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时在病房里,难得稍微放纵了下。
她这段时间为了拍戏减重过头, 连楚曦都有些不赞同。
“生理期, 就别想着苛待自己,拿命换钱, 你又不需要。”
楚曦抿着唇,板着脸, 用很严肃的语气这么说。
颜时也没有拒绝她的好意:“我知道的,不用担心我。”
暖宝宝按在小腹上, 红糖水喝完, 颜时又昏昏沉沉的睡了一觉。
等她醒过来的时候, 天已经彻底暗了下去。
楚曦还要处理工作的事,没办法留着陪她。
反而是刘姨担心她, 留了下来,忙前忙后, 又打算陪颜时一起回家。
还有一个人。
颜时看着坐在沙发上的那道挺拔的人影, 有些困倦, 还没有反应过来。
“傅明衡?”她用的是疑问的语气, “你还没走?”
下午休息之前,很久都没有看到傅狗进来, 颜时还以为他离开了。
她还想着改天想办法感谢他呢。说到底,傅狗这回确实帮了她大忙。
傅明衡抬眸:“你身体怎么样了?”
“挺好的。”颜时按亮床头灯,整个人浑身懒散的没劲儿。
她今天没有克制饮食,吃的也不差,心情就比之前好了不少, 减重的日子确实很痛苦。
“今天谢谢你,”颜时想了想,诚恳地说,“你有没有什么喜欢的?”
上次送的刺绣,傅狗好像并不是特别喜欢,颜时注意到了。
她这个受恩惠的,当然会注意老板的心情,投其所好,免得又气着他。
傅狗的喜好太难琢磨了。
在她没有注意到的角度,男人下颚弧线绷直,整个人都是僵硬的。
“我喜欢你。”
颜时怔了下,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并不是说她不知道老板的意思,只是这样直白,没有遮掩,这还是头一次。
“我喜欢你,我想要你,投其所好的话,也只能投你。”
傅明衡语气平静,黑漆漆的眸子看着她。
不会有人怀疑他话里的真实性,声线微凉喑哑,透露出来的意思无端暧昧。
时柚曾经说过,傅狗这样的人,会有“直白的渴望”。
只要他遇见那个对的人。
颜时的小腹上还压着暖宝宝,有些愣神。
好一会儿,她才漫不经心的扬眉,“我可是太贵了,傅总可能投不起。”
她抱着膝盖,像是晒太阳的猫一样蜷缩着。
眉眼和神态都是慵懒散漫的味道,有种说不出的气质。
“傅明衡,”她打量着自己新做的丹蔻,“虽然以前是交易,但是我也实打实和你生活了三年。”
“实话说,我对你没什么意见。你没有苛待员工,也不是很差。”
就连最后的失约,颜时过了这么久,也有点儿忘干净。
她后来也看出来,自己的补偿翻倍,可能是和傅狗没守承诺这事有关,他做的不差。
何况她并不是没有报复回去。
直到现在,吐槽老板出到八期,每一期都能带颜时上一回热搜。
先不论网络上对于傅明衡这个老板的抨击声有多猛烈,颜时实打实的获得了好处。
“但是你看,”颜时轻声说,“我们的性格,三观,相差有多大呢?”
她和傅明衡结婚的时候就觉得,他们是南辕北辙的两个极端。
她喜欢的东西,傅狗都未必看在眼里。
她享受的生活方式,傅明衡也都不会了解。
颜时总觉得自己没谈过恋爱,但是和她相比,傅狗更像是小学鸡。
没有说小学鸡不好的意思。
颜时现在并不怀疑自己的身份,她也知道傅明衡说的。
如果不是她那么像她自己,傅狗后续也找不到替身。是她表演走偏了方向。
傅明衡声音绷紧:“的确,我是一个很无趣的人。”
颜时愣了下,没料到他这句话。
男人的坐姿仍旧挺拔,神情平静,像是被刨析的不是他本人。
“我没有爱好,没有性格,什么都没有,”他平淡的说,“颜时,我对感情也所知甚少。”
源头并不在他身上,但是成为这样的性子,是傅明衡。
颜时突然想起老宅的那本犯错笔记。
“你也没有说的这么差劲,”她下意识的替他,替以前的那个小孩儿辩驳,“你也有很好的地方。”
“比如…很聪明?”
颜时挠头,神色纠结起来,她没料到自己还要充当心理医生。
可是这怎么改的了,这踏马谁能想到,傅狗高不可攀的外表下其实是自卑人格?
尽管她隐约触摸到这个性格的成因。
“你也不用在意自己做的好不好,你这么有钱,”颜时发自内心的感慨,“我要是你这么有钱,我每天都会很快乐。”
有钱不一定会很快乐,但是没钱是肯定不会快乐的。
颜时自我惯了,黑子伤害不了她,旁人的议论她都当看笑话,谁都没放眼里。(
傅明衡看她,黑眸沉着些许笑意:“你看,这就是你。”
他从颜时身上,看到了截然不同的生活。
如果说在医院听到的声音是替他打开一扇窗。
真正让他意识到活着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推开门的,是颜时。
他珍惜的,贪婪的,一点点的去体会这种感情。
打榜是,追星是,看着她每天和粉丝互动直播都是如此。
颜时噎住:“我这种只会花钱的人,好像也不值得你夸奖吧?”
她反正是没有能力,只会买买买和花花花。
颜时没觉得自己有多好,她甚至觉得,傅狗戴的滤镜太严重了。
“三观不合,我可以改,”傅明衡平静道,“性格也可以是任何你喜欢的样子。”
“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尽其所能的给你。”
“你只需要像是现在这样,安心拍戏,做你喜欢的事情就很好。”
傅明衡没有强求她,他在漫长的,和其他人接触中,很快学会了正常人的相处方式。
单方面的付出,是不需要回报和认可的。
这和投资不同,和任何商业合约都不一样,它是一件漫长到看不到利益的东西。
可是它比商业投资要有趣的多。
颜时叹气:“傅总,哪怕你这么说…我又不是渣女。”
说一点感觉都没有,是假的,颜时没料到他会低头。
这种感觉就像是神明下坠,匍匐在她面前,等待她的一点垂青一样。
建立在白月光基础上的感情太过浅薄,颜时也不太相信。
她对自己的识人能力已经绝望了,颜时也不敢随便下判断,认可傅狗说的都是真的。
她捋了捋逻辑,刚准备说些什么,门被敲响。
下一刻,外面的人推开门,径直走了进来。
在病房里扫了一眼,颜景大步走到她面前。
“要不是给你经纪人打电话,还不知道你住院了,”颜景凉飕飕道,“你还准备瞒着?”
颜时今天要去参加梧桐奖的事情家里人都知道。
电视直播,颜家父母也是追着看的,看到女儿拿奖,高兴的不知道说什么。
“我就说我们时时有天赋!她从小就会演戏。”
颜母兴奋的不行,一直在夸她,“小时候犯错不想挨骂,就知道扮可怜让她哥哥别打…我就说吧?”
“儿子还觉得瞒得住,怎么可能,是看他们俩小孩儿好玩。”
“你妹妹真是天赋好,是吧,小景?”
颜景:“……”你们当父母的,心都这么脏吗?
没料到结束之后,颜时也一直没回来,电话也不接。
她之前留了经纪人的电话,颜景直播都暂停了,被派出来找她。
颜时揉了揉肚子,有点心虚:“我这不是,忘了嘛。”
颜景没回来的时候,颜时就养成了不和家里说的习惯。
说了也没有必要,她宁可自己解决好再回家,也忘了她哥现在在。
“我已经休息好了,”颜时抢在他开口前,“我们回去吧。”
睡了几个小时,又喝过糖水,还暖呼呼的捂着。
颜时的脸色已经红扑扑的,看起来精神也的确还不错。
颜景打量了她几眼,才勉强点头:“走吧,父母都还在家里等你。”
已经快十一点了,颜时吓了一跳,心里愧疚冒了出来。
她都忘了今天自己直播肯定会被关注,也不能找借口说自己在时柚家过夜。
“好,刘姨,能帮我收拾一下东西吗?晚上要不来我父母家住?房间有多的。”
颜时蹦跶着去穿好鞋子,暖手宝还拿在手里不肯丢。
她这边急急忙忙的要回去,那头颜景却瞥了眼傅明衡,走过去。
年轻男人表情看不出什么异样:“谢谢傅总这回送我妹妹来医院。”
颜景礼貌的说:“医药费多少?我是当哥哥的,替她出。”
傅明衡也站起身,摇摇头,平和的说:“不需要,我当老板是应该做的。”
他在颜家人心目中形象分很低,傅明衡心里很清楚。
摆不出一贯冷淡的姿态,他甚至可以算得上是态度放得很低。
颜景看了他几眼,才笑起来:“我妹妹今年也才二十五,年龄还小。”
他用一种很温和好说话的态度,“既然以前嫁的不好,以后也未必如此,想追她的人一点都不少。”
“她从小都是在追求中长大的,不缺人喜欢,也不收人的东西。”
“喜欢她的人是很多。但是她的亲人,她哥,只有我和我父母。”
傅明衡没什么了不得的,他无非是无数追求者之一,还是前夫。
“所以这笔钱,”颜景笑道,“还是我这个家人来出比较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