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现阶段的变异植物没有大范围毒变, 猪笼草的毒性还没那么强。

修重:“毒性致死,覆盖范围一百米左右。”

老包慌得一批:“那我不是死定了?!”

野猪慌不择路,突然朝他们这边来,修重加快速度倒退。

“十秒内不死就不会死。”

老包:“……”

鉴别方式这么粗暴的吗?

路很窄, 两旁都是拱起的蔓藤。

孟加拉虎和野猪的速度很快, 见它们都快撞到车头了, 老金想降下车窗给来上几发。

可车窗被修重锁死, 打不开了。

老金:“小修,你把车窗锁开了。”

“安全距离不够, 别冒险。”

在它们扑过来的瞬间,修重急打方向盘, 倒进斜后方巨蔓的缝隙里。

位置很小, 刚好够小皮卡塞进去。

几乎同时, 野猪跳起,后面的孟加拉虎扑上去,瞬间咬断它半边脖子。

池树看得心惊肉跳。

如果修重没一把倒成功, 他们已经被踩在孟加拉虎脚下了。

因为他把其中一个摄像头怼到了前车挡, 直播间里一群人嗷嗷叫。

“好刺激!”

“从没见过这么近距离的扑杀画面!”

“野猪遇到孟加拉虎完全被碾压啊。”

“没人关注猎队司机的车技吗?这时间控得太准了, 牛得一批啊!”

池树瞄了眼评论:“我都说了开车的是大佬,你们都不信。”

评论区——

“看看大佬长什么样。”

“我想看声音很好听的那个小哥哥。”

池树:“不行, 他说直播间人气太低, 不想出镜。”

修重:“……”

评论区——

“我赌一个卤蛋,他一定很帅!别吊我胃口!”

“再不给我看他,扬了你的直播间!”

野猪在虎爪下三两下被撕碎。

修重看了一眼仪表上显示的距离, 到蚁巢的位置两百多米, 从之前闻到的毒气浓度来判断, 这个距离基本已经安全, 但他不想拿一车子的人冒险。

距离太近,皮卡发动机的声音让进食中的孟加拉虎非常不安,吃了几口就把注意力放到了他们这边。

“它要过来了!”池树紧张得抓紧前座的靠背。

老金和老包提着机枪,时刻准备出手。

孟加拉虎到车头的距离不到五米,现在掉头原路返回的话不是逃不掉,但其他路都已经被植物破坏,这是唯一的路,来来回回得费不少时间。

修重看向温默,意思很明显。

“阿兹。”温默托着下巴,“处理了。”

温默的终端响起了阿兹的声音。

“是。”

跟在皮卡后面的大黄突然切换到二级野兽形态。

凶猛的东北虎和孟加拉虎隔着不到十米的距离对峙。

车里,老包和老金双眼亮晶晶的。

原来车就是机械傀儡!秒啊!

在短暂的示威后,孟加拉虎先发起了攻击。

阿兹探出锋利的金属爪子跟着跳起。

除了搭载导弹外,机械老虎完全模拟了真东北虎的特性,可以完全只使用物理攻击。

孟加拉虎的爪子划不破阿兹的金属外壳,而阿兹的爪子却可以轻而易举地刺伤它。

不过几分钟就分出了胜负。

池树直播间,流量开始往上窜。

“这只东北虎是真的还是假的?好他妈厉害!”

“我看它爪子会反光,是假的吧?这什么武器啊?!”

“宝藏直播间,住下了!”

在车里等了十多分钟,等空气中的毒素散去,修重才开门下车。

子弹蚁会啃食猪笼草的毒液,加快空气中的速度消散。

老包和老金围着猎物,笑得像个傻子。

这才刚出来不到一天,就猎到了这么好的,跟着修重果然没错啊!

让阿兹把猎物叼到皮卡的车斗上,为防止被其他猎队盯上,老金从车顶上取下折叠车棚撞上。

修重搭着车窗,探出头:“把那野猪也带上。”

老金伸脖子看看:“野猪损伤得比较严重,估计只能论斤卖了。”

修重:“不卖,自己吃。”

注意到温默瞪过来,修重不解:“怎么了?”

想到那被咬得不成样,又脏又臭的野猪,温默整个人都不好了:“死也不吃那种东西。”

修重:“哦,那你别吃。”

装好猎物后,他们重新出发。

就这么短短几分钟时间,蚁巢附近的子弹蚁翻了好几倍,灰色越野车被它们团团包围。

后座一个男性beta被它们拖出车窗,看样子打算搬到蚁巢里当储备粮。

修重搭着方向盘,举枪对准叼住beta的子弹蚁扣下扳机。

砰!

子弹蚁被爆头,激得附近一群同伴仓皇逃窜。

枪声震醒了昏迷中的beta,他尖叫着缩回车里,猛拍驾驶座的同伴。

“大头,醒醒!”

听到发动机的震动,beta转头一看,竟是之前遇到的那辆皮卡。

那刚才的枪声难道是他们——?

一枪之后,修重收手升起车窗。

阿兹可以清理路上的蚁群,省了不少麻烦。

老金见那车上的人还傻愣愣的,降下车窗朝那边大喊。

“这里有毒气!赶紧跑路吧,还等什么呢?!”

beta心头一紧,给了驾驶座的队友一拳。

“快他妈给我醒醒!”

赶在修重的车子开过小坡前,灰色的越野歪七扭八地跟了上去。

开出一段距离,修重听到后面响起几声喇叭,是通用暗号,表示感谢。

从这条路过去后,修重挑了完好的路段,基本没遇上什么麻烦。

池树直播间人气飙升,一路美滋滋地瞎解说,被狂扔臭鸡蛋。

镜头里突然出现一支装甲部队,在高楼外缠绕的巨蔓中隐约能看到一群身穿黑衣的人。

池树:“这是什么?”

老包和老金好奇地挨过去。

老包:“改造人军团,他们的军装和一般军装不一样,袖口有一圈红色的纹路。”

闻言,修重透过前车挡扫了眼两点钟方向的位置。

确实有一支军队在清理小区内的变异植物。

“他们的装备也太简陋了,连基本的防护服都没有。”

池树第一次亲眼看到,很惊讶,“要是碰到像刚才的那种有毒植物怎么办?”

老金摸着下巴琢磨:“确实简陋,不过改造后的体质比一般人好,应该没那么容易中毒吧?”

老包指着一处:“好多白脚蛛!比人都高,这他妈一口咬下来,体质再好也得死啊。”

皮卡经过时,修重偏头看向那个方向。

在军队那么多年,他从不觉得装备简陋,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听了池树他们说的话,他突然也有了这种感觉。

和普通军队比起来,改造人军队的武器配置低了不止三个级别。

“人工成本比武器成本低多了。”温默看着窗外,声音清冷。

修重搭着方向盘的手指一紧。

温默这话说得无情,但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所以在高层眼里改造人只是小白鼠和工具?

但用大量alpha的死换取短暂的安宁并不是长久之计,等到无人可用时,高层又打算怎么办?

他们是没考虑过这个问题,还是说他漏掉了其中什么环节?

赶在天黑前,修重开进一个较为干净的小区。

这里看起来被军队清理过,外墙上还残留着一些断掉的蔓藤。

车子停在其中一幢单元楼,虽说房间多得是,但为安全考虑,修重让他们在一楼大厅原地扎营。

越是东西少,空旷的空间就越安全,以防有不明生物躲在暗处不被发现。

老包和老金自觉包揽了扎营的活,池树跟着他们边直播边打下手。

温默叫住下车就走的修重:“鞋子。”

修重转过身:“我没拿。”

温默皱着眉提醒:“新鞋子。”

修重:“我就只穿了一双鞋出门。”

温默脸色沉下来:“阿兹——”

修重绕过车头走到副驾驶这边,搭着车顶弯腰看着他:“如果你说‘重哥哥,给我鞋’,我也许能勉为其难地变一双给你。”

温默反手抽出军刀,在指间比划。

“不用变,我看你脚上这双就不错。”

老金三人在接待室搭了个简易小灶台,一回头,队里两个小伙子又打起来了。

老包叼着烟摇头轻叹:“年轻真好。”

见温默招招不留手,老金稍微代入了一下,瞬间直冒冷汗。

“一般年轻人也不会这么玩。”

只要温默一炸毛,修重就神清气爽,烦恼全消,一不小心就玩过头了。

仗着温默光脚,他一个劲把人往车外引,差点掉地上。

摔下去的瞬间,修重的理智终于复苏,赶在最后一刻把人扶住。

温默借力一转,跳上他的背,手里的军刀抵住他的脖子。

“鞋子。”

修重:“……知道了,先把刀放下。”

从车顶的收纳舱里取出一双靴子和换洗衣服,修重递过去:“我有脚气,你不介意吧?”

温默一把夺过来,当着修重的面就开始脱居家服。

“正好我也有脚气,看谁脚上的细菌更强。”

修重:“……”

脸皮变厚了。

“嗷呜嗷呜!”

听到这熟悉的叫声,修重偏头,差点被扑过来的奶狮糊一脸。

“怎么把它也带出来了?”

温默系上鞋带,头也不回地走了。

“不是我带的。”

停在边上的阿兹合上车门,用车里的扬声器说:“主人出门急,它挂在保险杠上跟出来了。”

“小修,野猪要怎么处理?”

那边传来老金的喊声,修重不紧不慢地过去。

出猎能带的干粮就那么几种,路上要走一个月,得吃到吐。

在有条件的情况下,修重不想苛待自己。

老包从一侧楼梯下来,手里拿着几个烹饪工具:“找到了烤架,叉子还有水。”

“先把这桶水烧开。”

修重抽出军刀,割下野猪的后腿。

虎生挨着修重蹲着,前爪搭在修重的腿上,急得嗷嗷叫。

虽然野猪脖子被孟加拉虎咬断,但能吃的部位基本完整干净。

修重把肉剔出来,随手扔给虎生一些边角料,等他把肉处理好,虎生已经饱得打嗝了。

一群人都在忙,只有温默悠闲地坐在大黄车头,手里拿着画板,时不时看修重一眼。

对军方有相当的了解,反对血清改造,比猎区老手都更懂变异动植物的特性,剔肉的手法也很熟练,温默用所有已知的身份套在修重身上,都不太符合。

这个人,有太多秘密了。

阿兹低声问:“要让分机追回卖出去的画吗?”

铅笔在画纸上划出顺滑的线条,过了片刻温默慢悠悠道:“不用了,图像留底保存好。”

阿兹:“是。”

这次离开这么久,那些画不在家反而是件好事。

温默:“家里启动一级防御,尤其是地下那几层,一定要守好。”

阿兹:“是。”

很快,空间里弥漫起一股烤肉的香味。

温默朝他们的小灶看,正好撞上修重看过来的视线。

“过来尝尝?”修重问。

余光看到野猪剩下的那堆残骸,温默冷哼一声扭头。

“哇好好吃!”

池树举着烤串,烫得直抽气,“这五花肉烤得真好!”

“肋排也很香。”

老金弄了一条破破烂烂的凳子坐下,感叹,“出猎这么多年,第一次吃这么好。”

“你们以前不烤肉?”老包啃着烤排骨,随口问。

3区大多数家庭已经接受了变异动物的肉,主要是价格便宜。

他小时候经常看到邻居家谁吃了变异肉送医,但这些年听到的越来越少,可能不只是动植物,人也在变异,只是速度没那么快。

“嗨!防虫子防其他猎队,还要防队友,哪有心情烤肉,能活着就不得了了。”

老金语气酸不拉几的,“哪像你啊,第一次出猎就遇上我们。”

老包笑嘻嘻地坐过去,和他碰了碰手里的肋排:“别说了,吃!”

修重给烤好的肉撒了一些调味料,起身朝温默那边去。

老包推了推老金,压着声音贼笑:“哎他们是一对啊?”

“没看出来你这么八卦。”

看着修重在温默身边坐下,老金摸着下巴,“不是一对,估计也快了。”

老包:“嘿嘿嘿……在学校的时候我觉得他们挺配的。”

池树挨着他们坐,边吃边听八卦。

“不太可能。”

老包和老金同时看过去:“为什么?”

池树朝着那边抬抬下巴:“你看我哥那样像是会打情骂俏吗?他只要动手就是真想弄死修哥。”

老包/老金:“……”

竟无法反驳。

吃饱喝足,外面天还有些微光,三人想到附近走走。

老包带上复合弓,老金拿了手枪和军刀。

池树想跟着去直播,学学狩猎的知识,离开前对温默打了声招呼。

“哥,我和他们一起逛逛,很快回来。”

宽阔的大厅里一下子只剩下修重和温默两个人。

“真不吃啊?”

见温默不为所动,修重看看外面的天色,有点着急。

要是哄不好,晚上可怎么过?

总不能趁温默睡着,咬他腺体吧?

这个念头闪过,修重认真想想,也许还真可以。

但这样一来,他以后就别想再舒舒服服睡好觉了。

修重曲着腿坐在车头,撸着串:“我这可是第一次帮别人烤串,给个面子?”

温默闻着扑鼻的香味,扭头:“拿走。”

“还生气?”

修重慢条斯理道,“你想知道他们的什么身份,直接问我不就行了?”

笔尖一顿,温默抬眸看过去。

修重:“先吃。”

温默正要拒绝,可肚子却先叫了。

今天被气的,到现在还没吃过东西。

忍了忍,没忍住,温默拿了一串过来,破罐子破摔地咬下去。

没有预想中的怪味,很香。

修重观察他的表情:“怎么样?”

温默面无表情地嚼:“接着说。”

修重:“你先告诉我,他们找你要什么?”

温默吃完一串,顺手又拿了一串。

“又想套我的情报?”

修重笑笑:“这叫信息共享。”

试探了半天,谁也没从谁那里得到任何情报,一大把烤串倒是吃得干干净净。

温默没吃饱,跳下车头自己去小灶那边找吃的。

天彻底黑了,修重全身各处关节又开始隐隐作痛。

他给老金发了信息后,让他们不要在外逗留太久,随后走向温默。

耳边听到一声粗重的呼吸声,温默啃着排骨看过去,见修重额角的头发湿了。

“你很热?”

全身像被泡进毒液,骨肉在一点一点融化。

修重眼前一片模糊,周围的声音变得不真切,连站都站不稳。

排异反应变强了。

“修重?”

温默皱眉,见修重突然撞墙,几步过去,“你又搞什么把戏?”

修重扶墙,捂着痛得快炸开的头:“信息素……”

他声音很轻,温默凑近了一些:“什么?”

血清活跃时,修重的感官比平时更加敏锐,他几乎本能地向温默靠近。

“信息素……给我……”

温默扶住摇摇欲坠的他,叼着排骨一脸诧异。

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变成这样?

声音可以伪装,但苍白的脸色和这满脸的汗怎么解释?

修重一阵阵心悸,难以呼吸,眼前陷入黑暗,身上的疼痛逐渐减弱。

五感在消失。

修重摁住温默的肩:“快!”

肩上传来的力度痛得温默皱眉,他压下诸多疑问,释放了一些信息素。

像是真空的环境里突然涌入空气,修重深深吸了一口。

辛辣的酒味混着草木的清香,像点燃的烈火,顷刻间将折磨他的一切烧得一干二净。

门外,老金提着两只肥兔子,和老包池树一起回来。

“小修,我们大丰收!”

老金打开门,抬头一看,嘴角的笑突然僵住。

“怎么了?”

老包跟进去,脚步一顿。

见他们都跟蜡烛似的点在门口,池树看看漆黑一片的身后,害怕得从他们俩中间钻进去。

“快进去,万一有虫子——”

话没说完,池树一顿。

小灶边上,修重背对着他们,正和温默抱在一起。

池树:“——!!!”

打脸来得这快?!

来真的啊?!

温默试着扯过,没扯开,于是淡定地继续吃他的排骨。

见老金他们三人进来,随口说:“过来帮我看看他是不是睡着了。”

老金三人:“……”

睡着了?

这什么操作?

走过去一看,还真睡着了。

“怎么流这么多汗呐?”老金和老包一起合力扶着修重去帐篷里躺着。

池树锁了门后,带着探照灯跟过去。

“是不是吃了野猪肉,肠胃不适啊?”

“不会。”

温默坐在小灶前,看向修重,“你们都没事,他怎么可能有事?”

老金不放心:“要不要给他先用一支解毒剂?”

温默:“不用。”

他释放信息素后,就明显感觉到修重的呼吸频率缓和下来了。

一天天缠着他要吃信息素,怕不仅仅只是戏弄。

修重醒来时已经快九点了,身旁暖呼呼的,虎生不知道什么时候贴在他身边睡得很死。

接待室里残存的两张桌子被合到一起,老金他们都没睡,三个人正在玩牌。

“醒了?”

听到温默的声音,修重偏头,对方正坐在帐篷旁,拿着画板对着他画画。

修重坐起身,不动声色地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和手指。

知觉已经恢复正常。

“我昏迷了?”修重问。

“你啊,抱着人家小温就睡着了。”

老包叼着没点燃的烟,冲着他贼笑,“什么时候不能睡,偏偏这时候睡,下次不许这样了啊。”

老金跟着笑了两声,关心地问:“没事吧?要用什么药,我去给你拿。”

池树伸着脖子问:“要喝水吗?”

修重:“不用。”

温默观察他的脸色:“好了?”

修重:“嗯。”

温默压着声音,眼神探究:“所以你到底为什么要闻我的信息素?”

修重对上他的视线,笑笑:“喜欢啊。”

温默显然不相信:“你当时像个溺水的人。”

修重装无辜:“是吗?”

温默追问:“我是不是能理解成——没有我的信息素,你会死?”

修重轻笑:“你觉得可能吗?”

温默反问:“不可能吗?”

修重双眸微垂,沉默了片刻。

“其实——”

他声音很轻,温默放下画板凑近了一些。

修重看着温默挨过来,一脸藏不住的好奇心,一本正经道:“我有幽闭恐惧症。”

温默:“……”

他观察修重的表情,想确认这话有多少真实性。

“升降梯和车子你都不怕。”

修重:“我只怕天黑,只要天一黑就发作。”

温默:“……那和我的信息素有什么关系?”

修重以极快的速度随便找了个借口:“我小时候每次发作,妈妈都会陪在我身边。”

温默:“所以?”

修重硬着头皮:“你的信息素有妈妈的味道。”

温默:“…………”

假装打牌,其实竖着耳朵听墙角的老金三人:“…………”

得,就这能有对象?

就这?!

“妈妈的味道……”温默一字一顿,拳头捏得咔咔响。

睡着的虎生被修重和温默的打架声吵醒。

“嗷呜?”

它翻了个身,接着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