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蠢货

当年宁虞自从修了无情道后, 在整个归鸿山看来简直就是一场毁灭性的灾难, 他性子本就孤傲,舍弃一切情感后更是高傲得恨不得把眼睛长在头顶上。

他整日里只想着如何修炼剑术, 没日没夜地待在演武场上同其他剑修师兄弟切磋, 常常当着易雪逢的面把人切磋到爬都爬不起来。

易雪逢与他而言, 不过同其他陌生人没什么分别。

从宁虞的满心宠爱到完全漠视,易雪逢十分不适应,学着小时候那样成天跟在宁虞后面乱跑, 嚷着唤他师兄, 却被一次又一次的无视。

易雪逢心思有些敏感, 宁虞这般冷待, 他却是第一时间从自己身上找原因,一会怀疑是不是自己太粘人了令宁虞厌烦了他,一会又想着是不是自己之前说错了什么话惹得宁虞不快, 反正就是不会去想宁虞是不是出了什么毛病。

秋满溪整天看着易雪逢用尽全力地想要宁虞注意到他, 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将易雪逢叫了过去。

易雪逢正垂头丧气地抱着切云剑,看到秋满溪, 他不知哪里来的委屈突然泛上心头, 让他想都没想就扑了过去, 一头扎在秋满溪怀里,终于小声抽泣了起来。

秋满溪心疼地摸着他的头,柔声道:“哭什么啊,心口又疼了?”

易雪逢轻轻摇摇头, 闷声哽咽道:“雪逢是做错了什么招了师兄厌恶吗?为什么他不理我了?”

易雪逢未经世事,这些年来完全习惯了宁虞对其的纵容和爱护,乍一被这般漠然对待,他完全没有任何防备,仿佛像是猝不及防地从天际摔入地狱。

秋满溪道:“雪逢很好,你什么都没做错,你师兄只是……”

易雪逢脸上挂着泪痕,茫然抬头看他:“只是什么?”

秋满溪对上他隐隐带着期待的视线,半晌才叹息道:“你师兄迟早有一日是要飞升,你们不能一直在一起的。”

易雪逢从未想过要和宁虞分开这个念头,听到秋满溪的话怔了半天,才迷茫地喃喃道:“雪逢也能修炼飞升,和师兄一起。”

秋满溪有些悲伤地看着他,不忍告诉他这一次的伤势已经将其的经脉全部冻伤,能保住一条性命已经不错,日后就算他拼尽了全力也再也不能进益半步了。

宁虞不会等他,修了无情道的他更不会为了区区一个易雪逢而放弃大道。

秋满溪没有再说话,只是又叹息了一声,轻柔地将易雪逢抱在了怀里。

易雪逢何其聪明,见秋满溪没有应他这句话,怔怔靠在他怀中半天,才终于像是知道了什么,偏头咬住秋满溪的衣襟,眼泪一颗颗往下落,哭声隐忍在喉咙中,听着却更令人心疼。

自那之后,易雪逢便不再去缠着宁虞了。

他之前并不喜欢握剑,就算再喜欢切云剑也甚少用他,每日上早课时总是拎着宁虞给他削的那把小木剑去,而自那之后,那把小木剑他已经将其化为一根木簪将一直披散着的长发束了起来,每日拎着切云剑前去演武场寻师兄切磋。

他本就不怎么会用剑,走剑道也是宁虞喜欢剑的原因才会去修,而在演武场上就算他是归鸿山最小的师弟也无人会在修炼剑术时对他留手,所以每回易雪逢身上总是会受些大大小小的伤。

若是在以前他手上擦破一点皮,宁虞早就怒气冲冲拿着罂粟剑过来理不直气也壮地替他出气了,但是现在,即使宁虞就在一旁,却也没有任何动作,反而眼神都不给一个。

易雪逢重重跌在地上,膝盖和手肘划了一片伤痕,溢出些血痕来,他咬着牙挣扎着站起来,低头看了看自己流血不止的手臂,眸子落在那隐在血痕下的红色小痣。

他突然一愣,回想起在昭阳城时那个白衣男人见到他手臂时的那句没头没尾的:“是你。”

他认识自己的吗?

而且那个声音……似乎在哪里听到过,只是他无论怎么想都想不起来。

突然,脑海中骤然闪现一段记忆,似乎有人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透过那铁栏杆看着他,声音虚幻得仿佛从天边传来。

“把他带到虚无之……”

易雪逢突然抱住了头,双膝一软直直跪了下去,脸色惨白得可怕。

同他切磋的师兄立刻将剑收起,飞快赶过来,一旁围观的师兄们也都围了过来。

“雪逢!”青林第一个赶到,一把将摇摇欲坠的易雪逢扶住,看到他的脸色有些焦急道,“怎么了?伤到哪里了?”

易雪逢浑身发软,捂着头双眸涣散,眉头紧皱看起来十分痛苦,他茫然地喃喃道:“虚无之地……”

青林没听清:“什么?”

易雪逢还想再说什么,突然觉得呼吸一窒,竟然直直倒了下去。

青林:“雪逢!”

一时间,整个演武场兵荒马乱。

易雪逢被青林抱着朝侧峰走去,而剩下的人十分担忧地看着他们离开,半晌后才将视线落在了一旁漠然擦剑的宁虞身上。

哪怕是易雪逢切磋伤成那样,宁虞也完全没有给一个眼神过去,只是自顾自地擦着罂粟剑。

瞥见旁人都在看他,他眉头一挑,冷声道:“有人要同我切磋吗?”

众人一愣,纷纷摇头,兔子似的跑开了。

易雪逢休息了半日便苏醒了过来,张开眼睛时,秋满溪正坐在一旁满脸担忧地看着他。

易雪逢轻轻眨了眨眼睛,努力撑起身体,声音沙哑道:“师尊。”

秋满溪忙扶住他,道:“醒了就好,饿了吗?”

易雪逢摇摇头,他掀起衣袖看着自己小臂上那颗红色小痣,眸子微微垂下,不知在想什么。

秋满溪摸了摸他的额头,又问了他几句,易雪逢却只是魂不守舍地摇头。

秋满溪没有再勉强他,正要起身离去,无意中看到了天幕,才似乎想起了什么,回头道:“雪逢。”

易雪逢抬头看他。

秋满溪道:“明日便是朔日了,你是想让师尊帮你梳理灵脉,还是让你师兄过来?”

易雪逢愣了一下,才茫然道:“师兄愿意过来吗?”

秋满溪微微一笑:“他不过来,我就打到他过来。”

易雪逢:“……”

秋满溪说到做到,第二日一早,宁虞就满脸阴郁之色地到了易雪逢的院子。

易雪逢正在将抽屉里的火属灵石一颗颗往小手炉里塞,一旁的门突然被人踹开,他手一抖,一颗灵石直接脱手掉到了地上。

宁虞满脸杀气地走了进来,看见易雪逢似乎有些不耐,却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易雪逢呆呆看着他,被宁虞一瞪才猛地回过神,蹲下身将地上的灵石捡起来塞到小手炉里,乖顺披着雪白的大氅站在宁虞面前,乖顺道:“师兄。”

宁虞冷声道:“经脉有问题吗?”

易雪逢摇头:“没有。”

宁虞转身就走。

易雪逢:“……”

易雪逢好不容易能和他说上一句话,自然是不肯放他离开了,他飞快追上去,一把抓住宁虞的袖子:“师兄!”

宁虞步子一停,本能地想要像对待其他人那样把他的手给打开,但是偏头看了一眼少年苍白的脸庞,手竟然一动都动不了。

易雪逢不知宁虞面上冷漠内心却在天人交战,抬着头朝他笑道:“那今日雪逢就交由师兄了,多谢您。”

宁虞看了他良久,才轻轻挣开他的手,转身朝外走,临走只留下一句:“我就在隔壁,有事唤我。”

易雪逢忙点头,见他没看自己,又开口道:“好的。”

易雪逢的伤势刚一开始时并不严重,只是在入夜后经脉中的寒意才会到达鼎盛。

宁虞正在院中练剑,整个庭院中的树叶都被他削得一片不剩,被风吹得拂到了角落中堆成了一堆。

入夜后,一只纸鹤从墙头飞快地飞了过来,还没近宁虞身就开始扑腾着翅膀叫着。

“师兄!”

“师兄师兄!”

宁虞将剑收了,看着面前扑腾着的小纸鹤,冷冷道:“怎么了?”

纸鹤眉心点着两枚小朱砂,易雪逢的声音从中传来:“师兄救命啊!救救雪逢!”

宁虞:“说。”

易雪逢似乎有点难以启齿,半晌才带着哭音道:“我……我呜师兄你过来,我在后山温泉。”

宁虞眉头拧着,看着那小纸鹤说完后在原地来回扑腾转着圈,看起来十分着急。

宁虞揉了揉眉心,将剑放在木架上,起身去了后山。

后山点着烛台,将道路微微照亮。

宁虞目不斜视走到温泉,跨过木栅栏,迎面瞥见了坐在温泉边缘的易雪逢。

宁虞皱着眉走上前,对上易雪逢的眸子,道:“怎么不穿衣服?”

易雪逢未着寸缕,抱着膝盖坐在温泉边,抬起头有些委屈地看着他:“师兄我冷。”

宁虞道:“所以我问你为什么不穿衣服?”

易雪逢指了指三步之外的屏风,讷讷道:“在那挂着,我够不着。”

宁虞眉头皱得更紧了。

易雪逢伸出手扯了扯宁虞的宽袖,小声道:“师兄,我头发……冻水里了。”

宁虞:“……”

宁虞瞥了温泉水一眼,这才发觉那温热的泉水不知何时已经冻成了一层层冰霜,易雪逢长到拖地的长发被结结实实冻上了一半,这才成了这般寸步难行的场景。

宁虞抬手就要去削易雪逢的长发,手一顿突然想起来秋满溪不想他削发的话,这才单手将易雪逢抱住,将手顺着他的长发输送一道灵力。

很快,被冰冻上的水面腾起一股白雾,冰霜融化,将易雪逢的长发解救出来。

易雪逢抱着自己湿哒哒的头发,小声道:“谢谢师兄。”

宁虞道:“睡觉?”

易雪逢点头。

宁虞将一旁的衣服拿过来递给他:“穿上。”

易雪逢忙点头,他怕宁虞久等,随意将衣服套在了身上,将头发垂在背后,湿漉漉地往下滴水。

他抬头看着宁虞,道:“好、好啦。”

宁虞将他送回了房间,道:“经脉有问题吗?”

易雪逢想要留下宁虞,但是又不想说谎,只能乖乖摇头:“没有。”

宁虞再次拂袖而去。

易雪逢呆怔地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门扉处,低着头看了自己的手半天,才转身进了房门。

夜色已深,宁虞日行一例盘膝坐在榻上,闭眸调息。

不知多久,门突然被人敲了两下。

整个山门只有三个人在,秋满溪来找他根本不会敲门,宁虞不用想也知道是谁,他忍无可忍张开眼睛,冷冷道:“又怎么了?”

门被小心翼翼地推开,易雪逢披着白色狐裘探过头来,小声道:“师兄你睡了吗?”

宁虞漠然看他:“你说呢?”

易雪逢没觉得宁虞在拒绝自己,依然坚持不懈道:“今晚我可以和你一起睡吗?”

宁虞匪夷所思地看着他。

易雪逢有些委屈:“师兄,我冷。”

宁虞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又重新睁开,道:“来吧。”

易雪逢立刻欢天喜地地进来了。

片刻后,易雪逢盖着被子蜷缩在宁虞的榻上,鼻息间全是宁虞身上清冽的木香。

有人在他身边,宁虞无法打坐调息,只能翻出一本书皱着眉看着,并没有上床睡觉的打算。

易雪逢扒着被角看他,他应该是真冷,就算盖了被子也依然哆嗦个不停。

“师兄……”易雪逢小声道,“你不睡觉吗?”

他这般小心翼翼的语气,宁虞听着不知为何有些不舒服,仿佛两人之间相处并不该这般疏离,只是他的情感早已舍弃,再如何想都想不通这种异样到底是从何而来。

宁虞将视线从书上移开,正要冷漠地说:“像我这等修为的人已不用睡觉。”

只是话还没说出口,身体像是突然失控了似的,一个“好”字脱口而出。

易雪逢顿时眼睛一亮,身体慢吞吞动了两下缩到了里边,给宁虞腾出了个位置。

宁虞像是看着怪物一样盯着自己的手,不敢相信方才那个字是自己说的。

但是既然已经答应了,再反悔也太过难堪,宁虞冷着脸出去沐浴一番,换了身中衣便躺在了榻上。

易雪逢拉着被角遮住半张脸,也挡住唇角勾起的笑意,见宁虞一直不说话,易雪逢轻轻侧身,像是在说悄悄话似的,悄声道:“雪逢会乖的。”

宁虞偏头看他。

这些日子,易雪逢总觉得宁虞这般冷待他定是有原因的,思来想去,大概也只有他在昭阳城到归鸿山的那段时间说错了什么话吧。

易雪逢拼命想了好多天,才突然想起来自己当时疼得迷迷瞪瞪时说出的话。

“如果乖顺听话要受这么多苦的话,雪逢不想再这么乖了。”

宁虞之所以这般喜欢他,定是因为他十分乖顺听话,现在不理他也是因为这句话而生气了。

易雪逢自觉找到了原因,所以这些日子越发乖巧,也拼命地想要提升修为,哪怕只能追上宁虞一点点。

看到宁虞似乎有些不解,易雪逢伸出手小心翼翼揪了他一片衣角拽了拽,眸子弯弯,道:“雪逢吃再多苦,也会很乖的。”

宁虞一愣。

“刚开始是雪逢还没有准备好,之后不会啦。”易雪逢倾尽全力想要将自己心中所想都讲出来,想让宁虞不要这般冷待他,但是话语还是有些笨拙,“雪逢不怕吃苦了,就算吃再多苦,也一定乖乖的,不会吵闹哭泣了。”

宁虞突然觉得仿佛没有丝毫感觉的心尖骤然被人戳了一下,这种感觉太过陌生,他怔然摸着胸口,一时间不知要如何反应。

易雪逢说完后,见宁虞还是没有反应,他怕宁虞再对他的话不耐烦,忙闭上嘴不说话了。

察觉到宁虞的手一动,易雪逢还以为他是不喜自己揪他衣角,立刻害怕地松开了手,蜷缩着身体往后退了退。

宁虞感受到自己衣袖上那微弱的力道突然不见,本能想要把他的手抓回来再放上去,他刚一动,心中突然闪现一抹茫然。

“我为何要这样做?”

只是一个疑问,瞬间铺天盖地将他心中所有异象全都压了下去,只是顷刻间他便再次变回了平日里不近人情的模样。

而易雪逢已经蜷缩在一旁,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宁虞偏着头看着他的睡颜半天,才轻轻闭上了眼睛,手按在已经没了丝毫感觉的心口,只觉得自己似乎缺失了什么东西。

许是宁虞身上太过温热,易雪逢明明已经睡着,但是在冷得神智不清间,竟然无意识地往他身上靠。

宁虞神色一僵,冷冷看了过去。

易雪逢半张脸缩在被子里,微微发着抖,嘴里还在喃喃着:“好冷。”

现在已经是炎夏了,他竟然冷成这样,连呼出的气都成了一团白雾。

宁虞见他一直抖个不停,忍无可忍地道:“过来。”

易雪逢许是被冻傻了,迷迷瞪瞪张开眼睛,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宁虞头疼地揉了揉眉心,才伸出长臂一把勾住易雪逢纤细的腰身,将被子一卷,把他仿佛一块冰的身体抱在了怀里。

易雪逢只觉得那似乎永无止尽的寒冷骤然被一团滚烫所融化,源源不断的热气从他所依靠之人身上朝他涌来,好像一波接过一波的巨浪,将他脑海冲刷得有点晕。

他几乎是本能地伸出手缠在宁虞的脖颈上,脸颊靠在宁虞心口轻轻蹭了蹭。

宁虞浑身一僵,不可置信地低头看着这个蹬鼻子上脸的人,还没来得及发怒,便听到易雪逢仿佛一只慵懒的猫,小声地喃喃着:“师兄真好。”

宁虞一怔。

易雪逢又轻轻蹭了蹭,仿佛梦呓一般:“雪逢最喜欢师兄了。”

宁虞:“……”

宁虞直接僵成了一根柱子,顶天立地恍如要去通天。

而罪魁祸首易雪逢却紧紧抱着他,已经熟睡过去。

朔日过后,易雪逢迷迷瞪瞪地清醒过来时,自己正被一个人抱在怀里,那只手紧紧地搂着自己的腰,一丝力道都不肯松。

易雪逢疼得“嘶”了一声,开始怀疑自己的腰是不是要被掐断了。

周围的火属灵石依然在源源不断散发着热意,易雪逢挣扎着从宁虞怀里扑腾了起来,手按着他的胸口想要把他推到石床下去面,宁虞却像是抓着救命稻草似的,就算熟睡着也不肯松手。

暗室中已经没有了丝毫寒意,朔日早已过去。

易雪逢看着面前睡得正熟的宁虞,气得捶他的胸口,怒道:“宁虞!给我松开手!”

他刚说完,宁虞像是十分不满别人打扰他的清梦,手再次一用力,再次将好不容易拉开了一点距离的易雪逢按在了怀里,下巴在易雪逢头上轻轻蹭了蹭,再次睡了过去。

易雪逢要被气晕过去了,他拼命用脚踢着宁虞的腿,但是奈何宁剑尊皮糙肉厚,愣是没有一点感觉。

易雪逢险些被他勒断气,气得直接攀着他的肩膀,一口凑到他脖颈处,狠狠咬了一口。

脖颈处是每个人的命门所在,一般不会轻易给人碰,易雪逢只咬了一口,想着把宁虞给咬醒,就见被叼住命门的宁虞含糊地呢喃了一句什么,单手按住易雪逢的后脑,一把将他按在了自己颈窝。

易雪逢:“……”

易雪逢忍无可忍,揪着宁虞的耳朵,深吸一口气,然后对准他的耳朵大叫一声:“宁——虞!”

宁虞浑身一个激灵,直接清醒了。

两人一起出暗室的时候,宁虞还在捂着自己的耳朵,问易雪逢:“什么?刚才你说了什么?”

易雪逢面无表情地走在前面,冷冷道:“说你是个大蠢货。”

宁虞:“什么?你大点声。”

易雪逢:“……”

两人一前一后出来,正在外面等了整整一夜的相欢看了一眼,脸直接绿了。

宁虞只穿了一袭纯白素衣,正皱着眉拍着自己的耳朵,因他的动作露出白皙脖颈上那个微红的牙印,差点闪瞎了相欢的眼;而易雪逢满脸冷漠,看模样根本不想里宁虞,身上却穿着一件明显大了很多的外袍,袖子宽大把他的手都给遮住了。

相欢脸色阴沉到了极点飞快迎上去,咬牙切齿地看着宁虞,对易雪逢道:“雪逢,他对你……有做什么无耻之事吗?”

易雪逢皱眉:“没有,不要胡思乱想。”

宁虞见易雪逢想直接就走,忙拉住他,他现在听不太清,自以为像是平日里说话,但是发出的声音却如洪钟一般震得人脑袋嗡嗡地响:“雪逢!现在牧雪深已知晓你到蛮荒,怕是会择机对你出手,你最好不要离开我身边!”

易雪逢被他震耳欲聋的声音吼得险些给震懵了,蹙眉道:“不用你,相欢会保护我。”

宁虞点头道:“嗯,我会好好护着你。”

易雪逢:“……”

他开始怀疑宁虞现在到底是真聋还是装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