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3点多一点,当李襄屏按照自己外挂的指示落下一手棋,这是一步好棋!一步李襄屏自己瞬间就读懂了的好棋!不知道为什么,李襄屏心里突然充满一种莫名的感动。
是的,在这个时候,也许用“感动”这个词才最能形容他现在的心情。
要知道现在的李襄屏可不比当初,随着他自身水平的逐渐提高,也随着他越来越多跟随老施在世界大赛中征战,他现在依然还是个旁观者没错,只不过他现在的旁观却已经和以往大有不同。
嗯,用后世网络的语言来说,现在的李襄屏,那绝逼是满满的“代入感”啊,并且是如假包换比大多数YY要来得真实得多的“代入感”。
比如今天这盘棋,由于今天棋盘上出现了“越南流”,而这个下法是李襄屏前世就很熟悉的,那么在比赛当中,他除了按照自己外挂指示落子之外,他也无时不刻把自己代入到老施的位置,想象着如果是自己和刘倡赫九段交手的话,那么自己每步棋会怎么下。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李襄屏才会感动。
因为老施刚才那手棋,是李襄屏自己没想到的。
不仅是李襄屏自己没有想到,并且在老施下出这手棋之前,李襄屏还一直觉得对手下的很好呢,刘倡赫九段在下前一手棋之前,李襄屏甚至觉得老施这时连应手都已经有点困难,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李襄屏突然看到了老施的好棋。
所以李襄屏的感动,是一种豁然开朗之后的感动,是围棋之美给他带来的感动。
感动之余的李襄屏心里高兴啊,于是在落下那手棋之后,他情不自禁抬头向对手看去,正好看到刘倡赫九段露出一副错愕的表情,错愕之中还夹杂着一丝懊恼。
虽然他的表情只是一闪而逝,不过李襄屏还是从他这两个表情当中,捕捉到很多信息啊。“错愕”当然很好理解,想必老施这一手棋,那应该也是出乎对手预料吧,所以他才会觉得意外。
至于他的懊恼,李襄屏认为刘九段应该和自己一样,他一看到老施这手棋,那根本就不用经过计算,马上就意识到这是步好棋,也正是因为瞬间就读懂这手棋的意思,所以他的懊恼随之而来对自己的前一手棋感到后悔,正是因为他的前一手棋有点孟浪了,这才诱发了白棋这步好手。
“高手过招那真是一步棋都孟浪不得啊,刘倡赫就这么稍微放松一点,立马就被老施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了,嗯,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也能练就老施这种捕捉战机的本领,如果我能修炼到这一步的话,那估计也能到世界大赛中去走一遭了吧”
在刘九段面对这步好棋开始苦思对策的时候,李襄屏甚至有空这样浮想联翩了。因为老施的这步好棋,那的确是被对手的失误诱发出来的,而围棋比赛就是这样,尤其是人类之间的围棋比赛,这类诱发出来的好手或妙手其实是常态,数量可能还要比其他类型的好手或者妙手多得多。
再简单回顾一下这盘棋前面的进程:自从上午双方下出那个“越南流”的变例后,这盘棋的大格局其实就已经形成,黑棋空多棋厚没发展,白棋空少棋薄有潜力,那么在这种情况下,白棋如何经营自己的潜力,以及黑棋如何限制对方的潜力,这就已经成为决定本局胜负的关键。
从全局40多手到全局70多手,也就是从下午1点到下午3点多钟,在这段时间里,反正在李襄屏看来,刘倡赫九段一直下得很好,他的棋进退有序,下出好几步破坏白棋潜力的好棋。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李襄屏认为可能是刘九段之前下得太顺手的缘故吧,他在全局70多手的时候下出一步坏棋了。
不,真要严格说起来的话,刘倡赫这手棋那还真不像是什么坏棋,这是一步很常见的“尖冲”而已,是在围棋中,那种用来破坏对方潜力最普通最大路货的常用手段“尖冲”
也正是因为这步棋非常普通非常寻常,所以李襄屏在第一时间并没觉察出这步棋有什么问题。说句实话,他当时还在为自己的外挂感到为难呢,他认为这步“尖冲”并不好对付。
然而李襄屏不是老施,李襄屏没看出问题,不代表人老施没看出问题,这其实也是李襄屏和施大棋圣水平上的差距。在施大棋圣看来,这步棋明显有点太过冒进,太过深入,甚至可以说是有点过分,违背了围棋中“入界宜缓”的棋理。
于是老施出手了,他一步漂亮的“镇头”瞬间抓住了对手的破绽,这手棋一出现在棋盘,黑棋之前“尖冲”的那枚棋子顿时就像无根的浮萍,做活不易出逃路窄,正如马晓飞在观战室所说的那样:白棋这手镇头一出,黑棋顿感呼吸困难。
“这就是李襄屏强的地方啊,他把握局面的能力真的要超过很多年青人。”
在研究室内,马晓飞先肯定了老施这步“镇头”是好棋后,然后他又来了这样一句感慨,感慨完之后他接着说道:
“像这样的“镇头”看似普通,但其实要有很好的棋感才能下出来呀,而这种棋感不是指那种局部手段的敏锐,更多还是对全局的深刻理解,在这一方面,那李襄屏真不像是还不满15岁的少年”
眼见马晓飞有夸下去没完的趋势,其他人已经不耐烦了,相比于马小表扬李襄屏的这些话,大家当然更关心这步“镇头”到底好在哪里?目前的形势如何?还有这步棋最后到底会对本局带来什么影响等等。
于是王鲁南笑着对马晓飞说道:
“好了马小你也别夸他了,襄屏的厉害我们大家都知道,你现在还是跟我们说说,这步棋到底好在哪里吧。”
“想知道这个很简单啊,”马晓飞也笑着说道:
“那现在大家都来帮刘倡赫想想办法吧,如果都找不到黑棋有什么好办法的话,那自然就清楚这步棋的妙味。”
马的这当然是好办法,是围棋中判断一步棋好坏最直截了当的办法。于是在接下来一段时间,大家还真的开始帮黑棋寻找应对之策,当然喽,这是大家的研究当然依然是以马晓飞为主。
在摆了N个参考图之后,研究室依然没帮黑棋找到较为理想的参考图,因此到这时王鲁南也高兴了,他呵呵笑道:
“呵呵看来还真是嗬,被白棋这么一镇头,黑棋好像是有点难办呀,就地做活没有明显活路,想出逃肯定一路丢盔弃甲,那么马小,现在可不可以认为白棋已经优势了呀”
“如果黑棋真没办法的话,那自然就是白棋优势,”马晓飞笑着说道:
“不过我们在这摆棋是一回事,人家在那比赛又是另外一回事,刘倡赫毕竟也不是等闲之辈,现在大家等实战吧,看看刘倡赫自己能不能想出什么好的办法”
马晓飞话还没说完,正好最新棋谱传来,马晓飞顺手接过棋谱,当他看到这张新棋谱上的第一手棋,他的笑容马上掩去。
马晓飞在看棋谱,而旁人则在观察他的表情,见马晓飞不再谈笑风生了,王鲁南小心翼翼问道:
“怎么了?难道刘倡赫”
“是的呀,”
马晓飞叹一口棋:
“刘倡赫如果不是等闲之辈,在如此困难的局面下还真被他找到一条生路,看来襄屏想拿下此局的话,恐怕还要费一番周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