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盯着自己的手发怔。
“你还在想刚才的事情吗？”
男人懒散的屈膝坐在地毯上, 双手撑在身后。
他仰头看她，毫不顾忌的露出被有些凌乱的衬衣遮挡的线条。
沈青时艰难的移开目光：“换衣服吧，会感冒。”
这个理由她自己都觉得不可信, 毕竟房间有中央控温。
确实, 季延礼并没有动。
动手动脚的是她沈青时, 可她却并没有觉得自己占了上风。
“这里想碰吗？我看到你的视线落在这里好久了。”
“我不动，你随意，我都任凭你处置。”
“你在紧张吗？”他短促的低喘了一声，“应该感到紧张的人是我吧？”
如果不是沈青时察觉到越来越危险的趋势, 很难说事态接下来会是什么发展走向。
季延礼很懂得见好就收, 并没有指出她话里的问题, 反而起了身。
“我现在就去。”
看他终于起身离开, 沈青时静了片刻, 才轻轻呼出一口气。
说实话，她其实不太适应这么亲昵的接触。
可是气氛太好, 他又摆出一副任由她为所欲为的态度。
谁都把持不住。
距离在不动声色的悄然变化着, 年假中，他们几乎每天都要见面。
【延礼：】今天要不要出去看电影？好像是评价还不错的片子
【延礼：】听朋友推荐了一家咖啡馆, 地点很不错，我开车我们去看看？
【延礼：】忙完工作了吗？晚上一起吃饭
沈青时全盘接受, 等到几天过去，她才反应过来。
她好像不知不觉也习惯了这个见面的频率。
习惯了季延礼不动声色, 却又足够拿捏好分寸的举动。
这是一件很难得的事情, 沈青时顿了顿，她知道自己一向很难为别人改变计划，或者说，改变习惯。
“你每天都有理由找我见面。”
她带着轻松的语气说。
季延礼倒是坦坦荡荡的承认了：“嗯, 因为我想见你。”
“平常的工作就足够忙了，好不容易放年假，也要休息一会儿吧。”
“去的地点你不喜欢吗？”
这当然不是地点的问题。
可是，沈青时和他对视，半晌才道：“没有不喜欢，只是突然发现，我男朋友太黏人了。”
后者完全没有为最后一句话生气，反而同样笑意温和。
“再说一遍？”
“什么？”
季延礼神情无辜坦然：“不怎么听你说好听的话，再说一遍，我录音下来。”
“……”
虽然休假短暂，但季延礼也不是完全没有工作。
偶尔他也会在书房待一会儿，处理一些工作上的事情。
而沈青时也有一些零碎的资料整理，所以她第一次踏进了季延礼的书房。
后者替她整理出一张小桌，语带歉意：“暂时只能这样了，是我考虑不周，等年后再请人来调整。”
这间书房面积不小，一面是书架，一面则是落地窗。
摆设都随了季延礼的简约风格，阳光满满的洒进来，能看到高楼林立的临城。
沈青时完全不觉得有挑剔的地方：“我临时借用，也不用什么，不需要这么麻烦。”
季延礼予以否定：“都是工作，环境还是要舒适点的，不然哪来的心情。”
“比如盛世内部的环境设施？”
沈青时半开玩笑，她反应过来，这又是季总的“行事准则”。
不得不说，作为员工，还是会更喜欢这样的老板。
不论季延礼脾气秉性如何，沈青时经常蹭设施，知道比鸿途好的不是一星半点。
就连阮玲那天去了公司看情况，也偷偷说“后悔自己没有早跳槽”。
趁着季延礼在工作，沈青时也把自己私下里收集的工作资料重新整理。
之前在设计部的时候，她的工作能力也得到过一些公司的肯定。
上次和吴兴泽说过的公司就在其中，沈青时今天则是专门抽空，重新整理了一遍。
她有对工作计划做制定的习惯，过完年，这都是她也要做的事情。
沈青时处理的入神，等听到季延礼的声音时，才抬头看了眼。
季延礼坐在另一边的书桌后，似乎正在开会。
他戴着耳机，简洁的对会议另一端的人的报告做了评价，又重新恢复安静。
察觉到沈青时的目光，还对她笑了下。
“抱歉，打扰到你了吗？”
他冲她做口型。
“…没有，没什么。”
这也算是最奇怪的方式了，两个人居然在一个房间里工作。
沈青时考虑了下，还是没有做出立刻起身转身就跑，这种动静不小的事情。
何况这似乎也不是什么值得在意的事情。
只要她保持安静，不大惊小怪，那些人也不会察觉到这里除了季总还有别人。
并不是不认可不公开这种关系，只是沈青时也没打算大肆宣扬自己的“存在感”。
沈青时也重新投入到工作中去，还顺手戴上耳机，示意自己心无旁骛，随便季延礼说什么。
电话那头男人的声音明显有些底气不足：“之前提交的时候，确实没有注意到这里存在的问题。”
“抱歉，我现在立刻去改正，季总请放心，不会影响到接下来的工作。”
季延礼的声音温和：“不是影响到我。我记得你似乎是一意孤行的要把这个报表给陈小姐去做，是吗？”
中年男人磕巴了一下：“我觉得陈茹的工作水平很合适，所以才选择了她，没想到她会犯这么严重的错误…”
季延礼失笑：“工作水平，你指的是哪方面的？”
他还是不急不缓，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会议发言的男人满头都要冒冷汗的模样。
“之前调去你部门的几个员工能力都不弱，不如找他们询问一下，他们和陈小姐到底谁更合适？”
季延礼的语气越发温和，听那头的人抖抖索索的辩解，眼底却闪过一丝不耐。
他最烦和蠢货打交道。
只是非常不幸的是，这个世界上的蠢货往往认为自己最绝世聪明。
不被人点破自己是蠢材的事实，就根本察觉不到这一点。
听他说到这个份上，中年男人终于慌了：“我知道，是我有错，季总，麻烦您再给我一次机会。”
“我保证下次不会犯错，这是我第二次犯错吧？我没记错，就是第二次！”
那头是苦苦哀求和慌乱的保证，季延礼摘了一只耳机，目光却偏转方向。
冬日的阳光很好，房间里也有中央供暖，她穿的不厚。
只是简单地穿了编织毛衣，牛仔裤，并不算是多么精心和费心思的打扮。
女人正拧着眉头，对文件陷入思索，窗外的阳光足足的洒落在她身上，秀气的侧脸柔软静美。
岁月静好，让人不忍去打破。
可是季延礼知道。
只要他一开口叫她的名字，那双漂亮的眸子里就会盛满他的影子。
他几乎想为这件值得高兴的事情而喜悦到叹息。
就连那让人心烦的辩解，求饶，都变得没有那么难以忍受。
他的心情比刚才要愉快了一点。
“是第二次，”他收回视线，“看起来最起码的准则，你并没有忘记。”
电话那头的人蓦然安静下来，似乎重重的松了口气。
季延礼的声音没有半分异样：“去给被得到不公正对待的员工道歉，也希望你之后的工作，不会再犯这种错误。”
中年男人愣了下，有些支支吾吾：“季总，这个去道歉…”
季延礼不用听他说话，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既然做得出任人唯亲这种事，那自然和员工们的关系也亲近不起来。
更别提让他作为高层，去低头道歉，去承认自己之前犯的错误。
“季总，我是管理层，基本的威信力还是要有的，我怎么能…”
季延礼打断他的辩解：“真高兴你提到了威信力，那么你认为，威信力的源头是怎么丧失的？”
“……”
会议频道里，所有人噤若寒蝉。
男人换了个姿势，脸上没什么表情：“我假设你理解了我的意思，那就去为犯的错买单，不然就滚蛋。”
“我这就去道歉，对不起季总，是我没有处理好事端…”
解决掉这桩小问题，季延礼才轻轻叩了叩桌面：“继续。”
同样在一间书房，专心做事情的沈青时并不知道。
她男朋友刚刚又完成了一件“让传闻中严苛不近人情”变得更确实的事情。
她的心思都在资料上，直到感觉到，自己的小腿被毛茸茸的东西扫过。
沈青时低头往桌下看，一只黑猫蹲坐在那里，轻巧的晃着尾巴，碧绿色的猫瞳乖巧的和她对视。
两个铲屎官都不在，它干脆进来找人了。
沈青时摘下耳机，抬手挠了挠它的下颚：“你不应该进来的。”
猫猫可爱，猫猫听不懂.jpg
黑猫根本不懂愚蠢的人类又在说什么，却颇为享受的眯起眼睛，还喵呜的撒娇了一声，像是回应。
这在很早之前，可是季延礼一个人的待遇。
可它现在毫不吝啬的赏给了沈青时。
沈青时抬头看了眼正在开会的季总，起身想抱它出去。
可是后者却不依，几个纵跳间，就灵巧的攀上另一侧的书桌——
“小心。”
她看着黑猫一跃跳到那个书桌的一堆文件上，下意识的开了口。
季延礼也瞥了眼，掐断会议，同样起身，把这个坐在文件夹上，耀武扬威的小祖宗拎着后颈挪开。
沈青时走过去，把猫接过来：“没蹭到什么吧？”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
要不是她想把猫抱起来带出去，后面的事也不会发生了。
季延礼摇摇头，简洁道：“没什么重要文件。你带它出去吧，可能是想要人陪玩。”
“你一会儿还上来吗？可以麻烦你帮我端杯茶吗？”
“…好。”
沈青时应了声，抱着猫出去，她刚才看到季延礼切断会议，那些开会的人恐怕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见她出门，季延礼才重新落座：“继续。”
会议频道里短暂的安静了一会儿，似乎都没说话。
刚才那一刻，季总这边的频道只短暂的切断片刻。
就重新恢复了声音。
他让人带着猫出去，去陪它玩，还麻烦这个人给他倒茶。
一个很年轻的女声说了好。
“……”
应该是错觉，季总怎么会是故意让他们听这些的人呢？
他肯定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