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只含着

徐惠然?目光在店铺里?转了圈,又?看回王掌柜:“我听闻王大奶奶性情娴淑,尤善女?红,于织布上也是颇为精通,正想跟大奶奶讨教一番。”

王掌柜立刻笑了:“贱内也一直久闻五奶奶之名,想见?见?,可惜没有机会。要不今天就请五奶奶移步去我家。我家就在这附近,内人也在家?”

“那就烦请王掌柜领路了。”

王掌柜跟店小二交待了两句,前面带路,领着徐惠然?去了家。王掌柜的家确实离着铺子不远,走几步就到,一个二落的宅子。

家门口王大掌柜的孩子正在玩。王掌柜对几个孩子说:“跟你娘说,家里?来客了。”

儿子好奇瞅了眼徐惠然?,转身就往里?跑还喊着:“娘,咱家来仙女?了。”

徐惠然?听着想笑。

王大奶奶从里?面跑了出来,对着前面跑的男孩挥手就打在了头上:“大早晨的,说什么呢?哪来仙女?,就算有仙女?也到不了咱们家。”

蚕姐忍不住笑了起?来。

王大奶奶猛然?站住,看着徐惠然?发愣。虽说徐惠然?的面上有帷帽的薄纱遮着,可隐隐透出来的那点姿容,就已经让人惊艳了。

“还真是仙女?来了。”王大奶奶缓了半天神说出了这么一句,把孩子给拨拉到后面去。

王掌柜对着徐惠然?抱歉地说:“这是贱内,没见?过什么市面,五奶奶别笑。”又?对王大奶奶说,“还愣着做什么,这是陆秀才的娘子五奶奶,快请了家里?面去坐。”

王大奶奶走上了几步,尴尬里?又?带着欣喜,咧着嘴笑,福了两福:“五奶奶,来,进来坐。”

徐惠然?回了两福,跟着王大奶奶走了进去。

王大奶奶边走边看徐惠然?,越看越爱,这笑就收不住。在堂屋里?请徐惠然?坐,又?奉上了茶点:“五奶奶,你可真是长得好,真像我们毛小子说的,这是来仙女?了。”

徐惠然?低下?头笑了:“大奶奶,别笑话我。”

“我可没有。五奶奶,我好歹也三十多岁,平日里?我们当家的不在家,这里?里?外外我也得张罗,也不是不出门的人。再者,你看看我们家这位置,吴泽县的女?人,平日里?街面上来往的,我怎么也见?过不少了。像五奶奶这样人品的真是头一回见?。”

王大奶奶笑了起?来。

徐惠然?瞧着王大奶奶的样,便知道这是个女?中豪杰,不像一般的女?子那般小肚鸡肠,倒是欣慰,今天来王掌柜家,倒不用顾忌什么。日后有什么,也可以常来这里?了。

王掌柜看向徐惠然?:“五奶奶,前面的账,我们先结下?吧。”

“这倒不急,我想先说说旁的。”

“五奶奶,请说。”

“王掌柜,我最近织得多。可以多卖些。”等离了陆家,这样的布是不能再这样卖了,不然?可能会露了行踪。陆璟一向情明,顺着布也能查到她的。

王掌柜点了点头。

“有件事,我想麻烦王掌柜。”徐惠然?看着王掌柜,心跳了起?来。如果王掌柜拒绝,她再找一个能办成此事的,一时间还不知道去哪里?找。

“五奶奶,什么事?”王掌柜猜着会是什么事,若是生意上的还好,若是旁的那就不一定能办了。

“是这样的,王掌柜。我有位族兄,秋闱下?场几次,可是都不成。王掌柜也知道,南直隶这里?人才济济,考中举人实在是太过艰难。所以族兄想换个籍去考。我就想到了王掌柜南来北往认识的人多,看看是不是能帮着换个籍。这人名什么的都不是问题,等日后考中了再说。”

去别地参加科考,这种?冒籍的事也不是稀罕事,每次春闱、秋闱都有这种?。至于给查出来,也有褫夺功名的。但是富贵险中求,这种?都算不得多险,那更是让不少读书人趋之若骛。

王掌柜听是冒籍,倒觉得也不能算太难:“五奶奶说得这事,我去寻寻看。不知道五奶奶想寻个什么地方,南边还是北边?”

离陆璟越远越好。按着前世来说,陆璟考中进士后,直到四十岁都是在北边的。她自然?在南边好。

“南边吧。”徐惠然?笑着。

王掌柜点了点头:“那好,我去寻寻云贵粤这种?地方的。这些地方,我是不常跑,不过倒有相熟的朋友去。我可以拜托给他们。”

“那谢谢王掌柜。我先把这几个月账留这,且当应酬之用。”徐惠然?站了起?来,“我还要去娘家,今日就先告辞了,日后再来拜访大奶奶。”

王大奶奶笑了:“五奶奶要是不嫌弃,我可是希望五奶奶天天来我们家。”

“真是不会说话。”王掌柜看了眼王大奶奶,似在责怪。

徐惠然?笑着谢过了王掌柜和王大奶奶,没想到一开口,王掌柜就答应了。满心欢喜地又?坐了船去了娘家。

王掌柜和王大奶奶一直送到码头边。回来的路上,王掌柜琢磨着说:“五奶奶大概是怕自己的夫君明年秋闱不过,想这么预先准备上。也是贤德呀,处处为夫君着想。”

王大奶奶笑了:“我听说陆秀才可是神童,会考不中举人?”

“这种?事,神童考不过的也不稀奇。科举固然?要才学,也要运气。”王掌柜看着天叹气。

王掌柜跟陆璟的来往,一半是欣赏,一半可是押宝。当然?宝押错,也不会让他的损失有多大,可自然?希望这宝押对,能中个好彩头。

徐惠然?的船到了徐家附近的码头,岸上已经有鲁妈和管事的站那等着。杜阿福把船靠好,踏板搭好。蚕姐扶着徐惠然?下?船。

徐惠然?一抬头,看到陆璟奔了过来,倒吓到了。不知道刚才去王掌柜那是不是给陆璟知道。

徐惠然?只顾着想,没注意脚下?,一下?踩空,人歪了下?去。

陆璟紧跑一步,伸臂一揽,把徐惠然?给抱在怀里?:“娘子小心。”

徐惠然?站直,赶紧推开陆璟:“别,这在外面。”眼睛往徐家的窗户那看,就怕爹娘看到,那多羞人。

陆璟松开了手,看着徐惠然?笑。

鲁妈和管事的抿着嘴笑,眼睛在陆璟和徐惠然?身上来回转。

徐惠然?端了下?姿势:“相??怎么来了?”

“岳母的生日,我怎么能不来。”陆璟陪在徐惠然?的身边往徐家大门走。

“相??功课要紧,我娘都说了不是整生日,不用大张旗鼓办的。就家里?人聚聚好了。”

“这才对,家里?人聚聚,我这女?婿怎么能不来。”陆璟看着脚下?的碎鹅卵石。

“家里?人”,他不是家里?人。这话似是没错,他不姓“徐”,可却觉得别扭,徐惠然?把他排除在外了。徐惠然?的“家里?人”没他这个当丈夫的。

进了徐家,徐礼和徐苏氏笑着拉着陆璟和徐惠然?。陆璟自然?去跟徐礼探讨学问。徐苏氏则拉着徐惠然?去了自己的屋子,问些琐事。

看着徐惠然?,徐苏氏最关心的是:“可有了感觉?”

“什么?”徐惠然?话出了口,知道徐苏氏问的是什么,脸微微红了。

成亲一年多,要是还没有怀上在婆家压力就大了。

“我去寻了个方子,你吃吃看。让蚕姐给你熬了就成。”徐苏氏把张药方子放到了徐惠然?跟前。

徐惠然?看着那张方子,差点没跳起?来,面色都有些激动:“娘,我不要。”

“怎么了?然?然?,你这是怎么了?”徐苏氏想不到徐惠然?的反应这么大,担心地看着徐惠然?,“是不是他们家对你怎么了?还是姑爷对你怎么了?”

徐惠然?吸了口气,前世那些不好的事,现在不要想起?来。她不要想起?来。要是给父母知道,不是白让父母难受,又?帮不了自己什么。

“我没事,陆家的人也没有对我怎么样。相??一直忙着学业,都不在家里?,哪有人会关心这个。”徐惠然?坐了下?来,喘着气。

徐苏氏往那张方子看了看:“这是了,倒是我急了。就怕你婆婆会说什么。你婆婆没提就好。这药先吃,也不是立刻就起?作用。女?人得养,养好了,生孩子这事才好水到渠成。”

徐惠然?怕徐苏氏再说,把桌上的方子拿起?:“娘,那我收着。回头让蚕姐买了药给熬着。”

徐苏氏不放心地问:“然?然?,你告诉我,你跟姑爷的感情怎么样了?”

“娘,你也看到了,刚才在码头他多紧张我,怎么能不好。”徐惠然?把目光垂下?,用长长的眼睫毛盖住眼睛,怕给徐苏氏看出真心来。

徐苏氏把徐惠然?仔细看了看,再想了想刚才,这才放心点了点头:“你也别急,晚些有孩子的多着呢。只要你跟姑爷感情好,还怕以后没孩子。”

徐惠然?不吱声?,嘴角翘起?的很勉强。她今世都不要生孩子的,也不会要男人的。

从王掌柜那拿到了户籍,她趁着陆璟去殿试,悄悄地从陆家走,女?扮男装去了南边。陆家的人叫起?来,就怕会来为难父母。到时还要弄个事,让陆家的人以为她是投水而死,这样子倒是父母能寻陆家的不是。

等陆璟回来,就算要找她也是不容易。更何?况,陆璟殿试后就做了官,又?哪里?能轻易回来寻她。

这么会儿功夫,徐惠然?已经把以后的日子盘算了几次。再忍一年就好。

在徐家吃过了午饭,徐惠然?就告辞,要赶着回婆家。徐礼和徐苏氏送着徐惠然?上船。陆璟说让船送他回县学,也跟着上了船。

船一离了码头,陆璟就悄悄握住了徐惠然?的手:“娘子,我猜你会来,就特意跑了来。果然?你来了,我们真是心意相通。”

徐惠然?看了看左右:“阿福和蚕姐都在。”

“他们俩在船尾,你没看蚕姐嗑着瓜子哪顾得了这里?。”陆璟把手伸了过来,揽住了徐惠然?的腰,拉近自己,“这么跟娘子待一会儿也好。等我秋闱后,咱们就能待在一起?了。”

陆璟秋闱后,到时陆李氏就不会让她跟着去春闱的。前世,这个时候,陆李氏说了什么没让她去。

徐惠然?一时想不起?来了。

“相??,到底功课要紧。”徐惠然?嘴上说着,心里?指望杜阿福摇橹能快些。

平日里?杜阿福摇得橹都快,今日偏慢,应该说这时偏慢。徐惠然?估计一定是陆璟让的。杜阿福如今很听陆璟的话,幸好今天是打着去“王记布铺”结账,不然?还怕杜阿福给说出去。

船驶到了一条安静的河道,两边的岸上没什么人,就是河道里?也只有这么一条船。陆璟把脸贴了过来。

徐惠然?用胳膊肘捅了捅陆璟:“相??……”

陆璟不答,胳膊上却用力,把徐惠然?又?拉过来些。

“相??……”

陆璟目光垂下?,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徐惠然?翘起?的眼睫毛,在秋日的阳光下?,发着幽蓝的光。再往下?,这是徐惠然?翘起?的鼻尖,还有殷虹的嘴唇。

陆璟从徐惠然?的脸上蹭了过去,感受肌肤的每一厘的接触,细腻、温软、甜蜜,让他的心尖不停颤动,就像经历一次冒险,全身的经脉都在颤动,让他不受控制要移到能让他平静的地方。

他吻住了徐惠然?的唇,只是含着,就已经让他更不平静,整个人要飞起?来。他要飞,飞进去,整个人飞进去,飞起?来。

徐惠然?的眼睛惊悚地看着陆璟,身子在抖,连带着船也开始抖。

陆璟没飞进去,也没有飞起?来,而是落了下?来,退出回来。陆璟看着徐惠然?,眼底的雾色浓得看不清颜色,但可以分辨出的就是失落。

蚕姐往回看:“五奶奶,怎么了?”

徐惠然?说不出话来,袖子里?的手紧紧抠着一样东西,指甲都掐了进去。

陆璟回答的:“没事。阿福,还有多久到县学?”

杜阿福看了看,这是五少爷挑得路,这么绕下?去,晚上也到不了:“得穿过城去。”

“那就穿过去吧。”陆璟说。

徐惠然?慢慢恢复,手指松了开来,一直抠着的东西从袖子里?落了出来,已经给抠烂的一张纸。

陆璟捡起?了碎片,可以看出是个药方,瞧了几味药,是妇科用的:“你在吃药?”

“娘刚才给的。”徐惠然?要拿过来,她怕陆璟问。陆璟粗通医术。

读书人有句话“不为良相,便为良医”。她知道陆璟看医书,似乎是在做了官后看得最多。有阵家里?老有药味,她的鼻间好像又?闻到了令人作呕的药味来。

她做鬼后,倒不见?陆璟看医书,也闻不到药味了。

这么说来,倒是当鬼好。

陆璟把碎纸收了起?来:“既然?是岳母的心,回头我抄好了,给娘子送来。”

“不用,我自己抄吧。”徐惠然?从陆璟手里?拿了过来。

陆璟已经记住了。方子上的药似乎是用来调理妇人经期的,这是岳母想早抱外孙。那应该是好事,徐惠然?为什么要这么紧张呢?

陆璟看了眼徐惠然?,又?想起?了那个“人”。那个“人”到底是谁呢?

杜阿福终于把陆璟送到了县学。徐惠然?催着杜阿福赶紧回家,要是回去晚了,陆李氏会以为她不想回来。

徐惠然?进陆家门的时候,还算好,不能算晚。

把徐家给的礼物?,徐惠然?给了陆源、老陆蔡氏和陆李氏,再听了几句话,这才往屋走。经过陈冬梅的屋子,徐惠然?让蚕姐把银耳送过去。

上楼的时候,徐惠然?走得慢,想听陈冬梅说什么。

“银耳?家里?吃完了?”陈冬梅叫了起?来,“凝芳,去把蕊香叫来。我前儿才给她一包,这么快就给我糟蹋完了?是不是养了什么野汉子。”

徐惠然?抿着嘴笑了,她并不是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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