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这是向明秋第二回 来段家,和上次有些不一样,这次是段焱主动提出的邀请。

除了负责家务活的阿姨以外,偌大的别墅里只有段焱和向明秋二人,空间过于宽敞,难免缺少了一点家庭的温馨气息。

段焱直接把向明秋领上了二楼,右手边第一间是段成林的书房。

他手一挥,指了一下房间周围,告诉向明秋:“这里我爸以前在家中最常呆的一个地方,书房里所有的东西都是他生前留下的,你可以随便翻看,如果你想了解他更多一些的话,反正他本来就是你爸。”

是这个理没错,可不知为何,从段焱嘴里说出这话来,向明秋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准确来说,他只是我生物学意义上的父亲,真正生我养我的是我妈。”向明秋冷静地分析着自己与段成林之间的关系,并对此给出一个定位,“其实我和他也只能算多年重逢的陌生人,其亲近程度甚至还比不上住在我隔壁屋的邻居。”

“或许吧。”段焱似乎并不打算反驳他的观点,“但遗嘱是他自己立的,段家的遗产你也有份,既然来了,不妨四处看看。”

向明秋走到右手边的一个书柜前,随手从架子上取下几本书,粗略地翻了几页。

都是一些商业或者金融相关的学术书籍,每一本看上去都很旧,里面不少书页都有被折过的痕迹,应该是反复翻看过好几遍了。

段成林生前虽然风流成性,但有一说一,在对待自己的工作事业上,他的确做到了兢兢业业,否则绝不可能取得今天这样的成绩。

书架的另一侧,是物品展示区,架子上摆放了很多相框,有全家福,段成林的个人照,以及犬舍的一些照片。

向明秋越过那些相框,把手伸到架子更里面,拿了一本厚厚的相册,一屁股坐在旁边那张红木书桌上,打趣地翻看起来。

里面都是一些段焱的日常照,记录下了他很多成长的点滴。

每一张定格,都让向明秋对段焱产生新的认识:“火火火,原来你以前长这个样!哈哈哈......”

“我带你来是让你好好了解你爸,不是让你来看我以前的照片。”段焱扫了一眼他手里的相册,不晓得向明秋到底在说自己哪一张,于是也凑前去看。

“可是我对你比较感兴趣。”向明秋冲他笑道,“我说过了,我跟他只不过是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况且他已经不在了,我现在的亲人就你一个。”

听他一说,段焱欢喜之余,又有些低落。

他努力抹去眼底流露出的几分伤神,让自己看起来与平时无异。

“你看这张。”向明秋指着段焱小时候洗澡的照片,“小屁股又翘又嫩,看的我都想咬一口。”

“你特么是不是变态。”段焱睨他。

照片的右下角处还有日期来着,是他刚出生不久时拍的,当时月嫂正在客厅里给他洗澡,可能沐浴露放多了,打得周围地板全是泡泡,段成林坐在旁边的小板凳上看热闹,捻了几抹泡泡拍到段焱的小屁股上,然后哈哈大笑。

从拍照的背景来看,屋子的装修结构和家具都充满复古的韵味,向明秋好奇道了句:“你家以前跟现在差别挺大。”

段焱告诉他:“我是在昆明出生的,拍这张照的时候才几周大,还在那边呆着。”

段焱说完这句话后,若有所思了一阵,又对向明秋说:“我过几天有点事情要办,犬舍那边你先一个人照看着。”

他不说理由,向明秋也不问,只管答应了他。

经过几天住院调理,夏乐容身体恢复得还不错,全面检查以后问题不大,医生便下达了出院通知。

夏乐容原想叫段焱过来接自己,打算回家以后跟儿子一块吃顿饭,好好洗下尘,结果打段焱的电话没人接听。

最后段焱叫了司机过来接她,并在短信里跟夏乐容交代了一下,说自己带犬舍的狗到外地打比赛。

夏乐容起初没怎么在意,儿子说了她便信。

在医院呆了几天,浑身上下都充斥着一股消毒药水味儿,实在有些受不了。

夏乐容到家第一件事便直奔浴室,冲完一遍澡后又再往浴缸里浸泡,把身上残留的酒精味道冲个一干二净。

段成林走后,公司的大小决策和管理全部落在夏乐容一个人身上。

在她住院的这几天里,早就积压了成堆待处理的工作和电子邮件,马上就到礼拜一了,届时还有一场很重要的股权变更议案,必须得赶赶进度。

夏乐容目前最大的心愿还是希望段焱能够早点过来公司帮帮忙,如果儿子自身能力允许的话,把公司全权交由他管理也无妨。

但每次和段焱提起这事,夏乐容都感觉他好像在有意无意地躲开这一话题,也挺无奈。

先不想别的,目前还是得着手眼下的事情。

这次的股权变更主要是其他几位投资人之间内部协商好的出资变化修改而已,和夏乐容这边没太多关系,慎重起见,她还是把之前的股份协议书和验资报告找出来重看一遍。

像往常一样,她走到床前,将旁边的床头柜挪到一遍,对着嵌在墙上的保险柜输入一轮密码。

柜门弹开以后,夏乐容把手伸向里头,准备拿起放在面上那份股份协议书的时候,她突然停了下来。

多年以来,夏乐容始终有个习惯,以防有人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翻动过里面的东西,每次她开过柜子以后,都会在同一处地方留下一点仅有其本人才能察觉出的小标记。

然而这次,那个曾被标记过的地方,东西的摆放角度跟之前不一样了。

夏乐容仔细检查了一遍,发现保险柜里的东西一件也没有丢失,看样子不像是小偷所为。

她住院的这几天,段焱曾经替她回家取过衣物和身份证件,虽然她不清楚段焱究竟是怎么知道自己保险柜的密码,可从种种迹象来看,曾经翻看过这个保险柜的人,也只有他一个了。

得出这个结论的当即,夏乐容心下一沉,她急切地将压在最底下的那份报告抽了出来,反复翻了又翻。

忽的,她又回想起先前段焱向他询问关于自己出生的一些细节。

那时候看似随口一提的事情,竟然隐藏了这样的一种心思。

夏乐容丢下手中那份鉴定报告,带着几分慌张的神色,四下寻找手机。

解锁屏幕以后,立马拨打段焱的电话号码,结果却是关机状态。

她顾不上那么多,从衣柜里随便取了一身衣服换上,连夜驱车前往犬舍。

屋内的灯是亮的,夏乐容把整栋楼找了个遍,始终没有看见段焱半个人影。

当她下到一楼的时候,屋子的大门从外面打开了。

刚从外头遛狗回来的向明秋与夏乐容碰了个正着,他先是怔了怔,很快便恢复过来,跟夏乐容打了声招呼:“夏阿姨,晚上好。”

由于自身的过敏体质,夏乐容一直不敢和狗走得太近,当时大概也是急了,她想也没想,直接朝着向明秋奔了过去,开口便问:“段焱呢?”

夏乐容这副神色焦急的模样,向明秋还是头一回看见。

“不知道啊。”他回答的都是实话,没有半点隐瞒,段焱当初只说有事要办,除此之外什么也没透露。

夏乐容显然不这么认为,她厉声质问:“段焱说去外地参加犬展,他到底是去了哪里?”

被这么一问,向明秋也是懵了圈:“参加什么犬展?我们接手了犬舍这么久,也没报过任何比赛。”

“你少骗我,他现在几乎天天呆在这儿,他的去向你会不知道?”夏乐容说着有些急了眼,纵使眼前这个男子比她高出一个头有多,她也没犹豫,直接抓起向明秋的衣领,用力地摇晃他,大声逼问,“你怎么可能不知道?他明明跟我说去外地参加犬展,你为什么要骗我?!”

向明秋察觉到夏乐容的情绪明显有些不对劲,他在情商这方面一直挺在线,结合段焱前几天的反常举止,向明秋大概已经猜出这母子两在某些方面可能出现了点问题,而且不是那种家人之间的矛盾吵架,这里头或许涉及到一些他想象不到的,更加复杂的因素。

光是焦急没法解决任何事情,向明秋看着眼前迁怒于自己的夏乐容,当下要做的还是先安抚好对方的情绪,让她好好冷静冷静。

“夏阿姨,段焱他这几天确实跟平时有些不太一样,您先别激动,有的事情咱们可以好好说清楚,没准我可以帮到您。”

这么一说,夏乐容马上收住了声。

透过那双依然拽着自己衣襟的手,向明秋能够感受到她在微微颤抖。

“您对狗的毛发过敏吧,这里不方便久呆,要不咱们换个地方聊?”

任是向明秋,还是夏乐容,两人谁也没想过会有单独相处的这么一天。

这家咖啡馆离村子不远,24小时不打烊,是顾客在夜里打发时间的好去处。

两人似乎都没那个心情喝东西,随便管服务员要了两杯例牌咖啡。

“段焱他之前有跟你说过什么吗?”夏乐容不停地那小勺子搅拌着杯里的咖啡,看得出她情绪相当不安。

“没有。”向明秋摇头,将段焱之前跟自己说过的一些奇怪话语原原本本地告诉夏乐容。

“您出事进院的那天晚上,他从医院里回来之后,看上去就有些消沉,还突然跟我说他爸留给他的遗产不要了,我追问了他几句,他烦躁得很,直接就走了。”

“后来呢?”

向明秋没有顾忌,直接把段焱带他回家的事情说了出来,当夏乐容听到两人关于那张照片的讨论时,脸刷地一下子血色全无。

那一刻,夏乐容基本能够确定,段焱是已经知情了。

不知不觉间,她的眼眶有些湿润,泛了红。

向明秋见状,赶紧给她递去一张纸巾:“夏阿姨,您能否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夏乐容默默接过纸巾,快速往眼角周围抹擦了一转,却没说话。

“如果您不想让我知道,那就不必多说,我想您一定也有自己的苦衷。”

夏乐容端起跟前的咖啡,扬起脖子,一口气全喝了下去。

她抿了抿嘴唇,安静良久,抬头与坐在对面的向明秋对视一眼,问了一句:“你母亲叫向岚对吧?”

刚才明明一直都在讨论段焱的事情,突然话峰急转,说起他的母亲,向明秋有些不明所以。

他点点头:“是的。”

“有个事情,不知你知不知道,当初老段建立那家犬舍,他的初衷就是为了你母亲。”

向明秋顿时想起了母亲那张抱着小狗拍的照片,说:“这个我还是头一回听说,不过这和段焱有联系吗?”

夏乐容自顾自地往下说:“犬舍的第一只狗,是老段送给她的,后来你母亲跟他分开了,具体原因是什么我不清楚,她走的时候把狗留了下来,后来老段设立了长青犬舍,大概是想让那段感情的见证者的血脉得到延续和传承吧。

“你刚才不是问这和段焱有什么关系吗?多少有点儿间接关系吧,毕竟她是以第三者的身份出现在我和老段的婚姻中。”

夏乐容和段成林结婚的时候是在23岁,那时候的她才大学毕业没多久。

夏家和段家可以说是门当户对的家族联婚。

年轻时候的段成林才华横溢,相貌俊朗,光是往那一站,便轻而易举俘获一众少女的痴心爱慕,其中就包括夏乐容。

她对这桩家人指定的婚姻没有任何不满,结婚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夏乐容对段成林的爱几乎是死心塌地的。

27岁那年,夏乐容第一次怀孕,为了找个环境宜人的安心养胎,她特意从香山搬迁到了昆明。

段成林因为公司事忙,没能跟随一起过去,那段分开的时间里,夫妻两大多是通过电话或者视频保持着联系。

距离预产期仅剩一个多月的时间,任何苍白的语言都难以描述那种初为人母的兴奋,每天早上张开眼睛,夏乐容都在期盼着孩子能够早日来到世上。

无论男孩也好,女孩也好,她的要求不高,只想孩子能够健康平安,以后的人生能够幸福快乐,就足够了。

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地倒数着。

那天的午后跟平时没什么两样,夏乐容惯例在两点半结束午睡,准备下楼听胎教音乐。

搁在床边的手机突然传来一通陌生电话,对面是一名陌生女子的声音,那人声称是段成林的情人,由于被段成林戏耍了感情,出于报复的心态,对方千方百计搞到夏乐容的电话,并向她抖出了段成林这些年来各种婚后出轨的对象与事迹。

夏乐容对丈夫那份坚定不移的爱意和信任,致使她绝不相信任何人对段成林的造谣和诋毁。

没等对方把话说话,她已经生气地挂了线,并将那人的号码列入了手机黑名单。

当天夜里,又有一个陌生的号码给她发来信息,对方没有表露身份,只言简意赅地让她上网查看邮件。

一封匿名邮件发送到了夏乐容的邮箱中,没有文字内容,里面只躺着一份压缩包。

夏乐容犹豫不决了许久,最后仍是受到好奇心的趋势,把压缩包下载到了电脑中。

里面全是照片和视频,每一个画面里,都有段成林的身影。

从照片和那些视频的时间来看,段成林早在结婚那会儿,就已经瞒着妻子在外面跟别人搞起了外遇。

夏乐容不知自己究竟是怎么把那个文件夹的内容巨细无遗浏览完的,看着自己的深爱的丈夫与各种性感漂亮的女子进出酒店,会所,在游艇上与她们乱搞一气,做出一名已婚人士不应该有的出格之事。

把文件夹关掉的那一刻,夏乐容的情绪近乎是崩溃的,她坐在电脑桌前,使劲揪着自己的头发,如何也想不明白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她不停地拨打着段成林的手机号码,她有很多事情想要向他询问,然而无论拨打多少次,对面依然是关机状态。

夏乐容跌跌撞撞地冲出了房间,往楼下跑,那一刻,她急切地想要赶往机场,飞回香山,跑去段成林跟前,找他好好盘问清楚。

视线由于泪水而变得模糊不堪,心理上的打击让她走起路来摇晃不稳,走到半中央的时候,她脚下踩了个空。

夏乐容本能地伸手去抓住旁边的楼梯扶手,却还是晚了一步,整个人从楼梯上往下摔,滚落到一楼。

听到动静的月嫂第一时间从房间里跑出来查看状况,当她来到一楼的时候,夏乐容已经失去了意识,手脚冰凉地躺在地板上,下身全是红的刺目的骇人鲜血。

虽然夏乐容被第一时间送往医院救治,可在楼梯上摔的跤,导致她肚子里那个小生命尚未来到这个世界,就彻底离她而去。

那个时候的段成林还在国外,借着出差的档口跟别的女人鬼混在一块,对于发生在妻子身上的事情浑然不知。

因为先天的体质原因,夏乐容和段成林结婚好几年,一直没能怀上孩子,好不容易尝尽了各种办法,终于在27岁那年看到了希望,却没想到,到了最后,上天还是没能让她得偿所愿。

更残忍的是,夏乐容从医生那里得知,经历过这次的流产,以后如果想再怀上孩子,几率已是极其渺茫。

爱人的背叛与孩子的流产,对夏乐容来说,几乎等同于失去整个世界。

双重严重的打击让她几度产生轻声的念头。

然而自杀,也是需要勇气的,她终究没能克服对死亡的恐惧。

那时的夏乐容曾想过要和段成林离婚,可她心里却有着一万个不甘。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要遭受这种痛苦,而让她承受着一切的那个人,此时却在外面花天酒地,风流快活。

她不明白为什么世界对她如此不公,种种的不甘,从最初的悲恸,逐渐转变成了愤怒。

到头来,夏乐容才终于明白到,原来这个世界上,真正值得她能够依靠的人,终究是只有她自己。

既然上天不肯赐她一个孩子,那么她就为自己找一个孩子。

她不惜耗费大量金钱和人力,在全国各地福利院寻找刚出生的弃婴,在几经周折之后,贵阳那边的一家福利院传来了消息。

有人在半夜里偷偷将一个刚出生的男婴丢弃在福利院门口,被人发现的时候,男婴身上的脐带还是完整的。

男婴四肢健全,没有任何先天性的疾病,丢弃他的人只给他裹了一层薄薄的毛毯子,除此之外,没有留下任何想要被寻找到的线索,由此判断,对方应该是不想养,而有意为之把男婴给丢弃了。

男婴的出生日期恰好与夏乐容那个流产的孩子的预产期差不多,也算是挺凑巧的。

夏乐容通过金钱手段,缔造了一系列的“正规”出生文件,让这个男婴名正言顺地成为了自己的亲生孩子,将他取名为段焱。

焱字有三把火,她希望这个孩子的人生,能像三把火那样熊熊燃烧,发光发热,充满无尽的旺盛活力。

向明秋安静地坐在对面,听着夏乐容用缓慢又冷静的语气,将过去那段不为人知的事情逐一道尽。

他曾经对段焱的反常举止做过一些猜测和假设,但在得知一切的缘由之后,心中止不住地感慨万分。

他抬起双眼,直直地望着眼前的夏乐容,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已经是凌晨两点半,他和夏乐容是目前店里仅剩的两名客人。

店里播放着悠扬轻快的爵士音乐,与当下的气氛显得格格不入。

缓冲了好一阵,向明秋才开口问:“段焱的父亲知道这事吗?”

“起初不知道,段焱是我领养回来的这件事,只有我母亲知道。后来有一次,老段他回家的时候,不经意间偷听到了我和我妈在聊电话,才知道真相。后来他偷偷去做了司法鉴定,看到报告结果的那一刻,他才不得不接受这一事实。”

夏乐容风轻云淡地说:“他当时气急败坏地将报告丢在我面前,指着我鼻子大声质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倒也很爽快,实事求是地跟他摊了牌,并且彻底撕破脸皮,将他这些年来背着我外遇的事情也一并抖了出来。他自知有愧于我,后来我俩经过商量,达成了共识,我可以对他的背叛既往不咎,但他必须得接纳这个非亲生的孩子。

“事到如今,我也不怕让你知道这些,段焱他不是我的亲儿子,但也不是什么不光彩的事情。我一直苦守这个秘密多年,起初的确是担心被外人知道以后,遭受指点,后来经历了那么多事情,逐渐也明白了很多,我到现在之所以还在守着这个秘密,只是为了我儿子一个人,如果可以,我真希望能将它带入坟墓,成为永远无人知晓的秘密。”

向明秋久久不语。

他对段成林的第一印象,源于自己的母亲向岚。

向岚病逝以后,向明秋在整理母亲的遗物时找到了一个木制的四方形盒子。

盒子里头装着一封封书信,好奇之下,他将全部信件都翻出来阅读了一遍。

才发现,这些都是目前以前收到的情书,所有的情书都来自同一个签名──段成林。

从这些往来的信件中,向明秋得知那个名叫段成林的人,曾经和母亲有过一段十分短暂,又非同寻常的恋情。

后来,向岚无意间得知段成林已婚的事实,因为不希望自己成为破坏别人家庭的第三者,她最后选择从段成林身边离开。

向岚走得相当干脆利索,她把段成林曾经送过自己的所有贵重礼物,统统打包返还了回去。

而唯一保留下来的,是那一沓将浓烈情感埋藏在墨水与纸页上的信件,以及一个由段成林亲手制作,工艺拙劣的木制收纳盒。

他从没见过段成林,但是从这些情书中,他却能够读出这个男人对母亲的一往情深。

但他很想知道,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能够让自己的母亲对他惦记多年,却又又抱憾多年。

这样的第一印象竟是如此的片面与不堪一击。

看着眼前的夏乐容,向明秋止不住地对她生出一种怜惜。

这个女人曾经如此深爱过自己的丈夫,但却托付错了人。

她的爱情早已死了,在最好的年华里,与她腹中那个未能呼吸世间空气的孩子一并彻底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