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是李妍没有想到, 沈青时也顿了顿。
李妍一脸难以置信：“我…季总并不是我们公司的领导层，怎么有权辞退我？”
涉及到工作这种要命的问题，她说话总算流利起来了一回。
季延礼双手搭成塔状, 神情平静：“虽然在这种场合, 说这句话不太合适。”
“但是我作为时光文化的股东之一, 有权替公司辞退不合规矩的员工。”
他是股东这回事，沈青时都没听他说过。
不过她没有说话，对此也不是很意外，涉及到资本博弈, 季延礼应该真的投资过。
季延礼笑的彬彬有礼：“我认为, 在这一点上, 我和何总的意见应该是一致的。”
他笑的温和, 语气也很平静, 却半点都不像在开玩笑。
李妍慌了神，手足无措的去看另一旁的女人：“组长…组长, 这也是你的意思吗？”
那种装的很好, 模仿的很拙劣的成熟淡定都一瞬间破裂。
李妍慌张的连表情都维持不住，只是下意识的去找沈青时。
沈青时顿了顿, 倒是很坦诚：“不是，但或许你也应该学着自己去解决。”
这就是没有打算帮助李妍求情的意思了。
还穿着雾蓝色的长裙, 女孩儿脸色苍白，看起来着实有几分可怜。
换成其他人, 说不定都会生出怜悯之心。
只是在她面前的这两个, 无论是谁都不会轻易被感情蒙蔽理智。
李妍咬着唇：“我没有违反公司的章程，公司没有资格辞退我。”
她承认她是心思有些浮动，她现在已经后悔了。
季延礼语气很平和的反问她：“是吗？”
沈青时也看向季延礼，却没有说话。
她很清楚季延礼的性格, 这个人，怎么去形容呢？他从来不会允许自己行事有挑的出毛病的地方。
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在大庭广众下被人拿捏把柄。
就正如他会让高见雪主动辞职一样，他能对李妍这样，也必须有坚不可摧的理由。
只是沈青时一时间没想到这个理由是什么。
李妍的脸色也白了白，不过还是坚持道：“是，就算季总是股东，也不能这么对待员工吧？”
她倒是有几分小聪明在。
知道再继续装的温婉大方也没用，眼下还是保工作重要。
就算她确实存了些学沈青时的心思，不过那也只是…只是想试试。
季延礼并未动怒，也没有因为她的坚持和勇气对她高看几分。
男人仍旧是好看的，温文尔雅，态度礼貌。
只是在这种时刻，却透着让人痛恨的冷漠和漠不关心。
“我以为，”他自然的像是在聊天，“李小姐之前收到的一些消息，就足够让你明白自己做了什么。”
李妍也愣了下，然后她也迅速反应过来：“你查到了？你知道…”
知道之前在“办公室吐槽bot”那里投稿的人是她。
沈青时也看着她。
就算没有彻底说明白，她也很快领会到季延礼的未尽之意。
当初投稿者主动说自己是盛世的员工，又表现的对季延礼很了解，所以也就没太猜测，这个人其实是时光文化的。
季延礼温和一笑：“我只是在最初，对这个投稿者的员工身份有些怀疑罢了。”
“毕竟，我们公司的员工都非常清楚，他们可不会在私下里还用‘温和好脾气’来形容我。”
他半开玩笑，半是认真道。
作为盛世的大老板，他对自己的身份认知明确极了。
不需要亲民，更不用在意自己在员工心中的形象，适当的立原则才能更好的管理公司。
凡是见过他辞退员工的内部人，都不可能用“好脾气”来形容他，当面吹捧就是另一层意思了。
李妍不是盛世的职员，她从没想过这一点。
哪怕也认识一些盛世的员工，聊天时也不会抱怨上司“心狠手黑”。
清楚这一点，沈青时也顿了顿：“我确实没有想过，这件事和你有关系。”
她总是把李妍当毕业没多久的学生，也没太在意她的一些举动。
李妍死死的咬着唇，她没想过这件事会曝光。
而在这之后，她也受到了惩罚——
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办公室吐槽bot道歉的时候把她的头像没有打码好。
因为她也在翻车的那条微博下评论过，有些人就顺藤摸瓜的找到了她的微博账号。
用词很难听，还有嘲讽她嫉妒面孔丑陋的。
更有甚者，表示要去把她的账号告诉公司，让公司处理她。
李妍担惊受怕好多天，到这两天看到事态平息，才松了口气。
“我就是一时间没有想明白…对不起，青时姐，我知道错了。”
李妍这下子是真的慌了，眼泪说来就来：“真的对不起，我年龄小，一下子昏了头。”
“而且，我也受到惩罚了。我也被网暴，你都不知道那些人骂的多难听…”
泪眼朦胧的对沈青时道歉着，李妍忍不住又看了眼季延礼。
她开始后悔自己之前的举动。
怎么能这么傻？她怎么就真的觉得她能学好沈青时。
和她泪光闪闪的视线相撞，男人却表现的饶有兴致，甚至还挑了挑唇角。
这个笑绝对称不上恶意。
甚至只能说是看到这样“好笑”的事，才露出的礼貌神情。
可是李妍却突然清醒了：“我的账号，他们怎么知道的…是和你有关吧？！”
之前一直都没有仔细想过，担惊受怕那么多天。
每天心理压力都很大，还因此发生了一些意外，又是破财又是失眠。
“是不是你，明明查出来是我了，明明可以辞退我…却还是要用网暴报复我？”
李妍的声音都在发颤，她难以置信。
季延礼看着她，神情没什么变化：“李小姐，既然自己做错了事，埋怨别人是没有用的。”
李妍心里一凉：“你是默认了？你怎么能…我要告你！”
有造谣同公司同事这件事在，她肯定保不住工作。
除此之外，对季延礼这个人颠覆性的印象，也让李妍情绪近乎崩溃。
他凭什么做得出这种事？
这和她想的一点都不一样。
季延礼摊开双手：“我可没有参与网暴你。如果李小姐觉得这样有用，就请去吧。”
他弯了弯唇角，还是不带任何恶意的礼貌弧度。
“与此相反的是，你引导人恶意揣测青时的时候，怎么没想过要付出的代价？”
以为披着一张匿名的皮就能想说什么就说？
这句话说的李妍哑口无言。
脸上也没有之前的兴奋，李妍一边哭一边看沈青时：“对不起，青时姐，我就是太羡慕你…我太想成为你了。”
“我不是故意的，你长得好，自己能力也很强，我就是太想成为你这样的人了。”
所以才会一直犯错，一直不死心。
沈青时也捏了捏眉心：“这些事你不用和我说，和何总说吧。”
她还没有大度到替恶意揣测自己的人说话。
哪怕之前是共事的同事，这么做也不值得。
何况还有阮玲之前的几次提醒，她还没有盲目到这个份上。
李妍哭的越发惨烈，眼眶都是红肿的。
她破罐子破摔，寄希望于被其他人注意到，哭了半天，却发现周围来来往往的员工没有一个人往这里看一眼。
季延礼似乎看出她的心思：“你是不是在想，怎么没有员工好奇？”
抽泣声这么大，换做是谁，看着坐着的一脸冷漠的男女，可能都会误会。
他觉得有点好笑一样：“看起来你是真的一点都不了解盛世的文化。”
“我的员工都知道我的原则，也领会过我的原则很多次。”
“而在这方面，我可从来没有让他们失望过。”
严苛归严苛，有原则归有原则。
可作为员工，确实很难说季延礼不是一个好的老板。
沈青时也没什么心情了：“别哭了。先回办公室，你把手头的工作交接一下。”
意识到不可能再有人替她出头，李妍的抽泣声也小了很多。
沈青时也没在意她，只是领着人回办公室。
她不想管这件事，但是她也同样明白，不能让李妍一个人借题发挥。
紧跟在她身后，李妍也逐渐擦干眼泪：“师父…我刚才没有骗你，我已经得到惩罚了，被网暴的很厉害。”
“季总他…他没有否认，他只是没有告诉你。”
她心里还存着一丝期望，想得到沈青时的理解。
之前工作上有什么事情，沈青时都会迅速帮她解决。
做的事情有什么错误，也都可以不用担心的去找她，她确实很厉害。
李妍真的后悔了。
她甚至不去想季延礼，而只想着怎么才能让沈青时留下她。
她们已经走到办公室门外，沈青时停下脚步。
“他确实没有告诉过我这个，”她的语气没有变化，“不过我也不会因此心生不满。”
“如果你想看我为此和他吵架，那可能你找错人了。”
李妍磕巴了下：“我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
沈青时转过头，她这次半分退让都没有：
“你知道是什么意思。之前高见雪…总之，有些他用的办法，我确实不会去用。”
身量高挑，显得过分温婉静美的女人说话却异常锐利。
“但是那也只是我们之间的沟通问题。更何况，这最多算是做个好人好事。”
“你不考虑一下先反思你自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