁骁抬手将钟璃之前给自己的避毒药丸塞进了嘴里,坐在椅子上又停留了片刻。
不一会儿,他就听到门外有脚步声响。
祁骁眯起了眼睛盯着门口的位置,隔着门帘看到了一双精致的绣鞋。
他心中冷笑一声,站起来走了出去。
叶清柔纵然下定了决心,可此刻心中也难免有些惴惴。
她正迟疑的时候,就看到自己朝思暮想的人款款走了出来。
祁骁一身月白亲王服饰,长眉入鬓凤眼如丝,通身的气派倜傥,无一处不合乎叶清柔心动时对意中人的想象。
她与祁骁对视,耳后添了一抹绯红,低声说:“王爷。”
祁骁似笑非笑地挑眉,说:“此处是男子在所,叶小姐无故来此做甚?”
“为避小姐清誉受损,还是速速离去的好。”
叶清柔本就在见着祁骁的第一时间心意萌动。
此时再听了祁骁这看似体贴的话,脸上绯红更甚的同时,心中原本忐忑的念头也更多了几分坚定。
她为难地咬着下唇,白皙的指尖纠结地绞着手里的帕子,低声说:“小女对宫中不熟悉,本想随意找个地方休息,不料误入此处打扰了王爷的清净,是清柔的不是,还望王爷见谅。”
祁骁哦了一声没说话,可眉眼间却多了些许说不出的烦躁。
叶清柔看了一眼冒着白烟的香炉,想着来之前太后说的叮嘱,狠心一咬牙,说:“小女这就离去,王爷……”
“啊!”
她的脚看似崴了一下,直直地朝着祁骁的方向倒了过去。
祁骁眼中讽刺更浓,侧身退后一步任由着叶清柔倒在了地上。
叶清柔尚未从难堪中回神,祁骁就闪电般出手在她的颈后敲了一下。
叶清柔惊呼未出,直接晕了过去。
祁骁一眼也懒得看她,抬脚从她的身上跨了过去,径直从屋子里走了出去。
出了屋子,祁骁也没直接回到宴请的地方。
他也不用人带路,自己朝着皇上所在的勤政殿走了过去。
今日之戏好看得很,他自己一个人看不热闹,得去将皇上请来一起看才是正经。
祁骁不请自来去找了皇上。
原本要去参加小公主生辰宴的皇上生生被他绊住了脚步,一直未在人前露面。
女眷所在的宫殿中,叶夫人发现说去散步的叶清柔迟迟未归,眼中多了一抹焦急,不住地让身后随伺的宫女去找人。
去寻人的宫女未归,殿中突然闯入了一个神色慌张的宫女。
那宫女闯进殿中跪下就说:“皇后娘娘,奴婢刚刚按例前去芳菲殿中清扫,在门口听到殿中有男女异样声响传出,奴婢不敢惊动殿中男女,前来请示娘娘应当如何处置。”
芳菲殿是内宫。
能在内宫行男女之事的,除了皇上别无他想。
可皇上一刻钟前刚刚派人来传话,说是片刻就到,此时芳菲殿中的人自然不可能是皇上。
宫女这话一出,在场的命妇神色都多了些许掩饰不住的古怪。
今日是小公主的生辰宴,是谁这般不讲究,竟然在此时闹出这样的丑事?
皇后的神色也不佳。
可宫女都这么大咧咧地来当着众人的面说了,她再想将事情压下去也不可能。
皇后凉凉地扫了那宫女一眼,说:“你确定芳菲殿中有异响传出?”
宫女信誓旦旦地说:“奴婢愿以性命担保无误。”
皇后意味不明地呼出了口气,正想派人前去看看的时候,下边坐着的突然有人说:“咦,说起来好像有一会儿没看着叶家小姐了。”
“叶夫人,叶小姐去了何处?”
开口说这话的,是与叶家素来不合的对家王夫人。
叶夫人心中本就因找不着叶清柔而烦躁,听了这指代不明的话,立马就动了怒,横眉竖眼地说:“王夫人这话是何意?”
“我女儿不过是出去散散步罢了,如何就值得你如此记挂?”
王夫人被怼了也不在意,反而更意味深长地说:“我没记错的话,叶小姐之前在席上似乎多喝了几杯酒,这酒虽是果酒,可后劲也是足足的。”
“叶小姐人年轻,多饮了两杯难免酒意深重一些,平日在家中一堆丫鬟婆子跟着倒也不会出岔子。”
“可今日在宫中,叶小姐孤身一人,说不得在哪儿就不小心磕了碰了,又或者是遇上了什么孟浪之人,贸然毁了叶小姐清誉,那可就是大大的不妙了。”
王夫人看着叶夫人铁青的脸色,笑得越发的肆意。
“要我说,叶夫人还是赶紧禀明皇后娘娘派人去找才是正经,否则回头出了岔子,那……”
王夫人欲言又止地停顿了一下,摇摇头端起了桌上的酒杯抿了一口不说话。
叶夫人气得浑身发抖,正想斥责她胡言乱语的时候,有个人像是惊奇似的说:“说起叶小姐不在,我倒是想起个事儿。”
那说话的夫人欲言又止地看了钟璃一眼,尴尬地说:“先前我去男宾那边找我夫君有事,结果听夫君说,镇南王似乎也出去好一会儿了,同样也是至今未归呢。”
一个叶清柔不在,众人的神色很是好奇。
可一男一女同时不在,人们的神色立马就变成了诡异。
更何况还有宫女的禀报在前,一时间众人的神色都有些微妙,看向钟璃的目光简直多了几分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