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0章 阴婚之四

岳家家主大婚,无论是她是和人还是鬼,也无论岳临城等人对她再不满,也得男女老少的全部都参加。

也可以不来。

但后果自己去想!

别忘了,岳梓童现在是手握重权的家主,谁要敢不听招呼,嘴巴稍稍一歪,就会失去很多东西的。

所以,哪怕岳家二婶,与女儿侄子等人的心中,都要把岳梓童咒成王八蛋了,这时候也得换上盛装,出席本次婚礼。

幸好,本次婚礼不用笑,这让二婶等人感到无比轻松。

她们自然也不会哭的,又不是李死鬼的“娘家人”。

唯有按照男左女右的规矩,木桩子似的,站在婚台两侧,木木地表情,看着白衣仙女般的岳小贱,衣袂飘飘的走来就好了。

反倒是岳清科,在岳梓童看过来时,面带关心的轻点了下头。

仿佛在说:“妹子,你放心。有大哥我在,你那个早就该挨千刀的死鬼丈夫,折腾不起毛的浪花来。”

岳家男性成员背后,则站着岳家的核心外形成员,就是梁谋臣等人。

岳梓童的大管家宗刚,绝对是本次阴婚上最忙碌的人,哪儿都得管着。

看到怀抱着骨灰盒的岳梓童,来到婚台下后,宗刚立即给某著名婚礼司仪,悄悄打了个手势。

早就等待命令的司仪会意,眼角余光飞快扫了眼旁边的梁主任,又抬手擦了擦额头的细汗,才轻咳一声:“各位尊敬的先生们,女士们,大家中午好!”

司仪虽说号称京华第一司仪,以往也给很多官场大人物家人主持过婚礼。

可他真没主持过阴婚。

这笑又不能笑,哭又不合适,无论说什么都得三思而后行,哪怕出点小差错就能招灾的活,还真特么的难干啊。

休说宗刚给他包个十万元的大红包了,就算让他反过来给岳新娘包个十万元的大包,只要不来主持本次婚礼,他也是心甘情愿的。

这完全不是人干的活。

不干又不行。

笑眯眯找到他的宗刚可是说了,这次不干,以后就都别干了。

司仪马上就不敢推辞了。

他可不想因此,而失去动动嘴皮子就能月收上百万的好工作。

司仪现在所说的这些“祝福词”,都是与宗刚反复推敲过的。

像他往常所说的那些,什么“白头偕老,早生贵子”之类的词,统统屏蔽掉。

敢让青春美貌的岳家主,和一个死人白头偕老,早生贵子,这特么不是在找死吗?

总算,在额头汗水顺着眼角淌下来时,司仪说完了该有的开场白。

接下来,就进入正式的婚礼环节了:“下面,请我们各位尊敬的嘉宾,以最真挚的注目礼,请我们美貌的新娘,新郎,走上台来。”

春暖的花开,带走冬天的感伤,微风吹来浪漫的气息,每一首情歌忽然充满意义,我就在此刻突然见到你——

《今天我要嫁给你》的歌曲,在岳梓童款款迈上婚台台阶时,及时响起。

其实按照宗刚的意思,整个阴婚一切从简,尤其不要再播放此类的欢庆歌曲了,盖因现场气氛还真不怎么适合。

岳梓童却不同意。

她觉得,她今天就是正式嫁给亲爱滴小外甥了,当然得播放这首经典歌曲。

虽说李南方听不到,更无法在晚上的洞房花烛夜,对她做早就想做,却始终没机会做的事,但这有什么呢?

岳新娘可特意准备了个布偶。

布偶与真人比例一般大小,请最出色的画师,比着李南方的照片,足足耗时三天,才画好了他那张脸。

惟妙惟肖,栩栩如生,唯独没有眼睛。

老画师说了,他不是怕给布偶点睛后,会像传说中所说的那样,把他的魂魄带走——而是因为这是他画人生涯中,最最得意的一幅作品,几近追上传说中的神笔马良。

神笔马良在画人时,只需点睛,人就能从画上走下来。

那么画师给布偶点睛后,万一活了怎么办?

活了就能走丢。

到时候,他还得再画一个啊,这么麻烦。

对画师提出的合理要求,岳梓童当然得接纳了。

她准备等阴婚婚礼结束,晚上去洞房内时,再按照画师所说的那样,拿起画笔,亲自给布偶点上眼睛。

然后,布偶就活了。

再然后,布偶就微笑着说:“娘子,天色已晚,我看我们还是早点宽衣歇息了吧。”

都已经做好如此充分的准备了,岳梓童又为毛不放这首《今天我要嫁给你》呢?

欢快且诡异的歌声中,在两个伴娘的搀扶下,岳梓童怀抱着骨灰盒,慢慢走上了婚台。

司仪就是个拿钱办事的,不值得岳家主理睬。

但大婚的主婚人梁主任,却是必须接受她真挚的尊敬,与感谢了。

“不用客气。”

梁主任微笑了下,看向司仪:“小王,接下来,我是不是该按照你所说的那样,来为他们主婚了?”

“是。”

小王微微弯腰,恭声说道。

“那就好,开始吧。”

梁主任点头,抬手扶了下脸上的无框近视眼镜,接过麦克风向前走了一步,面带微笑的缓缓扫视着下面各位来宾:“各位,中午好。今天,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能为一对阴阳相隔的新人主婚,是我人生中一件很有意义的事。”

梁主任身份超凡,年龄又在这儿摆着,微笑着主持接下来的婚礼,包括岳梓童在内的任何人,都挑不出一点点的不对。

台下的只会用尊敬的目光看着他,岳梓童则是感激的。

顾不上李死鬼的感受了,梁主任开场白的话音未落,现场就响起了掌声。

这与讨好梁主任没什么关系,只是出于尊重——没看到岳临城兄弟一家人的掌声,最为热烈吗?

搞得梁主任不得不抬手,示意大家暂停鼓掌。

考虑下死人的感受,好吧?

呼!

大家伙的张声未落,那会儿本来就变大的南风,忽然间更大了。

居然吹得充满气的拱形门,好像过电般的南北左右摇摆。

拱形门在竖起来时,宗刚就考虑到会刮风,特意让人用八号钢丝绳,外面缠上红绸,分四个方向拉住拱形门,再拴在一米高的螺纹钢上,用大锤砸在泥土里。

这样,就算高达六级的大风,也别想吹倒拱形门了。

这阵突如其来的风虽然猛,但对也只能把拱形门吹得乱哆嗦。

不过,吊在拱形门下面的四个大红灯笼,明明也是被铁丝拧紧在上面,能抗六级大风的,但灯笼本身制作的材质,好像并不是太过硬。

大风吹来后,其中一个发出了“刺啦”的响声。

大家闻声抬头看去,就看到左边第二个灯笼,居然被风吹的绸缎扯破——就像一个人的脖子,被快刀砍了一刀后,脑袋虽没有飞起,却因脖子断了半截,耷拉在了后背上。

“这是怎么搞的?”

宗刚皱了下眉头时,才发现原本万里无云的天上,居然从西北方向,飘来了大块大块的黑云。

明明刮得是南风,乌云却从西北向这边飘来,这事简直透着诡异。

更何况,宗刚早就关注着天气变化。

以防有阴雨天气,就得提前在婚礼现场上方搭建大型玻璃棚了。

两天之前的天气预报里,就说今天是万里无云,天气好的不得了。

事实证明就在婚礼刚开始时,初夏的烈阳还把各位观礼嘉宾,晒得是无精打采。

可为毛!

这会儿忽然南风起,却又从西北方向飘来了乌云呢?

看那大块大块的乌云,一会儿像马,一会儿像龙,一会儿又像个高举着利叉的夜叉,以雷霆万钧之势,向婚礼现场上空扑来。

风,终于转向了。

几乎是没有任何的征兆,就从南风改为了西北风。

也就是风向转变几秒钟后,那个被吹断“脖子”的大红灯笼,就发出不堪重负的一声刺啦,被风吹了出去。

“这是怎么回事?”

很多观礼嘉宾,此刻都有了心惊肉跳的恐惧感。

他们眼睁睁的看着,原本让人昏昏欲睡的烈阳,光线迅速惨淡了下来,被狂奔而来的乌云,给一口吞掉了。

咔嚓!

一声几乎要震碎人耳膜的惊雷,几乎是与悠忽探出云层的闪电,同时降临了大地。

那闪电,犹如万千银蛇乱窜,夹杂着不可一世的戾气。

雷助风威。

就像有一只看不到的大手那样,把西北远方的风,猛地抽了过来。

狂风怒吼,刮起巨量的沙尘,亿万即将成兵的豆子那样,砸在婚台上方的玻璃天棚,十数道拱形门,以及数百观礼嘉宾,工作人员身上。

京华每年的各个季节,基本都会来几场沙尘暴,人们对此早就习以为常了。

但没有哪一次沙尘暴,会来的如此迅猛。

没有一丝征兆。

民俗有云,从西北来的雨,没有好雨。

又说,西北风是开天的钥匙。

没有好雨的意思呢,当然是很突兀,让人猝不及防,而且还会出现狂风,把庄稼,树木,不结实的简易房,给直接吹垮。

开天的钥匙,则是碰到阴雨连绵的天气时,一场西北大风,就能吹散乌云,让世间万物重见朗朗地蓝天。

那么,今天忽然刮起的西北风,又算哪一种呢?

“阴婚!”

就在岳家一个几岁的孩子,可能是被风沙眯了眼,在揉眼睛时不小心弄疼了眼,忍不住地哭出声来时,不知道是谁,忽然惊叫出了这两个字。

顿时,现场所有人,都觉得后背汗毛,蹭地就竖了起来。

无论在场有多少不信鬼神的,可在听到这俩字,又想到正在参加一场阴婚后,不好的感觉,就从脚底板腾起了。

只想,转身就跑向路边,跳上车子绝尘而去。

什么婚礼不婚礼的,见鬼去吧。

“南无喝啰怛那,哆啰夜耶。南无阿唎耶,婆卢羯帝烁钵啰耶,菩提萨埵婆耶——”

就在宗刚也心惊肉跳时,一个若有若无的焚音,从狂风中响起。

听到这个焚音的,不止是宗刚一个人,因为也有个女人在前面惊叫一声:“大悲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