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圣诞惊喜

江歇带着温琅去向陌生的地点,车里回荡着圣诞相关的歌曲,一首接着一首。

温琅趴在窗边,看着亮晶晶的周围。红色的圣诞帽,白色的装饰雪花,目不暇接。见她喜欢,江歇减缓了车速,见她欢喜,江歇也跟着开心。

“你为什么把那年的场景重现”眼见距离目的地不远,温琅收回目光。视线落在包裹着江歇两条长腿的牛仔裤上,《Rosas》仿佛在耳边响起。

江歇给出的惊喜,让温琅心里的感动到现在还未平息。她不由抬手摸了摸耳上的耳钉,心里甜如蜜糖。

“那年的事,我后来想了想,其实不止对你重要,对我也很重要。”说着,江歇的表情变得严肃,抿着的唇,泄露出些许情绪。

“如果没有那年的重逢,我猜,我们之间说不定会没有后来,也就是现在。”听温琅提起那天的事,江歇又找到了贝启然。通过不同同学的讲述,江歇逐渐拼凑起了那个他本以为平平无奇的一天。

那天如果他没去,温琅就不会有他的地址,也不会知道他在德国求学。如果温琅对这些一无所知,他们之间就会完全处于毫无交集的状态。

于那时,温琅正要因为上大学接触到全新的世界,她会有新的朋友,新的交际圈,甚至生出新的喜欢。

对一个一无所知的人,温琅的喜欢,自然会随着这个人在她生活中的痕迹越来越少而逐步淡去。

直到她放下这份停滞在高中某瞬的喜欢,被新的幸福所包裹。

某天,江歇在温琅睡后想起这件事,他破天荒在有她陪伴的情况下失眠了。

虽然以上猜测都只是假设,但一想到很可能会因为一次缺席就让他和温琅从此相忘,江歇心里便生出阵阵后怕。

一路艰难的人好不容易拥抱了照亮余生的幸福,他自然会伴着小心和忐忑,希望能够一直拥有。

“重要的事,值得纪念。而你的遗憾,我想要一件件弥补上。”江歇声音并不大,安静的氛围中,他声音缓缓。

而这一字一句,则流淌进温琅心间。

之于感情,付出的双方都会因为某些细节生出些担心,因爱故生忧。

而此前,温琅一直觉得,她是两个人中,最容易患得患失的那个。但是随着交往逐渐加深,她才发现,江歇在某些方面,比她要怕的多。

心疼。

“琅琅,去年这时候,你是怎么过的?”温琅虽然并未说话,但是江歇却主动问了起来。他喜欢和她聊着,无论是什么话题都好。

去年这天,江歇身在J城,于那时,他切身体会到什么叫做计划不如变化。

温琅听他这么问,侧着头稍事回忆,回答道:“那天,肖娆请我们吃了大餐,我们还打扮的漂漂亮亮,一起去看了烟火。”

现在回忆起那段被伤透心后的平静,温琅突然有些恍惚,连带着生出几分陌生。

“小没良心。”听她这么说,江歇毫不留情地丢出评语。

那时候他思念成狂,可被他朝思暮想的人却早已决心走出这段喜欢,心无牵挂。

“才不是呢!”温琅听他这么说,立刻反驳:“那你知道你高一圣诞节,你是怎么对我的吗?”

车子停在红灯前,江歇看了温琅一眼,见她正圆睁着双眼,眼里涌动着一股强烈的意难平。

上学时,校方并不鼓励过圣诞,可是学生们自己却并不会错过这样一个自带浪漫气息的节日。

江歇对于那年的事,印象虽然不深刻,却还是依稀记得些。

那天大雪,早自习开始前天空昏黑,断断续续积攒了一宿的皑皑,覆盖了校园。

雪花飘飘洒洒,好多人从温暖的教室走了出来,在打扫前,先在雪地里畅快地玩了起来。

“我大概做了让你不开心的事。”江歇见温琅还是气鼓鼓,说出猜测。

温琅带着无可奈何吐一口气,见车子停在红灯前,勾着他的小指娓娓道来。

“我当时也在教室外、窗户正对着的那一片玩雪。”

温琅当时和同学们一起玩耍,打雪仗的过程中,她逐渐移动到了江歇身后。

她刚忍着寒冷搓了一个雪球,却被已经玩疯的江歇转身直接从她手中拿走。但这还不是让她最气的。

最让她耿耿于怀的是,当她正打算和同学撤退,来自于江歇的攻击,直接打在了她肩上。

“那天你穿着白色羽绒服,校服穿在里面,拉链打开着。”

“明明我们大家都穿着同款运动服,可你却是最醒目的那个。”

温琅被江歇‘误伤’,可他正被别人追着打,丝毫不清楚他打到了别人。

而温琅则被他那张带着明朗笑容的脸所蛊|惑,被打之后不但没有介意,还在猜测他是不是故意的,为了引起她的注意……

脑补过度,可以让偶像剧背锅。但是她忍不住去关注江歇,明显是因为美|色误人。

听温琅说完,江歇爽朗笑出声:“好可惜,今年没有下雪,不然我愿意让你千百倍地还回来,直到你消气为止。”

温琅看着江歇脸上灿烂,微微失神,她能感觉得到,江歇身上正在发生着某些变化。

“江医生,你知不知道,你人设崩了。”温琅看着江歇,忍不住把心中所想说出了口。

江歇闻言,低声笑了一下,反问道:“我有什么人设?拒人于千里之外,总是一张冰冷债主脸?”

这些话,江歇直接或间接听过好多次,并不陌生。

“原来你也知道你是冰山人设啊。”绿灯亮了,温琅松开了他的小指。

车子疾驰,江歇考虑了一下说:“我并没有什么人设,就算有,也会因为你而改变。”

有她陪着,他的话自然多了起来。这种令他不同的魔力,只有温琅有。

甜!甜度爆表!

温琅听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江医生是一个深藏不露的情话小天才。他总能用最简单的话说出最动人的告白,撩到她没了思考能力。

车子停在路边,温琅趁江歇把车停好,她迅速从手套箱里抽出提前准备好的红色宽丝带。

跨过中控,她直接跨坐在江歇面前。

将丝带一圈圈缠绕在江歇眼睛上,直到确认他什么都看不到,这才停下。

这样的姿势,让温琅红了脸,她带着几分窘迫问:”准备好了吗?“

江歇不知道温琅到底准备了什么,便点了点头。

打开车门,温琅首先下去,然后她伸出手,把江歇牵了出来。

跟着她上楼梯,手搭在她肩上前行。

不远处,刚结束聚会的人,看到了他们。温琅穿着华丽的红裙,江歇穿着黑色长大衣,他眼睛上缠着红色丝带,如同正要被公主拆封的礼物。

走到约定地点,温琅扶着江歇,蹲下身。寒风中,她的裙摆落在地上,可她却毫不在意。

“你的惊喜就在左手边。”温琅说完,站起身。走到江歇身后,手放在裹住他双目的丝带上。

江歇闻言,伸手摸索了两下。之后他的指尖触到了皮毛,热乎乎,有些硬。

他不由朝那个方向挪了两下,抬起两手。细细摸过,是一条狗。

温琅替他解开丝带,接着,一只奶|白色的拉布拉多,出现在了江歇面前。

它保持蹲姿,前足撑着。江歇的触碰令它些许不安,可是有温琅在,它便没那么害怕。

“你其实一直都想拥有自己的毛孩子吧。”温琅记得,江歇从高中就参与到了救助流浪狗的公益活动中。

再到后来,他用带着几分惋惜的语气,向温琅解释他为什么明明喜欢,却无法养一只。

“你说,毛孩子需要陪伴,你工作时间不稳定,不合适。”

“你说,毛孩子掉毛,对你的职业而言并不方便。”

“可是现在这些都不是问题。”说着,温琅拿出之前放在宠物医院的礼盒递给江歇

“你已经不是一个人了,你有我,有我的父母。你不在,我们可以去溜它陪它,它并不孤独。”

江歇被温琅的惊喜感动到,半天没能说出话来。他打开捆着雪花饰物的礼盒,里面放着一个红色的项圈。项圈上吊着金属狗牌,刻着狗狗的名字和他的联系电话。

“黄油。”江歇把名字念了出来,一直安静的毛孩子冲他叫了一声。

接着江歇抬起手,毛孩子把前足放在了他手中。

“拉布拉多,掉毛的问题比较好处理。这一只是我收养的流浪狗,特别乖巧,可以直接跳过去教育它的阶段。”把狗绳递给江歇,温琅指着不远处的宠物医院。

“外面好冷,我们进去说,正好给黄油添置一些东西。”

江歇牵着黄油,跟着温琅走进医院。正在值班的工作人员,纷纷和温琅问好。

“小姐姐,圣诞快乐。这就是黄油的另一个主人啊。”前台的护士拿出糖盒,把七彩的糖果递给温琅。

温琅不好意思地指着卫生间方向。

等她离去,护士小姐姐和正陪着黄油玩耍的江歇聊了起来。

“小哥哥,你知不知道为了能找到黄油这么乖巧的狗狗,小温姐姐几乎跑遍了房城。”

想要送给江歇一只毛孩子的心,温琅在他过生日之前就有了。但那时他们太忙,而且她也犹豫。后来,温琅和廖医生对谈,坚定了这个念头。

狗狗的治愈,对爱狗的人来说,是可以一试的。

十月份,温琅跑遍了房城大大小小的动物收容机构,只为了找到一只符合江歇工作特性,并且有眼缘的狗。

江歇帮黄油挠下巴的手不由停了,他摇了摇头。这些,温琅没有说过。

“温小姐是别的客户介绍过来的,通过我们医院去到不少收容点,后来她找到了黄油。只是黄油此前有很严重的皮肤病,一直在我们这里治疗。”

正说着,温琅回来。她从糖盒中拿出一颗糖,剥开糖纸,最先给江歇口中塞了一颗。

“黄油,是你从哪里收养的?”江歇摸着黄油的下巴,它因为这个动作,舒服到半眯着眼。

“在城北的个人救助点。”温琅机缘巧合碰到了因为皮肤病而显得有些可怕的黄油,那时的它,毛啊脱落,皮肤溃烂,丝毫引不起其他人的喜欢。

可是温琅看到了它的眼神,看出它在求助,于是毫不犹豫地收养,并为治疗它身上的各类病症花了不少钱。

“它特别乖,有时根本不把自己当狗。”黄油听出温琅是在说她,它从江歇身边走到温琅面前,把头放在她膝盖上撒娇。

“我很喜欢。”江歇摸着黄油的头,语气温柔。

“那现在给你一个任务,黄油的狗粮我买了,但是其他东西还没准备,你是它的主人,你去挑。”说完,温琅在黄油耳边耳语了几下,它立刻站起身来,贴在江歇腿边。

看他们去挑东西,温琅赶紧给温若锦发了微信:「我们还有四十分钟到家」。

江歇第一次在温琅面前展现出控制不住的购物欲,当他拎着大包小包回来,温琅不由笑出声。

黄油很懂事,嘴里衔着一个小袋子,它朝着温琅跑来,把明明是买给它的东西,放在了温琅腿上。

“走吧!”向医护人员告别,温琅带着江歇和黄油回家。

“今天我们把它带回家,就要一起好好照顾它。”回程的路上,江歇开车,温琅坐在后座陪着黄油。

“好。”听温琅这么说,江歇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娘俩’,郑重其事地点头。

今天,温琅和江歇回到父母家。他们牵着黄油才一进门,就受到了温氏夫妇的热情接待。

“小江,这是你的拖鞋。”等在门口的岳蓉,指着摆在玄关的拖鞋。江歇看了看花色,和他们一家三口的一样,并不是客用一次性拖鞋。

“外面很冷吧。”岳蓉接过江歇的大衣,感受到衣料上残存的冷意。

长辈的热情,江歇好久没感受到了,他微愣了一下,连忙点头。

“快进来快进来,我煲了汤。你们年会的食物再好,那也比不上我老温的爱心汤。”温若锦放下汤盅,朝他招手。

好久了。

江歇已经好久没能在下班回家时感受到父母在家等候的感觉了。

他低着头快速调整了心情,牵着黄油走向温若锦。

“你就是黄油吧?”温若锦摸了摸黄油,接着从柜子里拿了个玩具放在黄油面前:“今天是圣诞节,乖孩子都有奖励。”

明明是普通的生活场景,却让江歇不由握住了手。这个圣诞,是他这么多年中最幸福的一个。

等一家人吃过蛋糕,温琅带着江歇走向她隔壁房间。此前这个房间本来要给她改成衣帽间,一直空着。

“准备好了吗?”温琅也数不清,她是第几次问江歇这个问题。

江歇穿着岳蓉买的居家服,和温琅的是同款。这种来自于妈妈的爱,让他丝毫不在乎衣服上画着小熊。

江歇点了点头,他丝毫没想到,温琅的惊喜一个接着一个。

温琅打开房间门,暖色的内饰里,放着江歇的床。

确切的说,是江歇在兰亭家里的那张。

“因为你认床,这段时间我们正好准备住在父母家,我就把你的床搬来了,还带来了你的寝具和枕头。”温琅说着,轻轻推了推江歇的肩膀,示意他进去看看。

“我怕你认床失眠睡不好,就把你的床都搬来了,赶紧夸我!”温琅靠在门框,看着江歇站在房间里环顾四周。

“我不只送你家人,还送你一个家。江先生,圣诞快乐。”温琅看着江歇,在这一天结束前,送出祝福。

江歇强压下心里的激动,两步跨到温琅身边,将人从门外拽进门里,接着关上了门。

他看着温琅,眼里闪动着汹涌的情绪。

“以后还会给我其他惊喜吗?”江歇很想问问眼前人,到底知不知道,他因为这一系列的幸福,正欣喜若狂。

“这个可不好说,”温琅仰起头看着江歇,狡黠地一笑:“我们的余生还很长,只要你爱我如初,我就能时刻给你惊喜。”

她的喋喋不休,一字一句砸在江歇心上。拦住她的腰,把人拽进怀里,江歇吻上了她的唇。

他不止会爱她如初,还会越来越爱。

就像是要把温琅揉进骨肉,江歇的拥抱不由加重了几分力气

“温琅,你是我最好的礼物。”

遇见你,真好。

***

跨年这天,温琅如小白菜般独自在家。温若锦夫妇去其他省出差,本来约好陪她吃饭的江歇因为紧急手术而迟迟未归。

眼看过了订位时间,温琅打算吃碗泡面凑活。

有江歇惯着,每天变着法子做饭给她吃。温琅真的觉得她变懒了,连个沙拉都不肯自己动手。

刚要把水搭在炉子上,电话响了。温琅一接起,是快递。

其实这个快递早上就到了,只不过很奇怪,是寄到她此前生活的老小区。很想知道是什么,温琅经过和快递小哥沟通,这会快递才被转寄到父母家。

裹着羽绒服火速冲去物业拿回快递,温琅看着写着她名字的信息页,公证处?什么鬼。

她掂了掂,还有些沉。

回家也顾不上继续做饭,温琅跑到书房,用裁纸刀拆开了大信封。

几份公证文件和一个存储U盘,出现在她眼前。

她打开白色封皮的公证书,读了起来——”兹证明,江歇(身份证号:XXX)……通过网络渠道,在公证员xx和xx的公正下,立下遗嘱。经查,遗嘱人的行为和内容,合法有效。”(备注1)

遗嘱?

温琅心里因为这两个字慌了起来,她接着打开其他文件,蹙眉看了起来。

看了看遗嘱申请时间,那时候她和江歇正处于毫无联系的状态。他在一线,而她在家。

遗嘱很细致,但其实就表达了一个意思:江歇把他名下所有的财产,都留给了温琅。

放下文件,温琅的手微微颤抖。她慌乱地拿过存储设备,链接电脑。

那是一段视频遗嘱在线公正的画面。

画面中,江歇举着身份证,说完个人信息后,详细介绍了名下产业。这之后,他语气平和地说:“如果我出现了意外,所有财产和产业,都将自动转到温琅名下。”

温琅反反复复看了几次,她看到了江歇因为疲惫泛红的双眼,看到了他瘦削的脸。脸上还带着因为佩戴口罩留下的伤痕,红通一片。

不知不觉间,她泪流满面。

她不知道,江歇是在怎么样的心情下立了遗嘱。可她知道,这是他默默表达爱意的方式。

一想到这,温琅拿上大衣就往外跑,完全忽略了脚上正穿着拖鞋。

这个时段不太好打车,路上还拥堵。可是温琅此刻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见到江歇。

疫情期间,开通了线上遗嘱办理。(注解2)

如果办理后一年内没有取消,遗嘱自动生成。(注解3)

如果不是江歇忙到忘了这件事,温琅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

想起内容,温琅必须说心痛是有的。她后悔没能在他需要安慰的时候陪伴。

温琅几乎是跑着进到维康,一推开江歇的办公室,没想到郑砚浓正翘着脚坐在江歇的座位上。

他闭着眼,以为是江歇回来,自顾自地说:“我给你拼了命的赶工,戒指终于做出来了。你要怎么感谢我?”

温琅看着放在桌上的两个首饰盒,不由红了眼眶。

没有收到回答,郑砚浓睁开眼一看,差点从凳子上掉下去。

他慌张地站起身,见温琅正盯着首饰盒,他想藏都来不及。

“温姑娘……”破坏了江歇准备的惊喜,郑砚浓打算先跑为上。他拿起搭在沙发背上的大衣,手忙脚乱地穿上。

“我先走了。”连再见都顾不上说,他转身就跑。

他觉得他和江歇的友情修复无望了……

温琅走到桌子前,打开了其中一个盒子。戒指是她喜欢的风格,简约而具有纪念意义。

看了看戒指内侧,分别刻着他们名字的缩写。这是某天她和江歇提到的想法,虽然毫无创意,但是意义非凡。

温琅关上了办公室的灯,藏在了休息室里。她紧贴着房门,高度集中听着门外的声音。

江歇带着疲惫从手术室离开,一看时间竟然已经过了九点。一想到和温琅约好的晚餐失约了,他心有愧疚。

推开门,办公室一片黑。他闻到了郑砚浓惯用的香水味,不由皱了皱眉。

打开灯,他看见了放在桌上的盒子。他一边在心里描绘着戴在温琅手上的样子,一边打开了盒子。

只是里面的戒指,不知所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