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你是

邵煜回到住处,他摸了摸怀里的钥匙,正打算开?门,冷不丁看到门前站了一个人,吓了一跳。

定?睛看去,才发现是在国?子监读书的同窗张羡之。

邵煜舒了口气?,笑道:“羡之兄要来,怎么不说一声?”

张羡之拎起手里的酒,朝邵煜示意了一下:“本想带着你最喜欢的三阳酒来找你喝两?杯,谁知道你不在,真是让我好等!”

张羡之走上?来,无比熟稔地用空着的手搭上?了邵煜的肩:“老实交代,去哪儿了?”

邵煜面上?闪过一丝尴尬,这个羡之兄,初见时觉得彬彬有礼的一个郎君,没想到熟了之后能这么热络。

他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肩膀,含糊道:“就是去东市逛了逛,没留神回来晚了。”

郑嫣的新宅离东市不远,他的确是从那边回来的。

“逛东市还能空着手回来,而且一身酒味儿?”张羡之嗅到他身上?的酒气?,有些皱眉,“煜弟,你不会是不学好,去逛花楼了吧?”

邵煜连忙摆手:“哪里的事!小弟的为人,羡之兄还不清楚吗?”

张羡之轻哼一声:“量你年纪这般小,也不敢。”

两?人向前走去,邵煜摸索着把院门开?了,张羡之直接把酒壶放在院子里的石桌上?,笑道:“行了,来再陪我喝两?杯!这次考得不错,等后年春闱,咱们可得较量一番!”

张羡之前年就中举了,一直在等会试,曹公对他和?邵煜都寄予了很大希望。

邵煜连连应是,他到厨房去,端出来清洗干净的酒具,分别?给二人满上?。

月光下,两?个少?年人举杯对饮,目中满是灼灼的光。

……

这次秋闱,考中第一名解元的,竟是郑嘉禾那个异母弟弟王桓。

这出乎了郑家?所有人的意料。不过转念一想,郑嘉禾的生?父王崇智在当年中举时,文章也是不错,他若悉心培养王桓,又千辛万苦把王桓塞进?国?子监读书,那有这个成绩,倒也不算太?过离谱。

郑嘉禾吃席回来的第二天,王崇智带着王桓入宫求见,郑嘉禾虽然不喜欢他们,但王桓高中解元,还是让郑嘉禾高看了他两?眼,她像勉励所有新科进?士一样,鼓励了王桓几句,并让他好好读书,以准备后年的会试。

王桓受宠若惊,拱着手连连谢恩。

郑嘉禾又让琉璃去库房挑了几样东西?,送去他们在长安城的家?中。

王桓再回到国?子学中时,就底气?十足了,也被?重新调到了国?子学中最好的、由钟博士与曹博士授课的那个班。

邵煜上?课时看到王桓,不禁愣了一下。

下学后,张羡之与邵煜结伴而行,王桓跟了上?来,主动向他们打招呼:“张兄!邵兄!”

两?人转过身去,张羡之道:“王兄,我们都比你小。”

“……”王桓挠了挠头,一笑,“那不是不知道嘛。我看你们每日下学都要一起,再去竹舍学一会儿,不知我能否与你们一起?”

两?人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下,邵煜正准备开?口拒绝,张羡之道:“自是可以。”

邵煜只好闭嘴,与他们一起去了竹舍。

等王桓不注意到时候,他悄悄拉过来张羡之,问?:“为什么要跟王桓一起?”

张羡之说:“他的身份不好得罪。”

邵煜道:“可是太?后根本就不待见他!”

郑家?一天屹立不倒,王崇智与王桓父子都一天不可能翻身。更?别?说太?后娘娘的生?母郑嫣还活着——王崇智最对不起的人就是郑嫣,郑嫣怎么可能容得下他?

张羡之回头看了眼,确认王桓离他们远远的,听不见,才说:“那是以前,现在他是解元了,太?后向来爱才,前几天还在宫中见他赐他财物,以后如何,可真说不定?。”

邵煜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只好作罢。

……

转眼到了年关。

长安城又开?始热闹起来,甚至比以往几年人都要多。这是因为太?后娘娘下令,让从两?岁到七岁的宗室子到长安城朝拜皇帝,太?后要考察这些宗室子是否聪慧、活泼,好选来做皇帝伴读。

当然,这是明面上?的说法,不少?宗室亲王、郡王已得到消息,小皇帝似乎脑子有点问?题,太?后要从宗室子中物色合适的人选,当下一任皇帝了。

这传言一出来,不少?家?中有符合年龄要求的孩子的,都积极地带着幼子上?京了。也有不想参与这种事的,只需向朝廷上?书,找个借口说不能来长安朝拜,太?后也会允准。

总之全凭自愿。颜慧对这些宗亲的名册进?行归类整理,发现来到长安、符合条件的宗室子竟有近百人。

按照亲缘关系,首先排除掉与先帝同辈分、甚至比先帝辈分还高的——郑嘉禾当然不可能给自己挑个长辈回来。即便如此,剩下的宗室子也有四十多人。

杨昪步入蓬莱殿,看到郑嘉禾正歪在榻上?,身上?盖着一个小毛毯,手里拿着那些宗室子的名册翻看。

这其中既有血缘关系非常近,仍有着亲王、郡王爵位的,亦有那些血缘已经非常远,近乎与平民无二的。

大魏立国?三百余年,宗室势力还是很庞大的。

杨昪坐到榻边,摸了摸郑嘉禾露在外面的手。

“倒是不凉,”杨昪说,“这几日天冷,得多注意些。”

郑嘉禾点了点头。她已经吃了王太?医一年多的药了,手脚冰凉、体虚等症状都有所好转,她在尽量变得和?健康的时候一样。

杨昪扫一眼她随手放在一边的名册,念出上?面的字样:“安亲王长孙,年四岁,生?母安亲王世子妃……你在挑人?”

“先随便看看。”郑嘉禾说,“挑人不急于一时。我打算让他们把这些孩子都留在长安,过两?年再说。”

杨昪心念微转,有些明白了她的意思?。

比起六七岁基本上?性格已经成型的宗室子,郑嘉禾更?想要一个两?三岁,尚未开?蒙,还不能记事的孩童。前者已经太?大了,养不熟不说,对亲生?父母记忆太?深,都是隐患。

但符合两?三岁年龄限制的就少?了,这个年纪的小孩子通常还娇弱着,又不懂事容易得罪人,不管是为了野心与欲望,还是为了自家?血脉的安危着想,那些王爷都更?倾向于把年龄大一点的孩子送过来。

储君之位何等重要,无论是哪种情况,郑嘉禾都需要时间来观察。

晚上?郑嘉禾在春秋殿设了宫宴,宴请那些血缘关系稍微近一点的宗室皇亲,等宴席散去,杨昪正打算去蓬莱殿找郑嘉禾,却被?人从身后叫住了。

“秦王。”

杨昪转身看去,见是刚刚在席上?的安亲王。

杨昪拱手作礼:“安皇叔。”

安亲王是景宗皇帝的弟弟,杨昪小的时候,他还未离京去往封地,倒是还算有些交集。

去岁安亲王称病并未进?京,这是自杨昪离京以来,第一次看见他。

安亲王一手背在身后,看着杨昪叹道:“不知不觉时间过得这般快,你都这么大了。”

杨昪笑了下,与他寒暄:“安皇叔近来可好?”

“倒是还好。”安亲王点了下头,“我是带着我那孙儿来的长安,我的长子比你年纪还小,如今也已给我生?下长孙,怎么你还未娶妻?”

杨昪神色没有一丝变化,如常道:“我并未有娶妻打算。”

安亲王惊讶地挑了挑眉:“这怎么行?你在京中这么大的王府,可得有个女主人来打理。”

杨昪不欲与他多言,只道:“安皇叔还有别?的事吗?没有的话,我就先告退了。”

“这么着急做什么?还没说两?句呢,”安亲王笑眯起眼,报了一个地址,“这段时间我就住在那边,得空去我那里做客。”

杨昪颔首应下,方?转身离开?。

安亲王转过身去,迎上?来的长子疾步过来,跟在身侧扶住他。

“你听见没有?”安亲王对长子说,“秦王居然说他不打算娶妻,谁信?怕不是太?后不让,他不敢吧。”

安亲王长子低头道:“父王说的是。”

安亲王啧叹两?声:“想不到那秦王都打过那么多胜仗,有了这么高的名望了,还能被?一个妇人牢牢捏在手里。这太?后啊,不是个善茬。”

安亲王长子道:“如今我们身在长安,父王需谨慎应对。”

……

郑嘉禾回到蓬莱殿,却不见杨昪。想了想,她便没有等他,直接去汤池沐浴。

殿中烧着地龙,汤池水也是温热的,整个室内暖烘烘的,冒着热气?。

郑嘉禾背对着池子,伸手将身上?的斗篷取下,又一件件脱下棉衣,等她的指尖触上?中衣腰上?的系带时,手却被?人从背后握住了。

杨昪从身后贴住她,熟练地解开?她腰上?的系带,又低下头,吻住她露出的圆润肩头。

郑嘉禾轻颤一下,扭头看他:“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杨昪道:“路上?碰见安亲王,闲聊了几句。”

郑嘉禾便哦了一声,不说话了。

她知道杨昪好歹是个王爷,从小在皇宫长大的,这些宗亲,他总归比她更?熟悉些。

杨昪的手顺着她的腰部向上?滑动,当郑嘉禾身上?的皮肤感受到一片凉意时,杨昪猛然弯腰将她横抱而起,转身踏入了水中。

他一边单手解开?自己的衣襟丢到池边,一边低头,薄唇在她沾了水珠的耳边流连徘徊。

郑嘉禾感受到一阵酥酥麻麻的痒意。

“阿禾,”杨昪盯着她,微微喘息:“你就是我的妻。”

郑嘉禾仰起头。

杨昪重复:“你是。”

郑嘉禾应他:“我是。”

哗啦一声,池中荡起激烈的水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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