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我这样说,张歌奇便问:“为啥呀?仙家身子有那么金贵吗?”
“《西游记》里孙悟空每次拔完毛,都会回收,好像有种说法就是仙家的身体不可以损毁的。”我指着周围,道:“你看这里有一片落叶吗?”
张歌奇说:“还真是,我说呢,这周围咋这么干净,跟足球场一样。不过,松树本来也不咋掉叶子啊。”
思辰说道:“倒也没有明文说仙家身躯不可损毁,但是普通的生物新陈代谢,本质就是与自然进行物质交换。仙家乃是采集日月精气,或者积蓄阴气才凝化出一副身躯来,因此一滴血、一根发皆是辛苦修炼之产物,无法通过自然的代谢途径补回来,故而轻易不敢受伤或者落发。”
思辰的解释解答了我心中的一个疑惑,民间故事中就经常提到神仙就是失去一滴血也要想法设法讨回来,比如吕洞宾跟白牡丹不小心生个孩子出来,在暗黑版本中,吕洞宾竟然把孩子吞了,夺回自己的修行。
我说:“所以,这位前辈的枯枝也是不能随便动的。”
张歌奇看看头顶上方的枝叶,说:“那要怎么办?拿药汤浇它的根吗?”
“那怎么可能……”我沉吟着环顾四周,掏出一瓶“乌鸦泪”药水饮下,闭眼数秒后再睁开,双眼便能看见一缕缕清澈仙气在巨松体内循环流淌,凝视得久了,会让人产生一种庄严肃穆的感觉。
但是在汪洋恣肆的仙气流动之中,却夹杂着一丝扎眼的赤红气息,这大概便是邪热。
那一道赤红色的气息从枯枝一直向下蔓延,来到根部,如同一条赤练蛇倒挂着,顽强地寄宿在巨松体内。
我沉吟道:“一定是根系在地下碰到什么奇怪的东西了……”
我沿着那道气息向前迈步,二人亦跟上我,巨松的这条根茎出乎意料的长,走了百米之远,仍能看见脚下有一道赤红气息在延伸。
又走了一段路,我们已经来到空地的边缘,赤红色气息变得有些模糊,可还在向前延伸。
我拨开树丛继续向前走,看见它仍在往远处延伸,我大惊:“这……这位前辈的根茎到底有多长呀!”
思辰忙问我:“林大夫看见了什么?”
我说:“有一缕外来的邪热气息侵入了这位松树前辈的体内,就在我们脚下,一直向延伸。”
“把手给我!”
思辰拉住我和张歌奇,突然一下加速,周围的一切猛的变形,先是拉长然后又挤压在一起,在大脑适应了那股急促的晕眩之后,我回头看去,发现巨松已经离我们有一段距离了。
然而脚下仍有赤红气息在延伸!
思辰问:“现在我们已经在一里之外,还能看见吗?”
“能!”
“那我们再跑一里,不,跑五里。”
思辰再次拉住我俩的手,只见他轻盈腾空,我和张歌奇瞬间有种胳膊像抻面一样被拉长的错觉,我俩像旗帜一样在后面飘,被思辰拖着进行了一次缩地跳跃。
停止的瞬间,我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好像要栽进大地里面去似的,便下意识地伸手阻挡。
“太刺激了!”张歌奇激动地说,“这法术要是学会了,去送外卖,不要太挣钱!”
我吐槽他:“你这也太大材小用了,就好像用屠龙宝刀削面一样。”
我喘匀了气,再次往脚下一看,那赤红气息仍然没有消失,前面是一片山坡,那道诡异的气息沿着山坡向下蔓延,一直蔓延到看不见的地方。
我看着这情形,大吃一惊。
思辰见我脸色不对,问我:“林大夫,那东西还有吗?”
我点头,“有!不过,咱们都已经跑这么远了,应该不可能是根系了吧?”
张歌奇打了一个响指,“我知道了,你看见的肯定是什么地下暗河,有硫磺什么的!呕,那气味想想就让人恶心!”
我摇头:“不、不,这气息非常纤细,不像是河流……等一下,我估计它并不是什么实体的东西,而是一条气息的管道,就像是经脉一样。”
思辰想想说:“我想起来了,前辈因为本体是一棵树,修炼方法略有不同。它分出了一部分分身,以便更有效率地吸收日月精华,所以前辈虽然只有六百年树龄,却有千年的修为。”
张歌奇说:“可你之前不是说人家是千年松树的吗?”
思辰笑笑,“不好意思,我们妖类习惯用‘年’来当作修为的计量单位,有人五百年可以修满千年修为,有人两千年才是千年修为。”
张歌奇点头称赞,“这倒是很简洁!好像人类也这么干,不过是拿钱来换算,什么千万身家、百亿身家之类的,人类主动物化自己,哈哈!”
“异曲同工,异曲同工。”思辰微笑道。
我问:“这位松树前辈的分身到底是什么?”
思辰答道:“就是把一些枝条插在其它地方,变成了小树。那些枝条本身也是带着仙气的,自然就是前辈的分身。”
“原来如此……”我看着地上延伸的这道赤红气息,“看来一定是某个分身出了问题,就像手上扎了根刺一样……思辰兄弟,我们继续往前,每隔十里停一下。”
“好的。”
思辰伸出手,我俩又拉住他的手,他一纵身便飞下山坡,拖着我们一路疾行。
连续的跳跃,我们已经有点适应这种奇妙的感觉了,张歌奇也老实了许多,在跳跃过程中再也不敢胡乱伸手。
不知跑了多久,平坦的原野上竟出现了建筑。思辰猛然一跳,那些建筑就由模糊变为清晰。
漆黑的天空了半截,露出里面生锈的钢筋,路边随处可见运输车辆和拆迁工具。
我一眼就看见前面有一棵松树,枝叶已经枯黄了大半,而地底的赤红气息便到这里消失了。
我一阵欣喜,终于找到了,这里就是症结所在!
我往前走,这棵松树栽在路的中间,水泥路面专门空出一片菱形的土地培植它,虽然和本体不能够相比,但它那巨大的树冠也算是亭亭如华盖了,只是如今枝叶病怏怏地低垂,让人不禁心生悲凉。
我喝下去的“乌鸦泪”效力未褪,我朝地下看去,依稀看见一个棱角分明的轮廓,这让我感到不可思议,这……这种东西怎么可能会在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