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成林生前把自己的遗产分成三份,银行的存款和名下房产归妻子夏乐容所有,至于夏林集团的股份,以及其他物业,则由自己的两位儿子平分。
方文礼用公文书般的口吻将遗嘱内容逐一陈述着,段焱的脸色愈发低沉,他对瓜分遗产的事情本不是那么在乎,可段成林却将他和外面的私生子一视同仁,这才是最让他感到愠怒和难以接受的。
坐在一旁的向明秋一言不发,没有任何情绪变化,看似平静如水。
“老段这些年来搞过不少副业,有的是以赚钱为目的,有的则出于自身喜好。”方文礼看向坐在自己面前的段焱,转而又朝向明秋瞟一眼,接着往下说:“按照你们父亲的意思,留给你们的那些产业随你们怎么处置都行,唯独长青犬舍不能动,而且必须得由你们俩亲自打理,不得假手于人。”
段成林对狗情有独钟,这一点段焱是知道的,无奈夏乐容对动物毛发敏感,不能在家里饲养宠物,段成林为此特意在外面购置了一处地方专门养狗,后来甚至还创建了属于自己的注册犬舍。
跟段成林手上的其他产业相比,犬舍带来的收益简直微不足道,段焱想不明白为何父亲要把它单独拎出来作说明。
似乎料到了段焱接下来的问题,方文礼在他开口前,先一步回答道:“至于老段的出发点和目的,我其实也不清楚,他从来没跟我解释过。另外需要补充的是,老段当初创办这家犬舍纯属个人爱好,正因为他这种玩票心态,犬舍每年都是赤字在经营来着。老段他希望你们接手了长青犬舍以后,能将过去的赤字局面扭转,为此,他在遗嘱上设置了个附加条件,只有当犬舍转亏为盈的时候,你们才能拿到属于各自的财产。”
段焱顺口问了句:“他之前亏了多少钱?”
“五千万。”方文礼告诉他,“因为老段开犬舍的这些年亏了五千万,其实不止这个数,但是他说多出来的那几百万零头就姑且不算在内了,凑个整数方便易记。”
段焱:“......”
“如果你们都没有异议的话,那就在这份同意书上签个字,签完字以后便正式进入执行程序。”方文礼分别将两个信封地到段焱和向明秋跟前,里面各装有一把钥匙以及地址,“犬舍的代理人由于合同期满本来就该离职的,但由于老段出了意外而耽搁了一段时间,你们最晚得在明天中午十二点之前跟他完成交接手续。”
向明秋自此至终没有任何提问,在听完方文礼的讲述之后,提笔把该签字的文件都签上,随即以有事为由先一步离开了律所,估计他也是清楚得很,在这个房间少待一刻便少一份尴尬。
办公室的门打开又重新关上,向明秋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段焱这才开始向方文礼提出一些列的问题,譬如段成林是什么时候找到向明秋的,怎么找到的,俩人平时是不是经常有往来,诸如此类。
方文礼也只是无奈摇头,“虽然我跟你父亲是好友,但是关于向明秋的事情,他很少跟我提及。”
“有DNA鉴定报告吗?”夏乐容用随心的语气问了句。
方文礼从抽屉中取出一份文件摆在桌面上,“这是段成林和向明秋的亲子鉴定报告,他们俩的父子关系确实是真的,这一点已经进行过多方公证,夏女士如果对此还不放心的话,可以带上这份报告去验证一下。”
夏乐容抄起桌面那份文件,看也没看直接塞进她的手提包里,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方律师,该说的事情就是这些了对吧?没啥事的话,我就先告辞了。”说完便利索地转身离去。
直觉告诉段焱,夏乐容现在的心情相当差,和方文礼道别之后,他跟着母亲一块走出律所。
“妈你一会回家不?”他盯着夏乐容握在手中的车匙,“我坐你的车回去。”
夏乐容没接他的话。段焱试探地问:“妈,你对那个向明秋有什么看法?”
“我对你比较有看法。”夏乐容的脸色一黑,说话的语调提高了不少,“我昨天收到银行发来的刷卡账单,你前不久在某家夜店消费了100来万,段焱我跟你说,消费好歹也得有个理智额度,总不能想着家里有点儿钱就随随便便败家。”
以前他买辆超跑,买块手表,都是几百万几百万的花出去,也从没见夏乐容说过自己败家来着。
“那天我心情不好跟朋友出去喝酒,稍微多花了点钱买个兴致,再说这顶多是你平时买一两个包的价格而已。”
“那能比吗?我买包那是花我自己的钱,你出去玩儿是花的家里面的钱,这些花出去的钱到头来还不是记在我或者是你爹头上?一百多万,你说你这是喝的什么天价酒?”
段焱清楚母亲心情不好的原因,段成林把股份分给私生子一事惹火了夏乐容,导致夏乐容把怒气撒在他的身上。
夏乐容冲儿子训话:“你怎么就不上进一点呢?你自己说说看,你爹之所以把你派去国外目的何在?还不是为了好好培养你,这两年时间里,你除了天天吃喝玩乐混日子以外,有好好沉下心来精进自己的业务吗?你的心思从来就没放到事业上。”
“那是他的事业,不是我的事业。”段焱果断反驳道,语气掺杂了丝丝的激动和怒意,“他一直都只关心自己的公司,你也一样,你俩从来没问过我真正想做的事情是什么。”
......
两人的对话最终在压抑的气氛中收场,各自分道扬镳。
夏乐容离开了,不清楚是不是回家去,反正段焱没上她的车。
他独自走在大街上,无所事事,烦心得很。
心情一烦就想抽烟,段焱刚把手伸进裤兜摸索,手机突然就响了。
来电备注上写着“江运之”三个字。
段焱摁下接听,拿起手机举到耳边,不等他开口,对面的人就冲着话筒大吼:“三火!我有大麻烦,快过来帮帮我!”
那头的说话环境十分嘈杂,段焱听见阵阵暴躁的骂街声,以及砸碎东西的巨响。
江运之那小子因为自家女友被别人撬了墙角而心生怒怨,今天终于忍无可忍,带着一帮人跑去那个男的生日派对上大闹一场,闹着闹着双方都动起了手来,那小子自不量力,这会儿挨了别人的打,不得不四处喊帮手过来助阵。
牛逼啊,收到自己刚从国外回来的消息就拉他去打架,段焱毫不留情地开起了嘲讽:“打不过人家你还去搅场子,丢不丢脸?”
“就算我打不过我他妈都得干他!兄弟你告诉我来不来就完事了!”
得,恰好一肚子气没地儿撒,段焱简短地问了句:“在哪儿?”
刚一挂线,便马上收到江运之发来的坐标定位,朗琴酒店,离这儿不远。
10分钟后,当段焱赶到目的地,派对现场一片狼藉,看着那些扭打在一块的人,也分不清是敌是友。
目光匆匆地在会场上扫视一周,段焱很快找到了此时正被人狠狠地摁在地板上摩擦的好哥们江运之。
等他再定眼一望,发现那个压在江运之身上使劲揍他的男人竟也同样眼熟。
段焱二话不说,卷起衣袖大步冲上前去,拽住向明秋的衣领子把他从江运之身上拉开,冲着对方那张脸一拳挥过去。
大抵是双方都没料到会在这种地方再次碰面,对上那一刹,两个人都有点儿意外。
向明秋迅速将脑袋一偏,反应敏捷地躲开了段焱的攻击,根本无需开口,大家似乎都已经知道了彼此所站的阵营,向明秋显而易见不是段焱他们这一边的。
“弟弟,有话好好说,别动手打人呀。”
向明秋的态度依然游刃有余到令人不适,尤其是“弟弟”这两个字,段焱听得格外刺耳,于是他朝向明秋的腹部粗暴地使出了第二拳,藉由为兄弟报仇的机会好好收拾收拾这个家伙,给他一点颜色看。
“是谁刚才对我哥们动手来着?”
向明秋这回没防住,生生挨了一拳,礼尚往来地,他也以同样的方式回敬段焱一拳。
“麻烦你先弄清楚原委,是你哥们跑来扰乱我朋友的生日,也是他先动的手,先撩者贱打死无怨。”
如此礼尚往来,双方出手一次比一次凶狠,两个人无论是体格和力气都旗鼓相当,谁也不让谁。
“三火!我这就来帮你!咱两干他!”江运之鬼哭狼嚎着从向明秋身后冒了出来,此刻的他一副衣衫不整的狼狈模样,佯装潇洒地将凌乱的头发往脑后一拨,整个人扑到向明秋后背上将他擒住。
向明秋顾着和眼前的段焱交手,没法应对江运之突如其来的袭击,被身后那近一百七十斤的大汉这么一扑,顿时失了重心。
段焱本能地想要躲开,衣服却被对方牢牢拽着,向明秋这么一倒,自己也连带遭了殃,江运之把向明秋死死地压住,躺在地上的段焱一个人承受了两个猛男的重量,差点儿踹不过气来。
这他妈个猪队友......
段焱一时间动弹不得,有些气不过来,“江运之!你给老子起来!”
江运之跟没听见似的,一边自说自话,一边用力将向明秋往下压,“三火!咱们兄弟同心,一起干他!干死他!”
忽然,段焱感觉有点不对劲,有个不软不硬的东西撞到了他的裤裆上,一下一下地摩擦着。
段焱冲上方的人使劲瞪视,“向明秋,你他妈!”
“不好意思,不是故意的。”向明秋的态度比他淡定得多,仿佛存心要调戏他,又好似要故意气他,笑得邪坏邪坏,又开口道:“鸟有点儿大,是不是硌着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