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张疏桐向元晗开口,“可否容臣侍询问几句?”
“朕将此事交与你查察,你只管问便是。”
“霜华何在?”张疏桐一开口,不是追问乱红,而是从他描述的源头问起。
“霜华今日并不当值,现在还在长乐宫中。”卫蕴冬开口回答。
“陛下,可否劳烦青岚总管亲自去传了霜华来?”
让青岚亲自去请,避免了有人半路给霜华传话的可能。
“青岚,你亲自去一趟。”
“奴才遵旨。”
“露微茯苓何在?”
张疏桐又问。
二人从人群中走出来,规规矩矩地跪在乱红身边。
“露微,乱红去寻你时你在哪里?找你要的是什么花样子?”
“回棠君的话,乱红去寻奴才时,奴才在耳房中向御膳房的管事另取一个食盒。因着今日做得多了,需得将太女的那份单独分出来。霜华要的是锦鲤戏水图,要绣一方帕子。”
张疏桐听了,吩咐双锦:“你且都记下来,一会儿命人去御膳房找管事问话。”
这样的事情露微没必要撒谎,太容易就露馅儿了,但核实还是有必要的。
“茯苓,你今日有没有去御膳房?乱红说的时间,你在做什么?”
茯苓已经把起初的慌乱都压了下去,现在也是一派镇定:“奴才今日并没有去御膳房,乱红说的时间,奴才在将作监内同观言说话。”
青岚去传霜华还没有回来,张疏桐看向元晗。御前得用的人不只青岚一个,元晗又指了一个宫侍去传观言。
二人各执一词,必然有人在说谎。张疏桐又提议道:“陛下,幕后之人身在宫中,取用药材需得经过司药司,传司药官来,查阅簿册便可知谁取用了。”
这也是一个查证的办法。不过如同卫莞所说,卫蕴冬身为皇后,从宫外带一些无毒的药材进来,也不算是难事。
青岚领着霜华最先回来。元晗示意张疏桐可以问话了。
“霜华,本宫有些事情要问你,你需得如实回答。”
霜华叩头行礼:“棠君请问。”
“今日晨间,你让乱红去了哪里?”
“回棠君,奴才早晨并没有让乱红去什么地方。”
这几乎是证实了乱红在说谎。
“那本宫再问你,你有没有让乱红做了什么事情?”
霜华看了看乱红,又看了看露微,有些疑惑:“奴才早晨让乱红寻露微,问问他前些日子画好的花样子在哪里。”
“什么花样子?”
“奴才并没见过,约莫是花开富贵一类的图样,露微说待画好才能给奴才看。”
虽然和露微的话略有出入,但也能解释的通。也就是说,乱红真的去过御膳房找露微。所以嫌疑更大的是茯苓了。
司药官带着取药记录的簿册,也到了兰玉轩。
依旧是张疏桐问话。
“本宫问你,近些日子来,可有哪些宫里取用过药材。”
司药官不明所以,翻看簿册答道:“近日里除了未央宫,其余各宫均取用过药材。长乐宫取用了些消食的药材,说是给太女殿下用的。临华宫取用了些安神的药材,给棠君用。雪阳宫取用了……”
元晗打断他:“你只说有没有哪宫取了苦寒的药材。”
司药官又翻了翻簿册:“十日前,福熙宫的茯苓取了些,说是替李美人取的。”
阿福都惊讶了,他根本不知道茯苓取药做什么。
“茯苓,你取药材做什么?”
“观言说他有些胃火重,奴才取药赠予他。因着知道于宫规不合,便假借了小主的名义。”
“你与观言男女有别,又是闲话又是赠药,你可知这是何罪过?”问话的是卫蕴冬。
茯苓是内宫侍从,观言是将作监学徒,这样的私相授受,深究起来给茯苓一个秽乱宫廷的罪名都足够。
交代了与观言的关系,必然会让秋书起疑。不交代,茯苓背上这样的罪名,只有一死。
两害相较,阿福咬咬牙:“回皇后,观言入宫前是臣侍堂妹家的仆从,与茯苓是表兄妹的关系。”
观言的确是南朝贵族府中查没的仆从,阿福是广陵王之子,这样的关系也说得过去。唯有秋书恼恨不已。
这二人的关系暴露,只消一想便知,从献舞到救驾受伤,都是阿福一手策划的。他夺了自己的宠爱,再反过来提携自己,便得收获了感激之情,简直好计策。
不过这样的场合不是算这笔账的时候。
满屋子人等着观言。将作监在外宫,路程遥远。众人等了好一会儿,观言才姗姗来迟。
等她的不是问话,而是太医的诊脉。连翘扣住观言的腕脉,细细诊完,又换了位太医。几位太医交流了几句,还是连翘出列回话。
“回陛下,臣等并未诊出观言姑娘有身体不适的症状。”
茯苓大急:“奴才取用的并不多,悉数与了观言。现下已经过去了十日,怎么可能诊得出来?”
“茯苓公子说得有道理。”开口的还是连翘,“观言姑娘若是十余日前不适,这么多日子过去,的确难以诊出。”
连翘平日里万事不管,不问到自己头上都不多话,现在居然主动替茯苓解释。
元晗多看了她一眼,并没有深究。目前看来,仍旧是茯苓的嫌疑最大,但卫蕴冬也没有完全洗清。
再在这里纠缠下去,也是徒劳。
“棠君,这事儿朕交给你去查,露微茯苓霜华乱红观言都暂且羁押,务必不能令谁蒙冤,也不能放过幕后之人。”
张疏桐福身行礼:“臣侍遵旨。”
“另外,何美人有孕在身,贴身伺候居然都不知道,可见是不得力的。皇后另寻几个妥帖的,去仪华宫照料着。”
卫蕴冬也行礼:“臣侍明白。何美人有喜,今日又受了惊吓,臣侍替他讨个赏,晋为从四品贵人如何?”
秋书并不怎么得宠,按理说连晋两级是轮不到他的。但是他今日受了些罪,安抚一番也不为过。
“皇后决定就好。”
卫蕴冬笑着对秋书说:“何贵人,还不谢恩?”
秋书被晶儿扶着,还没等站起来,元晗便开口:“罢了,回宫好生养胎,别再糊涂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