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闹事 “只是一种不好的习惯。”……

主动询问别人不愿意告知的事情, 有时候除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并没有什么意义。

起码对于季延礼来说,应该适用于这条准则。

他们从桥上下来, 找了一家火锅店, 看着锅底咕噜咕噜的冒泡, 带出辛辣的香气。

沈青时从头到尾都很平静,她只是说了一句:“这家肥牛卷挺好吃的,可以多点两盘尝尝。”

她调了两碗蘸料,其中一碗放到他面前, 其他什么事都没做。

火锅店很热闹, 已经入冬, 天气很冷, 人也多了起来。

相较于他们这桌诡异的气氛, 其他桌旁的人都很热闹,嘈杂的带着烟火气。

冰块撞进啤酒里, 绽开一朵朵小水花。

季延礼转了转小巧的玻璃杯, 里面是倒的冰啤,正泛着漂亮的色泽。

“抱歉, ”他略带歉意,“这个时间点, 还让你出来陪我吃火锅。”

他无疑是非常懂分寸的,也知道什么情况下做事不得体。

而这种“深夜浪费别人时间”的行为, 就被季延礼归为了没有礼貌的行为中。

沈青时看他两眼, 坦白道:“也不是为了你,我自己也想尝尝。”

“如果是为了你,我们现在就吃别的去了——但是我想你也不会介意,是吗?”

“…当然。”

他笑意温和的接话。

沈青时也拿了一杯冰啤, 她不怎么能喝酒,不过啤酒也可以尝试一下。

她喝了一口冰啤酒,冰爽的感觉直直的滑进喉咙中。

确实很快乐。

火锅点了鸳鸯锅,沈青时一边吃,一边听他闲聊似的说起今天的事。

“我回老宅陪父母吃饭,本来气氛还算将就…直到她带着季三找上门。”

季延礼翘了翘唇角,用不怎么在意的口吻说:“就是上次你见过的人,酒后肇事逃逸撞死了人,他妈威胁我让我帮忙。”

“我怎么可能帮这个忙呢?”

事实也和他说的大差不离。

除开他不仅没有帮忙,还好心告诉她,自己早就替被撞的那户人家请了最好的律师来打官司。

不然季三的封口之路要容易得多,甚至可能不需要来求他帮忙。

沈青时也没料到会听到这样的内幕,她咽下肥牛卷。

“确实不能帮,”她实事求是的说,“这不是一件小事。”

不管什么有钱或者没钱,帮亲不帮理,甚至“有钱为所欲为”这种说法。

起码在这件事上,哪怕季延礼能做,她也会坚持反对。

季延礼勾了勾唇角:“我也这么觉得,所以后续闹得不怎么愉快。”

他没仔细说是什么样的不愉快,沈青时又丢了肥牛卷到辣锅里,也没有问。

“不过都结束了。”她顿了下,“这种事,即使要去坐桥边反省,也应该是他们而不是你。”

这句话不算严肃,沈青时也只是想表达他不用这样的意思。

坐在桥边吹冷风,随时都要轻生的样子,确实不怎么舒服。

在她没有抬头的地方,年轻男人唇边的笑意变深了些。

季延礼道:“只是一种不太好的习惯。不过你说得对,很有参考意义。”

“……”

什么很有参考意义?换人来坐桥边吗?

沈青时看了他一眼,如果是之前,她不一定会这么想。

可是她现在对季延礼多少了解了一些,也看得出来,他还有没说的地方。

吃过火锅,两个人一起出了店门。

在等季延礼安排的司机来接之前,他们在附近的广场溜达。

城际广场就在城际中心旁,哪怕过了凌晨,人还是很多。

年轻男女嬉笑着从酒吧进进出出,互相大声说笑,这么冷的天还穿着超短裙。

沈青时也看过去:“我很少…几乎没有在凌晨后还在外面过,时间和精力都不允许。”

她仔细的把大衣的纽扣扣好,拒绝让自己有生病着凉的可能。

季延礼也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你也想去?”

“没有。只是觉得偶尔晚上这么来一次也不错。”

沈青时如实的说。

季延礼似乎笑了声,他们走到广场边,对面的酒吧门口一堆人正在起哄凑热闹。

沈青时看了眼,才注意到是一群人在给一个女生庆生。

而其中一个男生似乎抱着一大束红玫瑰,像是在表白,闹得正开。

“真热闹。”

沈青时听到季延礼轻声说,她也看着那边,却拧了拧眉头。

她注意到女生没有接玫瑰,反而后退好几步,似乎不怎么愿意的样子。

没等她开口说什么,对面的妹子就被身边的闺蜜拉过去。

“你有病吧!你看不出来她不想和你在一起吗?你非要逼逼什么!”

闺蜜很凶的护在她面前,把花束一把砸回去。

然后她拉着旁边被堵住的女主角,两个人转身就走,情况一时急转直下。

只剩下原本起哄的那群人都面面相觑。

而那个男生也恼了:“你们才有病吧?你他妈不想要我表白还喊我来庆生是什么意思?!”

沈青时也看的愣住。

什么叫“愿意来庆生就是想被表白”?这也太冤枉了。

男生越说越激动,声音也越来越大,直到注意到隔着一条马路的那对年轻男女。

“看什么看?!你们俩有毛病吧这么喜欢看热闹?闲的没事干啊?”

“神经病就滚回家呆着去!别他妈在街上碍事招人厌!”

这算什么?躺着也中枪?

沈青时拧了拧眉头,那个男生骂的很脏,不过现在也不好计较,对面人不少。

她还没说话,就注意到季延礼抬手把她往身后拦了拦,又看向对面。

季延礼似笑非笑:“自己追不到人,来无辜看客身上发泄,你才是病得不轻吧?”

他的话音刚落,对面男生气的眼睛都红了:“你他妈——”

隔着一整条马路,正巧红灯,车流大批的驶过他们之中。

而如果不是被朋友们使劲架住,对面的男生早就失去理智冲过来了。

季延礼像是看猴戏一样看了一会儿,评价道:“无能狂怒。”

这也是他在内部系统看其他人用过的梗,挺有意思。

也很适合眼前这个情境。

“……”

注意到沈青时没说话,季延礼偏头看看她:“怎么了?”

“…没什么,”沈青时道,“就是,我突然有点明白为什么有些人会招人恨了。”

有些人哪怕带着三分笑意,也掩盖不住有时候恶劣的本性。

她隐约察觉到了这一点。

季延礼笑意温和:“走吧,司机早就到了,我们最好现在过去。”

早就到了?

没等她理解他的意思,沈青时和他一起走到附近的停车点。

拉开车门让她先上车,他紧随其后,而后,司机却没能开走。

有人重重的踹了车门一脚。

还伴随着不干不净的骂骂咧咧:“怂货!出来啊!俩社畜狗还当自己是什么货色了!”

这话说的沈青时也冷下脸,她本来是不想和学生计较的。

可是既然敢追过来,对方显然也不是真的普通学生,更像是被惯坏了的富二代。

“小徐,报警了吗?”

季延礼没理会外面的醉鬼踹车门,神色也很淡。

他隔着车窗,和外面被朋友们七嘴八舌劝说的男生对上视线,露出礼貌的微笑。

这里本来就是市中心,出警速度也非常快。

等到有人来维持了秩序,季延礼才拉开车门,让自己和沈青时下车。

临时遭这种无妄之灾,沈青时的心情也算不上好,不过她瞥了眼被踹出划痕的车门,没说什么。

季延礼同样也看了眼,斯文客气道:“走程序吧,你们打算赔偿多少?”

这本来只是普通的酒后滋事,再加上也没有动手伤到人,很难真的判定责任。

可是涉及到财物损坏,那就不是这么简单能私了的。

刚才还架着喝多了的男生的几个朋友都有点慌了,没一会儿就有人过来道歉。

“我们打电话给他哥了,让他哥来解决,他只是心情不太好…”

“赔偿完之后,可以不去警局调解吗?本来也就是小事,他哥也会处理的。”

季延礼很好说话,答应了走程序,留下司机处理后续事宜,他则是送沈青时回家。

前前后后也耽误了快一个小时。

直到换了出租车,季延礼才开口:“抱歉,本来要送你回家的。”

到这个时候了,他还记得不能耽误沈青时明天的上班。

而如果没有这点意外,也不会耽误这些时间。

沈青时也有点诧异,她突然意识到什么:“你不留下来处理后续,是怕影响我上班吗?”

季延礼没说话。

以他睚眦必报的性子会轻轻掀过,确实有这方面的考虑。

他不打算给其他人添麻烦,尤其不想让沈青时觉得麻烦。

不过他没有打算说。

“也不是什么大事,”她突然不知道说什么,“我不认为是耽误我时间,也觉得解气。”

沈青时侧头看看他:“在看到有刮痕的车门时,我想的是挺好的,这些人也应该吃点教训了。”

“父母如果没有教育好,让社会毒打一番也没什么错。”

她语气平静的说。

哪怕只是出于对季延礼的了解,也知道他开的车不会便宜。

之前那群人都喝高了,有人认出来也没仔细想的,而且也拦不住他。

没等季延礼说话,他的手机就亮起屏幕。

男人看了眼,点了接通。

“你好,请问是季先生吗?”

对面的声音也很年轻,还客客气气的。

他开了公放,沈青时也听得到,甚至还觉得有几分耳熟。

“我是周扬,”那个男声自我介绍,“刚才的人是我弟弟周骏,我想代替他来处理这件事,请问你有空吗?”

是周扬。

沈青时也说不上来什么心情,不过想一想也并不奇怪。

她知道周扬他们经常来城际中心泡吧,而能够在喝多了还嚣张跋扈成这样的,也不多见。

季延礼轻轻叩了叩扶手,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原来是周先生,上次见到你,还是在宴会上吧?”

他的嗓音仍旧平和,对面却一时间没了声响。

季延礼侧头和沈青时对上视线,浮现出有几分促狭的笑意。

他当然也知道周扬。

好半晌,对面的声音才接上:“是…季总吗?没想到原来小骏不小心起冲突的人是您。”

再度开口时,他的姿态比之前要低上不少,也巧妙的换上了更和缓的词。

毕竟这是季延礼,周扬再怎么也知道他在外的名声。

沈青时听着周扬前所未有小心的语气,没有说话。

她也必须承认,在不要脸的人面前,强权往往比讲道理要好用,这是事实。

之前听习惯了周扬对她不冷不热的奚落,也确实没想到他还会有这种口吻说话的一天。

沈青时并不同情他,只是觉得有些好笑。

季延礼也愉快道:“是起了冲突,剩下的事情周先生可以和我司机去交涉,我还有其他事情。”

“青时,你家快到了,明天我来接你上班。”

他的语气温和的过分。

沈青时顿了下。她几乎不用考虑,就知道季延礼特意说这话的用意。

毕竟季延礼想公开说明也不是一两天的事情。

在公司进进出出,受人关注的时候,她对这一幕就有心理准备和打算了。

电话那头也死寂下来,不知道对面是什么心情。

沈青时也没打算理会:“谢谢,你回家也早点休息,今天都累了。”

“…沈青时?”

好半天,电话那头才叫了她的名字,带着不确定。

没等季延礼说话,就听到一道平静的声音:“是我。”

做错事的也不是她,沈青时也不觉得在魏修杰触犯底线后,她不能谈新男友。

她不想把季延礼和魏修杰放在一起比较,不是因为过不去这道坎。

而是很清楚,不管季延礼如何,他都比魏修杰强了不止一倍。

她有什么可心虚的?

沈青时坦然的和他对话:“今天晚上你弟弟闹事的时候,我正巧也在车上。”

“建议你还是先教育好你弟弟,追求人并不是恩赐或者施舍,对旁观者也没有必要上来就辱骂。”

被骂了那么脏的话,她也不是一点脾气都没有。

电话那头彻底没声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