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琅睡到自然醒,带着几分迷糊坐在床边。揉了揉有些乱的浓密长发,她下床走进卫生间。
刚把牙刷放进口中,敲门声响起。
门外人轻敲两下,接着轻声说:“琅琅,吃饭了。”
一听是江歇,温琅叼着牙刷就往门口走。把门打开了一条小缝,见门外没其他人,便一下把江歇拽了进来。
今天的他穿着灰色V领薄衫,腰间系着围裙。被紧紧包裹的腰身,透出些许别样的性.感。温琅深深看了好几眼,连忙挪视线。
温琅的举动,自然逃不开江歇的眼。眼前人穿着白色纯棉吊带睡裙,松松垮垮的懒散,却让被他钟爱的一字锁骨毫无保留地显现。
电动牙刷在口腔内上下移动,温琅伴着唇边的白色泡沫,冲江歇微笑。
见牙刷停止震动,江歇扶着温琅的肩走进浴室,站在她身后,给漱口杯里装好水递了过去。
温琅含糊地说了声谢谢,然后弯下腰漱口。长发随着俯身的动作垂落下去些许,她细白的后脖颈便露了出来。
玫瑰色的吻痕印在白皙的皮肤上,尤为明显。回忆起那天的火热,江歇不禁从后方,搂住了温琅的腰。薄薄一层布料,阻挡不住她的柔软和温暖。明知道岳蓉和温若锦在楼下,江歇却还是忍不住把她一边肩带用长指缓缓勾了下来。在原有的绯色印记上,他又落下一吻。温琅因为他的贴近而紧张,甚至忘了直起身子,他保留着弯腰的姿势,将纤细的腰展露了出来。那个吻由轻至重,她甚至能感受到江歇的吮.吸。呼吸变得急促,温琅不由放下牙刷和口杯,连忙扶住大理石台边缘。白净的手背上,青色的血管微微凸起。她逐渐放松,侧着脖子向后靠,倚在他胸前。江歇的手,从她的腰向下,顺着腰间线条滑落到臀。若有似无的触碰最为致命,温琅不由嘤咛一声。
“我父母……”温琅呼吸有些急,她不由抓住了江歇正打算深入的手。
江歇立刻停了下来,额角渗出细汗,他坏心地在她柔软的腰间掐了一把说:“先欠着。”
“我下楼等你。”
江歇说完,帮温琅整理好睡裙。然后离开,如若无事发生。
听门被关住,温琅不由向前一步,紧紧靠在水池边。
一边沉溺在快要吞噬她的无助里,另一边又担心父母发现,两种紧张相互交错,竟然生出些别样的刺激。
她摇了摇头,加快了洗漱的速度。
江歇拿着温琅卧室的花瓶下来,他一早去花市买了些鲜花。把不同的花搭配在一起,他转了转瓶身,多角度看了一下。
“琅琅呢?”江歇刚刚偷偷跑上楼,温若锦自然看到了。但见他神色如常,也没多说。
“马上就下来。”说完,江歇拿过客厅的花瓶,把岳蓉喜欢的百合,放入瓶中。
岳蓉正帮温琅泡蜂蜜水,虽未说话,却也时不时看江歇一眼。
他的品味明显是不错的,侍弄花草的手法也算流利。这一点,和温琅很契合。
对此一无所知的江歇,正在心里默默背诵母亲插花笔记里的重点。他昨晚回去专门翻出看了许久,实际操作里虽然手慢但无错,争取每一步都考虑到。
温琅穿着白色连衣裙下来,内里搭了一件蕾丝高领,玫色的印记若有若无。
岳蓉不动声色,趁着温若锦和江歇去厨房端早餐,连忙拉过她,给她脖子里上了些遮瑕。
看了看颜色越发深的痕迹,岳蓉摇了摇头:现在的年轻人,还真是了不得……
温若锦盛粥的时候,故意给了江歇最小一碗。他做饭的时候其实并没有算江歇的份,但就算锅里还有,他却还是坚持不愿给。
一直帮厨的江歇明知道,却并无表现出任何不妥。他接过碗,放在了温琅身边的座位前。
等大家都落座,开始用餐。温家人时不时聊几句,气氛温馨而活泼,江歇一个人习惯了,乍一下有些融入不进来。
他时不时给温琅夹菜,把小菜换到岳蓉面前,见温若锦喜欢吃鸡蛋,把自己那个水煮蛋剥皮放到了他的盘中。
这些,都进了温家父母的眼。
杯空碗净,温琅喝光了最后一口果汁,擦了擦唇角问:“爸爸妈妈,今天你们有什么安排吗?”
岳蓉和温若锦默契极佳,不约而同地摇头。他们才不会这么快就放任眼前两个人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呢。
“要不要去逛公园?”温琅说着,从微博上翻出几张图:“公园的树叶黄了,有些花开了,今天天气不错,划船正合适。”
江歇正想说今天假期,人会很多,而且天气预报说有雨。但看到温琅望向他时,眼里盛满了亮晶晶的期待,便什么都说不出了。
“好的呀,琅琅。”岳蓉一直在忙,许久没有放松过了。她笑着看了温若锦一眼,他自然也同意。
江歇站起身来主动收碗盘,动作利落。之后拿来抹布和消毒剂,把桌面擦得光亮。
做完这些,他打开了扫地机器人。
“叔叔阿姨,我回去稍作准备。一个小时后,我来接你们。”江歇说完,便离开了。
见他跑得快,温若锦小声叨咕了句:“又没说带你去……”
虽然没说,却也没说不带,见温琅恋恋不舍,老温撇了撇嘴。
温琅上楼,拿起手机一看,方域给她发了个联系方式。
画展那天,她和江歇遇见的那位儒雅女士,根据江歇对画的解读,迅速就判断出了江歇可能存在睡眠问题。
这个有些神奇的推论,让温琅一直好奇。
她联系上了方域,一问才知,对方是很有名的心理医生。
清了清嗓子,温琅拨通了那个号码。
一个小时,江歇准时出现在了温琅家门前。他穿着运动服,背着背包,垂下的头发被梳了起来,鼻子上架着黑色墨镜。
温若锦和岳蓉也穿着运动服,乍一看,他们三个才比较像一家人。
温琅和那位医生联系上了,对方就要出省,就现在有时间。
事出突然,等所有人上了车,温琅才吞吞吐吐地说:“一会把我放在中心广场吧,突然有点事。”
这话一出,车里的气氛有些僵。
但紧接着,江歇问:“事情需要很久吗?”
他透过后视镜看了温琅一眼,见她面露难色。
“不会很久,大概一个多小时。”温琅向他投去求助的眼神。
“那我带着叔叔阿姨先去公园,我们保持联系。”江歇自然知道她为什么紧张,无非是她不在,担心她父母和自己的相处。
温若锦听江歇这么说,也不好因为心里有气一甩袖子离开,岳蓉握着他的手说:“琅琅,你去忙,我们和小江先去转转。”
听母亲这么说,温琅松了一口气。还好父母没有因为不熟而离开,可喜可贺。
把温琅放在约定地点,江歇带着温若锦和岳蓉往公园方向走。
前五分钟,车内无话,安静且尴尬。
当他们距离公园越来越近,江歇缓缓开了口:“阿姨,下个月珠宝设计师郑砚浓会来本省,如果你有添置珠宝的想法,我可以陪你去找他。”
江歇心里其实没有多大把握,但郑砚浓反复告诉他说先讨好丈母娘,他这才找了个生硬的切入点。
岳蓉不是没听出他语气中的忐忑,见他正襟危坐,笑着回应:“好,年末的确需要一些新珠宝。”
这句话开启了聊天入口,江歇跟着开始说,算是让尴尬的情况被改善了些。
车子行至公园附近,江歇看了看前方拥堵,便猜出停车困难。
他把温琅的父母放在阴凉处说:“叔叔阿姨,你们先在这里稍等我一下,我停好车就来。”
等江歇去而复返,他手上还拿一只藤编野餐篮。原来他说的稍作准备,是真的做了准备。
毕竟是小长假,公园里的人摩肩擦踵。看风景有些不切实际,看人反倒更容易。
江歇拿着东西走在温若锦和岳蓉身后,他跟着他们的脚步,用身高优势挡住部分人流。
岳蓉挽着温若锦的手,想起他们年轻那会,公园是年轻人们总去的约会地,一根雪糕就能高兴好久。
跟着人走到划船区,江歇看着长队,呼出一口气。太阳越发大了,谁都不确定什么时候才能轮上。
见温若锦拿着帽子扇风,江歇从背包里拿出手持风扇递了过去。接着,他拿出背包里的大容量保温杯,倒了杯温水递给岳蓉。
“阿姨,这是晾好的,可以直接喝。”江歇就如同正背着神奇背包,要什么有什么。
岳蓉不喜欢喝凉水,正犹豫要不要去买瓶水润润口,却没想到江歇这都备好了。
见她没接,江歇又补充了一句:“壶是新的。”
岳蓉闻言,笑着接过,一口喝下,嗓子舒服了不少。
站在他们后方的人,见他们夫妇排个队都这么舒服,不由羡慕地说:“你们这儿子真不错呀,这么孝顺。”
闻言,岳蓉笑着点了点头,给出了十足的肯定:“没错。”
这句首肯让江歇心头一暖,紧张的唇边因放松而缓和弧度。其实能陪着夫妇俩,对他而言,也是一种幸福。
温琅走到廖医生的办公室,推开门,见她正等在门口。
“廖医生好!”电话里已经沟通过基本信息,温琅开门见山,“真是辛苦你了,感谢你愿意专门抽出时间给我。”
人是方域介绍的,外加廖医生对温琅和江歇的印象很深,她笑着让温琅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
“上次您一下就看出我男朋友受失眠困扰,请问,这是依据什么呢?”如果不是那天,廖医生穿着讲究,看起来特别有气质,温琅一度认为,她能掐会算。
“是他自己告诉我的,”说着,廖医生拿出方域那幅画的电子版本:“那天,你们俩根据这幅画发表了各自的意见,还记得产生分歧的点吗?”
温琅回忆了一下,点了点头,她觉得最后一层颜色代表着新的希望,江歇则觉得是对过去的悼念。
格外不同。
“我比较擅长的一个领域,是根据绘画和颜色,对患者的心理状态提供评估。”廖医生说着,又指了指方域的画:“这幅画,是方域心理状态比较复杂的情况下画的,里面包含的情绪太多,正好能反映出一个人的阶段性心理状态。”
温琅赞同的点了点头,开始讲述:“他此前去了j城参加抗疫,据我所知,严重的失眠就是他回来以后开始的。”
两个人的对谈仍在继续,廖医生根据温琅的回答和讲述,给出了一些建议。
“所以,我可以这样吗?”温琅走前,反复又问了几次,她和医生根据江歇的部分表现,商量出了几个解决办法。
虽然温琅的问题重复了好几次,可廖医生依旧耐心:“试试看,有什么问题,随时沟通。”
从办公室离开,温琅给江歇打了个电话:“我这边结束了,你们在哪?”
江歇看了看队伍说:“你坐地铁过来,划船正好轮到我们。”
放下电话,江歇从背包里拿出去皮的橙子,掰开之后,递给温若锦。
“叔叔,这是你送给琅琅的水果,我自作主张带了过来,你不会生气吧?”江歇话说的真诚,也算是对之前强硬态度的主动缓和。
温若锦一直被他照顾着,给足了面子,他接过橙子说:“就是拿给你们吃的。”
等温琅好不容易穿过人流找到江歇他们,果真就要轮到。登上慢速船,江歇坐在了方向盘前。
“琅琅,你擦擦手,篮子里我准备了三明治。”说着,江歇肩负起带一家人游湖的重任。
温琅打开篮子,见里面用保鲜盒装着不同的食物。清洗过的水果,颜色清爽的鸡蛋三明治,还有几罐凉茶和酸奶。
她感动,岳蓉和温若锦自然也看到了。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温若锦时不时会主动和江歇聊几句。
行程过半,原本晴朗的天突然阴了。风从湖面起,带着明显的凉意。
江歇指着背包说:“叔叔阿姨,我包里有一把伞,你们先拿出来,一会要下雨。”
温琅突然觉得,她这个突然提议真是不怎么好,什么都没考虑进去。
江歇调转船头,朝着还船点开。船刚靠岸,豆大的急雨突然而至。
停好船,江歇先跳上岸,拉着温琅的父母上去,接着把外套罩在温琅头上。附近没什么避雨处,几个人只好去租赁船只的办公室前躲着。
房檐比较短,寒风吹着雨打到身上,江歇站在风口,替淋湿了衣服的温琅挡雨。他胳膊上因为降温起了鸡皮疙瘩,却一言不发。
岳蓉和温若锦撑着伞,心里的坚持一点点坍塌。两个人对视一眼,当下就有了决定。
等雨势好转,江歇跑去开车。他把车停在公园后门,接着拿了雨衣进来。回程的路上,车里很是安静,但是来时的尴尬,已经消弭。
江歇本想回家,温若锦却赶他去客房赶紧洗澡,甚至拿了自己的衣服给他凑活。
等大家都冲了热水澡出来,温若锦已经煮好了生姜可乐。他把最大的那一碗端给了江歇,格外豪气。
“谢谢叔叔。”江歇的道谢很是真诚,他能感觉到,温若锦对他的态度,明显发生了变化。
家人之间的和和美美,让他心里暖极了。
“晚上就在这里吃饭吧,”温若锦虽然还有几分不自然,却还是直接给江歇发出了邀请:“我买了上好的三文鱼,听琅琅说你喜欢吃。”
江歇自然不会拒绝,点头时不忘夸道:“那就让我帮厨,顺便偷师几手吧!”
温若锦一直因为厨艺无人继承而丧气,这突然冒出的学生让他很是满意。
态度好,有基础,还聪明。
“行,没问题!”他笑着回答,恢复了平日的憨厚模样。
夜深,江歇没了留下的理由,他和明显困了的温琅父母说了晚安。见他要走,已经一天没和他私聊过的温琅赶紧说:“我去送他。”
说完,她拉着江歇的袖子立刻就跑,连拖鞋都没让江歇换。
见她走的急切,温若锦咬了咬后槽牙:“女儿还真是外向,这还没嫁呢……就这么点距离,送什么送。”
岳蓉见温若锦毫不讲理,不由笑出声:“好了,还跟小辈儿较劲,丢人不丢人。”
终于逃脱了父母的监控,温琅拉着江歇,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江歇今天的表现实在是太好了,好到她父母的态度明显软化。
想起廖医生的话,温琅试着问:“江歇,如果以后,我是说如果,和我父母一起住,你愿意吗?”
温琅拉着江歇的手,问话时透出几分不安。她手心冒汗,江歇轻挠她的手心,缓解这份紧张。
“当然不会介意,”路灯下,江歇的表情格外清晰,他脸上很是平静,眼眸里一片平和:“你知道的,我没有父母,能和他们一起相处,对我个人来说,是幸福。”
温琅自然明白,亲口听他说出,心里自然轻松了不少。
“怎么,这么迫不及待就在考虑婚房设在哪里了吗?”见她眉头展开,江歇打趣道。
“谁说……”温琅羞红了脸:“我还没答应嫁给你呢。”
江歇闻言,认同地点了点头。之后两个人安静地走着,直到走到江歇家门口。
“琅琅,我觉得你出来送我,其实是在欲擒故纵,根本不想走。”江歇一拽她的手腕,人立刻撞进他胸口。
完全没有给出反应的时间,江歇把人顺势箍住。
无间的接触,让温琅羞红了脸。她觉得自己已经没救了,脑子里充满了有色废料。
“谁说的……”温琅说这话时,底气并不太足:“我马上就走。”
如果父母不在,她可能真不想离开。
见她眼神躲避,不敢对上他的目光,江歇故意在她耳边吐气。酥酥麻麻的间接接触,让温琅不由缩起了脖子。
眼前这个人,特别清楚她对什么敏感。
单手抬起温琅的下巴,江歇唇边挂着若有似无的笑容。温若锦的衬衫穿在他身上有些紧,有型的身体线条被勾勒了出来。
暧昧不明的灯光下,温琅的身子向后仰着,看着他露出笑意,她心里不由冒出四个大字:美色误人。
见她眼里带着疲色,江歇打算暂时放过她。收了几个吻作为利息,江歇才一放开手,她头也不回地跑了。
回去的路上,温琅捂着微肿的唇,心怦怦乱跳,失了秩序。
***
长假第三天,江歇没去温琅家报道。他们一家人都有事要出去,他便自己在家。
中午,江歇接到了温琅的电话,她正在晟庭照顾生病的肖娆。
“肖娆刚睡下,温度暂时下去了,但我得守着,不能离开。”温琅压低声音说着,时不时看一眼脸色苍白的肖娆。
“晚上你不是同意陪阿姨去参加聚会?”这是一早定下的日程,江歇自然晓得。
“我给你打电话,就是为了这件事。”温琅接着说:“你收拾收拾,代替我去给我妈撑场子吧。”
江歇一听,毫不犹豫地放下手中东西去准备。
虽然还没到约定时间,但是大部分人已经到齐。岳蓉今天作为贵妇圈里的一员出席并不怎么热衷的聚会。
看了看身边空着的椅子,她大概猜到女儿可能来不了了。
“温太太啊,怎么孩子没时间陪你呀。”在这种场合里,岳蓉本事再大,却还是被大众打上了温若锦老婆的标签。
今天出席的人,都带着自己的孩子,名为聚会,实则为了攀比和说亲。
岳蓉自然不会被这种小儿科的困难打倒,她云淡风轻地喝了口红酒,反问道:“她不出席,难道我就不能来了吗?”
气氛正僵,一道干净而悦耳的问候响起,江歇站在岳蓉身后,手里拿着披肩。
“各位晚上好。”说着,江歇把披肩披在岳蓉肩上,坐在她身边。
江歇个子高,身材好,相貌超出在场不少人。身上的气质那就更是不用夸。
他穿着枣色西装,是看起来并不张扬的款式,却因为杰出的剪裁,将他肩宽腰细大长腿的优势都体现了出来。
“哎呀,第一次见,你是?”上流社会都知道温若锦有一个儿女,乍一见眼前人,大家不由好奇。
江歇还没回应,倒是岳蓉昂起了头,藐视全场的同时,高傲地说了句:“我女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