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见雪哑口无言。
她愤愤的盯了她一会儿, 而沈青时已经站起身。
没等高见雪皱眉，就见沈青时还是同刚才一样客气：“高先生要走了吗？”
高成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是啊，见雪和沈小姐看起来很投缘嘛, 看你们聊得不错。”
“她刚回国, 很多事情都不太了解, 见雪，以后也可以多向沈小姐请教。”
沈青时还是从容平静的模样：“谈不上请教，只是随便聊聊天。”
她没有打算把刚才的事情宣扬出去，也没有必要。
高见雪眼神复杂的看了她两眼, 才又转过去：
“我最近正在找实习, 专业和房地产有关, 不知道季总能不能给个机会？”
季延礼站在一边, 被她直截了当的询问, 神色也没有什么变化。
“盛世现在似乎还没有招人的需求，”他微笑道, “高小姐如果感兴趣, 可以关注公司有关的招聘信息。”
这就是温和却不失强硬的拒绝了。
高见雪的脸色也有些难看，她咬了咬唇：“我知道了, 那我会努力应聘进去的，我一直都很向往在盛世工作。”
高成笑道：“之前送她出国前就说了, 这孩子一直很憧憬盛世，也很崇拜季总。”
“季总您别见怪, 见雪一直都很想和你多交流, 小孩子心理。”
季延礼笑意温和：“是吗？盛世欢迎所有求职者，但是崇拜我就不必了，我也只是普通人。”
沈青时饶有兴致的看到高见雪的脸色发红，显然很吃季延礼的这一套。
季延礼的目光并未过多停留：“我送高总和高小姐出门, 耽误你们时间了。”
沈青时也跟着微笑，在内心自动翻译了季延礼的意思。
据她所知，季延礼的话有时候要反过来读。
说着是“耽误你们时间”，实际意思应该是“你们浪费了我的时间”。
她有些想笑。
而高成却完全没领会到他的真正意思，又客套了几句，才送出家门。
等他一走，季延礼就开了口：“盛世最难的时候，这个人帮助过公司几次渡过难关。”
所以他才愿意在大年初一允许对方上门拜访。
不论对方出于什么理由当时帮助了他，季延礼都懂得知恩图报。
沈青时点点头：“我理解。”
她注意到季延礼顿了下，似乎想说什么，又没有说出口。
沈青时却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我早饭吃得晚，现在还不太饿，中午就随便吃点…”
午餐也是季延礼做的，两个人简单的吃了点东西。
这中间对话也如常，沈青时甚至还问了问他放在床头柜上的书。
下午正是看书消磨时间的好安排。
沈青时来来往往好几趟，最后被小黑蹭着腿，给它们两只补充猫粮。
“小胖吃的不少了，”她叹了口气，教育道，“小黑也不能把自己的饭都给它吃。”
她驾轻就熟的去储物柜里找猫粮，而一直都把目光时不时落在她身上的季延礼，终于开了口。
“青时，还有一点儿事。”
他轻声说。
季延礼在短暂的考虑之后，还是决定要先把风险扼杀在萌芽中。
他不怎么希望在两个人中间隐瞒事端，那无疑是给感情添堵。
以季延礼自来都缜密谨慎的性格，他的倾向性很明显。
与其等到之后让这件事成为难以解决的心结，不如提前讲清楚。
沈青时已经走过去在添猫粮了，闻言才偏头看他：“什么事？”
她把季延礼之前的欲言又止看在眼里。
她明知故问。
沈青时只是想看看，季延礼会不会选择告诉她。
“你刚才见到的高见雪，她之前曾经有段时间，去公司向我表白过。”
季延礼尽量快速解释，语气平静：“我不知道她对你说了什么，但都是没有意义的话。”
“她可能对我有一些误解。那种感情没有任何意义，她迷恋的也只是躯壳表象。”
年龄小，沉迷假象，也不肯去看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就像是所有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天真愚蠢的小姑娘一样，毫无亮点。
他曾经在被高见雪纠缠时问她：“高小姐到底喜欢我什么？”
而那时，对方脸颊飞红，看向他的目光躲躲闪闪，支支吾吾。
“我…我觉得你很绅士，还很温柔，”她鼓起勇气，“和我认识的同龄男生都不一样。”
“待人也很体贴，之前和我爸爸吃饭的时候也是这样，你样样都好。”
她自以为在叙说少女心事。
季延礼脸上温和的笑意宛如面具，他轻声说：“是吗。”
那双镜片后的眸子看不出任何情绪。
“我的荣幸，但我恐怕对高小姐并没有这种感情。”
所以感情就是这样容易破裂的东西。
建造于虚伪表象上，让人连多看一眼的兴致都没有。
季延礼并没有说后面这些，只是他面色不变的态度还是很好的说明了他真实的看法。
这种镜花水月的感情甚至在他眼中没有任何值得认真对待的意义。
听他说这件事的时候，年轻女人还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
等他说完，她点点头：“我知道，我不会理会她说的任何话。”
干脆利落，毫不犹豫。
很显然，刚才高见雪的挑衅话对她没什么影响。
她还是该做什么就做什么，犯不着为这些事情特意去费心劳力。
“……”
季延礼看了她一会儿，表情慢慢有些无奈：“你这种反应我竟然一点都不惊讶。”
想看她为此辗转反侧，劳心劳力，似乎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她实在看得太透彻，也太理智，那种被爱情冲昏头脑的行为她好像都不会去做。
也很难想象她会有这样的行为，尽管他现在很想看一次。
季延礼看着她，他之前确实很喜欢她的这一点，清醒又理智。
沈青时坐在沙发上，懒洋洋的逗着猫：“那看起来是你很了解我。”
窗外难得的好阳光。
撒落在她身上，她眯着眼睛，还有点困倦。
可是很快，她的阳光就被人挡住，有人低下头，咬了她一口。
“…延礼。”
她有些提不起劲的抱怨。
季延礼垂下眸，看她唇色浅淡，这么近的距离下，藏不住上面一个小小的齿痕。
他半晌才玩笑道：“什么时候才能看你为我紧张一回？”
季延礼顿了下。
他察觉到自己这句话说的不太妥当。
也同样隐隐意识到了，自己在这句话背后的隐藏性倾向。
想让沈青时。
更多喜欢他一点。
多在意他一点。
沈青时对这句话的反应是——
她没什么反应。
“那恐怕你要失望了，”她想了想，客观的说，“都是成年人了，控制情绪是基本的要求。”
她也不是没有情绪波动，只是都习惯了自己藏起来。
分手不是真的一点都不介意，离职也不是真的毫无脾气。
只是相较于发泄情绪，沈青时很快就能冷静下来，知道那样没什么用。
“你知道一个说法吗？”
沈青时仰着脸看他，一本正经的科普：“女性生气会乳腺增生结节，除了让自己身体变差，加速衰老，没有任何好处。”
她眯着眸子，此时此刻温柔却提不起劲儿的样子像是一只猫。
季延礼看了她一会儿，也弯起唇角：“那我要表现好一点，让我们青时天天都开开心心的。”
“最好长命百岁，万事无忧。”
“我可以和你接吻吗？”
沈青时陷在沙发里，她抬头看着那张清俊的脸。
“可以啊，但是不许咬我。”
她轻声说。
“这种事我可无法保证，”他的吻追逐下来，“这种时候要求我控制情绪，有点难。”
他也意识到了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导向。
都说付出感情更多的一方居于弱势地位，季延礼对此无从改变。
没关系。
季延礼摘下眼镜，随手放在一边，更深更重的吻她。
他很擅长忍耐，然后得到想要的东西。
之前是沈青时，现在是她能够流露出的所有爱意。
*
从高成开始，之后断断续续的在来客人，上门拜访寒暄。
沈青时倒不至于对这种场面不适应。她在二楼的书房做自己的事情，偶尔下楼碰到人，也会礼貌的说两句话。
很显然，这些人都没料到季总这儿留了人。
见到她的反应也各自不一，不过都会笑呵呵的恭维几句。
他们没有再讨论高见雪的事情，还有更多事情要做。
年初二，沈青时应了父亲和继母的话，要回家一次。
她想下楼去买点礼物，季延礼却阻止了她。
“昨天送了那么多没用的东西，”他坦然道，“你如果不介意，就帮我解决一点吧。”
“我不抽烟也不喝酒，这些放在家里都是放到过期，之前储物室都还有不少。”
沈青时顿了下，然后发现，季延礼说的确实没什么不对。
他从来不抽烟，虽然会喝一些酒，也没有偏好这个。
生活讲究规则，也很自律，从不沉迷什么事物。
客观来说，季总确实很有当掌权人的潜质，方方面面而言。
“你才发现？”他好笑的说，，又补充道，“其实也很适合当你男朋友。”
“就当是给伯父的一点心意，感谢他为你的出生做出了一点贡献。”
有着类似的处境，他很轻易就看得出沈青时对她父亲的态度。
所以季延礼没有提她的继母，也没打算刻意对沈父问好。
他确实只想让沈青时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