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无时不刻不监督着偶像的一举一动的枫叶们来说, 剧组竟然有事需要报警,这很难不令她们警惕。
好在看上去没有什么大事的样子。
剧组报警的事统一口径,一律对外宣称游客掉了东西所以警察来问问, 和剧组无关。甭管粉丝们信不信,她们不信也得信。
粉丝们比任何人都怕偶像事业受损失。消息一出, 纷纷出动帮忙控评。
十哥的小宝贝:“#江秋十永兴号#感谢关心, 勿cue,和剧组无关也和大帅哥无关, 感兴趣的可以期待下这部年代大戏[永兴号]”
今天十哥营业了吗:“江秋十是营销号爹妈吗?动不动就提, 关他什么事?”
要幸福啊:“十哥正在专心拍戏,剧组很好没什么事, 营销号少造谣吧。”
……
一开始粉丝也担心,但是碍于各种原因不得不跟着控评, 控多了, 自己都相信了。
肯定没什么事嘛,真有事大家也不会瞒着, 早就知道了。
什么粉丝闹事, 肯定都是谣言!
事情真相,只有剧组工作人员和当天体验了一把剧组底层人员生活的粉丝才知道了。
她当然不敢说出来。
普通人去当群演和粉丝当群演待遇截然不同,后者很有可能被当成私生饭, 全圈追杀。
因此,当小姐妹问起, 她那天去当群演的结果如何, 她只说没找到门路,黄牛骗了她,连爱豆的影子都没见到。
小姐妹再遗憾也只能叹气,而在那以后, [永兴号]剧组突然加大了审查力度,还想从黄牛那里买群演身份混进去这招基本行不通了。
那厢,导演对于江秋十出钱这事儿无比肉痛,仿佛这钱是自己掏的似的,时不时念叨两句。
“你给她出干什么哟,做错了事情不得负责的?”
“三千块,能够我们吃两天了。”
……
每次说到这,江秋十便笑笑揭过话题:“算了,她看起来不像能赔的样子,真耽误下去损失可不止这几千。”
他当然知道这笔钱花出去别人会觉得他冤大头。
可真要把这“粉丝”身份暴露出来,后续公关费用绝不止这四位数,到时候,这部剧的风评也会遭到损害。
既然要为了这部剧考虑,自然是息事宁人比较好。
不过嘛……他做好事从来都是要留名的,不留名也是为了先抑后扬。
闹了一通,也有好处,导演对新来的群众演员客气了不少,骂人时不再挑脏字了。
要是再出个那样横的,他得呕死。
剧组再次恢复到以往的和平生活,偶有波澜,不出大事。每天从早拍到晚,天天片场里就是各种各样的噪音吵闹,这边剧组演员喝茶聊天,那头隔壁剧组就在放手榴弹打鬼子,轰隆隆吵得很。
制片闲来无事时,和江秋十聊天提起过,这部戏有没有时间自己配音。
这部戏受拍戏环境限制,没法永远现场收音,只能靠后期去配。
他原本已经做好了请配音演员的打算。
像这种大火的艺人,时间最宝贵,花拍完了还要再花一个礼拜左右配音,花钱多除外,还未必能配好。倒不如省钱请专业的配音演员,一集顶多一两百。
孰料江秋十一口应下。
这就有点尴尬,像这种艺人,身价肯定不低。
制片小心翼翼地问价格。
江秋十:“配音还需要另外出价钱吗?这已经算在角色完成度里了吧。”说罢,他又笑起来,“不过我时间确实不多,可能只能抽出两天。拍完戏之后花两天全部录好。”
制片人感动不已,他已经很久没有碰到过这么敬业的年轻演员了。别说戏外多花时间配音,上下班一个个都是加上路程卡着点走的。
和他们一对比,江秋十在他眼里就是天使。
天使表示了一番自己敬业程度后,同样向制片反映了一件事——剧组盒饭难吃程度有点超标了。
盒饭嘛,要味道多好肯定不可能,但是像副导这种为了省钱和锻炼剧组人员,而特意买那种挑战人类意志力的套餐的行为,也是抠门得罕见。
这本该是心照不宣的一件事。
拍戏嘛,特别是电视剧,甭管上面发了多少钱,拍出的效果都差不多,还不是因为中间人一层层油水刮下来,能捞多少是多少。毕竟,省下的就是自己的。
只不过,这剧组里省得也太过分了点。从最初几个导演、副导、摄影师和几个重要员吃正常盒饭,其他人吃朴素版盒饭,再到每个人的的盒饭都逐渐绿色化。
直到后来,所有人的盒饭里都失去了蛋白质的身影。
几个高级工作人员立马抗议罢工,导演都想找副导算账,第二天盒饭立刻又变回了之前的标准。
只不过群演们和小工作人员们吃得更糟糕了。杜玫就经常和江秋十抱怨过,不过她拿那个副导也没办法,只能经常叫几个小姑娘和自己一块儿吃。
江秋十倒没直接说盒饭不好吃。
这部戏他只是主演,并不参与制作,要真说出去就会变成他耍大牌,太娇气了。
他换了种方式,先咨询制片怎么规划资金的,一天伙食费多少。这在剧组里不算秘密,制片很爽快地告诉了他。
因为这部剧属献礼剧,央视出品,上面拨款很大方,每个人的餐补都达到了平均水平。
“唔,好的,明白了。”江秋十了然点头。
他状似开玩笑道:“你要不要补贴一点给我?我可是请了剧组很多次吃饭呢。”
这话说得不假,夜宵隔三差五,时不时下午饭点时点一大桌外卖,要不是常常有加餐,其他人早就要闹了。
也正因如此,副导抠得更加理直气壮。他和出品方那边又有点儿沾亲带故的关系,导演平常骂一骂可以,无法赶人。
制片人若有所思。
江秋十施施然回座候场,夏天天热,妆容易花,化妆师一转眼就没见着人,看正主好不容易回来,松了口气,急忙给他补妆。
这部剧就是倒着拍的,从刘兴华去世倒拍至他幼时,今天拍完最后一点少年时期的戏份,再往前推,就是刘兴华父亲的年代了。
当晚,剧组就连夜换道具,家具也好、摆件也好,乃至服装,全都换上了更加古旧些的款式。
一切都要变,唯独拍戏的季节不变,他们依旧要穿冬天的大棉袄和皮氅。
服装组要给江秋十换装,一群短袖背心大裤衩的人慢慢把男主包裹得严严实实,化妆师拿来一条毛领,给江秋十围成一圈。
“啊……好可爱。”
江秋十还没上妆,一张脸干干净净,因为脑袋放空所以眼神同样有点儿空,一张小脸裹在白绒绒毛领子里莫名萌。
他和剧组里大多数人关系都挺好,否则化妆师也不敢当着他面这么说。闻言,江秋十放空的双眼瞬间回神,淡淡瞥化妆师一眼。
阿祥看着都觉得热,一见到老板这表情就笑了,跟着插嘴:“谁说我们老板可爱了,这明明就是帅好吗?”
“真是的,可爱这种词少用。”阿祥做媒婆状甩兰花指。
化妆师妹子冲他翻白眼:“呕……”
江秋十眨眨眼睛,扭头和其他人说话,不看这两个苦中作乐的逗比。
当天拍戏格外顺利……并不。
剧组多了个儿童演员,演幼年刘兴华,以及江秋十此时角色的儿子。
阿祥一看到那小孩儿就笑了,拿了点零食逗他玩。
也不知道剧组怎么找的,找来个和江秋十长得这么像的小男孩,刚十岁的年纪,大眼睛,小下巴,比江秋十好一点的就是他很爱笑,笑起来时那双眼睛都弯成了一道桥。
乍一看,两人还真有点像父子。
越看越逗,就连板起的表情都很像,阿祥左看右看,趁老板不在,禁不住拿着薯片逗孩子:“来来来小朋友,能不能叫我声哥啊?叫阿祥哥。”
普通逗孩子就算了,他这表情,分明就是另有所图!
江秋十换完衣服,踱步过来,正巧看见这一幕,不由得站他身后含蓄微笑。
阿祥抖了抖,隐约察觉到一丝危险。
小男孩并不想搭理他,看见他身后来人,眼睛一亮,张开手绕个弯扑过去:“江老师!”
阿祥抖抖索索回头,看见自家老板的微笑脸,腿一软,恭敬上交薯片:“老板,刚好我这有吃的,想给小朋友吃。”
小朋友名叫轩轩,格外不客气地收下零食,昂起头跑去找妈妈了。
毕竟是小孩,进组得有家长陪同,他妈妈正和导演说好话,希望儿子在剧组多受些照顾。
这倒也不需要她特别请求,剧组里基本都是成年人,没事干嘛和一个小孩过不去?
更何况,主演们都需要通过对童星友好,来展现自己的亲和力。
“妈妈妈妈!那个哥哥给我一包薯片!”轩轩噔噔噔跑过去。
轩轩妈妈没理他,继续和导演说话:“……这孩子那平常脑子有些木,要是没转过弯来,麻烦你们多跟他讲一讲。”
“你看,这孩子长得也和咱十哥挺像的,是不是?要换一个也不容易。”
“不听话就打电话给我,我来说他。”
……
轩轩绕着妈妈大腿转了好几圈,妈妈都没搭理他,他也不泄气,抱着妈妈大腿不放,一双大眼睛安静地打量着四周。
妈妈和导演交代完,把小男孩从腿上撕下来,蹲下去交代几句:要听导演的话、听哥哥姐姐们的话、晚上爸爸来接人,说完后,挎上包径直离开。
“妈妈!”轩轩看着妈妈离去的背影,小声叫了一句。
妈妈头也不回,骑车走了。
他站在那儿,乖乖地抬手打了个招呼:“妈妈再见。”
一双手放在轩轩细软的发顶,揉了揉。
是江秋十,身边站着杜玫。
杜玫今天该杀青了,年轻时的刘兴华母亲演员另找了一个。刚才剧组其他人在给她办个小小的杀青仪式,这会儿她一手捧花,一手拎小蛋糕,她老伴儿在外面等她。
杜玫遗憾不已,自己杀青这天就新开了个小朋友,还和江秋十长得这样像。
早知道就该多拍几天!
她把花和蛋糕都让江秋十提着,蹲下去,伸手抚着轩轩的脸,用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温软到能滴出水的语气问:“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呀?”
“阿姨,我叫轩轩。”刚刚还是一副沮丧的脸,现在他已经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来阿姨家玩好不好?阿姨家很多好吃的……”和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对视上,杜玫只觉得自己心都要化了抱着小孩儿不肯撒手。
还是她老伴儿进来寻人,这才勉强松开。
江秋十和和气气地送他俩离开,口头答应下去她家中做客的承诺,却发现自己的衣角被人拽了拽。
是轩轩。
他低下头,和轩轩大眼瞪小眼对视。
这种仿佛注视着自己童年模样的感觉非常微妙。
轩轩同样盯着他的脸看,半晌,眨眨眼睛说:“江哥哥,你和我长得有点像。”
江秋十没有纠正他话语里的语序错误,半蹲下直视对方,伸手捏捏小脸:“嗯,确实。”