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俩戏份来回跑, 江秋十今儿拍哥哥的,在生死边缘游走,明儿拍弟弟的, 努力跟上大部队, 过得凄凄惨惨戚戚。
白修连原本想着上前去, 想办法听到那几个日本人商量的秘密, 然后把他们干掉。他预估当晚就能回,还想着抢了领头那个日本兵的香烟送给弟弟。
白修齐现在也没完全戒掉大烟, 常常打哈欠觉得浑身没劲儿,白修连顶多允许他抽点儿烟草, 像这个日本兵,他抽的一看就是好货。
孰料,天不遂人愿。
白修连跟上去的时候, 只隐约听到了几个词。
“……轰炸、撤退……两天后……”
零零总总, 白修连拼凑出一个可怕的信息。
日军会在两天后轰炸这里!
白修连踉踉跄跄往回走,不忘借着夜色躲避敌军的探查。
他刚才靠出其不意, 杀了那三个日本兵, 其中一个还是高级军官, 他将对方的刺刀捅进了他的脖子, 血溅了他一脸,自己同样挨了一刀,只能捂着侧腰,尽力往回赶。
大约是劳累到麻木了,白修连之前一直没有发现自己背上灼伤了一大块, 凝结了的伤口因为穿过某个狭窄地区攀爬时裂开,背后涌出鲜血,濡湿了大片衣裳。
快点回去, 快些……
他尽力往回走,高大身躯在夜色中猫着腰潜行,像一个无声的幽灵。白修连手里紧紧捏着一包写了洋文的香烟,摩挲了半天,他还是塞进裤子口袋,准备给弟弟一个惊喜。
然而等他穿过废墟和破旧城墙,去找守军驻扎地时,才发现,军队竟然早就离开了。
撤离得太快,战场打扫亦不够彻底。白修连摸索着捡了一条弹夹,试了试能用后,别在裤腰上继续探查。
城里能走的人都走了,只留下一些不知道去哪儿的老弱妇孺,这年头到处都在打仗,去哪儿都不太平,他们不想离开故土,干脆留下。
这会儿大家伙早就睡熟,没有人亮灯。
天逐渐蒙蒙亮,这座空荡荡城市一点点苏醒。
白修连实在是太累了,浑身发冷,眼看就要晕过去。他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清醒点,好在他还记得这座城的防空洞布图,好不容易找到了入口,想办法撬开门,一头栽了进去。
[那头,白修齐努力跟上大部队,他背上背着哥哥的遗物,包括他从尸体上剥下的衣裳,洗得干干净净的,时不时拿出来看一眼,仿佛这样做,他的哥哥就还在。
“再快一点!到下个镇我们就休息。”
白修齐跟着闷头赶路,他悄悄问一旁的人:“我们为什么突然就走了?不是说要守城的吗?”
“守个啥子哟,听说日本兵都要丢炸弹了,搞空袭,不走,杵在那给人炸?”
“那,那城里其他人呢?”
被询问那人很不耐烦:“有防空洞勒,毛得问题。”
白修齐知道再问下去就惹人烦了,识相闭嘴,默默跟随部队来到了新的小镇,停下休整。
听说那座城还是要守的,只不过上面临时接到通知,说日本人要空袭,所以他们先撤退,等炸完了再过去。
防空洞里不能挤太多人,不然会跟上次重庆那样酿成大祸。所以,他们就不跟老百姓抢防空洞了。
白修齐站在一排排士兵里听上面军官训话,心里有点雀跃。
他还是想回去,他在那儿给哥安了座小小的坟,等打下来以后,他就守在那儿,哪也不去。
他们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死当然也要死一块儿。]
摄像机跟着白修连一路走,跟上他的步伐,直到拍下他进入防空洞后倒下,导演方才喊过。
一身血污的江秋十从地上爬起,眼神恢复清明。
他身上的衬衫早就被血浆打湿了,乱糟糟沾着炮火熏腾过的污迹,额头上同样往下冒血。刚脱离白修连的角色,他似乎还没缓过来,浑身肃杀,面无表情的模样让人看了心底发寒,仿佛他就是刚刚从战场下来的老兵。
阿祥弱弱发问:“老板,要不要擦个脸?”他手里拿着一包湿巾,颤巍巍递过去。
江秋十的表情这才柔软下来,笑了笑,摇摇头:“等过了再说。”
说不得等会儿还要再拍几条。
像这样的长镜头一条过相当难,更不用说,他连着拍了三四条长镜头,如刚刚撬开锁撞进防空洞,整整一分半钟的长镜头,他能保证自己的表演不出错,但他难以保证镜头角度没问题。
见老板不动,阿祥没办法,只好端了杯水给他,也同样被摆手拒绝。
为了表现出劳累和战况焦灼,化妆师给江秋十的嘴唇上了点妆,看上去就像长期没喝水而造成的干裂。这要是喝了水,说不准就糊了。
果不其然,个别镜头镜头摇晃得过于剧烈,不好用,只能再来一遍。
这纯粹是摄影师的问题了,他跟拍时,被脚下乱石绊了一下。
除了镜头突如其来的晃动,其他都很好,相当完美。导演抱怨几句,还是叫大家打起精神,再拍一次。
江秋十活动活动筋骨,再度进场。
变故突生。
片场为了前期爆炸效果,设置了许多爆炸点埋道具。演员跑的时候要牢牢记住爆炸点,沿着规定路线跑,一错就容易伤着自己。不料道具组准备时,不知是什么原因,少了个爆炸点没有按时引爆。
演员们记下了爆炸点,但他们哪里记得了有没有引爆?拍完后,道具组也没排查,数着觉得差不多,表格上就画上了勾。
片场很安静,当江秋十跑过一处废墟时,除了自己刻意的喘息外,他还听到了一点其他的、似乎很耳熟的声音。
这个声音,是……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猛地向摄影师冲去,一把将他拽开三四米远,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时,两人已经迅速远离了既定拍摄点。
摄影师被拽着还在懵逼,导演刚想骂他,话未出口,江秋十刚刚踩过的地方,“嘭”一声,爆炸了。
这下导演没出口的话硬生生拐了弯,大家伙呼啦啦围了上来,急忙看男主角有没有受伤。
怕出事故,剧组弄的炸弹都是小型的,图个好看,杀伤力不大,但不代表人站在它爆炸范围内能够安然无恙。
以江秋十和摄影师方才的距离,要是他们没躲开,必定会被波及受伤。
摄影师脸色发白,还有点没反应过来,回过神以后跟着道谢,江秋十那边正被大家围着嘘寒问暖,后者摆摆手表示没事。
不过,在场没人敢掉以轻心。
要是江秋十没发现有问题,没躲开……
后果不堪设想。
“没事,没有受伤,真的……”
江秋十现在满身血污,受没受伤大家看不出来,加上他平常惯会忍耐的形象深入人心,上次被个道具砸了也没说什么。他这么说,其他人都不信,一个个叫他赶紧先休息。
反正今儿拍的差不多了,导演难得顺应民心给他放个假,叫他回去洗个澡看看身上有没有伤。
紧接着,他大发雷霆。
道具组究竟在干什么?啊?!这么要紧的道具都不查清楚,前两天还把人给砸了,得亏江秋十没计较,真追究责任知道要赔多少钱吗?!
爆炸事故不同于普通意外,真要让消防部门知道了来排查,整个剧组最少一礼拜别想动工了。
所以,刚才让男主角回去算是卖个好,他要是说出去,几千万粉丝不是说着玩的。
当天,剧组认认真真组织人手,把所有的布景、道具挨个检查一遍,还真给他们又找出了点毛病。
阿祥载着一个满身血污的老板回酒店,江秋十精力尚充沛,恰好今天[子弹上膛]大结局,遂上网看看效果。
粉丝们果然在痛哭,甚至还像模像样给余奉生办起了葬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