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句话，叶雨薇蹙了蹙眉，似乎是想说什么，最后却又什么都没说。
“闲聊是一切的源头么……”
季风远远看着纪宁，随后拿出手机，给这位法务小姐姐发送了一条信息：
【学姐可以先去夜愿等我们一下，我们习惯了下班在那里聊事情。】
【夜愿？是会所吗？】
【是啊，不过学姐不用担心，正规的地方，而且还会有其他女同学的。】
正规？正规个屁。
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夜愿这样的综合会所，根本就没有正规这一说。
可底线这个东西，本来就是一点一点被突破的。
季风就是要让纪宁放下自己的底线。
屏幕另一边的纪宁抿了抿唇，夜愿她没去过但听过，作为法务，有学长和前辈在工作之余去那里玩。
那是男人之间的话题，随便听一听，也知道大概是什么个情况。
这种地方，纪宁以前不可能去。
只是……
【好的，我现在过去。】
季风看到纪宁回复的消息，微微摇头。
见到季风的表情，叶雨薇开口问道：
“她答应去了？”
“如果真的是为了接近我，答应是必然的事情。”
“唉。”叶雨薇叹了口气。
“她男朋友的情况调查了么？”
“大头和其他两个人跟进了，目前还没有消息。”
“我知道了。”
季风点了点头，这些事情只能让自己人来做。
正好现在淘客的生意血崩，就让窦丁和大头他们忙活起来。
而且有些东西也是该改变改变了，珍珠市带来的那帮兄弟，其实有更适合他们的工作……
叶雨薇见季风没有行动的意思，有些疑惑：
“你让她过去了，我们现在不过去吗？”
“我们不用着急，一个女生为了获得一些进展和达成某些目的，患得患失之后，底线更容易降低。”
季风的话语很平淡，甚至有点冷漠。
叶雨薇听了之后咬了下嘴唇，因为她也有过类似妥协的经历：
“季风，你觉得做出这种选择后，她一定会堕落下去么？”
季风知道叶雨薇问的是自己，或者说，是他对叶雨薇本人的看法，但这种事情都是分人的，叶雨薇和纪宁的情况有着明显不同。
生存和生活的区别，要分开！
“你们俩人情况不同，不用自我代入。”
“额，我没有代入……”小叶突然就红了脸。
见她嘴硬，季风摇摇头，沉默片刻后他才开口：
“大部分背叛的人，并不是一开始就想要背叛自己的感情，但是人会架不住自己给自己机会。
可能最开始只是闲聊，聊着聊着，话题的密度就会变高，每个人在这个时候都能自我察觉。
但人总喜欢给自己找补，心里会想着自己其实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然后就会开始编织借口和谎言。
比如……
我只是最近太难过了。
我太需要一个倾诉对象了。
我太需要钱了。
而人一旦开始给自己找理由，她对感情的敬畏心和道德底线就会逐渐消失。
接下来她做的任何事情，都会为自己找借口……”
季风其实没有正面回答叶雨薇的问题，因为没有什么事情是一定的，不过叶雨薇已经有了自己的答案。
“是破窗效应。”
“嗯，背叛，都是从侥幸心理和高估自己开始的。”
“这就是你不怎么和女生说话的原因？”叶雨薇突然有些好奇。
季风：？？？
“什么鬼？我有不和女生说话的情况吗？”
“你没找女生搭讪过，就算在公司里也没有。”
季风摊摊手：
“我都有女朋友了，为什么还要故意找女孩子搭讪，有病吗？”
“说的也是。”叶雨薇想了想，感觉确实如此，季风都有温暖了，一般女孩也看不上。
这时季风已经拿起了手机，联系了徐铭、张超、周奕含他们。
【诸位儿子，风里雨里，夜愿等你，今晚的消费，由爸爸买单。】
发完消息，季风对一旁的叶雨薇努了努嘴：
“小叶，走了。”
季风远远眺望着慌慌张张的纪宁，朝前走去，而叶雨薇则是盯着季风的背影发呆。
接触的时间越久，叶子就越看不清楚他的性格。
他有时候挺幼稚的，有时候也挺深情专一，但那些似乎都是他的表象，真正做事的时候，他又会变得很冷漠，缜密。
像季风这样的人，会看不出自己的心思么？
“唉，超子那个傻逼都能看出来，他又怎么可能看不出。”叶雨薇心里叹息了一声。
今天说的这些话，季风或许也有告诫她，甚至告诫自己的意思吧。
不过还好，两人都戒了烟，除了偶尔关于温暖的事情会聊两句，其他时候季风几乎不会说太多。
当然，他们没有出现太过生疏的情绪，似乎大家都有着隐隐的默契。
只要不开口，那就还是朋友。
当小叶没什么不好的，至少可以喊他老季。
“嗯，来了。”
……
纪宁来到了夜愿会所门口，长相甜美的她，画上了一些淡淡的妆容。
站在这里，又没有男伴护着，很容易就会遭遇其他客人的搭讪。
其实女生独自来到这里的时候，应该就要有所觉悟了。
大家伙来这里都是玩的。
想做什么，心知肚明。
纪宁等待了大概50分钟，已经连续拒绝了两波人了，她这种穿着职业套装的女性在夜场里很受欢迎。
因为这样的职场女性，通常都是工作压力过大，来夜场就是买醉找乐子，释放压力的。
她们的身上往往被打上了“玩得开”这个标签。
可纪宁真是第一次来。
几番拉扯之下，她已经有些不知所措，只能抱着自己的手臂靠在墙角。
她真的很想一走了之，但她又不能走。
好不容易才得到了季风的邀约，不能走，还有机会的。
正当纪宁这么想着，又是一波人朝她走了过来。
“小姐姐来玩吗？一个人？”
“要不要一起喝一杯？”
打招呼的两人还挺帅，只是其中有一个是黄毛，纪宁不太喜欢这种造型。
夜场的邀约就是如此简单直白，纪宁愣神间，黄毛已经朝她伸出了手，并且准确无误的拉住了纪宁手腕。
眼下的情况让纪宁有些惊慌失措，她连忙抽回自己的手腕：
“不用了，我约了朋友。”
黄毛看了一眼黑毛，觉得她是在撒谎，第一次来放不开，继续搭讪：
“朋友？也可以让你朋友一起……”
黄毛的声音突然被人打断：
“晚上吃了几个菜啊，就要和我一起？”
听到这个声音，被黄毛纠缠的纪宁心头一松，就像是即将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连忙大声喊出来：
“季风学弟！”
看向来人，她突然发现季风的身旁还站着高挑漂亮的叶雨薇。
想说的话，就像是堵在了嗓子眼一样，一句都说不出来了。
黄毛两人见到了季风他们，脸上也露出了讪讪的笑容：
“不好意思啊，朋友，都是来玩的。”
“走了。”
见到真有人，两人也不纠缠，直接脱身走人。
这些夜场玩家就是这样，没有那么多的冲突，他们就是来玩的，来约炮找乐子的，玩的是一个你情我愿。
这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冲突，夜场如果冲突很多，那客人怎么安心玩？
打架是不可能的，会被看场子的人带走。
哪怕是季风上次和王洋他们产生冲突，最终都是在场子外面解决。
场子里面闹事，那你就是打这里老板经理的脸。
要不得！
“学姐被搭讪了啊。”
“我，我……”
纪宁不知道该怎么说，季风却毫不在意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走吧，进去喝一杯。”
都到这种时候了，纪宁也不太可能走，她感觉到了季风的接触，却没有很抗拒。
“嗯，好。”
随后，便跟着季风他们来到了夜愿的酒吧区里。
这里不比舞池区那样喧闹。
三三两两的人在这聊着天，喝着酒。
驻场的歌手偶尔唱两句民谣，吴侬软语，听不清楚。
相对安静的环境，让纪宁稍微放下了些警惕，坐在位子上时，她频频看向季风，琢磨着自己今天到底应该怎么做，应该做到哪一步。
短信上说，她不需要做太多，只要留下和季风暧昧的证据就行。
怎么样才算暧昧的证据？
纪宁惦记着自己猎手的身份，却不曾想，高端猎手往往以猎物的方式出现。
在纪宁胡思乱想时，徐铭和张超他们走了过来。
“老季啊老季，你这个逼终于知道请我们喝酒了，进去喝两天稀饭，感觉如何？”
“尬黑，有盒饭的好不好？”
“你好啊，学姐，我叫徐铭。”
“你好，我叫纪宁。”
“这次多亏你了，不然我好大儿出不来。”
徐铭笑着跟纪宁打招呼，不过纪宁只是抿嘴轻笑：
“没有，我们也只是例行公事。”
“快快快，坐下喝一杯。”
随着季风的几个舍友到来，一行人便开始了彼此之间的推杯换盏。
大家伙随意的聊着天，喝着酒。
季风一直都挺规矩的，在纪宁眼里，他似乎也没有了之前在局子里的那种邋遢表现。
这让她的心防再次降低，一直到季风对她端起了酒杯：
“学姐，这次的事情你可是帮大忙了，来，我敬你一个。”
“额，我不……”
被季风敬酒的纪宁下意识想要拒绝，可话到了嘴边又说不出口。
一旁的叶雨薇用手肘蹭了蹭她：
“喝一点，都是鸡尾酒，没什么事的，你看我喝这一杯，屁事没有。”
纪宁眼瞅着叶雨薇把杯中酒水一饮而尽，心头也宽泛下来：
“那好，那我就跟学弟喝一个。”
季风的眼角弯了弯，把杯子里的酒水一饮而尽，随后对纪宁示意了一下。
纪宁也不好意思只抿一口，只能蹙眉喝下了一大半。
她不知道这杯只是一切的开始。
很快，纪宁就被叶雨薇随意且自然的笑容迷惑。
她能感觉到叶雨薇一直在喝酒，而且和她喝的种类完全一样，她喝一杯，自己喝半杯。
她们好像喝了很多。
没过多久，纪宁便晕晕乎乎的。
她不是没经历过喝酒，只是觉得今天自己喝的并不多，而且身旁的叶雨薇看起来完全没事。
不过再聊天时，她不知不觉中就和季风贴近了许多。
“季风学弟真是优秀啊，年纪轻轻就开公司了。”
“学姐过奖了，来，我再敬你一个。”
连纪宁自己都没意识到，从侧面的某个角度看过去，她就像是在和季风耳鬓厮磨，说着情侣之间的悄悄话一样。
纪宁的脸上挂着醉意和酡红，加上她一身的禁欲系职业套装，充满了诱惑的气息。
“我去下洗手间。”
叶雨薇找了个机会出去，拿出早已经准备好的单反，随后找到一个合适的角度，拍下了一系列充满朦胧感的照片。
酒局结束，纪宁已经醉倒，靠在一旁的沙发上。
徐铭三人对这件事不知所云，他们这会儿正是兴起的时候，趁着醉意，对季风打起了招呼：
“老季，走，继续玩啊，带你洗脚去。”
季风：……
“我不去。”季风直接拒绝。
徐铭很明显是喝上头了，他对自己家兄弟着实不错，玩啥都带上兄弟，哪怕知道季风很有钱，也不会例外。
“唉，你这人怎么越来越不合群了呢？那我换一个说法行不行？”
季风一愣。
“啊？什么说法？”
徐铭把最后的酒倒进杯子里，一搂季风脖子，语重心长起来：
“你想想啊，老季，谁去管过她们，谁去管过这些姑娘？
她们只是一群没有人管的可怜人，你不去，我不去，她们怎么生存？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我只是想给天下可怜的姑娘。都安一个家罢了。”
一旁的叶雨薇嘴角抽了抽，憋笑憋的很辛苦。
季风：()？？？
季风已经懵了，他记得徐铭上次的故事，还不是这个版本。
“铭哥，按照你这个说法，这是让月入三千的男人去可怜月入三万的姑娘，没道理的。”
徐铭根本不买账，他横眉冷竖，自有一番道理：
“呵，可是这是唯一月入三万都不嫌弃你的姑娘，这才叫相爱。”
“好好好，那老徐你跟我说说，为什么相爱的两个人叫不出名字就是犯法？”
“哥，这短短的俩小时，我是真心爱她啊。”
“滚吧，五分钟就五分钟，都一个宿舍的，知根知底，别尬吹自己。”季风没好气道。
和兄弟们打趣了一会儿后，徐铭便带着张超和周奕含走了。
在他们走后，季风脸上的笑容逐渐收敛。
顾奇也在这时候随之到来。
“季先生，房间我已经给您准备好了。”
“顾哥辛苦了，不过可能还要麻烦你给我做一下开房记录什么的。”
季风也不废话，直接给顾奇转了3万。
顾奇听到自己的手机响，却没去看，只是很恭敬的对季风点头：
“放心季先生，一切都会按照您的要求安排。”
“谢了，顾哥。”
“哪的话。”
季风把自己的外套脱掉，丢给了顾奇：
“顾哥和小叶一起去安排吧，我在这里休息一会儿。”
“明白。”
在季风坐在沙发上休息的时候，顾奇和叶雨薇已经把人带到了夜愿的酒店房。
路上，顾奇穿着季风的外套，扛着纪宁。
叶雨薇跟在后面，不断用手机拍着照片，只是距离保持的很远，就像真的是在偷拍一样。
到了房间。
顾奇立刻把人丢在床上，纪宁蹙着眉发出了几声呢喃：“嗯，华洲，我头好疼……”
而这时候的叶雨薇已经开始直接上手。
她细心的给纪宁摆上一些姿势，解开了领口，露出里面的bra带子，再搓了搓纪宁的脸，让她两颊显露出一种不正常的驮红。
叶雨薇混迹夜场许久，自然知道女人喝多了是什么德性。
可以说，她给纪宁摆的所有姿势，都是一眼真。
突出一个专业！
一旁的顾奇盯着看了会儿，忍不住开口：
“小叶，你们这是搞什么名堂？”
叶雨薇侧目看了看顾奇，半晌丢出一句话：
“顾哥不懂事了，有些话不该问的。”
“额，抱歉。”
顾奇也知道有些事情不该问，而且他已经收了季风的钱，收钱办事，不管不问是基本要求。
等叶雨薇拍完照，顾奇这边才重新开口：
“小叶现在跟着季先生混，感觉怎么样？”
叶雨薇再次凝了顾奇一眼，她其实很聪明，也猜到了顾奇想从自己的话里了解一些信息。
小叶不清楚自己能不能做到滴水不漏，但跟了温暖做了那么久的事，还是有些经验心得的：
“顾哥别多想了，我们做的都是正经生意。”
“行吧。”
“顾哥看着点，人要是醒了，第一时间通知我们，走了。”
“额，小叶！”
“怎么了，顾哥？”叶雨薇停住脚步。
“你变化挺大的……”
“别这么说，顾哥，我只是运气好，还有事，下次聊。”
目送叶雨薇离开，顾奇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感觉她这几个月的时间，转变太大了。
以前的叶雨薇虽然也很漂亮，但总给人一种脏脏的感觉。
而现在的她，戒了烟，洗了牙，整个人看上去精明干练，已经很难从她身上看到过去那个小太妹的影子。
跑江湖的人其实都知道。
命是弱者的借口，运是强者的谦词。
人生中逆天改命的机遇，其实就那么1-2次，努力不一定会有结果，但如果每次都很努力……
那就有了抓住命运的机会。
“运气？呵……”
……
叶雨薇在酒桌那没见到季风，猜到他大概在门口等着，便拎着他的衣服朝门口走去。
季风果然已经站在门口打着电话。
见到季风高挑的背影，叶雨薇停下了脚步，远远的多看了一会，嘴角也渐渐向上勾起。
“这家伙确实很帅，不过少了根烟……”
只是在意识到自己笑了之后，她又连忙收敛起来。
“叶雨薇啊叶雨薇，又不是你的，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
悄悄进行一下自我批判，叶雨薇渐渐靠近季风，大概判断出季风是在和窦丁通着话。
季风此时确实在和窦丁通电话：
“你怎么和江思文接上头的？”
“他出车祸追尾了，我就和他接上头了。”
季风一愣，英雄救男？
“出车祸这种事情都能让你碰到？你运气还真不错。”
“我撞得。”
季风：()？？？
好好好，我的兄弟都是会办事的。
“嗯，你自己看着安排吧，不用着急，他是律师，应该很警惕，你先结识着就行。”
“明白。”
叶雨薇见季风挂了电话，立刻将衣服递给了他，随后还递出了自己的手机。
“搞定了。”
季风翻看了一下叶雨薇拍的照片，随后找了一些发给自己。
“搞定了就走吧，我们接下来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虽然两人都喝了不少酒，但他们的酒量都很好，没过多久，便像是没事人一样。
“周森他们已经发来了纪宁的地址。”
“嗯，去她租的房子吧，我想先见见他的男朋友。”
两人打了一辆出租车，朝着上次去过的那个农贸市场赶去。
下了车，两人弯弯绕绕的来到了一栋老破小前，按照大头他们调查好的地址，应该就是这里了。
“11楼，E座。”
后来的房子大部分都用1234序列了，但早期的还是ABC。
有E座，通常代表着一层至少有5户人家，房子应该很小。
乘坐了一下有些老旧的电梯，两人很快便来到了11层。
“看来学姐的条件有点困难。”
“是很穷，法务有1年-3年的实习期，规矩很多，纪宁的工资只有1700多。”
叶雨薇说这些有点像是解释，但季风只是微微摇头：
“穷不是理由……”
拿起了门口叠好的快递袋子，季风扫了眼上的电话。
其中一个是纪宁的，还有一个不认识，不过大概率是她男朋友的。
“拿备用号出来，给这个号码发一条短信，就问这是不是你女朋友？”
叶雨薇照做，随后又打开相册：
“用哪张图片吗？”
还没等季风回答叶雨薇的问题，对方就回复了一个问号。
【？】
季风看着门口叠放整齐的袋子，突然犹豫了一下：
“算了，先别发图片了，进去看看再说吧。”
叶雨薇不知道一向冷漠的季风，为什么在这种时候突然迟疑，平日里，一拳把人打死才是他的风格才对。
不过她也不会质疑季风的决定。
她走到E座门口，按了按门铃。
好吧，门铃根本不响，应该是坏掉了。
季风无奈的敲了敲门。
咚咚咚！
很快，房间里就传来了一个男声：
“来了来了，稍等一下啊，稍等一下，马上就到……”
随着男人的声音响起，房间里传来了一阵阵凌乱，好像屋里的人正在手忙脚乱的做着些什么。
两人等待的时间有些久，过了好一阵子，房门才被打开。
一开门，季风便看到一个独自推着轮椅的男人。
他眉目清秀，头发很短，应该就是推子推掉的短寸，头上有些豁口，看来是理发师的技术不太行。
胡子刮的很干净，但衣服上有些看上去就洗不掉的色块，似乎是水彩或者油画的颜料。
这是一个听着声音，看着他脸上笑容，就能感觉到阳光的男人。
如果不是坐着轮椅的话，他应该会很热爱生活吧……
季风：……
叶雨薇：……
霍华洲看到两人愣了愣，他原本以为是纪宁回来了，没想到是两个陌生人。
“两位是有什么事情吗？”
霍华洲小心翼翼的问道，按道理来说，他是不太可能惹事的。
难道是洗衣服的时候，颜色滴到别人家衣服上了？
不对不对……
还是自己动静大了？
没道理，他画画没什么声音的……
季风没有说话，叶雨薇也在这个时候看了季风一眼，原本的打算已经莫名中止。
两人形成了一种默契的沉默，一时间无人吱声。
片刻，季风突然笑了起来：
“你好，华洲哥是吧，我叫季风，这几天纪宁学姐帮我处理了个案子，这事可多亏她了，要不是她我怕是要进局子。
这不，我今天和同学聚了聚餐，就准备一起过来感谢一下她，纪宁学姐在吗？”
“你们认识纪宁？她不在，额，你们进来说，进来坐。”
听到两人是来找纪宁的，霍华洲脸上的紧张化开，重新浮现出笑容，热情的招呼季风和叶雨薇进屋。
两人进了屋后，就看见不大的出租屋里摆放了很多画。
有些画季风也感觉画的很不错。
但艺术作品这个东西，谁又能说的准，有些大师作品一直到死后，才逐渐变得有价值。
“乱了点，随便坐，我去给你们弄点水。”
“华洲哥别忙活了，我们不渴。”
“没事儿，我腿不方便，平时就呆在家里也没什么事儿，家里也没什么人，平时跟我说话的就纪宁一个，有人来我还挺高兴的。”
“华洲哥是搞艺术的么？画的真好……”
提到事业，霍华洲无奈的摇摇头，连声音都变得有些气馁：
“唉，我就是实在闲的没事画着玩的，颜料都是便宜货，有的能卖掉，可以补贴一些家用，不至于让她太辛苦。”
“她……是指纪宁学姐？”
“是啊。”霍华洲重重的点点头。
季风：……
季风又沉默了一阵，眼下，他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之后他和霍华洲又看似随意的聊了起来。
或许是太久没有纪宁之外的人和他说话，霍华洲显得很健谈，虽然有些语无伦次，但他和季风两人说了很多。
“我和纪宁都是江城的，我们是高中同学，都谈七年多了……”
“我是因为车祸撞断了双腿，那事没办法说……”
“我和她提过分手，但她没同意……”
“她很好，很优秀，真的很好，是她支撑起我们的小家，也是我对不起她。”
说到最后，霍华洲的眸子黯淡，语气也塞满了生活中难以下咽的苦涩。
季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纪宁家出来的，向来能说会道的他，今天的话却极少。
下了楼。
季风沉默的在楼洞里站了许久。
叶雨薇感觉他身上的气压很低，一时间也不敢说话，只是默默的跑去给季风买了瓶矿泉水。
“谢谢。”
今天确实有些出乎他的预料。
见到霍华洲，让季风想起了一个人，那个挣钱给她老公看病的夜场姑娘。
这段回忆会让他失语。
因为自己也是在那时醒悟。
就像大家都口口声声说不相信爱情，怀疑婚姻。
可真当看见爱情模样的时候，我们还是会为其鼓掌和祝福。
他突然觉得自己和叶雨薇之前说的话，有些傲慢和偏见。
当一件事，一个人不是他猜想的那样丑陋。
他，应该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