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昆明飞回香山,大概两个来小时的里程,期间因为航空管制的原因,当段焱和向明秋抵达香山机场时,比原先预计的晚了一个多钟。
守在接机处等候已久的夏乐容,在看见段焱背着肩包从通道走出来的瞬间,内心的情绪倏地一下全涌了上来。
她逆着人流一路冲到儿子跟前,当她抬起头,与段焱的目光交汇的那一刻,原本存在肚子里的一箩筐话语却一句都说不出来了。
段焱望着母亲,欲言又止。
下一秒,他被夏乐容紧紧地搂抱住。
耳边传来了母亲断断续续的哽咽,段焱整个人一愣,他感受到了母亲将下巴搁在自己肩膀时的颤抖。
一时间,段焱有些束手无措。
向来不擅长处理情感问题的他,迫不得已,冲旁边的向明秋投去了一抹求助的目光。
向明秋会心一笑地挑起下巴,给段焱做个了口型,示意他把话好好说出来。
段焱抬起双臂,回抱住夏乐容。
静默了数秒后,他缓缓地开口,用有些生硬的语气喊了一声:“妈!”
“我,我回来了。”他揣着一颗忐忑的心,说话的时候带了几分愧疚,“对不起......”
夏乐容没有抬头,依旧把脸埋在儿子的肩膀上。
因为哭过的缘故,她的声音有些沙哑:“没事,饿不饿?咱们回家吃饭去。”
听见“回家”两个字的刹那,心头莫名间涌上一股强烈,灼热的情绪。
只觉得双目一酸,段焱差点儿没忍住大哭出声。
他这人好强,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不起那个脸,死死地咬住牙关,好不容易才将眼中打转的液体憋了回去。
“对了,把小秋也一块叫上吧。”夏乐容补了一句。
旁边没人应答,向明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独自离开了。
临走前他给段焱发了条信息,大意是说自己先回犬舍,余下的时间留给他们母子两好好处一处。
为答谢张叔这些天来的帮忙,向明秋特意给他捎了不少云南特产。
当晚他做了个简单的素面,吃过以后洗了个澡,也没怎么歇息,换了身衣服便开车前往Rex。
离开香山的这段时间里,夜店的运作一切如常。
今天恰逢周末,是营业高峰期,向明秋长话短说,将从云南带回来的手信全往桌面上一倒:“随便挑别客气。”
大伙儿美滋滋地谢过老板,各自选着自己喜欢的东西。
不知为何,向明秋老感觉今晚上员工们看他的眼神跟先前有些不一样。
大家似乎有什么想说,可却又不约而同地保持着沉默。
向明秋扭过头去,打算问人借打火机抽根烟,无意间发现旁边的小刘正在偷瞄自己。
当察觉到自己的举止被发现后,小刘立马又将视线挪开,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
“你们今儿到底是怎么了?咋都奇奇怪怪的。”向明秋好笑道。
众人围在一块窃窃私语了好一阵子,似乎达成了一致的共识,齐心协力地把阿杰推拱到向明秋跟前:“秋哥,阿杰他说有事想要问你!”
“哦?什么事?你说吧。”向明秋夹着香烟,抬手往他身上一指。
阿杰老不好意思地薅了薅头发,琢磨了半天,才支吾道:“那啥,秋哥,昆明好玩不?”
站在他身后的大伙儿翻着白眼嘘了他一声,示意他赶紧说重点,阿杰装作听不见似的。
向明秋笑呵:“美食多,风景美,气候宜人,挺好玩的。”
“咳咳,好像焱哥也跟你一块儿去昆明了?”阿杰用试探的口吻询问。
“嚯,这你也知道?他跟你说的?”
阿杰当即搬出了无中生友战略:“我有个朋友那天下午刚好在看直播,然后看见你和焱哥.....”
他似乎有点尴尬,后面的事情没好意思往下说了。
向明秋至始至终摆出一副从容的表情。
这会儿,他总算搞清楚了为啥自己一整晚上都被员工们用奇怪目光盯视的真正缘由。
向明秋把香烟衔在嘴里,拍了拍手,趁着现在人齐,他用平淡的语气,来了个简洁明了的官宣:“他是我男朋友。”
此话一出,无异于一枚重磅炸弹,轰地在所有人的脑海里炸开了锅。
原先只敢小声讨论的大伙儿立马开始高调地打听八卦。
“我就说他俩是真的,你们还不信!”
“卧槽!秋哥你藏得够深啊!”
“就是,你们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都隐瞒我们多久了?”
“你和焱哥是谁先给对方告白的?”
“你俩谁上谁下?”
“焱哥他床上功夫如何?”
......
大伙儿一旦八卦起来,就没完没了。
向明秋倒不怎么介意,哈哈大笑完一通之后,大大方方地逐一坦白。
“我先追的他。”
“我年纪比他大,在床上就让着他呗。”
“器挺大的,活儿也不赖,一夜五次不成问题。”
......
口袋里的手机传来震动,是方文礼律师打来的电话。
自从处理完段成林的遗嘱之后,向明秋和方律师便再没联系过,今天是对方头一回主动找他,还真是极其罕见。
向明秋摁下接听,“喂”了一声:“方律师,好久不见。”
“你好,向先生。”简短的问候完毕以后,方文礼直奔主题,“是这样的,段焱在下午的时候过来律所找过我,他自愿放弃了老段留给他的那部分遗产,并在声明书上签了字,这事你知道吗?”
向明秋顿时整个人一愣,怔神了数秒后,他才回过神来,语气中满是讶然:“我没听说啊,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也不清楚,他没说具体理由,而且当时夏女士也在场,我想着应该是他们经过商量以后才做出的决定。放弃协议一旦签署立马生效,按照遗嘱上的规定,段焱将失去继承权,原本属于他的那份遗产将会自动转到你的名下。”
后面方律师还说了一些过户的相关事宜,但向明秋都没怎么听进去。
挂线以后,他跟店经理吱了一声,便离开了Rex。
回去的路上,向明秋给段焱打了好几次电话,对面都没人接听。
他不确定段焱现在在哪儿,在前往段宅之前,他决定先回犬舍一趟。
屋里的灯光是亮着的,当向明秋跨入厅堂大门的时候,段焱正蹲在地上和小狗们玩耍。
“火火火!”向明秋大声喊道,步履缓慢地走到他跟前。
段焱扭头看了他一眼,继续逗小狗玩儿:“去夜店了?还以为你没那么快回来呢。”
“刚才方律师打电话给我了。”
“哦,是吗?”他轻轻送一下肩膀。
看着段焱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向明秋实在搞不懂他在想什么。
“火火火,你没必要那样做,其实......”
他没能把话说完,便被段焱给打断了:“我本来就对老段的遗嘱没啥兴趣。”段焱从地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再说,遗产由亲儿子继承,有什么问题吗?”
他看上去挺自在的,似乎确实放下了很多东西。
原本向明秋还有很多东西想问,可当他看见段焱那副释然的表情,想问问题的念头忽然就全打消了。
不管怎样,一切都已成为定局。
“好了咱不说这个。”段焱道,“我按你给我的提议,跟我妈好好聊了一下关于未来的一些规划,彼此算是达成了共识吧,以后公司的事情她会另做安排,不会再强求我回去了。”
“那恭喜呀。”
“喂,向明秋。”跟前的人突然喊他。
“嗯?”
“谢谢你。”
“谢我什么?”向明秋弯着嘴角,与他平视。
段焱笑而不说,让他自己去品。
“其实哥最想听你说的,不是谢谢,哥想听你来点儿别的。”向明秋眉头一挑,身体微微前倾,凑近他的耳边,“比如说,我喜欢你,又比如说......”
一双手伸了过来,拽着向明秋的衣襟,将他推到身后的墙面上。
“听好,老子只说一遍。”段焱往他的耳朵上啃咬了一口,声音又低又沉,“我喜欢你。”
言简意赅的四个字,如同勾人心魄的魔力,一触即燃。
他们开始疯狂地接吻,急不可耐地脱去彼此身上的衣物,就地做爱。
衬衫,裤子,内裤,凌乱地散落在客厅的地板上。
揣在裤兜里的手机响了一遍又一遍,谁也无暇去顾及。
在这个骨节眼上,纵使是世界末日也无法阻挠二人灵肉交流的步伐。
“啪──”大厅的门口处,突然传来一阵奇怪的声响。
夏乐容不知是什么时候进了屋里,她浑身僵硬地站在那,那台被摔倒了脚边的手机,此时依旧处于呼叫状态。
她原本只是过来给儿子送个手机的,没想到会碰到这种场面。
意识到有人进来的时候,段焱和向明秋已是寸丝不挂,矢在弦上的紧迫状态。
夏乐容的突然闯入,别说段焱,就连见惯大风大浪的向明秋,也有些乱了阵脚。
段焱望着站在客厅门口的夏乐容,心虚地喊了一声:“妈......”
眼前的一幕给夏乐容的视网膜造成了不小的冲击,等到回过神来以后,她再也无法保持冷静,尖叫着掉头就往外跑。
一边跑,她一边惊慌大喊:“啊!我的眼睛!我要长针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