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要烧山,有人犹豫了起来,“林大夫,这烧山是不是有点……村里一直都是靠山吃山的呀!”
又有人说:“对啊,而且这是犯法的吧?”
我说:“大家不要担心,烧山是最后通牒,威慑作用大于实际伤害,我会有分寸的,各位只要听我指挥就好。”
忽然有人声音古怪地喊了一声,“林大夫说啥就是啥!”
大伙受到鼓舞,一起喊:“对,听林大夫的!”
这种高涨的士气令我欣慰,不过,最开始喊这句“林大夫说啥就是啥”的声音,怎么听着有点像张歌奇……
于是我们原路返回,路上遇到那些树,它们都很老实,再也不敢袭击我们了。
晚上我和张歌奇在霍老爷子的屋子过夜,我找来一些地图反复确认,拟定一个作战计划。
隔日一早,霍志华大叔带着另外两个师傅蒸了几屉野菜包子,然后用鸟蛋做了一锅野芹蛋花汤,大伙吃得一脸幸福满足,粮草充足的感觉让人心里很踏实。
上午我和张歌奇在村里转悠,尽量搜刮一些东西。不过村里的民居都空了,能找的不过是一些纸、盐、钉子之类的,此外,一些人家的院子里还埋着人,就是那种“植物人”,处在半死不活的状态,睁着空洞的眼睛映着蓝天,身上长出了一簇簇诡异的肉芽!
张歌奇问我:“怪病消失之后,这些人还有救吗?”
我摇摇头,叹息道:“肯定是没救了,其实病发后,他们就已经是行尸走肉,没有灵魂了……”
张歌奇叹口气:“这也太惨了,要不要我提前结束他们的痛苦?”
我说:“不需要,魂儿都没了,哪还有痛苦?你不要多此一举,被人看到该说我们残忍了。”
中午是大米饭、炒野菜、蛋花汤,有人搜刮到了一罐狍子油,有人已经开始抱怨伙食单一了,我反而觉得这是好事,证明大家已经从长时间的饥饿状态摆脱了,吃饱喝足了,自然有人会抱怨。
我让霍志华大叔再蒸点馒头,这馒头不是给人吃的,而是供品。
下午我带领大伙上山——经过我的研究村子北边放火是可行的,因为再往北二十里地有三条河流可以充当天然的防火带,一把火烧起来,顶多烧穿二十里地,我大概也就蹲个十年牢吧……
当然了,不得万不得已,火是绝对不会点的,这只是一种威慑!
我让大伙收集柴木架在林子边缘,人多力量大,到太阳落山的时候,已经堆出长长一溜柴火堆,另外我们还制作了一些松明火把,绑在长杆上插在路边充当照明。
逐渐黯淡的紫蓝色天空之下,火炬的光芒越来越亮眼,夜风吹抚着火焰,众人严阵以待、一言不发,这架势仿佛要对眼前茫茫的山林宣战一般。
霍志华大叔推着小车送馒头和包子过来了,包子是大伙的晚饭,馒头我就堆在林子边缘,堆成一座高高的小山,然后焚上香,在两旁插上招魂幡,我让大伙暂且回避,然后我站在供品面前,朝着山林诵念棂雀经。
随着不断地诵念,很快一股股阴风从林中袭来,简直像是旋风、狂风一样,搅得地上的香烟都看不见了,一此馒头也滚到了地上,阴魂正在贪婪地享受这些祭品。
我抱拳道:“各位惨仙,打搅了,今晚我要和妖怪斗法,届时还请各位相助,多谢多谢!”
这时,我听见一阵吱吱声,探头一看,居然有个小狗似的动物在馒头堆后面啃馒头吃。这小动物被我发现,吓得赶紧跑远,用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看着我。
我瞧出来这是一只小狐狸,也不知道是不是山间的妖怪。我拿起一个馒头对它说:“小朋友,拜托你给山里的朋友带个信,今晚要斗法,要大家都警醒一点,如果看见火烧起来了,赶紧往河的方向跑。”
说着,我把馒头抛给它,小狐狸警惕地用爪子勾了几下扔在它前面的馒头,然后用长长的嘴叼住就跑了。
这场祭祀也是为了敲山震虎,让对方知道我放火烧山的决心,祭祀结束之后,天色也完全黯淡下来了,大伙在张歌奇的带领下走回来,他们的情绪略显亢奋,迫不及待地问我啥时候开始。
我望望天空,说:“不着急,再等等。”
我坐下来放空思绪,闭目养神,风吹动山林发出沙沙的声音,火把噼啪燃烧着。到了八点多,月亮升起来了,一轮弯月撒下遍地清辉。
张歌奇有点不耐烦,打了好几个哈欠,问我:“你在等啥呀?”
我睁开眼说:“最后通牒是二十四小时,也就是一小时以后。”
张歌奇站起来说:“得,那我去给树施点肥料,这不算通敌、资敌吧?”
我笑了,“你的‘肥料’上面还有情报不成?快去快回。”
张歌奇走进林子,过了一会儿,忽然听见他远远地大喊:“喂喂,这是什么,你们快过来看看!”
早已哈欠连天的小伙们见有突发情况,一个个都站了起来,我却担心那声音是妖怪模仿张歌奇在骗我们,便警惕地问道:“你是谁?回答我一个问题,宫廷玉液酒……”
“一百八一杯!”他对上了暗号,“过来瞅瞅,这踏马是人参吧?”
我们来到林子边缘,只见树丛之中长出一大片手掌状的复生叶,中间还有一簇红彤彤的果子,这明显是人参,而且是多年参,大概是二、三年的样子。
“卧槽!”我身后的几个小伙子激动起来,“咋会长这么多人参呀,之前都没有的。”.
其中一人提醒,“哎,不能说这个词,要说棒槌,不然就吓跑它了!”
其他人不太在意:“嗐,这分明是送上门的棒槌,才不会跑呢!”
虽然没带工具,但村民们还是上前准备薅人参,大伙儿都格外高兴,这二、三年的参价格约在几百块左右,虽说不算太值钱,但也等于是走路捡到了钞票。
他们久居山村,不少人平时兼职放山,这种技艺早就刻在骨子里,很快便有人徒手刨出了一整株参,那品相、根茎饱满程度相当不赖,估计值个五百块。
正当大伙喜出望外之际,我大喊一声:“不许采,全部埋回去!”
“为啥呀,林大夫?”众人愣愣地看着我。
我冷笑一声,看向黑漆漆的山林,“这地方我来过三四回,我眼再瞎也不会看不见这么多人参,这压根就是参族开出来的一份收买我们的贿赂!它们居然玩这一手,不,它们很擅长玩这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