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扎伤了

王府长史瞪着护兵:“怎么这么胡闹,居然让陆县令等。”

护兵低着头把名刺递给长史。

长史瞧着名刺,接了?,他就成了?往里传名刺的小厮,但还是不能不接:“陆县令,请。”胳膊一伸,侧身前?行。

陆璟走进了?怀王府。

福顺斜了?眼门口的护兵,前?面的恶气总算出了?,头一昂,把瘦瘪的胸脯硬挺起来跟在后面。

门外的衙役都觉得有了?面子?,自家老爷那是给王府长史接进去的,把手里拿着的“回避”、“肃静”都立端正,一个?个?面上也有了?光彩。

咱不能丢老爷的脸呀!

陆璟边走边打量着怀王府,俨然一个?小皇宫,规格上小了?一号,气势上少了?几分,可?富贵却不见少。

怀来穷,怀王富。

长史把陆璟领到了?怀王的书房,怀王正坐在屋子?当中的一把大椅子?上。

椅子?很大,但对肥头大耳的怀王来说,还是显小。怀王四十?来岁,一张脸上鼓起的一圈圈肉就像年轮一样,把怀王的年纪刻在脸上。

陆璟等长史给自己通报后,跪在拜垫上叩首为礼。

怀王想表示下礼遇之恩,身体?往前?倾,却给肚子?挡住,倾不了?,只能把粗脖子?扭了?扭:“长史,扶县令起来吧。”

陆璟也没要长史扶就站了?起来。

怀王想跟陆璟说什么,嘴动了?半天,最后也只说了?:“那就这样吧。”似乎全说完了?。

长史准备请陆璟出去。

陆璟却没有动:“殿下,微臣刚才进门时,有个?想法。”

“什么想法?”怀王把小眼睛努力睁大。除了?女人,怀王有乐趣的事太少。现在就在王府门口,要是能发现一件有乐趣的事,这让怀王不能不激动。

“可?以让护兵们排个?戏,等过年时给王爷凑个?趣。”

“这主意?好。排什么戏呢?”

“孙武练兵。”

怀王大笑了?起来:“那些?护兵可?是男的,孙武练得是宫娥……”把王府里的宫女让眼前?这位白面书生?练兵,怀王可?不乐意?。

说不准,那些?小娇娥就跟着这位玉面状元跑了?。

“正因为是男子?才有趣。”

长史想到刚才门口那位护兵拿他当小厮使:“殿下,陆县令这个?主意?极好。练兵就得动刀动枪的,要是宫女们去练,难免会?受伤。可?这些?护兵扮成宫娥的样,再怎么也不会?受伤。”

怀王再一想,一帮大男人涂脂抹粉穿着妇人衣服拿着刀剑,哎哟,这是多好玩的事:“好,就让他们去跟陆县令练兵。等明年春天时,我要去检阅的。”

陆璟向?怀王屈膝一跪:“到时定请殿下来阅兵。”

“好,好,有趣,有趣,太有趣了?。”怀王把两只肥手掌拍了?起来。

陆璟站了?起来,由长史陪着离开了?怀王府。

离开王府前?,长史瞧着陆璟笑:“陆县令,这练兵一定要让王爷满意?。”

陆璟立刻明白过来:“自然,自然。不过这差事,可?不是下官一个?人办,是长史和下官一起办的。”眼角挑了?挑。

长史哈哈笑了?笑:“陆县令,这合适吗?”

“自然合适,要是长史不帮着办,下官可?是不成的。下官回去,就写个?钱款数额让涂师爷送来,有些?东西也得送长史这来把把关才成。”

长史点着头,看着陆璟。别看年轻,做事却很知道规矩。不错,不错。长史满意?着回王府,就等着收银子?了?。

一直躲在怀王座后屏风的兴宁郡主偷偷从书房后门溜出去,沿着路要看陆璟。宫女们劝着:“郡主,给王妃知道了?,奴婢会?挨骂的。”

兴宁郡主瞧着走远的陆璟,眼珠子?一转:“去给我找套护军的衣服,我要跟着一块练兵。”

陆璟回了?县衙后院:“娘子?,咱们练兵的银子?有着落了?,人也有着落了?。”

徐惠然用锥子?在鞋底上扎了?个?眼,穿过去线:“你又坑谁了??”

“娘子?,我可?没坑谁。”陆璟挨着徐惠然坐,看她手上的纳得鞋底,“我这也是没法。谁让我一进怀王府,别的没见,就见了?满地的金子?,不想拿都不成。”

徐惠然抿着嘴笑了?。

“娘子?,我坑怀王,你是不是很开心?”陆璟的手指勾着徐惠然的下巴转过来,眼睛盯在了?徐惠然的樱唇上,俯了?下去。

陆璟压住她的唇,毫不犹豫地侵入,不给徐惠然思考拒绝的时间,纠缠在一起,占满整个?口腔。

徐惠然茫然着,两只手不知道该怎么办,僵硬地移动,手里的鞋底“啪”掉在了?地上,胳膊攀了?上去。

陆璟“啊”了?一声,松开了?她。

徐惠然看着手里的针,扎在陆璟的胳膊上。她移了?开去,看针尖上,还好没有血。

刚才的感觉那么美好,她柔顺娇弱地跟花一般。结果还是扎了?他。陆璟也在看那根针,针尖上似乎有红色,那一定是他的血。

不是身体?的血,是他心头的血。

“我不是故意?的。”徐惠然的脸通红,说不清是刚才吻出来的红,还是扎了?人后羞愧的红。

“嗯。”陆璟轻轻说了?声。

“扎伤了??”徐惠然去扒袖子?看。天冷,穿得衣服多,袖子?不容易翻上去露出胳膊。

“没,真的没。”陆璟推开了?徐惠然的手,弯腰捡起了?鞋底递给徐惠然,“鞋面上绣对鸳鸯。”

徐惠然看了?看鞋底:“这是给你做的。绣对鹭鸶吧。”她想的是“雪衣雪发青玉嘴,一树梨花落晚风”多像陆璟的风采。

陆璟想到写鹭鸶的诗“岛月独栖影,失侣遇弦惊”却又觉得不该信这种,不过是文人感怀,脚顿了?顿,出了?屋。

去了?县衙,陆璟就让涂师爷算训练三千名士兵要多少钱粮。

“老公祖,这个?不该咱们管,是卫所的差事。”涂师爷拨着算盘。

“等瓦剌人打来了?,算谁的?”

“瓦剌人小打小闹会?,大的不敢。毕竟年年几千人朝贡,陛下赏厚丰厚,怎么会?攻城呢。”

“小打小闹也不可?,咱们得让百姓能安居乐业,看看怀来有多少地是荒的。”明年得在瓦剌人攻城前?,把粮食收获下来。

那是救命的粮。

涂师爷才不信。怕是跟王府长史商量好了?,怎么黑怀王的银子?。就不怕怀王知道了?,上个?奏折参你一本?王府的兵也敢练,不怕皇帝知道了?,会?认为怀王有异心,到时头一个?跑不了?的就是你陆县令。

到底年轻,想一夜暴富,不懂细水长流。

涂师爷算好了?。陆璟一看,又让翻了?一倍。

涂师爷叹口气,陆县令为是把怀王府的库房当成县衙的库房使。往怀王府送去的时候,涂师爷直摇头,看来又快要换县令了?。

到底年轻,以为中了?状元就跟戏文里那样可?以左右一切。真是天真。等着剥皮揎草吧。

王府长史看着涂师爷送来的单子?,脸上跟开了?花,眼睛里的光都像看到银子?一般。

涂师爷更觉得陆璟的命长不了?,可?怜家里那位如花似玉的小娘子?了?。

第二天,县衙的衙役、王府的三千护兵全给陆璟带到了?县城外的校场,开始练兵。

陆璟穿着徐惠然给做得皮袍和王府长史坐在高高的台上,让冯典史和管王府护兵的常千户拿个?令旗指挥。

“每日?要挑三十?个?做得最差的出来,第二天穿着女人衣服练。王爷还等着看女子?练兵呢。”陆璟看着下面三千多人,光这点人守城是不够的。但现在只能如此。

“那要是挑不出来呢?”常千户有点想护着自己的兵。

“那就两位穿。”

常千户瞪着陆璟:“那我们要是不穿呢?”

陆璟笑了?:“殿下来看的时候,你能不穿?”

常千户的脸黑了?,他能不把陆璟放在眼里,可?不能把怀王不放在眼里,看了?眼长史,知道那个?已经给收买了?。

冯典史心里也有怒气,干嘛把县衙的人的扯进来,反正不让弟兄们落在最后二十?人就成。

混在人群里的兴宁郡主却是兴奋的,陆璟这样一定是想看她穿女子?衣服,可?是隔得太远,根本没办法。更何况她还是一身护兵的衣服。

操练一开始,兴宁郡主就受不了?了?。半天没到,郡主就成了?第一个?明天穿女人衣服的,还有跟她来的四个?宫女。还有二十?四个?人,谁也不想当那二十?四个?人,一个?个?更卖劲。

到了?下午,还是挑出了?二十?四个?人。

第二天,全身都痛的兴宁郡主为了?能让陆璟看到她的美貌,特意?打扮的漂漂亮亮,站到队列最前?。

那二十?四个?穿女人衣服的护兵低着头,尴尬着。等一操练起来,就发现,他们不是重点,都在笑话?郡主。

从没给人这么笑话?过的郡主“哇……”就哭了?,指着陆璟:“不许让他们笑!”

长史有些?尴尬:“陆县令,兴宁郡主原本是一片孝心,想斑衣戏彩。那个?……”

“郡主既然有这个?孝心,更应该努力才对。”陆璟跟常千户说,“若是扰乱操练,军法如何处置?”

“三十?军棍。”常千户说完,眼睛就瞪大了?,那是郡主呀。

“拉下去三十?军棍。”陆璟铁着脸。

这下没一个?敢笑,连郡主都敢打,而且是要扒了?裤子?打。郡主可?是个?没出阁的小姑娘。

“常千户,若两军阵前?,你也这么优柔寡断吗?”

这县令干嘛,不就是逗王爷乐乐,这也算乐子?之一?

常千户一指:“把兴宁郡主拉下去三十?军棍。”

从队列里出来两个?护兵拉郡主。

郡主跺着脚:“你们谁敢?”挥手给了?护兵两耳光,往高台上跑来。

长史一边给人使眼色去告诉王妃,一边劝陆璟:“陆县令,不过是逗王爷一笑,郡主又小,就算了?吧。”

郡主往高台上跑,心里委屈着,还不是为了?他才会?来的。他怎么能这样对自己,居然要打她。

跑到了?高台上,郡主瞪着陆璟,眼泪哗哗掉,胸脯起伏,却不说出一句话?来。

宫女瞥了?眼陆璟:“你一个?小小县令,凭什么打郡主?”

陆璟理?也没理?宫女,只对常千户说:“继续操练。”

常千户看了?眼陆璟,走到了?台角,挥起了?令旗。

宫女劝郡主走,郡主就是不肯走,站到了?陆璟跟前?:“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来吗?”

“知道。”陆璟转过了?脸,“就因为知道,才更要罚。”

“你知道还要罚?”

“对。”

“为什么?”

陆璟转向?了?长史和宫女:“等娘娘来了?再说吧。”

宫女的脸色变了?,要是陆璟说出来以后王妃和郡主的脸往哪放。

怀王妃来得快,几乎是冲上高台的,一把搂住郡主,瞪着陆璟:“你把宁儿怎么了??”

“娘娘。”陆璟站起来做了?一揖,身体?挺直。

常千户和冯典史,这个?时候也停了?令旗,都想看陆璟怎么做。估计就是等怀王妃来,找台阶下,不然怎么这么长时间都不再提打郡主的三十?军棍。

“常千户、冯典史,那些?田为什么会?荒?”陆璟指着校场四周的荒地。

两个?人对望了?眼,同声说:“瓦剌人。”

王妃见陆璟居然不理?她,一股怒火升了?起来:“这跟宁儿有什么关系?”

陆璟依旧不理?王妃,对着台下的护兵和衙役高声问?:“你们的父母、妻儿为什么不能在此安居乐业?”

“瓦剌人。”护兵和衙役高声回答。

“对,瓦剌人。瓦剌人,全是瓦剌人。他们抢我们的庄稼,抢我们的财物,杀我们的父母兄弟、奸淫我们的女人。身为男子?,我们该做什么?”

“杀了?他们!”

“要杀他们,我们该怎么办?”

“练兵!”常千户带头喊了?起来,看陆璟的目光里充满了?敬仰。

“身为男儿,不能保父母平安,不能保妻儿周全,算不算男人?”

“不算!”

台上台下几千的男子?一起高喊,把王妃和郡主给吓得紧紧抱在一起,冷汗一阵阵往下流。

陆璟转回了?头,看着王妃:“娘娘,我跟王爷说的就是孙武练兵。孙武练兵是怎么回事,想必娘娘知道。郡主,若要来,可?以!但必须守规矩。今天郡主坏了?军令,那就必须得罚。不然,若是瓦剌人打来,娘娘和郡主可?以走,这下面的军士走不了?,怀来县的百姓走不了?。我身为一县之令,要为这县城里几万人的性命负责。来人,把郡主拉下去打三十?军棍,看谁以后还把本县的话?当耳旁风,以为练兵就是玩乐。”

这一回不用常千户喊,冯典史就先喊了?:“来人,把郡主拉下去打三十?军棍。”

“你们谁敢!”王妃护在了?郡主身前?。

一时没人敢上去,毕竟那是王妃。

“动手。”陆璟喊了?声。从高台下上来几个?女牢里的女狱卒,上来就把郡主从王妃手里拉了?出来,带下去打棍子?。

长史明白了?,陆璟刚才不是等王妃,是在等这些?女狱卒来。看陆璟的目光,有些?阴沉难定了?。

王妃要冲下去,给人拦住,听?着郡主的叫声,转身指着陆璟:“你等着,我今天就让殿下给陛下上奏本。”

陆璟点头笑了?笑。

兴宁郡主打完给抬回了?王府,在床上躺了?半年才能下床。下床后就直接嫁了?人。

怀王的奏本也送到了?京城。

内阁的杨阁老看着:“陆璟这是要干什么?”

“先生?,练兵提防瓦剌人总是好的。”陈询开了?口,“就算眼下瓦剌人只是小打小闹,对于?北面的百姓也是苦不堪言。”

“可?他打了?郡主。”

“可?以革职留任,给皇家一个?脸面。”

杨阁老摇了?摇头:“先探探喜公公的口气。”

喜公公也知道了?,望着外面的阴天:“瞧瞧都要下雪了?,郡主怕是年都不好过了?。”

“可?不。爷爷,杨阁老想知道陆璟,万岁爷爷想怎么办?”

喜公公望了?望天花板:“哎呀,这个?人让人很头疼的。他打了?郡主,万岁爷高兴,连太后都高兴。觉得终于?有人收拾郡主了?。再说练兵这事,把怀王的人拿走,还花得怀王的钱,万岁爷更高兴。先这么着吧。”

陆璟开开心心过了?一个?年。

北方?的春天来得迟。

耕种还是开始了?,陆璟让常千户和冯典史时刻提防着瓦剌人的偷袭。春季的偷袭,那是瓦剌人为了?来朝贡造声势。

瓦剌人闹得越厉害,越能要到的赏赐多。

有了?一冬的操练,小股的瓦剌人来,全给剿灭了?。王府的护兵和县衙的衙役走在街上,再也不会?给人骂,倒常有百姓追上来送个?烧饼或者鸡蛋的。

县城里的人都觉得以后再也不用怕瓦剌人了?。

蚕姐把街上听?到的夸陆璟的话?跟徐惠然说。徐惠然笑,要是真能这样多好,也许能的。

郭大奶奶的媳妇要生?了?,徐惠然带着蚕姐,拎着一篮子?红鸡蛋送过去。到了?郭县丞家的宅子?,后院里已经挤满了?女客。

产妇的叫声,从屋子?里传出来,听?得徐惠然心惊肉跳。她想放下鸡蛋就走,却给几位奶奶拦住,只能坐在那里。

“这要是生?个?男孩还好,要是生?个?女儿……”

徐惠然吸了?口气,这种话?可?不想听?。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明天发了,大家今天晚上睡个好觉,明天假期结束了。下午14点发。么么哒,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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